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卧冰求鲤鱼
她见余休没有反应,喉咙咯咯直响,又重复说:“你、看我、像人么”
余休听了好半天才弄懂对方的意思,他静下心来,心中一时微惊微喜。
“《草堂志异》上记载过一桩妖怪灵异的事,说是妖怪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就会穿人衣、学人言、问人礼,以求能尽快化得人身,增长智慧。”
“所谓‘问人礼’,便是质问他人,问其动作举止是否像人,俗称‘讨口封’。人答‘是’或“像”,则妖怪欢天喜地而走;人答‘不像’,则妖怪心怀仇怨,睚眦必报。”
余休心中闪过念头:“《草堂志异》乃是奇书,这故事应该有道理可寻,但它是读书人的书,不可全信。”
余休心中思虑许久,发现女子口中的话声逐渐顺畅。
“你看我像人么”对方始终直勾勾的盯着他,嘴皮子蠕动,话声已经和番邦人口中的官话一模一样。
余休按捺住心思,说:“尔可知人与非人,有何区别”
女子听见,身子僵立在原地,怪异的摇动脑袋。余休当即开口:“人之求物,以物易物,皆大欢喜。兽之求物,以力夺物,两败俱伤。”
“此即人兽之别。”余休斩钉截铁的回答,又问:“尔想当人耶”
女子听见,站在原地默默的思索起来。良久,她口齿艰难的说:“我想、做人!”
余休听见,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和《草堂志异》中记载的“讨口封”一事,当真有点像。
余休脸上不露分毫,拱了拱手,说“贵客临门,不请而自来,想必对我有所求。”
他双手一摊,慨然道:“此身除却一条性命,其余者,皆可与你交换。”
女子听见余休的话,双眼顿时放出光芒来,是幽绿色的光,和豺狼野犬一般。她咯咯直点头,急忙伸出一支臂膀,指着某个方向。
“气、文气,我要!”女子急不可耐的说,“文气,我要食……要智慧,要做人!”
余休瞅见女子的动作,眼睛微眯,问:“文气可是要借用我顶上文气”
白衣女子猛点头。她股间的尾巴彻底暴露了,是银灰色的,正在不停摆动。
余休适时露出松懈的表情,说:“甚好。我早已入道,不准备再考取功名,文气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送给你无妨……”
他顿了顿,问:“你用什么东西和我交换”
女子听见,突地大张其口,喉咙咯咯直响,然后双手捧着,从口中吐出一块玉器。
余休看过去,发现是一块玉蝉。
玉蝉者,生以为佩,死以为含,往往被视作是“丧葬玉”。女子吐出的这块玉蝉,想必是她在坟地里捡到的,又或者是从死尸口中掏出来的。
余休暗皱眉,眼帘微抬,点头说:“此玉虽瑕,但质地温润,想来是块好玉。”他冲女子招手,“你且过来几步,给我好好看一下。”
女子见余休同意交易,眼睛大亮,喉咙中咯咯发响,像是在欢喜,然后步履蹒跚的往余休身边走。
余休看着女子步伐,心中默默计数。
“一步、两步……”
待女子走到第三步,两人之间已然不过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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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五帝香火符钱
银灰狐狸手中抱着的东西掉下,余休凝眼看过去,发现正是狐狸口中吐出来的玉蝉。
玉蝉在地上滚动几下,然后便不动了,一如狐狸一般死得透彻。
余休看着玉蝉,眉头微皱。此玉应是从坟墓堆中、死尸口中盗出的,而且还被狐狸藏在口腹中,肮脏至极,是个读书人都不会碰这种东西。
“咦……“余休正准备移开目光时,突然瞥见玉蝉上泛起一抹温润的光泽,煞是吸引人心神。他略微心动,用袖子裹着玉蝉,将其捡了起来。
拿到手中,余休发现玉蝉果然非凡,其玉质洁净温润,像是上好的羊脂软玉,但是又不像,内里还有一道暗红色的古怪沁花,若是出售给古董商人,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稍微琢磨一下,余休便把玉蝉放入钱袋之中。
此玉来历诡谲,又被狐妖秘藏在腹中,许是大有秘密,不可不察!
还是先收拢起来再说。即便没甚秘密,只是一块普通的玉器,应该也能卖一个好价钱,绝不能轻易错失了。
收好玉蝉,余休打量钉死在罗汉像上的狐狸,心道:“此狐一身银灰色皮毛,恍若绸缎,若是剥下皮来,也是值不少钱。”
可惜的是,狐狸被他刺穿了身子,毛皮有破洞,价值大减。但即便皮毛没有破洞,余休也不敢真个剥下对方的皮,提到集市上去贩卖。
一旦这畜生还有家小,被认出来,那他可就麻烦了。而且妖物诡谲,一身皮毛上或许附有不好的东西。
余休思忖几下,再三确认狐狸生死后,拔出长剑,把罗汉像全部劈碎,变成了柴火。
重新点燃火堆后,他把火堆烧得旺且大,火焰红彤彤的,照得佛堂四周泛红、他的脸色发烫。
余休看火势差不多了,用长剑挑起狐狸的尸体,一把扔进火堆之中。
此世怪诞诡谲,妖物虽然已经被余休刺死,但还有尸变的可能性。为防止对方找他索命,还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为妙。
火焰缭绕,柴火炸裂之间,狐狸的尸首转瞬间就变得焦黑,并咔咔变成了焦炭,一块块碎裂开来。
其间用时,不过十来个呼吸,。
“果然是妖物,尸首竟烧得如此之快。”余休想起诸多笔记小说中记载的故事。
不过狐狸的尸首既然已经化作灰烬,便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的心神彻底安定下来。
此时骤然放松,余休忽地感觉腿脚发软,踉跄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他先是从无眉道士手中逃出,拿得《道书》,还成功的修炼出阴神,并杀死一只不怀好意的妖物。
种种事情,一波三折,回想起来让余休颇有些恍惚。好在他姑且算是历练出来了,深呼吸数下,勉强平静下心神。
余休看着火堆,眼睛中倒映着燃烧的火焰:“费尽心思,如今终于得以步入道途,修炼出阴神!”
他想起遁出阴神时的感觉,那种感觉虽然痛苦,但是极其神异,让人恋恋不舍。而且根据道书上的记载,等到功夫深厚,阴神无须香火的护体,直接就能行走在天地之间。
若是更深厚,道士遁出阴神可以夜游日行,纵身十里甚至千里,恍若神灵一般,其他种种玄妙的手段,也是不请自来……甚至夺舍长生!
一时间,余休眼中的火焰越烧越旺。他定下心,暗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赶快修行,让阴神踏入夜游境界。”
夜游者,道士的阴神可以脱离香火存在,再无寒冷炙热之感,同时不畏风吹雨打,能行走在月光底下,和常人一般无二。
而且道士的魂魄将得到开发,会拥有耳闻则诵之能,记忆力大增,煞是神异。
余休想着夜游境界的神异,几乎立刻就想开始修行,以便早日踏入夜游境界,阴神巡游四方。
不过他一想起先前修行的遭遇,便不得不按捺住心思。“这里荒郊野岭的,若是再来一只妖物就不好了。”
余休想到这个,一时间连觉都不敢睡,唯恐佛堂外面正有妖物窥视他,等他熟睡后再取掉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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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旅店停棺
余休收拾好东西,提着自己的破书笈,踉踉跄跄的就出了破庙,往县城方向跑去。
他没有坐骑,只有双腿,而且一晚上没有睡,身体颇为困乏,走了整整一个上午,才见到人家。
此时虽然不是傍晚,但是道路旁还是升起了几道炊烟。在亮堂阳光的照射下,田垄上偶尔有几个农人走过。
看见烟火景象,余休心中着实舒缓一阵,他更加卖力的沿着土路往前走,等进了县城,寻上一间旅店,他便可以好好梳洗、好好休整一番。
可是接下来一连走了一个时辰,余休眼中依旧没有出现县城的影子,而他自己更是疲劳至极,连口水也没有喝过。
“早知如此,便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走。”余休心中冒出想法。
他此时走的方向,并不是离乱葬岗最近的县城,而是距离最远的一个。之所以这样,为得就是远离乱葬岗。
余休可不敢忘记,乱葬岗中正躺着一具僵尸,白毛尸,或许是甲尸也不一定……
强忍着饥渴,余休继续走了大半个时辰,眼中终于出现一家店。
店铺两层,前铺后院,门前立着一个枣木杆子,上面挂着一块破布,被雨水打的发白,隐约可见“酒”字。
余休朝着旅店走去,发现也有一行人正朝旅店走过去。对方从左边转出来,恰好出现在他的眼中。
一行九个人,个个粗布短褐,其中六个是农家汉子,正卖力的抬着两具棺椁。尾随的还有三个老人,两妇一叟,俱是哭哭啼啼的,扶着棺材行走。
看了眼对面凄苦的模样,余休低下目光,视而不见的往旅店大门赶去。走近旅店,凄婉的啼哭声立马响起:“儿、我的儿啊……”
“女儿,你怎舍得扔下娘一个啊。”……
听见哭声,旅店里面的客人全都跑了出来。余休走进去,发现有十几个,个个都假模假样的坐在酒桌前谈话,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投店的一行人。
还有一个小老头,他牵着一头黑不溜秋的瘦驴,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拢着手看热闹。
“没天理啊!报官、报官。”扶棺材的老叟老妇被旁人围观,眼泪顿时止不住的从眼袋子中倒出来,哭喊的撕心裂肺。
其中一个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我家可就这一根独苗!”恸哭欲死。
四周人听见,面上也生出不忍,纷纷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但是他们一个也没有走开,都低着头和旁人小声交谈。
这时旅店的掌柜走了出来,他看见余休正背着书笈,一脸困乏的站在门内,不得不歉意的拱了拱手。
余休看见,心中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掌柜的先安置其他人。
掌柜赶紧的让手下伙计忙活起来,收拾的收拾,引路的引路,快些将投店的一行人安置住。他自己则是对三个老人行礼之后,突然走到门前,大喝:“张老三,还不快滚回驴棚里面,安置好你那畜生!”
张老三是那牵着黑驴的小老头,他被掌柜的一喝,有些发愣。旅店掌柜见他还不动,快步上前,指着他的脑袋叱骂:“好家伙,你要是还不走,爷爷把你和畜生一块踢了!”
“别啊别!”牵驴老头听见,脑袋一缩,口中直叫唤:“我这驴可是日担千斤的宝驴,踢了谁给你送货!”
他一边叫唤,一边扯着驴绳,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前,应是转到后院去了。
见掌柜的开始赶人,围观的赶紧起身,三三两两的,或出门,或回房,慢慢的散开了。
余休杵在门口,偶尔听见几人低声叹到:“唉!这世道……”
“听说是对儿新人……贼秃驴着实可恨!”
余休猜测着抬棺一行人的内情,耳边突然听见声音。“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旅店掌柜拱着手,退后一步,邀请余休入内。
余休望了望旅店后院,猜想两具棺材应该就停在后院。他问:“这里离县城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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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蝉一梦、食气化神(上)
睡梦中,余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狐狸,尖长脸,银灰色皮毛,竟让他感觉颇为熟悉。
梦中的狐狸完全不受余休控制,时而生食血肉,时而拜月啼鸣,动作诡异而狡黠,完全是一副精怪的举止。
一时间,种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在余休脑中晃动,让他心神震惊,眼皮陡跳。
直到最后,梦中突然出现一柄利剑,狠狠的朝他刺过来,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腹,将他钉在佛像上面。
剑贯血肉,剧痛难以抑制,余休心中升起了大恐慌,几乎以为自己要活活痛死。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咚咚咚的雷声!!
旅店之中,余休陡然睁开了眼睛,他豁然起身,手中攥起剑柄,把指尖攥的青白。
“砰、砰!”房外恰好响起敲门声,是客栈的伙计,“客官,饭熟了,可要用晚饭”
余休短暂一睡,已然夜幕将至。
他听见伙计的喊声,顿时从惊悸之中回过神来,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难以置信到:“原来是梦……”
“客官”伙计又敲了一下门。
余休定下心神,随口到:“劳烦小哥放门外。”客栈伙计听见,嘟囔几声,放下东西就走开了。
房间中顿时宁静下来,余休眼神闪烁数下,他缓缓松开手中剑柄,从胸口的钱袋中掏出一物,正是从狐狸那得来的玉蝉。
“这不单单是梦。”余休皱着眉头,仔细回忆刚才梦见的东西,却发现一阵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变成一只狐狸,然后被利剑贯穿了身子。这时回忆起来,余休发现梦中变成的狐狸,赫然就是他在破庙中刺死的那一只。
余休心中出现猜想:“玉蝉当真是异宝”他再三思索,心中的好奇压制不住。
余休站起身子,先是取了伙计放在门外的吃食,一口都没有动的放在桌上,然后锁上房门窗子,再三检查之后又坐回床铺。
他点燃了床头香炉上的香,收拾心神,默默地观想起白骨夜叉图形。
余休已经有过修行经验,且生出了阴神。这一次他仅仅费了半刻钟的时间,就将心中所有的猜疑、好奇压下,彻底沉浸在灵台中。
他观想自身变成了一尊白骨夜叉,手持骨矛,背生两翅,煞气凛然。
最后,余休厉声一喝:“出!”阴神瞬间从脑中灵台跳出,出现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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