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捉妖师

    朱汝贤闻言一窒，好像是这么个说法。

    “况且。”程章又继续说




第三十六章 力量
    一行人等在山中穿行，寻找得宜的石料。四周的风景如画卷般展开，却少有人有闲心去欣赏。

    常熟所产的奇石按照分类属于“黄石”。与平江所产出的“湖石”并不相同，此石平正大方，见棱见角，只是相较而言取料更为严格。不是四处都有的，总而言之就是并不好找。

    众人已经行了不少时辰，还分出了几队分头搜寻，但是仍旧尚未发现佳品。

    此时众人均已知晓程章与朱汝贤比试的事情，心情也是各不相同，一般人虽然隐隐担心比试失败，自己也会前途堪忧，但总不至于太过忧心忡忡，无论是谁当家，总是需要人做事的。

    乔德浩却是明白此时已经算是和程章绑在一块，这回要让朱汝贤赢了，那他以后的日子就更没得过了。

    虽说急得上火，但是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捷径可想，只能不断地多撒出人手去碰碰运气。

    结果一直行至中午，各路人手在一处山涧旁汇合，还是均无所获。

    既然没有进展，那也只能先吃东西了。

    夫役和监工们都拿出了自带的干粮，就着山泉，相互玩笑取乐，唯有乔德浩是愁容满面，他独自愁了半天，这才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光是自己一个人发愁呢程章呢

    这时程章正躲在一个角落里盘腿坐着，嘴里不停地在唠叨着什么，那摸样十分诡异。

    “我说你个妖道好了没有，不就是跟植物说话么哪要花这么长时间”

    木櫆盘腿坐在他的肩头，嘴里也是叨叨不止:“你别吵吵，这山上的树脾气都是稀奇古怪的，我问他们知不知道山上有哪些地方有花石纲用的石头，他们竟然跟我要好处，真是不像话！”

    “要好处你给他们就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不是钱的事儿！”木櫆气恼道:“首先他们对我这个前辈就极其不尊重。”

    “你就别在乎你那点面子了，我给钱还不成么”

    “花花草草的要钱干什么他们要的是肥料！”

    “肥料！”

    ……

    朱汝贤对于赢得比试那是志在必得的，要不然面子可丢大了。

    因此，出了让手下玩命加快进度之外，他当然还派了人手去盯住程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么。

    傍晚的时候，探子终于来报:“程章带着手下人瞎转悠了一天，根本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石料。”

    朱汝贤狂笑不已:“找不到那就对了，这些石料哪有这么容易找到，不过一天时间净在这瞎转悠，说起来确实是运气背了一点，哈哈哈！”

    他手下的监押家丁们见主子开心，自然也就应景地大笑起来，烘托着欢乐的气氛。

    那名探子见朱汝贤有些得意忘形，微微觉得不妥，赶忙又补充了一些话，

    “只是那个程章也并不是一天都在拼命地找，下午他就领着人去山下的农家买了好几车肥料，然后运到山里让人不要钱似地四处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怕是会有什么诡计在里面。”

    然而朱汝贤一伙人正在放声大笑，这笑声直冲云霄，没有人在意他补充的这几句。

    “好了！”朱汝贤笑够了之后，把手一招:“虽然程章那边是没什么进展，但是我们也不可松懈！一会你们吃过饭谁也不许走，我们这里要日夜开工！”

    这命令一下，山坳里自然是哀嚎一片，但是朱汝贤和他的手下们可不讲情面，一时间拳脚棍棒齐飞，很快就没有人再敢出声了。

    夜幕笼罩，几支火把将山坳里照得灯火通



第三十七章 可笑
    “快干！快干！”

    在监工们不停地催促下，已经筋疲力尽的夫役们咬紧牙关，拼命转动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那块巨大的石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朱汝贤站在一处崖头，远远地眺望工地上热闹的景象。

    他的心里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据他估算，虽然程章及时找到了石料，但是到底浪费了一天，应该还是不可能追得上自己的。

    朱汝贤一指工地，炫耀一般地对周围的随从家丁管事说道:

    “汝等且看，在吾治下，应奉局如今众人用命，个个奋勇争先，奋发之气息，颇为雄壮否”

    众人立马奉承道:“雄壮，太雄壮了，简直就是天工下凡啊！”

    朱汝贤仰天长笑:“谅那程章小儿，不自量力，拉了一班庸庸碌碌的老人，竟敢妄图与吾相争，当真是愚蠢至极！”

    众人赶忙又拍马屁道:“愚蠢，简直太愚蠢了！”

    “如今我在此地工期已然将尽，可笑那程章小儿这才刚刚找到石料，这如何与我相抗可笑啊，可笑！”

    众人接着应景“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有探子慌忙来报。

    “报大事不好，程章的工地已经挖掘完毕，正在收拾现场，准备去寻找新的石料。”

    众人的表情俱都凝固在当场，刚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动也不能动。

    朱汝贤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探子质问道:“早上才发现的石料，中午就挖完了，你是在逗我玩呢”

    探子惊慌失色，他也觉得这消息有点不合逻辑，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于是他强行帮程章找了个理由:

    “千真万确，小的确实是亲眼所见，那石料本身比较小，所处位置又十分讨巧，常年在周边的草木侵蚀之下，还有风吹日晒，可能本身就被打散松动了，因此他们才能开挖得这么轻松。”

    这个解释倒是还是能说得通，程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朱汝贤放开那探子:“那也没这么快的，再探再报，你给我看清楚了再来！别一有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的。”

    探子一溜烟地跑了，朱汝贤脸上满是阴霾。

    如果探子说得属实，程章现在已经是开掘完第一快，在寻找第二块了。

    山坳中的石料，虽然仍在继续变小，看起来成功在望，但是朱汝贤现在怎么它看怎么不顺眼，进度慢了啊。

    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说话，朱汝贤环顾四周，重重地呼了口气，自我安慰道:

    “尔等也不必惊慌，他们开掘得这么快，必然数量不及我们多，而且这运气可一而不可再，他们绝不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地！”

    “只是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你们马上就传我的话，今天日落前必须把这里打扫干净！”

    众人闻言，立马照办。还有那聪明伶俐的也开始帮着朱汝贤骗自己:

    “贤哥说得对啊，想那些小厮原本就爱大惊小怪的，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地，其实他们根本当不了探子。”

    朱汝贤缓缓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有手下进言:“贤哥不必担心，程章那小子原本人手就没我们多，他们的时间又短，就算探子说得属实，那也是怎么算都比不过我们的。”

    这话说得就更加有道理，朱汝贤轻轻地点了点头，脸色稍霁。

    其余人等一看，这可不妙，这两人在这紧要关头发言，成功地安慰了贤哥，已然抢占了先机，这要再不赶紧说话增加一点存在感，那以后朱汝贤身边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于是众人立马炸了锅，争先恐后地阿谀奉承，崖头上一片喧闹之声。

    朱汝贤身在其中，只觉得手下说的那些马屁话，



第三十八章 其实
    当不合常理的消息出现时，一般人可能会有所迟疑，可是如果老是传来荒唐的消息，那么大家也就坚定了信念了，肯定是他们喝多了。

    说程章半天挖完就能一块石料，然后立马又找到了新的，这不是喝多了是什么

    山崖上一片咒骂之声，大伙对那些探子们集体喝醉这件事感到十分不满，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要求再派一批可靠的人手去当探子，顺便把那些酒鬼们都给抓来。

    朱汝贤当然从善如流，但是人手派出去之后，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于是继续催促手下人加快速度。

    穿流忙碌的夫役们在监工的拳脚之下仿佛无家可归的黄蜂一般乱窜，以至于朱汝贤身边的人看着都颇为不忍，一些还算有些本事的人更是隐隐地感到不妥。

    这样一来，运转的速度是加快了，可是人的忍耐毕竟有其极限，似这等速度，到底能够保证多久不出问题呢

    不过朱汝贤管不了这些了，他看到手下们超负荷运转，心里的不安定这才稍稍被压下去，再看到周围的亲信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却又暗道一声:“不好！”

    那些酒鬼们胡言乱语倒没什么大碍，可是万一伤到了士气，这影响那可就大了。

    于是他觉得此时此刻不得不再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寻思了半天，朱汝贤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看得都莫名其妙，刚刚这位大哥还一脸严肃呢，怎么突然间倒又笑成这样了

    朱汝贤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他的手下们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气氛很是诡异。

    “尔等莫要心慌，以吾观之，此乃程章小儿使用的攻心之策。如今已然被吾识破，他便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于是便有人识相地问道:“贤哥英明，但不知是何攻心之策”

    “他定然是昨日一天无所获，于是便将我们的探子灌醉，做一些假象来欺骗他们，让他传递虚假情报来扰乱我们的士气，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击到我们的心气，哼哼，可笑啊可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周围的众人俱都感到一阵心悸。

    大哥啊，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非得再加一句可笑呢，从早上到现在，你一说可笑这两字，马上就有坏消息传过来，从来没出过差错，怎么还是不信邪呢

    果不其然，众人还没开始拍马屁呢，刚刚派出去的一名探子便屁股尿流地跑了过来。

    朱汝贤见已有回报之人，心中一定。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才是重点，如果能确定确实是探子们喝多了胡言乱语，那么所有的影响自然都会消失无踪了。

    所以这次他亲自上前去迎接，远远地就喊话问道:“那些醉酒之人可曾带来”

    探子脸上一阵扭曲，在朱汝贤等人热烈的注视下犹豫了好久，这才鼓起勇气结巴道:“没……没有，没人喝醉，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朱汝贤立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而……而且他们连这块石料也快料理干净了……”探子又补充道。

    朱汝贤闻言直接栽倒在地，周围立马有人上前搀扶，还有几人反应比较慢，没能赶上趟，便指着那探子问道:“你们是不是看错了，这才几个时辰，哪有可能这么快的”

    “千真万确！”探子捶胸保证道。

    于是马上便有人质疑:“我们这里已经够快的了，但即使照这样子，大概还得要一会才能把尾收干净，你说他们新的石料都快挖完了，难道他程章有神仙相助不成”

    那探子瞧了一眼山坳中忙碌的夫役们，却是连连摇头:

    “小的不敢有所隐瞒，咱们这里的速度确实是很快了，但却远远比不上程章那里的速度。”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是一阵诧异:“什么，这还远远比不上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干活的”

    “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第三十九章 辞职
    朱汝贤没有银子光环的加持，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拳头和木棒。

    这样的效果，自然就比不上程章的有用，夫役们已经被打麻了，听到监工的呵斥，心中也没什么感觉了，他们的动作快到了一个顶点，反而就慢了下来。

    要打就打吧，有种给我打死，看你还找谁来干活。

    话说回来，就算是给打死，那也好过活活累死，实在是不想动了。

    而那些监工们，这一天一夜下来也是筋疲力尽，他们是不好真下死手的，要是把夫役打伤了，谁来干活啊

    虚张声势本就是最耗费体力的，棒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使的力气全在和自己较劲上面了。

    所以到了后来，监工们也不想动弹了，看到夫役们偷懒，嘴上啰嗦两句，不听那就算了，有的甚至连话都不想说了，都嘶吼了一天一夜了，嗓子疼。

    于是工地上就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夫役们既不想卖力，监工们也不想催促，全部都在那梦游。

    石料还剩最后一点点，眼瞧着光明在望，却又好像生了根，怎么都挖不动似地。

    朱汝贤急得上蹿下跳，带着亲信亲临现场指导怎么做事，监工们见他来了，总算是打起了一丝力气，于是工地又开始喧嚣起来。

    但是实际上还是没有什么用处，夫役们就是不肯动。

    朱汝贤是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向这个方向发展，然而他更料不到的是，一个他认为绝对不可能造反的人造反了。

    那人便是王二胡子。

    夫役们以前就在压迫之下，其实已经比较习惯朱汝贤的这种催促方式，虽然长时间这么对待他们那也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暂时还都能忍受得住。

    但是王二胡子从压迫者转为被压迫者才经历了短短的一天一夜，他还不能完全地适应他的新身份。

    原本说好了像他这种老师傅，只需要指导指导就行了，谁知道被呼来唤去地不给休息也就算了，很多时候都得他亲自动手做示范。

    那些外地来的监工，有些虽然也在应奉局吃饭，但是以前都跟湖石打交道，黄石他们确实不明白怎么弄，只得让王二胡子教。

    所以这一天一夜，王二胡子这个唯一的老监头，比那运送石料的夫役都要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