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希子
林泽想了想,摇头,说:“不了,你们去吧。今天我一定要哄好童遇安,明天,我带她一起去找你们玩。”
方新宇扫兴地翻了个白眼,说:“得了吧,以前她最多气你一天。人家现在有骨气了,破纪录了,七天,整整七天没跟你说话了。跟你说,你别管她了,你同桌莉莉也挺可爱的啊,跟她玩好啦……”
林泽闻言心里闷得慌,抓起书包,瞟见窗外掠过两道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当即往门外走。
走廊上满是嬉闹的学生,夕阳照射过来。拐进楼梯时,林止突然走到童遇安身前,站在低她一级的台阶上,拦着她的去路。
童遇安圆睁双眼,问:“干什么”
“姐姐,哥哥的教室也在这里,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等他”
这层楼除了林思家所在的四年一班,其余都是三年级,而林思家的教室与林泽的教室正好相邻。
童遇安了然地“啊”了一声,说:“你想等他好,你等吧,我去找家家。”
说完,她就要错身而过,林止随即伸展双臂把人堵住了。
童遇安皱起眉头,问:“又怎么啦”
“一起等嘛。”林止扑闪着大眼睛,声音软软糯糯,听着好像在吃棉花糖,甜到心里去。
“那是你哥,不是我哥,要等你自己等。”
“姐姐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常常不搭理哥哥,哥哥才想要欺负你的。”
原来如此。
童遇安就这样知解了他那个人,随即嗔声道:
“他已经有那么多朋友陪他了,为什么非要我搭理他我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逼着我跟他玩他天天欺负我,整蛊我,我最讨厌他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他拿蛇吓我,把青蛙放我书包里,要我原谅他。他剪短我的皮绳把我的腿抽红,要我原谅他。他害我迟到,要我原谅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原谅他我一点都不想!我恨死他了!”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只喜欢跟你还有家家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他总是掺进来,什么都变得糟糕了,简直不要脸。他就是多余的。”
话音落下,童遇安眼睛红了,委屈的情绪像烟雾般从心底蔓延。
下一秒,她的身体颤了一瞬。
因为她听见林止朝着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哥哥”
童遇安本能地绷紧了后背,背脊蹿上一阵阴凉。
林止抿紧嘴巴,看着站在两米外的林泽。
林泽宛如素描的静物一样站在那儿,毫无声息地注视着童遇安的背影。
一斜夕阳从他的上方投射下来,他的身影斜射在楼梯平台上。
影子动了,他攥着书包的那只手慢慢地收紧。显然,他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林止心里有些发怵。他哥哥人看起来清俊朗然,脾气却不小。但凡他被人欺负,总是哥哥替他出头。他倒不担心哥哥会动手打姐姐,因为,他的界限是不打女人。反正,他预感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于是,林泽向童遇安走过来了。
林止正想着该帮谁,该做些什么。只见童遇安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脸色十分倔犟。
林泽来到童遇安身边,眼神笃定,声音也是:“对不起,我错了。但是,你不用原谅我,就这样,一直讨厌我吧。”说完,他便走下楼梯。
童遇安没有看他,目光转向了墙壁。
林止:“……”
就在林泽走下五六级台阶时,他突然转头,朝着站在高处的童遇安说:“以后我不这样了。
第十四章 少年的他
走过十字路口,绕着一颗老榕树右转,民宅鳞次栉比,笼罩着黄昏的光芒,散发出温馨惬意的气息。耳边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林泽在心里低咒了一句。
风筝想必不保了。
他来到一段石阶前。他想起自己家旁边也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念幼儿园的时候,他和童遇安时常在那里玩闹。
林泽盯着小女孩手里的风筝看了片刻,说:“小朋友,那只风筝是我妹妹的。”
小女孩猫着身子躲到一个比林泽高的男孩身后。
男孩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要她别怕。他抱着双臂,朝林泽说:“小朋友,这只风筝是我妹妹捡到的。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拿不到。没听过吗”
林泽打量他们片刻,他们的穿着有些破旧,小女孩的脚丫子脏兮兮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触碰了他的心尖,他对男孩说:“我把我的风筝给你妹妹,你让你妹妹把她手里的风筝给我。我们交换,好吗”
男孩低头问小女孩:“你愿意吗”
小女孩拨浪鼓似的摇头。
男孩抱起小女孩,对林泽说:“那就没话说了,抱歉。”
他们转身就走,林泽上前要追。
突如其来的咒骂声令他停住了脚步。
“老子要杀了你!”
林泽循声看去,只见阶梯尽头,一位白发老者朝着一个白衣少年甩去一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向男孩的肚子。男孩失去重心,整个人顺着阶梯滚了下来。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林泽顿了一下,反射性地朝着少年走去。
幸好这里的阶梯只有十级左右,少年不至于摔得那么严重。
错了。当林泽看清少年的模样时,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男孩看着比他大几岁,他的脸几乎面目全非。双眼充血,血从他的眼角溢出。瘀紫的额头肿得老高,脸颊青一块紫一块。他看着林泽,眼神阴嫠。血从他破损的嘴唇流出。他笑了,他不停地笑着。
林泽正想着要找爸爸,一股强劲的冲击将他甩到地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哥——”
童遇安反应过来,冲过去,跌坐在地上,搂着他的背慢慢地后退。
“怎么你们想帮他”
老者猫着腰,满是皱纹的脸凑近他们。他的表情阴冷且恐怖,好像幽灵。他突然笑了,牙齿很黄。
与此同时,林泽捂住童遇安的眼睛。他仰起脸,死死地盯着老者。
老者直起身子,转身,一面踹着少年单薄的身体,一面喘息着说:“我打的是我孙子,谁他妈敢拦我,我立即杀了他!他不听话,该打!他有罪,该死!”
“老子养育你,供你吃喝用度,赐你姓名,让你有瓦遮头!你就是老子的一条狗!老子让你吠你就吠,老子让你吃屎,你也得感激着吃完……”
那狰狞的面容,那龌龊的言语,那残暴的殴打,那远远观望的人群,那弥漫着黄昏热气的窒息氛围。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内心深处。
童遇安感到眼睛上的那只手捂得她很紧,但是,很温暖。她听见少年萎靡的呻吟声,他没有哭;她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她听见爸爸的声音,他在少年说话;她听见林叔叔肃冷的声音,他在责骂老者;她听见老者凶悍的言语,他在反抗。
一阵风带来了彼方的凉气,她冷得肩头一缩,本能地贴近身后温热的躯体。
最后,她听见爸爸说:“阿倬,先把孩子送医院。”
林泽扶着童遇安起身,她的眼睛未能适应光线,视野模糊不清。
迷迷糊糊间,童遇安感觉自己被人抱起,不是爸爸,是林叔叔。他抱着她追上爸爸,爸爸扛着一个人急遽地向前奔走。
“阿泽,跟上。”
童遇安的视线清明开来,她看见紧跟其后的林泽,他的后方有褪色的晚霞,有渐渐散去的人群。她与他对视,第一次,是他先转移视线。
他们拦了两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人民医院急诊室,分诊台上满是病人。很快,医护人员便将少年抬上平车快速推进急诊室。护士拦着林倬要他缴费,两个孩子跟着童乐一同进了急诊室。
主治医生先是一名男医生,后来云医生也来了,也就是童遇安母亲。三人看见云影,不约而同地暗松一口气。
云影看看他们,略微困惑,随即一脸镇定地开始检查患者,问:“什么情况”
王医生说:“我简单跟你汇报一下病情,初步推断,胃出血,右边眶骨组织破裂,左小腿骨折,身上多处殴伤,已经给他做了全身ct,片子还没出。”
云影一面检查伤痕累累的少年,一面沉静地说:“急性肠穿孔,暴力直击腹部中央所致。”
王医生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检查到这一步。这时病人突然休克,护士也给云影递来了患者的片子。
“呀,还真是。”王医生瞧见,不禁低呼一声。
云影一边看着片子,一边抽空交待一句:“两个小屁孩出去。”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愣。紧接着,两个孩子自动自觉地退到门外的走廊上。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童遇安和林泽静静地背靠着墙壁,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
不知为何,童遇安心里乱糟糟的。她隐隐地感觉自己在等待什么,却迟迟感应不到。
半响,童遇安终是无法忍受身边异乎寻常的安静,正要抬眼偷瞄,便看见赶来的林叔叔。
林倬要两个孩子在这等着,别乱跑,
第十五章 偶尔,微风吹拂
手术很成功,具体要看术后的恢复情况。
医护人员一边将患者转去病房一边唏嘘这孩子简直就是一个人肉沙包,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童乐要把孩子转到私人病房里。林倬赞成,并要求医院暂时拒绝家属探视。孩子的爷爷简直是个疯子,保不准他会到医院折腾孩子。
云影问:“你不是警察吗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把那老人逮捕不就完了。”
林倬显得无奈,说:“送医院的路上,孩子情绪很激动。他要我们保证不报警抓他爷爷,我们想要劝他,他差点就跳车了。这孩子的性子摸不透。我已经通知局里的同志过去调查了。”
温予一直看着孩子,她问:“孩子的爷爷额头上是不是有一枚痣”
林倬不知道温予为什么会这么问,童乐和云影也是。
“是,就在额头中间的位置。”林倬说着,走近温予,发现她的肩头在轻轻颤抖。
“你是阿树吗”温予的声音有些颤悸。
闻言,大家一脸茫然不解。
温予抬手轻轻压下孩子的右耳廓,看见耳背上的一枚浅痣时,她顿时捂住嘴巴抽噎了一声。
林倬来不及思考,扶着温予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向着自己,问:“怎么了告诉我。”
温予擦拭眼泪,稍顿后说:“阿倬,陪我去一趟孩子家里吧。”
那天晚上,安置好孩子。林倬夫妻俩把儿子留给童乐他们,便出发去孩子的家里。
等云影跟夜班的同事交接好工作,他们便回家了。
天色黑沉,秋风习习。
车子驶过市区,沿着国道一路开往市郊的文馨园。孩子们也许是累了,睡得很沉。云影也累了,全身埋没在披肩里闭目养神。童乐专心开车,不时看她一眼。
文馨圆是一个远山近海的古雅园区,由七条风情各异的小巷组成,他们就住在其中的森延小巷。这里的居民平生最爱桃花,园区内随处可见桃花树,古桥两侧尤其之多。初春之时,春风一吹,桃花漫天飞舞的光景,彷佛人类幸福的底蕴。
回到巷子口,童乐打算自己一个人抱两个孩子。
云影戳他的后背,让他闪开。她从车里把女儿抱出来,顺道吐槽一句睡得跟只猪仔似的。
童乐好笑,低头亲吻母女俩的脸颊。
云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童乐满脸写着无辜二字。
巷子口前的场地相当宽敞平整,栽有红碧桃,设有秋千、双杠,跷跷板等娱乐设施。像一个小型广场,更像一个乐园。林泽家两层高的白色小洋房就在这里,附置于一段长长的阶梯旁侧。
由于阶梯较长,从下面仰视几乎看不见上面的光景,极目远眺看见的只有天空,像是去往天国的阶梯。相反,从顶端向下俯视,视野相当开阔。每到黄昏之时,夕阳彷佛触手可及。
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阶梯,偶尔,微风吹拂。
他们不放心林泽一个人在家,干脆把他带回自己家。
童乐抱着林泽跟在云影身后,踩着她的影子拾级而上。
登上顶点,目光所及便是森延小巷的大致样貌。
回到家,两人把孩子们抱上楼休息。云影要去洗澡,童乐抱着她耍赖,她挣脱,不想理他。
现如今医患关系那么紧张,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他不是医生,也不是家属,竟然负责起一个无缘无故的孩子的生命。要是那个孩子像她早上接收的那个患者一样带有隐疾,手术途中突发状况,抢救无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云影越想越气,关掉淋浴水,心念一动,慢慢地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好些日子没在家,现在站在弥漫着熟悉的气息的卧室里,童乐感觉全身犹如复苏般安适。
淋浴出来,他把行李箱的衣服放回衣柜里,刚一转身,便看见云影来到了身旁。云影没看他,自顾自地在衣柜里找衣服。
童乐的视线停留在云影身上。一身樱花色的系带露背睡衣首先吸引他的目光。雪白柔媚的身体在轻盈垂坠的布料之下若隐若现。那种冷淡的性感美得无法言表。
他的影儿似乎永远青春。他难以抑制地感到震撼、惊喜、怜爱、感觉自己卷进一个由她创造的漩涡,由她守护。
童乐搂着她,吻她柔软的发顶。
可能是好些天没有依偎这种宽厚有力的触感,加之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竟一时之间舍不得推开他,甚至喉咙发紧,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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