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春风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灯灯
恰在此刻,一抹黑影如寒鸦鬼魅一般从院中掠过,悄无声息地晃进了书房,站在了一个慌忙拾掇信件的男子身后。
那个男子一身茶青的长袍,玄色的步靴,满头细密的汗珠,两手哆哆嗦嗦却动作甚快,正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手忙脚乱地往包裹里塞着什么,十分紧张害怕的样子。
胜邪嘴角一勾,抽出银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搁在了那男子的肩头。
银剑出鞘,龙吟凤鸣,那男子登时便后背汗毛倒竖。
果然!下一瞬,这银剑便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颈侧,充满杀意的剑气散过,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那男子似乎是知道大祸即将临头,还未等胜邪开口说些什么,早已是双膝一软,瘫跪在地,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不仅如此,他还将手里收拾了一半的包裹朝着身后一推,口中亦是哆哆嗦嗦地念叨求饶着:“其它证据我已经全烧了,这里,这个……这个包裹是剩下的所有东西,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你们要我嫁祸沈将……沈言珏的话,我也记住了,只求……只求你们放了我妻儿!我可以坐牢,我可以去死,我不会说漏一个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妻儿吧!”
那男子求饶的声音渐渐出现了哭腔,背对着胜邪不停磕起头来。
此刻那男子每一记磕头,都是发了狠地往地上的青砖砸去,在空寂的书房之中回响着渗人的咚咚声,仿佛游丝一线的性命,不知何时便会断掉一般。
“你倒是个疼爱妻儿的好男人。”
这时一个女声在王北卓的耳边响起,那声音清脆婉转,没有一丝血腥杀气,反倒犹如一缕春风,吹散了暗夜的阴森恐怖。
王北卓不由得一愣,连磕头的动作也顿住了。
这……怎么怎么回事
王北卓心知这一定不是那边的人,正想回头看一眼来者是谁,胜邪的剑却是早他一步贴住了他的脖颈。
冰冷的剑锋让王北卓浑身一颤,回过神来,他明白这是在警告他不许回头看来人的面目,故而他便不敢再动弹。
“我倒是想让你说来听听,你打算嫁祸沈言珏些什么”
沈清婉找了一处坐下,幽幽地问道。
王北卓听到这话,冷汗蹭地便下来了。
他方才以为是那边的人来抓他,故而抓紧了机会求饶,却不料竟是其他人。
王北卓先前太过害怕,想不起来方才自己都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但却深深明白此刻,他一个字也不能再多说了。
故而沈清婉这句话问完,王北卓便紧闭了唇瓣,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呵,我倒忘了,你妻儿还生死不明,”沈清婉轻笑了一声,这一声落在王北卓的耳朵里,没有了方才的如沐春风,却似一条吐着信子的冰凉毒蛇绕与耳际,“你当然不会开口。”
沈清婉的声音变得冷凝狠厉,不会开口这四个字似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空气变得凝重,王北卓虽拿不定主意,却是如沈清婉所说,他一定不会开口。
书房中安静了少顷,沈清婉朝着胜邪毫无表情地开口道:“把东西给他看。”
胜邪闻言,从腰间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翡翠平安扣。
那平安扣由一条红线打了个特殊的结,另一头,还系着一卷青丝。
胜邪用剑尖挑着这一串红线,由王北卓的左耳递至他眼前。
王北卓被那寒光闪闪的剑锋吓得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剑尖的那一串东西上头,不由得一怔,满目的不可思议。
只这一瞬,他便激动地一把抓过平安扣,速度之快,
第一百零六章 惊心动魄
“小姐!”
眼前一片白烟,这让胜邪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在做沈清婉的暗卫之前,他原就是个独来独往的杀手,要不便是和纯钧他们几个一道,甚至保护祁佑,他都从不需要分心。
而沈清婉则不同。
沈清婉完全不会武,胜邪在抵抗刺客的时候还需要分心去照顾沈清婉。
此前,胜邪将沈清婉往桌下一塞,原是想着着书房只有这一个出入口,自己挡在沈清婉之前,便可无后顾之忧。
可却不料来者用了白烟,遮住了胜邪的视线。
如此一来,如果刺客是冲着沈清婉去的,只消悄无声息地绕过胜邪便可以了。
胜邪朝着沈清婉的方向慢慢挪去,一边侧耳听着屋中来了多少人,各自在何处。
若是真的悄无声息,凭着胜邪的耳力,是能判断出位置的。
可是人太多了,至少有四五个,而且一个个都没有顾忌地在书房里胡乱走着,似乎是故意让胜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胜邪额上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叮!”突然之间,书房之外竟是响起了兵器相击的声响。
书房之内的四五人听到动静,亦是扭头便跑了出去,围打了起来。
房间里登时没有了动静。
有救兵
胜邪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管不了那么多,抓住机会便朝着沈清婉所在的小桌方向扑去。
慌忙间,胜邪似乎扯到了什么,但却没有抓到人,也没听到声息。
“小姐”胜邪心头一凉,试探唤了一声,果然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倒是远方靠近书房门口的位置,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是沈清婉!
“小姐!”胜邪朝着尖叫的方向跑去,丝毫没有顾忌这一路会撞上什么。
等冲透了白烟,胜邪脚下一绊,踉跄地到了外面的空旷之处。
胜邪便见着月下有个男子正在奋力杀敌,轻飘飘的紫色衣摆宛如曼陀罗般悠然盛放。
沈清婉此时被他护在身后,王北卓则是在角落蹲着瑟瑟发抖。
这时,有一个抽身出来的杀手已经冲到了王北卓身前,眼见着刀就要朝王北卓的心口扎去。
这一瞬,胜邪犹豫了。
祁佑给他的任务是保护沈清婉,而沈清婉一定希望王北卓活着把事实说出来。
此刻眼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在保护沈清婉,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先抛下她,去救王北卓呢
“啊!!”王北卓害怕地大喊了一声,那显然是人知道自己将死之时,发出的绝望之声。
胜邪一咬牙,一个发力便将自己手中的剑朝王北卓跟前的杀手掷了过去。
下一秒,刀剑插入人胸腔的声音传入了王北卓的耳中,那一刻,王北卓惊恐到不敢睁眼,觉得自己几乎心跳都要停止。
杀手的刀停在半空中,只听得“哐啷”一声,他手中那把染满鲜血的刀,便如一条离开水的鱼,直愣愣地躺在了地上。
而就是王北卓一晃神的工夫,他身前的杀手已是软软地瘫倒在地,露出刚刚赶到杀手身后的胜邪来。
胜邪抽掉了杀手背后的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北卓,转身便继续杀起人来。
沈清婉此刻有人护着,虽不知那人是谁,但至少胜邪没有了顾虑,杀起人来如行云流水,一刀毙命。
只一瞬间的功夫,整个院子就躺满了尸体。
“你这个护卫,可真不简单。”
一个懒懒的声音从胜邪的身后传来,胜邪转头看去,男子背对着自己,正和沈清婉说着话。
而被那男子挡住的沈清婉,还在惊魂未定地不停喘着气。
沈清婉毕竟是个闺阁千金,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
上一次见到这般曝骨履肠的景象,还是伽隐寺那日。
那回有祁佑护着她,把她的头紧紧摁在自己的胸口,都不曾看见近距离杀人的画面。
而今日,胜邪和这男子却是当着自己的面,将一个个人轻松抹杀。
 
第一百零七章 往事
“王北卓,你可知罪”
辰王世子的声音冷冷响起,威严如他那个杀伐果断的父王一般。
沈清婉听在耳中,也不知是自己没有回过神来,还是真的,只觉得恍惚间,似乎是当今陛下本人在审问犯人。
“罪民知罪!”
王北卓听到了这声质问,亦是哆嗦地跪倒地上,冲着辰王世子连连磕头。
他已没有了官职,此刻自然是个平民之身。
“你既然知罪,那便好好说来。”
辰王世子全然没有沈清婉方才那般紧张,问起话来不怒自威,更是有着轻轻松松压过王北卓的气场,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困得王北卓喘不过气来。
沈清婉悄悄看了一看辰王世子,见他面色无异,只是双眼紧盯着地上的王北卓,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一般。
王北卓摸爬滚打多年,早已是个人精,此刻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位,完全不及旁边那个小姑娘般好糊弄了。
于是他颤颤巍巍地跪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来。
十八年前,王北卓方才二十出头,刚刚晋升至参将的位置,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自然是万众瞩目,心高气傲。
因着没有后台背景,全凭自己一腔热血与拼命,才到了这个位置,王北卓心中是十分自豪的。
而此时,王北卓从小的青梅竹马,当时的妻子,更是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如此双喜临门,王家三口欢天喜地。
可不过几年的工夫,一朵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却是慢慢堆积在了他们心头之上。
这个大胖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双腿极细,软趴趴的,没有力。
不管王北卓夫妇如何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儿子其它地方都已经白白胖胖,可这腿却依旧是竹竿般的两根。
果然到了三四岁,这个儿子依旧不能走路。
王北卓夫妇找遍了大半个大宣的良医,唯有一个名曰束风的神医扬言可治此疾。
只是那束风性情古怪,如果是千钧一发的救命生意,他能先救人,后谈价钱,即使是没钱的穷困人家,他也能一笑了之,念着一点福报,便罢了。
不过非致命之疾就不同,束风都是要谈个大价钱,方才愿意出手,且越疑难的病症,越是昂贵。
还美其名曰:“吾虽为神医,却非神也。”
言下之意,他同是要睡觉吃饭的人罢了,哪儿有不花钱的道理。
又是经常免费做些救人性命的事情,束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束风经常出手救人,一手起死回生之术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开去。
更是因为一视同仁,无论穷苦人家或是高官显贵,都是二话不说,先救人,故而束风在江湖上的名气极佳。
王北卓这个宝贝儿子的病自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所以见到束风的时候,束风直接狮子大开口。
说王北卓儿子这个腿他能治,保管能和普通人一般行走,不过要一万两黄金,且一年内付清,何时付清,何时他动手救人。
一万两黄金,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王北卓的希望燃起又被熄灭,带着妻儿回了老家。
自那以后,王北卓心爱的妻子便日日以泪洗面,一心扑在照顾儿子上,与王北卓亦是不再如从前般亲密了。
王北卓看在眼里,虽能理解妻子的难过,可这心,焉能不痛。
但是那么多钱,岂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出的。
他不是没有求过束风,磕头乞求,怎么都试过了。
人家束风就是一句话,这是不要命的病,一万两黄金少一个子儿就不看。
王北卓回到军营后,亦是一蹶不振,周遭人问他可有心事,他又不欲宣之于口。
一是这样的事终究丢人,二是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他什么。
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这一根刺,一直梗在王北卓的心里。
终有一日,一个契机摆在了王北卓的眼前。
他随沈家父子一道于辽城平乱,当时的定国公还是沈言珏的父亲沈远屹。
大军平乱后,回京途中经过晋州,扎营歇脚。
 
第一百零八章 将计就计
出现在王北卓一家生活中的不速之客,便是五皇子最得意的手下,文坤。
王北卓儿子的腿治好之后,他的妻儿则是一直在京郊的宅子里住着。
而王北卓自己因着要处理铁矿的事,一周方才回家一次。
这天,又是一个寻常的日子,王北卓回到京郊的宅子里,却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虽说他向来行事低调,不曾露富,但家里伺候的下人还是不少的。
而这日回到宅子里,却是不见一个人影,满院都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王北卓暗叫不妙,不敢大喘,踮着脚步走了进去。
谁知才刚踏进院子,便听得身后屋顶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随即便看到了一身石青长袍的文坤,正坐在屋顶上,扇着扇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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