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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初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僧娘先生

    孔林的戾气在那一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咒骂声中骤然间席卷而来,他把她拦腰抱起。

    那些人以为他要带走她“你干什么,把人放下”

    一方要前进一方要阻拦,渐渐变成互相推搡,扭打在一起。

    山坳里嘈杂不堪,林中的飞鸟受到惊吓,扑闪着翅膀在空盘旋飞去。

    他走向摩托车的方向,弯腰蹲下来,轻轻把她放在山壁旁。

    她嘴角的血迹灼伤了他的眼,那只大掌抬起来,用拇指轻轻为她拭去。

    看着她脸每一处伤痕,黑不见底的眼流露出伤痛。

    粗粝的指腹万般珍重又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的尘土,从脸颊到额头,从额头到耳鬓!

    “对不起”他张口,声音从没有过的沙哑,犹如喉咙哽着一块坚硬苦涩的石头。

    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跟记忆里有点不一样。

    可哪里不一样,她想不起来。

    她觉得眼前的人是假的,因为明明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脸轻拭,却没感觉到面的体温。

    还是说,她痛得感官都麻痹了。

    言书那里只有三个人,对方9个人,那些人出手蛮横无理,抓挠捶打都用了,如若不是他们三人常运动身手敏捷了些,当真无力招架。

    可还是有两个人闯过了他们的阻拦,气势汹汹地朝孔林的方向冲去——他们要把人抢回来。

    一个人伸出双手就要抓起靠在山壁的为初,被孔林随手拿起地的树枝啪一声重重扫在手臂。

    “啊”那人吃痛一声本能地缩回手。

    身后紧随而来的同伴横眉竖目地要去抢他的树枝,又被他动作敏捷地避过,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腿。

    那人裤管是掀起的,当下皮开肉绽,不一会被打的部位便泛出了红色血痕。

    孔林眼里的怜惜跟震痛都已消隐不见,取而代之尽是冷厉与森寒。

    他扔下树枝,站起来,两个被打了的村民一同挥拳向,他抓住一人的手臂借力使力,那拳头打在另一人的下颔,被打了的那个捂着吃痛的部位飞起一只脚要反击,孔林抬脚避开他的攻击,用力踢向对方飞起的腿骨,那人遭此一击不由得痛得本能地弯下腰。他又脚下飞转曲起手肘狠狠击在他的背部,那被他一直抓着手臂的村民硬生生地被他带着动,最后感受手臂被人猛地一拉,砰一声跟同伴叠罗汉似的撞倒在地。

    解决了这两个,转头看纠缠不清的另一帮人,裹挟着难以消融的肃杀之气,他加入言书的行列。

    如今4对7,孔林等人虽比对方敏捷,但那些村民个个常年使用劳力,力大无穷,他们解决起来也需要许多力气。

    为初的脊背靠在尚算光整的山壁,思维像是死去了一般,只有耳边此起彼伏的拳肉相击与嚎叫声,她恍恍惚惚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去看,看到一帮纠缠在一起的人,这画面斑驳陆离,虚妄离奇。

    “我赣你娘的”

    “啊呀”

    “松手、松手”

    喷薄的喊叫与咒骂不断,林中的飞禽走兽惊慌而散,这座要把人困死的深山,每一声的叫喊都能得到远处山谷的回应,一波、又一波,充满了森凉之感!

    为初在那些不断移动的人影中看到了一具最为高大的,她偶尔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看到他敏捷凶狠地与人打斗,跟留存在记忆里的那个温暖的人判若两人!

    “咳咳”她咳了几声,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骚动,叫她难受得紧。

    她看到自己一咳,那个人立即就转头,急急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怎么还是看不清呢——她皱了皱眉。

    眼前似乎有一团黑影,叫她难受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恍惚中见到那人后面的村民挥舞着拳头朝他击来。

    她有些急,但开不了口。

    感受到耳旁的拳风,孔林转头,不慎挨了一拳头。

    牙齿碰到内壁,片刻渗出腥甜来。

    他没有给对方再下手的机会,出手就将他弄倒在地,久久站不起来。

    老财被言书一脚踢了出去,绅吟间正好看见了山壁下的为初,怒心头,爬起来噌噌噌地朝她跑过去。

    “你是我老财家的人,就是死也要把你带回去”说罢手抓住她的两臂。

    哪料身后一阵强劲的力量,犹如巨兽一般提着他身后的衣物用力一扯,他狼狈地倒了下来,迎面一阵凌厉的拳风——一记拳头狠狠朝他的正脸挥过来。

    眼里迸射出煞气,孔林拳头已经到了老财脸一寸的距离,又戛然而止。

    紧握的拳头关节青白,蓄力待发,他深知,这一拳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如果打下去,定会把他的牙齿打落。

    可他败在了年龄面前,他败在了从小所受的敬老尊长面前!

    纵使老财再怎么面目凶狠,拳头挥过来那一刹那呼吸依然滞住,直到坚硬的拳头就在咫尺之间停住时,他才惊觉自己身后冒出了冷汗。

    孔林第一次觉得他的恻隐心到底有多该死,内心懊恼又自疚,拳头最终放下来,盯着他,目露血丝,一字一句“不要再碰她”而后狠狠把人扔到一边去。

    山壁也无力支撑为初的躯体,她像一张缺了弦的风筝,软软地倒下

    直到他箭步前,难掩慌张地抱住她下坠的身体。

    眉宇里是紧张、是焦灼、是浓重爱惜!

    她的脸颊靠在他胸膛,那是红肿的一边,发麻所以感知不到任何的体温,意识一点一点消失前,耳膜里传来的是他胸膛的心跳声——砰、砰、砰!

    他就像寻回失而复得的臻品,低头看她,把她揽在怀里,动作那样万般小心!

    昏迷前,她听到了来自耳畔的一道沙哑的声音,唤她的名字——缱绻而心疼!

    警察来了,伴随这一路的警铃大作,村民坚持自己无罪,不愿乖乖就范,两方人马缠斗半天,终被制服,统统带回了辖区派出所。

    除却那些被扣押下来的人,其余的,彼时都在宝湖医院,天早已大亮,烈焰似火般照耀下来,言书等人在医院走廊与江sir在谈话,病房里只有孔林与病床双眼紧闭的为初。

    她的手背插着尖细的针管,透明的液体通过滴管缓慢而有规律地注入到她的血管。

    她身那些斑驳的伤口浅的抹了药,深的缝了针,而他的目光游走在她的身,想摸摸她——无从下手!

    最后只是拿过床头柜的水杯与棉签,沾水,一点一点地为她湿润唇部。

    然后放下杯子,拿起冰袋,轻轻贴在她红肿青紫的脸颊。

    晴空的太阳随着时间移动,慢慢穿过白色的玻璃窗,折射进洁白的病房,投注到她的床。

    这阳光晒人,他搁下冰袋,起身去拉窗帘,重新折回来,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摸了摸额头——依然很烫。

    他看了看时间,清楚记得已经到了可以再贴退烧贴的钟数,从护士带过来的盒子里拿出退烧贴,撕开了包装,轻轻拂开她额头的刘海,将退烧贴贴在她的额头。

    他不停地做着什么,仿佛这样她就能好受一点,稍微好受一点!

    言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病房,站在门口,透过门的玻璃小窗,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幕幕。

    看着他又去了换洗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湿毛巾重新坐在病床边。

    言书甚至能从他为她擦拭手背的动作看出,他有多小心翼翼。

    轻轻掀开她宽大的病人服,孔林看到了她手臂那些斑驳错乱的痕迹,青的、紫的、浅白的,他的意识忽然就停在了这一刻,拿着毛巾的手在手臂方停驻,像一个木偶人。

    他用肉眼区分,面大小不一的伤口来自于什么武器,棍子、藤蔓、细长的条状物,许是棍子打得重,到如今还留着一道道紫色的淤血未化开,浅白的伤口是细长的条状物,长出了新肉。

    他有点不知所措那般,又掀起她另一只打着点滴的衣服袖管,面纵横交错的伤痕依然毫不留情地烙印在头。

    他怔忪片刻,而后放下袖子,漆黑的双眼暗得看不见底处,脸也没过多的表情。

    他不用再看了,因为他知道,在衣物遮盖的下面,她无一处完好——就像今日他见到她的那一刹!

    脊背慢慢靠回椅子,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单薄的椅背——他靠着它,才得以支撑!

    他沉默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她,白得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血色,如果他面前有镜子,他会知道,自己的脸色并没有比她的更好,哪怕一点点!

    无人知晓,他内心受着鞭笞之刑!

    他把所有的情绪,尽数压在了内心底处!

    言书年纪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更大一些,不知是经历使然,抑或其他的缘故,隔着一扇门,透过那个沉重的背影,他能看出,那种心疼与不堪的愧疚像潮水一般朝那个人涌来,几乎要将他覆灭!

    彼时,顷笙两人从走廊那头过来“怎么不进去”

    收回那些沉重的情绪,言书敲门进去。

    三人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床的为初,眉宇间的情绪都是相同的——难过,心疼!

    担心孔林受不住,言书拍拍他的肩膀“医生说她还要一个小时才会清醒,跟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你们去吧”他的声音既沙哑,又没什么起伏。

    言书声音略沉“你从凌晨到现在也没吃东西”

    “我不饿”

    “为初的母亲那边”

    他话未说完,孔林的眼帘动了动,声音这才有了一点波动,尽管很微小“等她醒来吧,我想,她不愿意阿姨见到她今日的模样”

    点殿头,言书没再强迫他跟他们一起出去,和顷笙二人相继出了医院去找些吃食app下载地址xbzs。

    病房里再度剩下他与她两个人,空气里流淌着叫人喘不过气的沉重。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下移到身畔的素手,缓缓地抬起自己沉重的双手,将它轻轻包裹进自己的掌心。

    “木为初”他哑声唤,看着那张沉睡不休的面容,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眷恋。

    这个他无数次在无人的空间唤一次,心口便会痛一次的名字!

    如今,他把她找回来了!

    稍迟一步,只要稍迟一步

    他不敢再细想!

    抽出一只手,探身抚她苍白无色的脸庞,指腹温柔地摩挲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不追了,你别动
    他漆黑的眼终于不像以前那样黯淡无光。

    它依然是漆黑的,可里头有温柔、有深情、有伤痛在流淌,而从前,只有伤痛!

    低下头来,他的唇轻轻覆她的,把所有对她的情感,都灌入到这个如此珍视小心的亲吻里!

    两唇相贴,他哑声说“谢谢你坚持”

    窗外的日头更甚了,将天地都仿佛置在了一个火炉之中,忍受烧灼、忍受炎热之苦!

    护士过来敲敲病房门,通知孔林去谈论病人的情况。

    他为她掖好被子,查看阳光是否有透过窗帘笼罩进来。

    然后才跟着护士,去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这是宝湖镇最好的公立医院,但此镇并不繁荣,远离城区,所以医院并不那么崭新明亮,建筑体也有十多年的年头,装潢与外墙,皆都透露出年代的气息。

    医生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老人,耳鬓沾了几根白发,可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看到孔林进来,招呼他坐下,把电脑屏幕转到他面前。

    “这是木小姐的ct结果,腰侧这一根骨头有裂缝,是撞击或者从高处落下所致,左脚这一块有轻度的软骨组织损伤,除了这两个,身体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但是有大面积的皮外伤…”

    他的神色深沉,默声不语地听着医生的报告。

    “另一位你们送来的姜小姐跟木小姐情况基本一样,应该是受了长期的虐待才导致身大面积的外伤,另外,她们两人身体的健康指标远远低于正常人,身体所需的营养严重缺失,木小姐也有发烧的状况”

    病房内的为初已恍惚醒来,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已然有些泛黄的天花板。

    她在等意识渐渐归位,才能辨别出此刻身在何处。

    动作笨拙地转过头,看到了自己手背之的针管,她尚有些模糊,沿着针管往看,头顶的吊瓶、旁边的桌柜、房间的色调布置,在传达给她一个信息——她在医院。

    她得救了

    她逃出来了

    山坳里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回笼,她看到了那张许久未见的脸,那是真的

    “咳…咳”她咳了几声,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掀开被子下床,身体离开床榻时,左脚忽然一阵无力剧痛,身子摇晃将坠下时慌忙抓住床头的吊瓶架,一只手绕到身后撑在床沿。

    心肺间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她用两只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低头看看宽大的裤子遮掩住的左腿。

    而后推着吊瓶架,一瘸一拐的往病房门口走去。

    走廊里一片通明,窗外的阳光纠缠不休地洒进来,白色的空间染成了斑驳的姜黄色,东一块,西一块,零丁的护士医生与病人擦肩走过,可这里,一点都没有医院平常的死气沉沉冷冷冰冰的模样!

    许是阳光,太过温暖了吧!

    她看看走廊的两头,不知自己要往哪走。

    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扶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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