诡妾燕云

    燕云对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真情流露实在是难以招架，拉着离湘，又叫着小竹子和三娘出去了，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燕云姐，我才不要临渊那个臭丫头当我大嫂呢，你当好不好，我去找母亲求英夫人把你嫁给我哥。”离湘摇晃着燕云胳膊，一脸不乐意。其实，她早就知道扶苏对燕云的心思，只不过是气临渊，随口说说，可却没想到，扶苏就站在走廊上，把她无心之词听个遍。

    “扶苏哥。”离湘舔了下嘴唇，从没看过扶苏如此阴沉的脸色，她心知自己闯了祸，松开拉着燕云的手，转头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想，得有一段日子不能进宫了。

    小竹子和三娘对扶苏行礼后，也齐齐志趣地告退。只剩下扶苏和燕云面面相觑。

    燕云拉拉被离湘弄皱的衣袖，顾左右而言他，“公子，好些了吗本来想下书房了之后去看你，可离湘就过来了，一直在和临渊吵架，她们两个，可真是上辈子的冤家，见了面就吵，不见又想。”

    扶苏不接话，只定定地看着燕云。那眼神中满满的期待，深深地刺痛了燕云。

    她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了，以至于心里防线都快被击溃，差点儿把埋藏在心里好几年的话说出口。

    但她最终还是咬着牙忍住了，而这次忍耐，耗费的心力，似乎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她似乎看到心里漏了一个洞，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血。

    对不住，扶苏，我还是做不到回应你。

    燕云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但同时，扶苏眼中的希冀却渐渐消散。

    “对了，公子，其实临渊她已经十三岁了，当年，是我误会了，看她比离湘个子还小，就以为她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她害怕我们把她送回去，所以才选择了隐瞒。”一番话说完，燕云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那你呢你是为何选择隐瞒”扶苏走进燕云，握着她的肩膀问道。

    “什么”燕云抬头，故作镇定地问道，“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你明白。”扶苏抓住燕云的手，穿过长廊，出了膳堂，往他卧室的方向走去。

    路上来来往往有许多宫人，燕云几次三番想抽出手，但换来的却是扶苏更强有力的钳制，他甚至放出话:“你是想让我把你抱进去还是扛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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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难为情一
    扶苏将燕云纠结犹豫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没有梦中的坦白，可到底不像平时那般谨慎，心里十分高兴，“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临渊十三岁了”

    “是，她昨晚告诉我的。”

    “怎么突然间告诉你了”扶苏笑问，“难道是昨日真被离湘打坏了脑子”

    “不是，是她来月事了。”燕云话一脱口，就后悔了，脸也红了。她今日实在是太过担惊受怕，先是听说公子丹逃走，之后秦王召见公子鸿，扶苏又对她步步紧逼，以至于不加思考就把临渊来月事说了出来。

    扶苏脸也红了，两个人又恢复到沉默不语的状态。扶苏端起茶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却不想茶水早已喝完，他在手里干巴巴地举着，“那，那宁文典要开心死了。”

    “临渊虽不是我的亲妹妹，但不知为何，从看到她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很喜欢她。”燕云舀茶水给扶苏，“我原以为她还小，而宁文典却拖不了多久，蒙夫人一直在为他寻找佳人，他们之间即使有些情愫我也没阻止，可眼下看来，却有些难办了。”

    “他们一个郎有情妾有意，你为何要阻止”扶苏按住燕云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

    燕云狠狠心，意有所指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临渊身份低微，宁文典虽父母皆不在，但到底出身高贵，蒙将军不会允许临渊嫁给他的。”

    “呵，”扶苏的眼神越发冷凛，他受到宁文典和临渊的感染，又有梦中的启示，满怀喜悦地来找燕云，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认为燕云大不了还是不予回应，却没想到，她不但回应了，而且非常直接，直接得让他把平日的礼仪教养都抛到了脑后，心里尽是怒火。他看了眼燕云，讽刺地说道，“你凭什么去揣度蒙将军的心思，人家可不像你，动不动就身份、地位，蒙将军可是娶了我母亲的婢女呢。”

    “我并没有揣度蒙将军的意思，我只是想保护临渊。”燕云说道。

    “保护临渊”扶苏站起来，居高临下



第208章 难为情二
    “不过是个名字，况且，这个世上已没有荷华，在你面前的不是荷华，是燕云。”燕云觉得心好像被人用重物狠狠地砸过，呼吸都是痛的。她想起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夏日傍晚，母亲抱着她指着满池的荷花，告诉她，将来她长大，会嫁给一个叫扶苏的男子。那时她问母亲，扶苏是谁母亲告诉她，扶苏是则英姨母之子，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他们的名字就是一对。那时起，扶苏这个名字就埋在她心里。在赵国边境的莽莽群山中，那个身穿黑衣，稚气未脱的少年一步步朝她走来时，他就住进了他心里。这几年的相处，他在她心里扎根、成长，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可她也记得，当初求秦王嬴政收留时，秦王的条件就是忘记那件婚事。

    “荷华这个名字不要用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她与扶苏再无可能。但她到底是血肉之驱，她有七情六欲，这几年，扶苏对她怎么样，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在她心里扎根、生长，枝繁叶茂，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今要了断，要把他从她心里拔出，不是伤筋动骨，养养就能恢复，而是挖掉她心上的一块肉，永远都不会愈合，之后的每一日，她都将与鲜血淋漓相伴。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扶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燕云，我的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你放心，放心。”扶苏如醉酒一般，晃荡着身子踉跄着朝门口出去，到了门前，他脚步却顿住了，他多希望，燕云能上前挽留他，可是，没有。

    扶苏闭上眼睛，挨过那阵眩晕，打开门，看到宁文典和临渊。宁文典一脸怒火要往里冲，临渊满脸是泪抱着他。

    扶苏笑道:“文典，临渊，你们来了。”他抬起胳膊，想拍宁文典肩膀，可脚下一晃，直直地栽了下去。

    幸好宁文典及时扶住了扶苏，可却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宁文典把扶苏抱进房，对着燕云吼道:“滚，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临渊嘴巴几张几合，一边流泪一边把燕云拉走了。

    扶苏发热好几日，则英为了照顾他，把他搬到自己宫里，嬴政也是每日下朝必来，



第209章 难为情三
    “离湘，你出去看看她们把粥热上了没有，好了给夫人端过来。”蒙夫人不愿意离湘小小年纪听这些，便打算把她支开。

    “不，离湘，我有话问你。”则英叫住离湘。

    离湘“哦”一声，站住了，眼睛往蒙夫人那边瞅了一眼，蒙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则英把离湘叫到面前，拉着她的手，眼泪滴滴答答落到离湘绵软白皙的手背上，离湘又抬头看向蒙夫人，蒙夫人说道:“公主，离湘这丫头，虽说性子顽劣，但也懂事了，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

    则英擦擦眼泪，苦笑道:“离湘是个好孩子，扶苏也很喜欢她。”

    蒙夫人心下一沉，虽说她自幼伺候则英，又蒙嬴政首肯嫁给蒙恬，她对他们两个感恩戴德一辈子，她可以用性命报答，可这却不意味着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女儿。离湘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会把她嫁进宫里，无论是嫁给扶苏，还是其他公子，都不行。因而，当则英说出“扶苏也很喜欢她”时，她心里百转千回，想着该怎么堵住则英的嘴。她们一起长大，则英不像辛萝公主那般果断、有见识，她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儿，没有心机，很好说服，或者说，哄骗。

    蒙夫人虽对自己欺骗故主的行为有些不耻，但她身为一个母亲，首要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公主，扶苏公子心地善良，对燕云、小竹子、三娘，还有离湘，都和对映雪公主她们一样，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看待。连文典这个当哥哥的，都常和离湘开玩笑，说扶苏哥哥比他这个亲哥哥还像哥哥。”

    离湘歪着头，心说我怎么没听宁文典说过。可她随即看到母亲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撇撇嘴，老实地站着。谁让在家里，连父亲都听母亲的呢，她若是不听话，母亲肯定要关她紧闭。

    “是啊，扶苏那孩子，性子温润，对谁都彬彬有礼、礼让有加。”

    “公子这还不是随你。”蒙夫人笑道。

    “可我却希望他能够像大王一样熊情爽气，他这个性子，怕是会只苦了自己。”则英满脸愁容，“离湘，你告诉我，扶苏是不是和燕云吵架了”

    蒙夫人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她其实早就听离湘回家和她嘟囔过扶苏与燕云，以及宁文典和临渊的事。对于扶苏和燕云，她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们在一起，这样，无论是大



第210章 难为情四
    路上，离湘不满地冲蒙夫人说道:“娘，你干吗拉着我”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别胡说八道，这段时日老实在家待着，别四处乱窜，和过街的鼠一样。”

    “什么嘛，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要告诉父亲去。”离湘不满地抗议，可她看母亲的脸色实在不好，咋呼了一阵，就老实下来，歪倒在蒙夫人腿上，睡着了。

    蒙夫人摸着离湘的头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但她却准确地抓住了那根头:离湘。她为了离湘，可以做一切。

    蒙夫人和离湘离开后，则英枯坐半日，到傍晚的时候，才叫宫人过来给她梳洗打扮，之后带了两个宫女到扶苏居住的玉明宫去。扶苏十四岁后，就另起宫室，燕云也跟着过去了，此时，扶苏在她这边，她是去找燕云。

    鹦哥早就在殿外等候，见了则英，恭敬地行礼，则英让跟来的两个宫人在外面等候，和鹦哥说了片刻话，无非是身子好不好，快入冬了，缺不缺东西之类的客气话。

    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大楚王宫里的年幼公主与忠贞仆人，她们为了自己的孩子，都有了私心。因而心与心之间，隔得越来越远，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客气。

    “姑姑，云儿呢这几日不见她，听说是病了吗我来看看她。”则英说道。

    “没有病，只是身子略微有些不舒服，都好了。有牢夫人惦记了。”鹦哥道。

    则英心里有些酸涩，以往鹦哥在人前称她“夫人”，可私下里都是叫她“公主”，如今，只有她们两人，也称她“夫人”，怕是已对她失望至极了吧。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她无论多么心疼燕云，对她来说，排在首位的还是扶苏。她这辈子对不住燕云，也对不住姐姐，欠她们的，只能来世来偿还了。“我去看看她。”

    “她，她睡了。”鹦哥胡诹道，“等她回来，我让她去拜见夫人。”则英也是鹦哥看着长大的，燕云也是，可在大楚的时候，鹦哥就喜欢辛萝更多些，之后她又与燕云共患难，对燕云的感情根本不是则英能够比的。两个虽都算得上她的孩子，但人心终究是偏的，她现在要维护的只有燕云，虽然她知道她做不了什么，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那我等等她。”则英说道，要是往常，她不会如此，可一想到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扶苏，她就坚定起来。

    鹦哥也硬着头皮说:“夫人，还是让云儿一会儿。。。。。。”

    “馍馍，我起来了。”燕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她站在门口，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烂得好似要把她包裹起立般。她走进来，朝则英行礼，



第211章 难为情五
    当燕云的手，轻柔地落在则英后背上时，她好似回到了大楚，在每一个有姐姐的日子，姐姐总是这样拍着她的肩膀，不管是哄她睡觉还是安慰她。可如今，姐姐早已是泉下泥锁骨，她却还要姐姐的女儿来安慰，她算什么姨母，算什么妹妹呢。

    “荷华，姨母去求。”则英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勇气。

    “不，姨母，其实我也不是单单为了你，还有鹦哥馍馍，我哥哥，以及我自己。我需要大秦强大的力量，我要有一天手刃仇人，替我母亲、我师傅报仇。”若不是还抱着五分仇恨五分希冀，她早在燕国的时候，就随母亲一起去了，哪里还轮到和嬴政谈条件。“我所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姨母不要有任何负担。”

    “姨母什么都做不了。”则英抽抽嗒嗒的说。

    “不，姨母，公子他需要你，你必须是他强大的后盾，不能倒下。大王虽看中公子，可他还有十三位公子，人心都是多变的，不能有任何差池啊。”燕云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公子这次，也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我的兄长丹逃走，大王却没有动我们，姨母知道为什么吗”燕云问，则英摇摇头，燕云继续说道:“我也一直在想到底为何，是因为他刚打败赵国，心情舒畅，还是他胸怀宽广，觉得我们三个人不过是三只小蚂蚁，不屑一顾，抑或是觉得我还有用处。”

    “什么用处”

    “我听说，大王这次在赵国发现一位能人异士，原是齐国人，善占卜，名叫徐福。”

    “你知道，我一直不理朝中事的。”则英愁肠百结，“不过你要是想打听什么，我让小星去问问蒙将军。”

    “我已经从离湘那里问了一些，徐福他虽出生于齐国，但年幼时因父亲获罪，举家逃往燕国，其父因‘侍神之命格’获信燕王，之后，又得知神鸟三足金乌讯息，怂恿燕王与大楚联姻，借此探寻三足金乌已巩固国运。”

    “姐姐。”则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当初本来是我嫁到燕国的。”

    “姨母，你不要自责。母亲去后，师傅告诉过我，当年他的师傅，曾算过你们的命格，母亲注定是命丧燕国的，也就是，无论你，还是其他公主嫁到燕国，最终母亲都逃不过去的，所以她才选择自己前往。”

    “也许大巫算错了。”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母亲去世后，黑黑到了我手里，燕王



第212章 何时谐一
    “过来坐下，这些事让她们做就好，来，和我说说话。”嬴政拍拍身边的毛皮毯子，则英坐过去，嬴政拿起一块精巧的甜糕放在她手上，“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是呢，又甜又软，还特别香，我现在也很喜欢。”则英咬了一口，甜糕仍旧还如当初那般绵软，只可惜，她对于嬴政的心，再不能如当初那般了。则英知道自己心里的痛已不可能消除，所以对入口之物的甜美越加迷恋，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嬴政将茶递到她嘴边，“就这么好吃喝点儿茶，别噎到。”

    则英微微扭着头，朝嬴政一笑，稚气的样子一如当年。

    这一瞬间，嬴政似乎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人，不是雄心壮志、权势滔天的君主，也不是对女人寡恩薄情、视若草芥的无情帝王，只是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喝茶、闲话的普通男子。

    这么些年来，他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女人，当给他这种感觉的，只有则英。

    嬴政往则英身边凑了凑，拦着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

    扶苏身子康复以后，又回到书房。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黑亮的头发用玉簪高高竖起，丰神俊朗，耀人耳目。

    他一进来，小竹子、三娘和离湘都围了过去，只有临渊，站在燕云桌前，小声地嘀咕:“叛徒。”

    说的是谁，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