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开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过境秋风
尖脸太监叹气说:“何尝不是呢!你不见那几个人——人人见了侧目,他们却趾高气扬,两眼鹰鸷一般,见人就要盘诘,弄得凡是在那里当值应差的个个不快活。
“新擢拔的邢大总管却说:谁也不许违拗,每日朝前都要任其搜检一番,才许打上朝钟,不然出了刺客,谁都当不起。”
阔脸太监也唉声叹气。
内苑原是若辈的禁脔,现在反被外人闯进来盘诘,作威作福,这叫什么事儿呀!
朱品声心知肚明。什么江湖客定是老国丈派遣的眼线,可能就是那天在果证庵帮他杀人搞胁迫的五天罡,如今招进来,变成他伺察下边的反映和朝中动静的特务、打手了。
刚一夺权就立刻绷得这么紧,居然将徒子徒孙都弄上朝堂,也不怕惹人侧目!看来他是横下一条心了。
可是这与她朱大小姐再没什么关系,她本人就要远走高飞了。
在茶楼里慢慢喝、慢慢品,一直捱到日影西斜,她觉得差不多了,就付账出门,慢慢逛回北宫墙外,由便门进了她的医正官厅。
守门的见她居然回来了,都惊讶不置,但旨意已变,说不管她了,众人也就不好多问,只能冷眼看着,任其自便。
到天黑透后,她又走出办公处,来到花园墙边,看看两头没人,就轻身一纵,掠过了低矮的花墙,落到花径上。
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不会弄错。她很快就摸到了藏药箱的假山边,刚要钻山洞,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急忙收足闪避。
只听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男人声音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定了我也好拿个主意!”
一个颤抖的女声说:“事情太蹊跷,怎么说定呢总之他那双眼睛叫人害怕,变得不认识了。我想定是张妃那贱人给他喝了药,不然,就……”
“就什么”
“就……我也说不好。只是我再不会错的——那人真的不一样了,面带杀气。别说看,鼻子……鼻子都闻得出来。”
“果真看的那么真你不是说,他的嘴脸都盖着帕子怎么看得到气色”
女人声音说:“还用看那么多么是什么气色,看一眼就够了!那眼贼忒兮兮的,似是留情,又显凶狠。男人要害女人,又舍不得,便是这个样子。
“我在宫
第326章 押上金銮殿
朱品声有惊无险,想回御花园,却怕园中人还没走干净,再闹一回。不去了吧,没拿到药箱,今晚又走不成。
想想都不妥,她就先回医正官厅睡觉,想睡到半夜再去,那时该再也没有人打扰了。
谁知未交子时,就有一伙人来到她的住处,敲门大喊,要她立刻进宫,说尤贵妃不知为何,仰药自尽,正在抢救。
朱品声折腾了一天一夜,已是惊弓之鸟,听说又要去伺候人,还是什么尤贵妃,心里百般不愿。
但那伙人口衔天宪,大不耐烦,不由分说,立逼她即刻起床,还没等她梳理好,就拥之而行,一路穿过北宫。向中宫东首而来。
已经有两个太医候在一座宫殿外,那殿好像叫紫檀什么的,见她来了,都毕恭毕敬地按礼迎接,却不作一声。
朱品声进殿来到榻前,见周医正一个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呕吐的酸臭味、中药汤的辛香气混为一团,令人掩鼻。
再看那尤妃,闭目平卧,果然是气息奄奄,有中毒症状。
朱品声问周医正,尤贵妃服的是什么毒,怎么救治的。周医正焦头烂额,只说是苦杏仁,才呕了些,症状还很重。
朱品声想起来,生食苦杏仁会中氢氰酸的毒,要催吐洗胃,高锰酸钾挺有效,幸好一路上洗水果消毒还剩了些,就说:“既是这样,那我取药去”
周医正惊讶问:“朱先生的药没带来”
朱品声没好气地说:“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会随身带着它!”
一路走回,到了御花园,她却不肯拐弯,坚持要太监去取钥匙,进园取药。
太监疑惑,说:大黑天的进园子去做什么
朱品声厉声道:“还想不想治好你家贵妃了不想就别进去,等皇上再专门为你们发一道旨意,一起升天好了!”
已经过了一天时间,太监们都知道了,这朱医正连皇上都敢顶,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这时亲耳领教了她这么一个大钉子,谁还敢回嘴赶紧叫起该管太监,取来钥匙开门。
就在等待开门的片刻,朱品声已经想通:先头躲在假山洞里和太监商量的肯定是尤贵妃。
自己本来只想把她们惊走,丢了块石头,谁知接着太监们便喊叫起来,她肯定以为自己暴露了。
她胆小经不起事,为免追查,心一横就服了毒,却仓猝间找不到更厉害的毒药,只能吞服苦杏仁,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真是可怜,可叹。
不过她们原来是躲在山洞里密语,山洞只那么一点大,药箱肯定也被她俩发现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坦然了,胸一挺,公然无忌地走到假山那里,钻进山洞,把药箱找到,提了出来,脸上那神气,分明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众人见她的药箱居然藏匿在山洞里,那机灵些的便有一点猜到:她之前肯定是想有所异动。
多半是把这里当成了避难所,跟皇上躲猫猫。
有几个人就笑了一笑。
然而也只限于偷偷笑。这是人家跟皇上之间的事情,谁还敢再问一声见她目光扫到,一个个都低眉顺眼地弯下腰来,簇拥着她再回中宫去。
催吐洗胃之后,尤贵妃还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昏晕,才慢慢好起来。
太医们熬了一夜,都熬红了眼睛。邢子方跑来传皇帝的谕,说是太医们辛苦了,每人赏十两银子,归家好了。贵妃既已复安,就由殿中宫人侍候吧。
只是谁给贵妃弄来那么多生杏仁,上头说了,需要严查。不能贵妃说是去年在园中自己摘的就信了,一定要找出进苦杏仁之人。
朱品声累得腰酸背疼,心中冷笑:还挺关切呢!人家都怕你怕得要自杀了,还在那儿装情郎!但皇家是非谁管得她得旨即行,才不把他人是非放心上呢。
一路轻松地走,她一边想起以前万时明常哼给她听的一首唐朝张祜作的宫词,此时看看天、看看地,触景生情,不自禁哼哼地吟诵起来:
第327章 殿堂抗暴
蓝衫老道士姓樊,显然位望俱尊,一人独自坐在丹墀下摆放的一条长案的中间位置——总算他还知所戒惧,没敢直接踏上殿堂去办公——好像是巡回法庭的法官似地威严地咳了一声,打着官腔问:
“下面跪者何人”
朱品声刚被按下去便一挣起立,按她肩膀的两个禁卒险些被她搡到一边去,都叫:“好凶的女子!樊爷面前,竟敢不跪!”
朱品声冷笑道:“什么樊爷不就是果证庵里卖解的老道士吗你不是会虚空里平躺吗还要桌椅做什么睡荷花去呀!”
她话一出口,满殿人无不大惊。胖和尚车轮儿和织网的壮汉刘三针立即从两边逼过来,想用手捂她的嘴。
老者把长案一拍,喝道:“胡说!本官问你姓名,你怎扯什么果证庵!你可是太医院医正朱氏”
朱品声哼一声,极为鄙视地说:“既然知道本医正,还问个什么劳什子!本官今日到此,你个老妖道欲待如何”
老者吭吭两声,喝道:“大胆!什么本官不本官,到于此处,就是犯官!胡说八道,是要军棍伺候的!念你是个女人,权且免了。本官且问你,昨日可曾去过太后宫”
朱品声抗声道:“太后又不曾宣召,我去那里做什么”
老者道:“休得狡赖。我有证物在此,你还是老实招来为上。”
朱品声道:“奇了!有证物便请出示,废话少说!”
老者大怒,喝一声:“呈上证物!”
便有一个太监捧了个盘子上来,盘子里放着一条手帕,淡黄浅蓝双线格子,正是朱品声平日所用。
她不由纳闷地想:什么时候把这掉到了地下
老者厉声问:“这是不是你的物件”
朱品声说:“买来的物件,千百同样,怎知就是我的”
老者手一指道:“你不要抵赖!这般细纱细织,又不是蚕丝做的,本地怎有定是外国的无疑。你本流沙国人氏,不是你的又是何人”
朱品声说:“流沙国有,别的国也有,怎见得便是我流沙国的”
老者喝道:“好个赖皮贱骨,真是不打不招!这帕子上还有药香,不是你的更是谁人的你既不肯说实话,那就来呀!众人,给我打!”
众禁卒便要一拥而上。朱品声正想施展隐身术,却听那善能飞沙走石的中年蓝衫道士高声喝止,说:“且慢!樊叔,此时还打不得的!”
老者问:“韩贤弟!此人怎么打不得”
中年道士咳了一声,彬彬有礼地说:“官未免,打不得。有伤官体。你我江湖散人,乃是百姓。以百姓打官,更是悖逆,所以打不得。”
老者为难了,说:“贤弟这话不错,可是不打不招,叫老夫如何问案!皇上不是亲口许了我兄弟问案了么这难道不是封官
“再说这打官,也是有先例的,古已有之,叫做廷杖。
“历朝历代,在这丹墀之下,一言不合,触了主怒,也不知拖翻了多少官员,扒下裤子就打,打得血肉横飞,也不见有谁说不行,怎的轮到老夫我就不行韩贤弟过虑了!”
说完他就准备丢签子,居然想代行皇帝之事了!
朱品声一看不好,本姑娘如此尊贵之人,岂能等人拖翻打板子
她立刻一个鹞子翻身,花龙似地滚动起来,滴溜溜地越滚越细,须臾便不见了踪影,好似一股烟被风抽走了一样。
五天罡大惊失色。胖和尚一个虎跳,扑到跟前,两手虎爪似的,往空便抓,却抓了一个空。
虬髯壮汉抽出细丝网往空一撒,登时将大半个殿廷罩住,落下来时,网中却只罩住几个禁卒。
瘦个子钱钧拈出三支飞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掷向何处。
那刚才还在劝解、善能飞砂走石的中年道士韩昌也吓了个趔趄,喃喃道:
“这不是奇门遁甲么不是水遁,也不是火遁,必为土遁。这一遁遁到哪里去了”
只有樊老头,眼前刚一花,便大叫“不好!”,当时也来不及去摸他的铁梗荷花,就将眼前十几根下令打人的火签,一把抓起,劈头盖脸地打出。
那火签细而且尖,在空中飞得像子弹一样快。朱品声刚一隐形,左胳膊上已被刺中一枚,签子虽然掉落,血却沁出肌
第328章 大打出手
真是想睡觉便递来了枕头,这进展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大喜过望,也没工夫细想这是怎么回事,便全身贴上柱面,两臂一用力,便把身体拉上一尺多。然后掌缘轻轻一抬,便松开一只手,再向上伸,又粘住了。
她同时也用脚蹬,脚尖却无法侵入柱身,只好借它一蹭一蹭,起个辅助作用。
也幸亏她注重锻炼,臂力不弱,这时才能主要凭手劲向上攀爬。就这样一掌接一掌,迅速上移,很快她就爬到了柱子顶端。
她人已上到了高处,瘦子却意想不到,仍旧对着下面猛射,一刀又一刀。
射中木质,自然钉住;有时射到石础,甚至打得刀尖冒火,却全是徒劳无功。
朱品声向上方看看,大梁就横在头上,长而且宽,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她就一个倒翻,两腿反勾桁架,然后双手轮流轻推,把自己的全身送上了大梁。
大梁约有两尺宽阔,躺在上面,全身都躲开了下方的视线,再不用顾忌飞刀,她算暂时安全了。
趁此良机,她呼呼急喘,化解紧张,足有一分多钟,这才稍许宁定。听到下面还在呼叱不断,她便悄悄坐起身来,俯首下看。
瘦子射了又拔,拔出又射,直把十二根大柱打遍,什么东西也没打着,这才失望地挠挠耳朵,说:“吃这女子逃掉了!”
老者厉声道:
“休得胡说!这殿前三十余人站得密不透风,殿后两厢都挤满军士,她往哪里逃除非真个是土遁走了,或是变鸟飞了,不然决计逃不出去。你我就在这庭中,再搜!”
他是首领,一发话众人都得依从,于是就有十余人站出来,手执兵器,梳头发一样并排走过殿廷。
朱品声看了大愤,心想:“这事换了谁,敌人不见了,都只好罢休。就你个老不死的死老头子,阴魂不散地死缠,难道真想石头里榨出油来”
她身上没带武器,只有头上两支簪子,那是近战护身用的,不能轻弃。
要是有根棍子就好了!
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梁上遗留有一个漆碗,大概是漆工遗忘在此,里面半碗漆已经干透,一把漆刷还凝结在里面。
她连忙爬过去拿起来,掂一掂,还有点分量,就托到脸前,瞄一瞄老者所在,勾起手运劲一抛。
那碗直飞下去,啵地扣在老者的头上,立刻打了个粉碎!
裂开的漆壳下面还有能够流动的漆液,这时一股脑泼溅出来,把老者连头带上身染成一个花贝壳。鲜血和漆色都分不清了。
一击得手,先声夺人,众人看见,轰雷般大叫起来,却不知这迅猛一击来自何处,且惊且惧。
但朱品声知道:下面都这些武人都是好身手好眼力,片刻之间便能判断出自己的藏身之处。
为防反击,也欺负他们看不见自己,她立刻闪身,快步走向大殿东侧的梁端,再蹲下来观察。
果然,老者倒地还不到一分钟,底下已经有无数飞刀飞镖和袖箭打了上来,把大梁和殿顶打得乒乓乱响。
眼看下面一片乱糟糟,她心中无比痛快,又左右前后地寻找,想再找个什么东西,把那运风的道士也打一下,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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