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逐鹿

    那边还在安抚泼顽，三个妖王已打上门，圣猿山中多数妖王山场妖阵都操演得不熟，大匿王敌不过那三个，急叫下面妖丁飞往关系好的妖王家求援，又火速去向二十一老祖求救。

    周边赶过去救场的妖王，第一个就是鹿妖主家黄花娘，随后朱厌王也去了，更北边来的还有山臊王、大兕王。

    开始还只是劝架，到劝不开时，黄花娘、朱厌王、山臊王、大兕王尽都帮着大匿王出手，乱斗成一场。

    自家地界内几个妖王死斗，二十一老祖立马就能察觉的，不过不知为何，直等大匿王家妖丁飞到报信，他才亲自御空赶去。

    大匿王家山场上，早已打翻了天，除了黄花娘，朱厌王也去，妖王五对三，还有妖阵相助，才将那三个妖王逼退。

    二十一老祖赶至，又招双方来谈，广莽王在妖祖面前，口吐“不死不休”四字。

    到这个时候，大匿王也是死撑自家泼顽将军，愿与他家奉陪到底。

    二十一老祖见两家都不肯退让，当场叹口气，道：“罢，你等既定要分出个生死，俺虽为一方妖祖，左右劝不住，也不能时时拦着，任你等斗就是，只是与你等说清楚，两边原都是俺苦黎座上客，一样敬俺多年，不好偏心向谁，便只两不相帮，都莫怨俺！”

    这已是昨日发生的事。妖祖离开后，广莽王三个也暂退，黄花娘又随大匿王等议了好一阵，到半夜才得回家安置，特意抽空绕道兜风岭，将事情都告知给鹿妖，当时又道：“本后来，是知会你一声，这周边只怕要不安稳了，若瞧着势头不对，就领门下退回万花谷去避避罢！也非止你这兜风岭，本后五个分家同样如此，今年被战事波及，若被逼回万花谷，你等年贡都免！”

    现在年贡哪是重要的？俺老鹿刚开张的山场咋办？鹿妖欲哭无泪，黄花娘又道：“听老瘟常说，你是个最有主意的，为难时可来问，如何应对，本后便听听你的解说！”

    老子的茶园才头年产出，如何舍得搬回去？心头先将那惹祸的泼顽和广莽王各骂了百十遍，又绞尽脑汁想后，鹿妖回答道：“既然又起乱，这事儿就不好再平，妖祖晚到场，俺猜他本意，或是想着广莽王能打杀掉泼顽，了结此事也算好，不过既然泼顽命硬，事儿也闹大，牵扯的妖王既多，或又改主意，巴不得广莽王死掉的好！”

    黄花娘白眼道：“谁问你这个？本后是问，咱们这边该如何计较？”

    鹿妖苦笑道：“最好的打算，便是花后置身事外，关门好生过日子，莫管他等死活！”

    黄花娘“呸”地一声，怒道：“左邻右舍的，本就有交情，别个有事你不帮，自家遇上事能指望谁？”

    但你这一帮，就要牵扯到多少妖怪？俺老鹿也是其中之一啊！

    白鹿妖心头在咆哮，但也知自家等级低了，此时下层妖怪的意见改不了黄花娘主意，只好开动脑筋为她谋划，先问：“俺都不知两边实力如何，怎会有计较？”

    黄花娘道：“咱们这边，大匿王还能再拉两个妖王来，不过暂都是单身帮忙，不会带家里孩儿们去，本后也如此，更不会再替他拉亲近妖王来；对面那边，因着如意山赤灵芝的交情，少说也还能再拉一个妖王！”

    鹿妖奇问：“如意山赤灵芝，不过也才玄中品，妖王们在平顶山年年都可饮到，为那赤灵芝，还能有几分交情？”

    黄花娘叹口气，问他：“你如今服黄中品，可有用？”

    鹿妖茫然摇头，女妖王就道：“是哩，你是妖将，必得黄上品，便如那灵茶般的，才会增妖气。但若你是个没本事的，得不了黄上品，今有一种灵药，效果如黄上品，服之有用，能增你妖气，只是灵气量才只黄下品般微薄，你用不用？”

    鹿妖有些明白了：“若无它法，只要能增进妖气，哪还管得妖气多寡？”

    黄花娘点头：“平顶山那玄中品灵酒，是老祖用玄下品灵酒浸泡玄中品灵药，以秘法炼制而出，真能有多少灵气总量？为求数多，指不定还掺了些更差的酒，只是都有玄中品之效而已，所增妖气量却才抵得黄上品，平顶山饮十六年酒，才当真正服用一次玄中品！”

    这下鹿妖弄明白了，平顶山的灵酒，论质是玄中品，论量则是黄上品，只是质提高到可增进妖王妖气的达标线而已，内藏灵气数量则只有十六分之一，只当黄上品。

    黄花娘叹口气：“你不知妖王们，私底下都在怨平顶山的酒薄么？”

    鹿妖摇摇头，又问：“如意山靠赤灵芝，又拉拢三位妖王？那也不够怎么分的！”

    黄花娘没好气道：“你若能成妖王，自会晓得其中的苦！不分润出去能如何？如意王一个守得住么？不过因赤灵芝结盟的是三家妖王，修罗王是魔怪之躯，不需灵气，他等魔类四族，都是靠玉骨晋级！”

    “玉骨？”鹿妖嘀咕一声，只是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略想一想，广莽王那方几家是利益结合体，大匿王这边却只是靠情面的松散联盟，看着妖王多些，只怕反不好斗，就开口道：“俺想着，大匿王这边要先防被离间，还需出大利笼络住几位妖王，若不然，早晚必散；对方妖王，则当以广莽王、如意王两个为重，若能打杀其中一个，对面许也要散的！”

    黄花娘鼻子一哼：“同阶对敌，不拼到妖气耗尽，妖王哪那般好打杀？真有危时，他家盟友不会来救么？”

    女妖王都有些轻蔑之意了，鹿妖再道：“那便趁广莽王等远来时，暗去袭如意山，将赤灵芝毁了去！或可试试移栽到万花谷，你不是正缺玄级中品营生么？”

    听完鹿妖后面这话，女妖王瞪大眼，一时难以置信，白鹿妖轻笑道：“毁了赤灵芝，还要再与如意王结死仇，不过他们几个妖王就难抱紧了哩。”

    黄花娘瞪着他看一会，问：“你真是妖怪么？”

    鹿妖被吓一跳，急反问：“怎么说？”

    “天地孕育的灵物，妖怪有几个舍得毁它？咱们又不是魔、鬼二族！其它灵药或可移活，灵芝也是能移栽的？且那可是玄级中品灵药，天地之宝，你轻轻就要毁掉？”

    女妖王将手一甩，怒道：“你倒够心黑，哼！”

    因鹿妖的提议损人不利己，女妖王很有些生气，再未和他说话，甩着手飞走了。

    鹿妖在后，都有些哭笑不得，灵芝虽是菌类，小心一点的话，大概、应该是能移栽活的吧？赤灵芝呢？玄级中品灵药，关键是没试过啊！

    昨夜得了坏消息不说，还惹得黄花娘动怒，天亮后自想了一早上，鹿妖才召集一山妖丁议事。

    春茶采收后，前两日派往扎西山送茶的两个妖丁也回来，正好赶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周边十来个妖王马上要打架，兜风岭这小小妖将山场能如何办？？

    商量来商量去，除了看势头不对撤回万花谷，真一点法子都没有。

    只是那是最迫不得已的法子，今年茶园刚创收，紫金薯则还未收，虽说黄花娘偷采来的灵根最后种成凡品，但水潭边，那杏树周边去年底刚又种下六枚桃核去，前后将有七根灵根，还有有可能晋级的黄下品灵杏树，哪舍得丢下？




196.苦久
    等小妖来报，山门下有换茶的客至，碧眼急赶去顾营生后，鹿妖才想着，妖阵能助涨妖将本事，现在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要令小妖们开始操演。

    黄花娘要参战，实力太弱，左右寻不到安稳度过的法子，鹿妖只得勒令雀妖半点最近不许打架，与雕妖白肩，鹏妖小曲、御风一起加强值守，四个警山丁的飞行小妖都派远些，又叫半玄、钢骨两个再赶去扎西山，探听如意王几家消息。

    一个月后，半玄、钢骨回报，广莽王、修罗王和新加入的当康王三位，带领四家山场所组妖怪大军，远讨大匿王家，如意王则坐阵如意山，充当后勤。

    临出征前，如意王叫飞行妖怪传信助大匿王的几家妖王，若就此退出，他等兄弟不与为敌。

    去助战的各家妖王早有准备，都没有理睬。

    待远征来的大队妖怪抵达，左近朱厌王家、黄花娘家山场都被派几个妖将去分讨，被分讨山场未撤走的妖怪全被打成重伤，远来的妖怪挖走灵药、毁坏洞府。

    百宝得知后，万般无奈，再舍不得，也只得领门下百多号妖怪，又退回万花谷，兜风岭只留小曲带几个飞行小妖看顾，叫他们见敌就逃。

    野茶树被挖走不心疼，紫金薯还未到长藤的季节，不是妖王亲至的话，灵根也不易被察觉，只怕那株灵杏难保，临走时，叫小妖们移了个大灌木来栽在旁，将杏树苗掩藏在其中。

    好在几天后，小曲回报，广莽王几家的分讨妖怪确实去到兜风岭，不过兜风岭实在巨大，听说才只是新开没两年的山场，就根本没仔细寻，只看到茶坊和些不值钱难移活的野茶树，骂这家精穷，采了一夜茶，第二天就撤走了，那株杏树苗未被发觉。

    撤回万花谷十多日后，黄花娘抽空回来一趟，述说战况，对面三个，组起好些妖阵助战，不过就修罗王难缠些，凡与他交手的妖王，必化出本相与之纯肉搏，往往二打一才能敌过，其他倒都还好。

    修罗、阿修罗两族，确实各都不凡，怪不得和尚最爱拐去做护法金刚。

    黄花娘这趟回来，还告知个消息：二十一老祖在平顶山放出风声，待圣犀谷之事平息，对外厮杀立下大功的妖将，他将亲自前往山场褒赏，往后哪个妖王敢再去生事，便是与他苦黎老祖作对。

    ——

    “元香，老瘟那厮都找俺抱怨过几遭，俺们兜风岭小妖也太能惹事了些，一天到晚到处挑事干架，俺走后，你好生管束，不管妖丁、小妖，犯错就重罚，不可轻饶，切莫把俺脸面丢光哩！”

    麝妖点头后，鹿妖转头对狗宝道：“不是哥哥不带你去，只是元香一个难管住妖丁，你不看着，俺不放心！俺最多只去二十来天，这里若有事，定要使小妖来金禺王家周边寻俺！”

    再对雀妖半点道：“俺带钢骨走，是省得你两个打破肠子，狗宝救不到！”

    一个个交待过去，半玄在旁边苦着脸叫：“老爷，他等想去的你不带，俺是真不想去！”

    鹿妖哼哼道：“你是最不省心的，不带走，留给狗宝惹祸么？”

    貊妖一脸委屈：“俺啥时候给老爷惹过祸？”

    鹿妖想想，目前好像还真算不上，便道：“在俺身边不惹祸，随着狗宝就指不定哩！”

    貊妖眼眶顿时湿了：“老爷，说话要凭良心，不好无缘无故这般冤俺！”

    鹿妖不理他，再看一遍送行妖丁们，又威胁着叮嘱道：“俺只去二十天，各都安分些，元香记着账的哩，不然老爷俺回来，该日辣的改剥皮，该剥皮的开席面，全加倍儿罚。”

    鹿老爷若犯唠叨的毛病，只怕又要好一会，猿妖黑面不耐烦地催道：“老爷，他们都晓得哩，请上路罢！”

    鹿妖才跺跺脚，再冲送行的鹤妖将道：“俺门下这些个，烦请将军照拂一二，二十天后，无论事成不成，俺定回来！”

    九皋苦笑道：“你家这些不省心的，到处惹事，要照拂确实不易，为那山场机会，你也太拼了些！”

    鹿妖轻吁口气：“为俺山场，也为俺多年的心结，总要去试试！”

    冲九皋再施一礼，与貊妖、碧眼踩上钢骨的鹏背，那边头上有包的鼠妖金击子、黑屁股猿黑面、独角羊妖开泰三个上了御风的鹏背，两个齐使出“胀体”神通的大鹏便振翅起飞，往东南向而去。

    百宝此去，是想着寻落霞观那恶婆娘晦气的。

    大匿王家那局势僵持，对方三个妖王攻山场，还有几个妖阵助阵，与这边七个妖王大斗，就算修罗王善战，大匿王家也处于上风。

    如意王还要留守如意山，按摆出来的实力来说，广莽王绝对斗不过。

    但鹿妖想着，便广莽王真发疯，如意王、修罗王、当康王三家定也不会陪着，此时僵持不退，摆出鏖战姿态，应就是拖时间，慢慢离间、劝退来帮忙的妖王。

    真打听下来，三位妖王统领的四家妖怪，除了抢劫朱厌王、黄花娘各处分家，打伤些妖怪，却并未真开杀戒，那就是还留着余地，好与两家妖王谈话，另外几家也大抵如此，只有到最后，还铁心要帮大匿王的，才会真正死战。

    别的几家不说，毕竟朱厌王家的酒，二十一老祖都爱喝；黄花娘这位远近闻名的女菩萨，真发起狂来更恐怖，凭她这些年的布施，要拉臂助远不是大匿王可比。

    黄花娘只是单身去助战，五个分家已全撤了回来，便鹿妖不在，也还有十一个妖将守着万花谷，这个阵容，妖将来少了不够看，就算对面真不顾那边战局，分个妖王来袭，十一名妖将总能撑到黄花娘回援。

    听到黄花娘带回来的消息，鹿妖顿时明白，因泼顽引发的混乱，二十一老祖才定的规矩，是禁止妖王再去偷采有功妖将山场的灵根。

    想着若能挤入有功者行列，自家兜风岭灵根此再被偷的可能性大降，鹿妖顿时心动，只是他对圣犀谷妖将并无仇恨，那边战事也已快完结，这时候去定捞不到什么功劳。

    妖祖只说对外战事，又没完全指定非圣犀谷不可！

    鹿妖这些年已常听闻，那恶婆娘是个不守规矩的，常偷越境来打杀妖丁、妖将，金禺王几次要拿她，都未能得手。

    而且，那落霞观大师姐，传言说已离金丹境界不远。

    等她成金丹修士，自家还要多少年才能泄恨？

    恶婆娘的恶名，在东南边界上甚是有名，若能打杀她，抵得寻常妖将好几个，再请黄花娘周旋一二，指不定就能在二十一老祖那里排上有功妖将的号。

    这是一箭双雕，本就矢志报仇的，又有这般好处，鹿妖才决定于山主大战期间抽身出去，与恶婆娘约斗一场。

    自打得知落霞观的恶婆娘会偷越境过来，想着不用与整个落霞观为敌，鹿妖心中原本打算，等兜风岭再安稳些，自家本事再长进几分，才再去钓她，但机不可失，就算才新晋妖将没两年，也想冒险试上一试。

    自家不在，又怕留下的妖丁们惹事，除了碧眼这亲随，他将性子不好爱惹祸的几个都带出来。

    以那恶婆娘刚愎自负的样子，应该不难钓，只是要考虑周详些，毕竟已隔了四十四年之久，什么可能都会有。

    怕撞到广莽王、如意王家往来妖怪，一路上催着两个鹏妖飞快些，二十一老祖地界厮混这些年，各处妖王山场的大致位置，安全飞行的路径，都已知道个大概，倒不怕飞错。

    两个鹏妖发力，一千五百多里，只用两个半时辰飞到迷途林边。

    金禺王家山场外，鹿妖将对随来的七个妖丁道：“你等都知老爷俺要做何事，叫你等随着来，一不为摇旗助威，二不为助拳相帮，只是有些琐事要你等分去做，等俺拜会过金禺王，瞧结果再说罢！”

    就叫六个妖丁等着，他带钢骨去金禺王家山门求见。

    守门小妖听他自报根脚后，疑惑着问：“俺们大王爷爷和黄花娘没交情的罢？没听过有往来，只听风传，她不是正帮着大匿王家打架么？你既是她家分家妖将，咋会来求见俺们大王？”

    鹿妖笑道：“是有些私事求见，便烦请通传一声，说是俺想收拾紫霞观那大师姐，特来求金禺王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