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妾燕云

    “孟姜，是公子他，”

    “他怎么了”燕云不知何时出来了，她走到田青面前，像是没看到扶苏一般，双目如两汪冷泉，瞧不出半点儿生机。

    李因勾勾手指，扶苏便走到她身边，任由她牵着手。

    燕云眼珠转动，哀悯地看向李因，“即使这样的他，你也不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彩衣是我女儿，扶苏是我夫君，如今我们一家团聚，该是可喜可贺。哦，对了，我答应了扶苏，也会善待你的儿子，不过嘛，你，就不再保证之中了。”

    “可扶苏答应你的条件，恐怕是治好我吧”燕云问道。

    “那又怎么样。”李因痴狂地看着扶苏，她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这个人终于安分地站在她身边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了，心里再不会有别人，也不会有她。可那又怎么样，她不在乎。“燕云，你尝过所爱之人视你如无物的滋味吗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伤心”

    “没有。”燕云盯着李因的眼睛，对她的痴狂不为所动，“我知道，哪怕在他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心里的人也是我。反倒是你，我特别同情你，这世上，有人真心实意爱过你吗你的父亲为了权势明知扶苏心有所属仍将你送进宫里，你的夫君把你和的婚姻当作毕生之耻，你的女儿不认你，你的合作者，”燕云往扶苏和李因身边走了几步，手伸到背后朝孟姜打手势，“或许应该说是你的主子，不过就是拿你当棋子，等你走完了你该走的路，他就会把你抛弃。”

    “呵，呵呵呵。”李因笑得眼角蹦出了泪花，她轻蔑地看向燕云，“你说得对，可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能和赵高合作，就有本事不被抛弃。至于扶苏，”李因转向扶苏，一双杏仁眼拉得狭长如缝，散发出阴毒的光芒，她红唇微张，手指着燕云，道:“杀了她！”

    然而还不等扶苏动手，李因已被孟姜狠狠地踹倒在地，她扬起长鞭，狠狠地甩了李因一鞭，李因身子没有伤口，可却觉得肝胆俱裂，气血翻滚。李因要再打一鞭，身边却传来脚




第314章 换你心四
    那日扶苏对她咄咄相逼，把她说得一无是处，她想着她已经低声下气地哀求，可仍得不到他的原谅，一时恼怒，将情蛊种在他身上。

    那一刻，她看着双目茫然的扶苏，心里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舒畅。她觉得她终于打败燕云了。

    扶苏若是自己安分守己地和她与彩衣过一辈子，那么燕云就会尝到自己这些年经历的苦楚。扶苏若是背叛了自己，又回到他心心念念的燕云身边，那么他就会被情蛊噬心而亡，而燕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死去，该是多么的痛苦啊。

    李因心里有种诡异的快感。她甚至后悔用晚了。可现在，看着扶苏痛苦的模样，她又悔恨自己没有跟仲宁多学一二，只是单调地叫着扶苏的名字，想压制住燕云对扶苏的影响。“扶苏，扶苏。”

    扶苏双目时而赤红，时而青白，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手抓着自己的胸口，衣服几下就破开，露出了胸膛上面如树藤一般交错的黑色纹路，在纹路中间，是一粒鲜红鲜红的凸起，一突一突地往外钻。

    燕云唤来黑黑，“黑黑，去。”

    黑黑呼扇着翅膀飞到扶苏身前，照着扶苏的胸口啄了下去，啄出了一只拇指长短红彤彤的虫子，左右晃动着身子，忽地落了下来，不过光秃秃的一截，却又准确地顺着扶苏胸上的伤口钻了进去。

    扶苏低吼一声，脸上落下大滴的汗珠，他伸出右手抓着伤口，可伤口却奇迹般地愈合了，连黑色的纹路都消失了。扶苏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燕云，嘴唇微动，朝燕云伸出手，却不到片刻就落了下去。

    “扶苏。”燕云奔过去，抱起扶苏，摸着他的脸唤着他的名字，“你撑一下。”燕云在领教过赵仲宁的蛊虫厉害之后，和孟姜一起研究过，可两人都未曾涉猎过这方面，并没有理出破解的头绪。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体内存有三足金乌的血，能压制蛊虫。她咬破食指，将血珠子挤进扶苏嘴里。

    血很快被扶苏吸了进去，他脸上渐渐浮上血气，眼皮微动，慢慢地睁开了眼。

    “扶苏。”燕云握着扶苏的手，心里微微放松了些。

    扶苏看着燕云，黑亮的瞳仁里映出燕云微笑的脸。他抬起胳膊，想擦去燕云脸颊边的泪水，可忽然，抬到半空的手抽动一下，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去，还不等燕云有所反应，他的身子如一尾被扔到烈日下炙烤的活鱼，剧烈地抽动起来，上身高高地直起，双手胡乱地挥舞着。燕云几次都没有按住，她又挤了血进去，扶苏脸孔憋得通红，脖颈上的青筋鼓起多高，他双目圆睁，“啊”一声大吼，刚刚那条虫子从他心口的位置钻了出来，虽还是拇指大小，可红得透亮，一下子就蹦到了一只手上。



第315章 换你心五
    孟姜活动着手指，捏着鞭子柄咯咯作响。“少废话，受死吧。”

    然而燕云却抓住了孟姜挥出去的鞭子，右手被抽出一条比鞭子还要粗的肉条，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荷华，你”

    燕云打住孟姜的话，解释已来不及，只能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孟姜不知她用心头血为扶苏解毒的事情，可身体里怎么会有扶苏的血是黑黑认主时造成的吗不对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我在想什么燕云原地打转，脚下的地被踩得光滑如鉴。燕云记不起自己上一刻在想什么，她感到脑子像凝住一般，沉静好一会儿才让它转动起来，可刚才的所思所想犹如泥牛入水，到底还是了无踪迹了。燕云哀莫地想，也许正如谢清流所说，她只是在熬时日罢了。如果真的这样，燕云看了眼怀中毫无气息的扶苏，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她还有一个失去了双眼的女儿和一个随时可能被人炼制成小鬼王的儿子，她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燕云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心无力。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她不能认输，她必须要撑下去，哪怕为此耗尽心力，“谢清流，血丹到底是什么”燕云问道。

    燕云的态度让谢清流格外舒心，在败者面前，他向来是大度而耐心的，也最乐意看到他们得知真相后的震惊、害怕、焦躁与痛苦，各种情绪交错杂糅在一起，真是精彩极了。而对于燕云这样的对手，他比以往都多了期待。“临渊从海上回来了，送回了两颗冰玉散，大人留下一颗，另一颗交于仲宁，让她去研制。仲宁功夫虽弱，但用毒用药用蛊却无人能及，她发现若是单独服用冰玉散，可以延缓衰老，但若以一对倾心相爱男女的心头血喂养成活的蛊虫为药引，则可以返老还童。她试了很多，蛊虫成长情况都不理想。那些人啊，口口声声说爱，愿意为了对方去死，可面对着小小的虫子，都现了原形，情蛊根本不吸他们的血，好不容易有一两对，情蛊进入他们心里，可吸了一二分的血，人就熬不住了。于是仲宁想到你还有扶苏，你命格奇特，有三足金乌，扶苏又爱你爱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应该是倾心相爱的吧”

    “赵仲宁不早就死了吗”孟姜道，谢清流说得玄之又玄，她一个字都不信。

    “是啊，死了。也许啊，她早就知道燕云和扶苏的血才可以养活情蛊，所以才把它给李因。她虽没有看到这一天，不过也罢，心愿达成就够了。哎，真是个厉害的丫头，把死后的事情都算准了，也不枉我跑一趟。”

    “情蛊吸取心头血之后，人会怎样”燕云的声音缥缈如烟，似乎风一大，就被吹散了。

    “血都没了，你说会怎样燕云，你要感谢仲宁，若不是她的情蛊，你怎知扶苏会爱你爱到把自己的血都献给情蛊，而换你性命今生今世，爱人如斯，你也求仁得仁了吧。”

    谢清流像是好友一般安慰燕云，对李因的态度却十分冷漠。他与赵仲宁从小一起长大，虽两人也曾争得你死我活，互



第316章 梦归来一
    燕云紧紧地攥着拳头，她知道孟姜所指，也明白利害关系，可是，她接受不了扶苏就这样离去的事实，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明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怎么能说走就走。

    “荷华！”孟姜见说服不动，一咬牙，挥动着鞭子将燕云束缚住，可黑黑却以为她要伤害燕云，挥动着翅膀，仅仅一下就将孟姜扇倒在地。孟姜咳嗽几声，吐出一大口血，右手往里抠紧紧地攥着袖子。

    “孟姜，对不住，但我，我若真的放任扶苏这样去了，才是对不住蒙将军，对不住上郡的三十万大军，对不住天下苍生。”燕云站起来，夕阳西下，她身后起了一大片徇烂的晚霞，遮掩住她脸上的光彩，在忽明忽暗间，孟姜听燕云说道，“孟姜，若有一日，扶苏能够回来，劳烦你告诉他，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荷华，你不要去！”孟姜以手撑地，直起身去拉燕云，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幽光从她袖中飘出，飘飘荡荡地飞到了燕云头上，绕着她的头顶转了几圈，消失不见了。

    “公子。”孟姜的眼泪飞了出来，“公子。”

    “孟姜，如果公子能够回来，也”田青小心地扶起孟姜，孟姜摇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清流，走吧。”燕云道。

    “燕云，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谢清流道。

    燕云让黑黑变回常形，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弄着，自从她手上，黑黑的精神也差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许这就是三足金乌和主人的命运。如若不是知道黑黑会伴随她离去，也许她不会同意，毕竟，黑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是和扶苏同样重要的。

    “我也去。”孟姜在田青的搀扶下走到燕云身边，不容拒绝地看着燕云。

    燕云摇摇头，“你在这里等蒙将军。”

    “不，田青留下即可，我要和你一起去。荷华，不止你对公子有情。”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燕云明白孟姜是不放心她，可她是要赵高一较高下，去路乃是九死一生，何苦再搭上孟姜。况且，孟姜留下，或许还能助蒙恬将军一臂之力。但是，她终究还是有私心，孟姜同去，一来可以照顾彩衣和阿恒，二来，未尝不能出办法，挽救大局。“你去把彩衣和阿恒带来，不要惊动离湘。”

    “好。”孟姜让田青留下，她推开大门，却觉得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她以为是自己乍遭巨变，看花了眼，便没留意，到了燕云房中，见彩衣正抱着阿恒哼着曲子，眼泪又涌了出来。

    “谁是孟姜姨母吗”彩衣侧耳倾听，她认得母亲的气味，不是，那应该就是孟姜姨母了。彩衣把阿恒放下，摸索着下了床，“姨母，我娘呢”

    “彩衣，”孟姜蹲下身子，拉拉彩衣弄皱的衣襟，“你娘在外面，我们去找她。”

    “她怎么不进来，出什么事了吗”彩衣皱起了眉头，自从她眼睛看不到后，她慢慢学着靠听觉来辨析旁人的喜怒哀乐，如今，她就觉得孟姜姨母很哀伤。

    孟姜道:“彩衣真聪明，咱们要回咸阳去了。”

    “爹爹呢爹爹也一起去吗”

    “对，咱们都去。”孟姜起身，拉着彩衣的手走到床前，手还没碰到阿恒，他就睁开了眼，有些恼怒地看着孟姜，似乎在责怪她为何吵醒自己。

    彩衣见孟姜许久不出声，问道:“姨母，是弟弟醒了吗我来抱他。”似乎真是血缘至亲，彩衣无



第317章 梦归来二
    黑黑低鸣一声，却不似往日清亮，反而有些委屈与不解。但随着燕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它收拢翅膀，窝在扶苏身侧，渐渐地睡着了。而阿恒却很精神，他从燕云怀里爬到扶苏脑袋便，用短短的手指去抠扶苏的眼睛，可好几次都没能使扶苏睁开眼，他歪头看向燕云，似乎期待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看着阿恒这样，燕云终于忍不住，趴在扶苏身上哀哀低泣，滚烫的泪珠将扶苏前襟打湿了一片。

    在路上时，已传来胡亥继位的消息。而向来受人爱戴的长公子扶苏，已根据始皇旨意，自刎而死。至于蒙恬将军，则说是被押解回京。

    到了咸阳的时候，已是深冬。路上的积雪很厚，马车行进中，带出咯吱咯吱之声。阿恒很喜欢听，白日的时候，常让孟姜抱着，趴在窗子上看。他们离开上郡没多久，燕云便开始陷入昏迷，孟姜便把阿恒带过来照顾，李因开始时不同意，彩衣却为阿恒求情，依偎在李因腿边，唤她母亲。李因何曾享受彩衣这样的对待，心一软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几个月相处中，对阿恒也有了写疼爱之意，偶尔还会趁着孟姜给燕云喂药抱一抱阿恒。

    到了咸阳的时候，已是深冬。路上的积雪很厚，马车行进中，带出咯吱咯吱之声。阿恒很喜欢听，白日的时候，常让孟姜抱着，趴在窗子上看。他们离开上郡没多久，燕云的精神越发不济，便让孟姜把阿恒带过去照顾，李因开始时不同意，彩衣却为阿恒求情，依偎在李因腿边，唤她母亲。李因何曾享受彩衣这样的对待，心一软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几个月相处中，对阿恒也有了写疼爱之意，偶尔还会趁着孟姜给燕云喂药抱一抱阿恒。

    进了咸阳城，谢清流带燕云诸人进了赵高府邸，不过最终落脚地却不同:扶苏进了密室，燕云和孟姜进了监牢，李因带着彩衣和阿恒住进了华美的宫室。

    孟姜扶着燕云在床上躺下，谢清流道:“燕云，大人不在，只得将你先安排在这里，要是要什么东西就和外面的人说。”

    燕云对住在哪里丝毫不在意，她对谢清流道谢之后道:“谢清流，我还有一事。”

    “你说。”

    “我想见临渊。”

    谢清流眉头微皱，有些犹豫。

    燕云冲孟姜一点头，孟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盒递到谢清流面前，谢清流眼光落在上面，却迟迟不肯打开。孟姜“哼”一声，心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好气地将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楚国大巫泽云留下的，便送与你。”燕云道，“我知道你对这些并不好气，但是有人喜欢，不是吗”

    谢清流抚着上面雕琢精美的纹饰，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虽微浅，但却足够真实。他拿过孟姜手上的木盒，将书简珍而重之地放好，对燕云道:“多谢了。”

    燕云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倒也是。”谢清流轻笑，“临渊的事，我去安排。不过，若是叫大人发现。。。。。。”

    “与你无半点关系。”燕云承诺。

    谢清流走后，孟姜坐到床边，将被子给燕云往上拉了拉，“你先睡会儿，若是她来了，我叫你。”

    “我不累，”燕云拉过孟姜的手，天气凉，监牢里也没有炭盆，可孟姜的手却暖融融的，



第318章 梦归来三
    孟姜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包，小心翼翼地递到燕云手中，“事发突然，我反应过来时，只收到了公子的灵慧之魄，其余三魂六魄却是不得，不知是不是情蛊所致。”

    燕云轻轻地抚摸着香包，眼神温柔得如和三月春阳，“如此，也是多谢你了。”燕云含着点点泪光，“其实我也不知回来咸阳对不对的，一来，这里是扶苏出生、长大的地方，他是大秦的公子，我不想让他埋骨他乡；二来，我要见临渊问个明白，还有宁文典、我兄长鸿，鹦哥婆婆，蒙夫人，他们都在咸阳。”

    “你觉得临渊是有苦衷的”

    燕云没有直接回答孟姜，“我们在一起近十余载，我不相信那些关心、陪伴、安慰都是假的。”

    孟姜摇摇头，“罢了，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你该不是想求她放我出去吧”孟姜看燕云的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又生起气来，走到门边，背对着燕云坐下。

    燕云握着香包放在脸边，躺下闭起了眼睛，她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没一个，直到被一阵缠缠绵绵的哭声吵醒，她才睁开了眼。

    “荷华姐。”临渊见燕云睁开眼，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扑通”一下跪在床前，哀切不能言语。

    “起来吧。”燕云朝临渊伸出手，临渊见了，一把拉住，力气之大仿佛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抓得燕云的手都涨痛起来。“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错了，我原以为我可以解决的，没想到，荷华姐，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