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清风至

    顾随看着这样的苏执，竟有些想笑。

    紧张时的姑娘，小脸涨得通红，纤纤玉指捂在脸上，眼中有着一片星海。

    他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嘴角上扬。

    “我爸急着看他儿媳妇。”

    苏执更恼了。

    这么急，她都没有好好准备。

    还以为是回家，随便穿了身衣服。

    这、多不好啊。

    她瘫坐在副驾驶座上，像泄了气的气球，眼里却有几分憧憬。

    她弯弯唇，眼睛亮亮的:“我这是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啊。”

    顾随忍不住笑。

    “胡说，我家苏苏好看的很，哪儿丑了。”

    苏执红了耳尖，不肯抬头看他。

    整个人缩在位置上，像只小刺猬。

    半个小时后，顾随转头看了眼装死的小刺猬，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姑娘，距离我家还有三百米。”

    闻言，苏执连忙坐起了身子，直挺着腰身看着前方。

    这边她来过，虽不熟悉，却也不陌生。

    可她天性拘谨，走起路来竟有几分小心翼翼。

    下了车，两人的衣物及礼品都被佣人拿了去，她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顾随笑着揽过她的肩，眼底是欢喜。

    带心爱的姑娘回家，简直是人间一大乐事。

    他现在心里爽得很。

    从原本的揽肩，换做牵手。

    他轻轻弯腰，伏下身子，唇慢慢贴近她的耳边。

    声音轻得出奇，像从未说过一般。

    他说:“别怕，我在这里。”

    苏执像是有了勇气一般，也回牵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

    一楼的客厅只有三个人。

    顾随的爸爸顾怀生、顾子亦和林管家。

    三人表情各异。

    林管家眼底有几分欣慰。

    第一次见这个姑娘时，就有几分惊讶。

    她长得很好看，干净得恰到好处。

    最让他惊讶的，是原本发脾气几天不吃饭的小少爷，一见到她，整个人温和的出奇。

    他第一次接触顾随，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年的顾随才十岁，倔强得像头驴，大有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意思。

    当真是很倔。

    顾怀生让他跪在院子里，什么时候承认错误就起来。

    他跪了三天，就是不肯求饶。

    也是第一夜，下了大雨。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顾怀生下不了那么狠的手，气是气，心疼却占据更多。

    让他去把顾随带回来。

    他站在雨地里，劝了整整三个小时。

    顾随一句话没听，只是说:“那东西，不是我弄坏的。”

    那句话，他跟顾怀生说了无数遍。

    没人信他。

    所以后来，他不论做什么事，即便是错的，也不会再解释了。

    到底是如此。

    解释了，也不一定会有人信。

    索性不说，藏于心中更好。

    见劝没用，他直接抱起顾随就要往屋里送。

    他心中的十岁孩子，真的不该如此。

    那天的顾随挣扎得厉害。

    力气小，本领却不差。

    顾随咬了他一口，很深。

    他拍了他的脑袋好几次，虽然轻却足够威慑他。

    可顾随始终没有收口。

    越咬越深。

    直到保镖冲出来，才将两人分开。

    是挺严重的，他的手到现在还留了一道深黑的疤。

    要去医院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顾随。

    少年嘴角全是鲜血。

    眼神冷冽，在黑夜里，像极了修罗场里跑出来的死神。

    他被吓得踉跄了一下，急忙回头。

    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凌厉的眼在看着他，凶极了。

    说出口可能有些难以启齿。

    一个接近三十岁的中年男人。

    被一个才十岁的小屁孩吓到。

    可那夜的他，真的吓得不轻。

    长大后的顾随，性格更加古怪，他像只遨游在天际的无脚鸟，没有归途，表面风光无限，背地性情孤僻。

    所以这个女孩，出现在顾随生活中时，他有几分惊讶。

    更多的，却是欣慰。

    一个人，要有多幸运。

    才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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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天涯海角
    可周婕想的，居然是救那个书呆子。

    那个抢了他喜欢的姑娘，还让她伤心的人。

    他再怎么死心塌地，也不该如此。

    可他……就是如此了。

    爱得极其卑微。

    周婕说，只要顾怀生愿意帮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要你。”

    他没说出口的，才是心里话。

    我要你爱我。

    周婕苦笑，眼底有泪:“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了，我愿意，只要你肯帮我。”

    那晚，周婕主动脱光了衣服。

    明明是想了那么多年的女孩，这一刻，他竟有些不愿碰她。

    他瞥开了眼，替她穿好了衣服。

    到底是女人，酒量差得不行，周婕醉了，一个人睡在床上。

    粉嘟嘟的样子，不失妩媚和风情。

    他压下了心底的**，替她盖上了被子。

    就那样看了她一夜。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碰不碰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可他，不肯就那样稀里糊涂的与她发生关系。

    她喝醉了，他却没有醉。

    她不知道自己找的是谁。

    他知道。

    这个人，是他忙活了大半辈子，吃了别人从未吃过的苦，踏过别人从未走过的路，受过别人几十年都不曾受过的白眼，拼了命喜欢的人。

    怎么会这样轻易得到

    说出口有些可笑。

    喜欢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就在身旁，他却什么都没做。

    就那样安静的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心里竟有几分满足。

    早晨离开时，他放了一张卡在桌上。

    十万，不多，却能助她度过这次劫难。

    周婕第二次找他，是他没有想到的。

    书呆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那十万，什么用都没有。

    周婕说愿意跟他在一起，但是要给她钱。

    她需要钱，他需要她。

    似乎很合理。

    那时，他竟有几分恶心。

    当年苦苦追寻的女孩，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这样。

    他帮不帮

    当然帮。

    既然她想贱，他就给她机会。

    只是无数次深夜，他才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帮忙，周婕也会去找别人。

    与其在别人身下，不如那个人是他。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不想自己这么喜欢的女人，就如此被人弄脏。

    那夜，他跟周婕去了她家。

    书呆子原本清澈的眼浑浊不堪，躺在床上苦苦呻吟。

    他竟有几分得意。

    当年拼了命也要选这个人。

    如今却还是要靠他。

    他和周婕的第一次，是在这个屋子里，书呆子就在隔壁。

    将这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当时的他，内心一定很煎熬吧。

    听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上床，却什么都做不了，像一具死尸，躺着床上苟延残喘。

    那夜的顾怀生，仓促完结后就走了。

    和心爱女人的第一次，竟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原本看似高高在上，无法得到的人，竟这般轻易得到。

    他不明白，甚至是想不通。

    自己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玩意。

    回顾家后，他打了20万给周婕。

    后来，两人的关系从未断过，在外人眼里，是各取所需。

    却只有顾怀生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只是想要当年那个骄傲放纵的姑娘，能回来。

    可经过几年的折磨，姑娘变了。

    他认不出，却还在努力寻找。

    期盼在周婕身上，还能看到一丝一缕的影子。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两人也就是如此，不清不楚了十几年。

    他的妻子去世了。

    顾随出生了。

    他不确定顾随是谁的孩子。

    周婕不可能只找了他一个人，那个不知满足的女人。

    即使他每次，都会给很多钱她。

    也是一年后，书呆子死了。

    周婕疯了。

    先天性精神病，具有潜藏性，她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了。

    他去接周婕和顾随时，家里乱遭遭的。

    疯子在角落。

    顾随趴在地上，被打的全身是血。

    抬眼看他时，眼里不无绝望，很快又垂下了脑袋，像断了气一般。

    而周婕，手里抱着一个带血的小册子，不大，却足够厚。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他离开学校时，放在她桌上的情话本。

    在外面复印出来的，还有很多他偷拍她的照片。

    他欲伸手去拿。

    周婕躲过了，想用册子打他。

    嘴里迷迷糊糊的说着三个字:“江……江苏城的。”

    江苏城是书呆子的名字。

    他身形一顿。

    周婕弄错了。




74.同一个人
    而顾子亦，以前是见过苏执的。

    被顾随打伤的那次，他住了两个多月的院。

    顾怀生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