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旧世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血染明月
无需多做其它交代,我从工具堆中拿起一把尖刀,按照这几天练习的方式,用力在长方形的冰块上大致画出不需要的部分,并且标好拿个方向是鱼头,哪个方向是鱼尾。然后早已做好准备的真村三人就每个人负责一面,拿着铲子上前“叮叮咚咚”的敲了起来,格外锋利的金属边沿只要花上一些力气,就能轻易的切入冰块中。
我远远的避开那些溅出的冰屑以及滑落的冰块,也找了一柄铲子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凿起冰,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四处观察,着重打量了左右两边对手的动作。
从体型特征来看,其中左边是三名年龄大约在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而右边则是五名看起来比我们大上一些、但具体弄不清楚大几岁的孩子,分别是三个男孩和两个女孩。
左边三名少年我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在东边河畔出现的次数并不多。而右边的五名孩子则和我们一样,每天都有到场练习,并且他们在雕刻时,会提前将画好图形样式的纸张贴在冰面上,再沿着图形进行凿刻。
我曾观察过他们的练习成品,是一座展翅翱翔的鸟类雕像,不过由于不具备颜色以及显眼特征,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鸟,但其形态逼真而富有立体感,翎羽方面也极尽精致。从这些来看,他们这一支团队毫无疑问是比赛中的强敌。
这一次他们依旧先将画着图形的纸张贴在了冰块四周,然后三个男孩负责动手凿冰,两个女孩则暂时休憩,等待后续不费力的加工工序。
我停顿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进程,却发觉其中的一名女孩也正朝我们这边望来,似乎发觉我在观察他们,于是伸手比划了一个双手交叉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她带着面罩,我无法通过表情判断出她的意图,所以只好当做是告诉自己不要分心的好意提醒,于是朝着她摆了摆手,回过头来继续完成冰雕。
“纱,你先到我这边来雕鳞片。”
在四个人的配合下,金鱼的轮廓很快就浮现了出来,这时我让纱停手,到鱼背的一面去雕凿鳞片。一只鱼的身体上大部分位置都覆盖着鳞片,要完成所有鳞片的雕刻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所以必须提前安排人进行这一工作才行。不过理奈和真村都嫌这工作枯燥麻烦,只有纱对这重复而单调的工作没什么抵触,所以就交给她了。
纱点了点头,从工具里找出锯子、凿刀和锉刀。首先用凿子将金鱼背部的位置凿平,又用大的锉刀将上面的小凸起或是冰渣磨掉,这才用锯子在变得平滑的冰面上锯出几道纵横交错的凹槽,使上面形成两指宽窄的网格形状。
之后用凿子将每一个网格眼的末端斜向凿深,使其看起来像是浮出来的鳞片,最后再统一用锉刀将粗糙的鳞片锉得光滑平整。
她的动作又快又娴熟,不一会就使得那片冰面出现了一层错落有序的鳞片。
大量的凿冰使得地面很快覆盖了一层碎冰,这时理奈就用铲子将碎冰铲起,统一堆在边上,形成一小座冰山。我和真村则先把四四方方的底座给用锯子锯了出来,打磨成型。然后再围着冰雕打转,感觉哪里多了一部分,就上前去用力一铲,碎冰乱贱。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比赛过了一会后变得安静的观众群里又变得喧闹起来,过长的雕刻时间必然使得人枯燥无味,所以不少的观众开始流动起来,有时看看这支团队,有时看看那支团队。
这时速度快,而且技艺好的团队前必然会围起数量众多的观众,而且他们会凑得很近,就像……
“哦!这个是金鱼呀,看起来已经快要完成了。”
“这四个孩子是比赛里年龄最小的吧”
“看起来挺不错。现在时间才过了一个半小时,如果没失误的话,这组应该会是最快完成的。”
“折、美嘉、纱、真村!努力呀!你们现在可是进度最快的!”
……
就像现在一样,观众们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像观赏着稀有动物般做出各种点评,还好大多人都带着善意的笑容,没有做出什么干扰的举动。
不过受此影响,真村的动作还是变得迟疑了起来,他有时举起铲子,又放了下来,似乎因为紧张的原因而失去了判断力。
我朝着人群中挤出头来的理奈以及早季等孩子挥了挥手,然后走到真村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真村,不要紧张,记得把所有人都当成虫子。”
“恩……虫子……”
真村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一边念叨着“虫子”,一边继续进行着雕刻工作。
或许是因为紧张化为动力的缘故,这次我们的雕刻显得格外顺利,比赛时间还不到一半就完成了轮廊构造。金鱼的头颅以及上窄下宽的曲型身体都已经浮现了出来,只剩下鱼尾还是扁平的状态。
“理奈,真村,接下来你们负责头部,鱼
第六十四章 分娩
比赛的结果将在明天发布,所以比赛结束后,我们交付了雕像,在观众们善意地招呼与笑声中拉起人群里的理奈,就打算溜走。
“理奈,快走。”
“啊……不去看看其他几支团队的进度吗”
理奈被美嘉一把拉出人群,小声的惊呼,被美嘉拉跑起来。
我和纱站在一边,朝着父母挥了挥手,同时用视线寻找静那总是和穗子腻在一起的身影,却扫视了几次没找到,想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
不过静没找到,倒是发现了无所事事地坐在原本位置上、看起来一动都没动过的富子女士。她捧着一杯不知道装着什么饮品的杯子啜饮着,当我看向她时,她将杯子交到右手,朝这边露出祥和的微笑,并小幅度地摆了摆左手。
说起来武田隆两人在刚才曾来找她说了些什么,这一过程中无论是竹内还是武田隆都显得态度恭敬,而富子女士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和他们交谈。这情况很是奇怪,因为从身份来看,武田隆身为教育委员会副议长,职位极高。从年龄来看,又比富子女士要大得多。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两人的态度都应该是完全相反的。
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我没有去猜想或是探寻的打算,旺盛的好奇心总是容易带来灾难。我刚打算朝她点头致意,就被美嘉拉着跑了起来,挤出围上前来的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啊!折,美嘉,你们等一下……”
背后隐隐传来真村呼唤的声音,他被围观的人们给抓住了。不过美嘉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她一手拉着理奈,一手拉着我,而我则顺手拉起身旁的纱,一起小跑着冲出人群的包围。
一溜烟跑出了小广场,我们在一座钟塔模样的冰雕建筑旁停下脚步,然后顺着内部的环形楼梯登上五六尺高的钟塔顶端,正好可以俯瞰到广场一角的景观。
“结束啦!”
美嘉高举着双手,解放似的欢呼起来,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剧烈奔跑的原因而变得红红的。理奈拍着胸口喘了几口气,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为什么没必要跑呀,那些人又不会把你们吃掉。还把真村给丢了。”
“这是因为理奈你没被围住才能这么说,要是你跟我们一样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肯定也会紧张起来的啊。至于真村是他自己跑得太慢,和我又没关系。”
“紧张才会不会哦,你看折和纱都没事,就只有你会紧张。”
话题转移到我和纱的身上,我耸了耸肩,不想惹祸上身,所以装作没听见,继续眺望着广场。虽然相隔足有近两百公尺的距离,但广场上的景象在我眼中依然清晰可见,甚至就连每一个人的五官都能看得非常清楚——这样的视力已经完全超出正常”的范畴,达到“超人”的水准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视力还不是极限,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五感正不断的变得更加敏锐起来,从一开始只能看到百公尺外的碎石,到现在能够轻易看到三四百公尺外地面上的一片叶子。
再这么下去,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双眼会不会变成能看清细胞的显微镜,但幸运的是这种视觉可以进行调节,如果想要远视,双眼就能看得很远。想要看近物,则会自动恢复到正常的水平,不会发生一眼看清别人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毛孔的事情。
我弄不清楚具体原因,只能认为是信力所带来的作用,而且还会随着幻想境界一侧的世界的扩大而加强作用。
依靠着这样的视觉,我看到朝着这一面的另外两支队伍的进度,左手边三个少年的团队雕刻的是一头奔马,从头到尾进行雕刻,现在只完成了一半。而右手边的五个孩子的团队则是展翅翱翔的不知名鸟儿,已经接近完成了,正在对翅膀进行打磨与修饰。
“折,你说我们会是冠军吗”
纱摘下头上的猫耳帽,任由色泽艳丽的红发垂落在肩头,然后托着下巴望着逐渐泛起昏暗的天空,厚实的云朵中斜斜地透出几缕橙色的阳光,昭示着太阳将暮,黑夜即将降临。
“纱想要拿冠军吗”
我走到她背后,伸手替她整理起被猫耳帽压得褶皱的头发,将纠结在一起的发丝解开,一点点地捋顺来。那柔软光滑的绯红长发在手心里滑过,带来无与伦比的舒适感。
“恩,因为这是和大家一起努力的过程,如果能够获得冠军,就会觉得会很开心呢。”
纱稍微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的发绳递给我,又歪着头看向和美嘉拌嘴的理奈,“哈”地吐了口气。我接过发绳,小心地将手里打理整齐的漂亮红发扎成一束马尾,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折,其实并不在意这次比赛吧。”
摸了摸马尾,纱转过身来看着我,语气笃定。
我扪心自问,确实没什么谈得上在意或是不在意的,一开始只是接受六识小姐的拜托,后来也只是对制作冰雕稍微感兴趣,至于比赛的输赢是全然没在乎过的。
“要说在意的话,那肯定是在说谎,因为比赛的输赢我确实不怎么关注。不过要说不在意,那也是假的,因为能够和大家一起参加比赛本身就是一种十分有趣的事情,所以输赢也就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纱的话是不是有更深层的含义,不过在不在意比赛结果与享不享受比赛过程是两回事,并不需要强制去将两者合为一体。
“也就是说比起结果来,折更重视过程。”
“大概……是这样吧。”
我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或许正是那种不太重视结果的人,任何事情的过程对我来说更重要,至于结果究竟如何并不太在意。
“比如说,折和另外一个人遇难了,缺少食物。而这时折的手里还有着一块面包,另外一个人就快饿死了。折自己吃了这块面包就能多活好几天,能获救。把面包给另一个人吃了,两个人就都会饿死。这时折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生存的希望,选择将面包给另一个人,即使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死掉。”
纱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竖起一根手指,说出一个在我看来有些不合理的比喻。之所以说是不合理,是因为我个人对自我的认知是“利己主义者”,虽然说谈不上损人不利己,但在他人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之间,我肯定是会选择先顾全自己的。
所以真要换算,应该是“两个人遇难,我有一块面包,而另一个人即将饿死。我独自吃了这一块面包也不能获救,但能多活几天,所以我会毫不犹豫的将面包给自己吃掉,哪怕并不能让自己获救。”
在这一比喻中,我理应将自己的理念视为比他人生命更加重要,形成“看似重视自己的生命”,实际上“重视理念与遵循理念的行动过程比自己的生命以及其他人的生命更为重要”这一结论。
不过这些都是从极端理智的角度去思考了,没有真正遇到这样的情况前,谁也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比如说另外一个人是父母呢是静呢又或者是纱和美嘉他们呢
只要稍微代换一下人物,就算现在站在场外的我,也无法得出一个“自己必然会这么做”的结论。因为人类的内心是最难以琢磨的,即便存在思维定式,但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变得不确定起来,任何的自我肯定都只是一种盲目的乐观。
“如果那个人是纱的话,那我应该会这么做。要是……”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所以打算用轻松的说法带过去。但话还没说完,和理奈拌完嘴的美嘉就气呼呼地凑上来打断:“纱,你们在说什么啊”
“要是美嘉的话,我肯定就自己一个人吃了。”
我睨视了她一眼,将后续的话给改了。纱觉得有趣,“扑哧”地笑出了声,笑得美嘉一头雾水,露出茫然的神情:“折,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自己一个人吃了是晚餐吗”
“没什么。”
我朝着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指广场的方向:“说起来,我们还是回去找真村吧,要不然他该要哭了。”
美嘉扭头看向纱,她从我这里问不出答案,所以试图从纱那里获得消息。不过纱只是偷笑,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于是她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好吧,正好也该回去看看其他几支团队的进度。”
“那走吧。”
……
当我们回到广场时,观众都已经围到其它的团队旁边了,真村则坐在母亲身旁,眼眶红红的,看起来似乎真的哭过。他看见我们走过来立刻扭过头去,一幅赌气的模样。不过当我们找来椅子坐在旁边,高声讨论着要去吃东西,并且起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他立刻忍不住跟了上来。
接下来我们大致绕着冰宫走了一圈,把另外五支比赛团队的作品都看了一遍,除了奔马和鸟儿,还有海龟、虎蛱蟹、看起来像冰花的硕大莲花——虽然雕什么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似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动植物的图形进行雕刻。
看过了其他团队的作品,美嘉信心大涨,捏紧拳头,“哦”地高举起来:“这次我们赢定了!”
 
第六十五章 选择
第二天,六识小姐诞下第二个女儿、纱多了一个妹妹的消息就传来了,带来消息的是六识小姐的母亲。她一大早就来到家门口敲门,将这一消息通知给正在做早餐的母亲,然后就离开了。
到了吃早餐的时候,母亲将消息告诉了我们,然后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旁边空荡的位置向我发问:“折,纱今天怎么还没起来”
在纱来到家里之后,她每天早晨都会很早就起来,之后帮着母亲做早餐与忙活家务,这么多天来从没改变过。而今天到了这个点她都没有出现,母亲感到奇怪与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被这么一问,我下意识地看向右手边还挂着一幅迷迷糊糊睡容的静,她娇小的身体摇来晃去的,似乎打算倚靠着自己的努力来度过清晨血糖偏低的影响,不过意志力无法战胜身体本能,已经几乎快要摔倒了。
昨晚她为了照顾纱,晚上直接就睡在纱的房间里,现在只有她才明确的知道纱的状况。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不可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
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摇摇晃晃的危险样子,我只好拉了她一下,于是她就顺势靠在了我的肩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嘀咕着:“折,一下……就一下……”
“说起来,昨天晚上回来就没看到纱,她平常不会睡得那么早的。折,老实跟我们说,纱是不是生病了”
看我没有回答,父亲也跟进询问。他流露出颇为担忧的表情,简直就像纱才是他心爱的女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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