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火化间

    不等子良有下一步的动作，二爷的烟袋锅子已经横在子良当胸，半寸都移不了了。

    只是短短的两三分钟，那个一人长的无头纸人，已经被这群啮齿畜牲啃了个干干净净，连渣都没有剩下一点。

    接着，让子良大跌眼镜的一幕又出现了，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所有老鼠排成了一长溜队伍。

    秩序井然的朝着形同摆设的木头栅栏门冲去，不是知晓内情的人一准会以为，这就是一条超级大蛇。

    一直等到最后一只老鼠尾巴消失在视线里，二爷才缓缓呼出一大口长气来。

    “二爷，为什么不让我赶走这群田鼠。”

    二爷明显轻松了许多，把塞满了廉价烟叶的烟袋抬起，子良忙有眼色的给他点上。

    “你如何知道这是田鼠”

    “嗨，”子良嘿嘿一笑，“这有什么，每年家里掰了玉米棒子，都会在院子里搭一个木头架子，主要是为了防潮，不过却防不过这些田鼠的口。”

    二爷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闹灾荒那几年，这些田鼠可是好东西。”

    他嘬一口烟，眯着眼接着说:“先不说这东西本身就是一道美味，就单是它们洞里的粮食，就挽救了多少人的命。”

    短暂的沉默后，二爷悠悠来一句:“该到了。”

    “嗖啪。”

    像是在印证二爷的话，天上炸响一朵彩色礼花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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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围攻
    四人一车，外加一个被二爷一句话劝上车的跳河未亡人，朝着区里挺进。

    眼见着到了后街，二爷让其余人下车，李晓峰则被指派把湿漉漉的可怜男人送到旅馆。

    赵铁穿着那身一辈子都不会换的制服，倒是给他们省去很多麻烦。

    照二爷的意思，三人先去看了看被老鼠洗劫过的店家。

    每家店门上都上了锁，人去屋空，从破损的窗户看进去，一片狼藉，几乎和未装修的毛坯房差不多少。

    周围邻居对这些老鼠尤为痛恨，在他们看来，这些老鼠吓走了卖粮人，意味着他们必须到更远的地去采购，十分不方便。

    “不是还有一家粮店没被霍霍吗”子良问道。

    “没霍霍也差不离了，”一个老太说到，“前几家也不是一天出事的，这是要断老百姓的活路啊，你不是警察吗，想想办法啊”

    子良还是第一次见赵铁脸红，感觉好笑却也不敢拆他台，劝道:“大姨，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解决问题。”

    赵铁这厮非但没有感激，反倒瞪了他两眼，对着子良说:“说大话谁都会。”

    “嘿，我说错了吗，咱们也要考虑老百姓的感受。”

    二爷自然不会理会两人一嘴毛，他的关注点全是老鼠，回头问道:“按这位大姐说的，这几家是陆续出的事，一天一家，没有间断是吗”

    赵铁点点头:“大概是这样，而且出事时都是在凌晨一两点钟。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东西似乎对人没有兴趣，这些店家一般都住在店里，却没有一个被咬伤。”

    二爷点点头，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说到:“现在离一点还早，还有时间做点准备。”

    子良不解二爷什么意思，只是跟着他走，不一会又来到之前来过的后街，大概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二爷，您是不是要赶在这些老鼠来之前下药”

    果然，到了那家冯记粮店门前时，李晓峰已经提前赶到了，店里没有一丝光亮，也不知道主人去了哪

    李晓峰一手提着一个小袋子下车走过来。

    “二爷，你要的东西。”

    子良接过来一看，一个袋子里是白色的不明粉末，另一个袋子却是常见的火腿肠。

    “李哥，你这是怕老鼠长不肥是吗，够丰盛的。”

    “去，你懂什么，异烟肼配火腿，没有什么动物能抗拒，这些老鼠想来也是一样的。”

    三人动手拆火腿，往里面塞药粉，忙的不亦乐乎，二爷则仰天赏月，大有李太白的风范。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几人把这些沾了药的火腿，尽数撒在店门外，基本把老鼠来路堵了个死。

    李晓峰更是放言说，晚上要拿几只肥的当下酒菜。

    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二爷吩咐所有人都到车上去，为了以防万一，把车开到了离店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万事俱备，现在就看这些老鼠会不会给面子如期来了。

    月上中天，街上渐渐安静下来，就连偶尔的几声犬吠也消停下来，睡意笼罩了每座房子和里面的人。

    “二爷，来了。”

    车里每个人负责一个方向，突然观察街口的赵铁一声低呼。

    所有人挤在同一面的玻璃上，果然，看到街角尽头蹿来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确是老鼠无疑。

    “加油，加油。”李晓峰激动的像个孩子，期待老鼠触到诱饵的那一刻，其余人也都是同一个想法。

    近了，更近了。

    “好，快吃，乖，快吃。”

    最前排的一溜老鼠都碰到了火腿肠，可三秒后，又都恍若不识似的弃之不顾，继续向着粮店进发。

    “靠，居然没吃。”李晓峰怒骂一声，顺手提着一个白色塑料桶冲了下去。

    “唉，你疯了。”

    子良一把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他冲到了老鼠阵前。

    “哗哗哗。”李晓峰在店门口，倒下了一圈汽油，手里拿着一个火机，这是要玩火了。

    “回来，你想**啊”赵铁也忍不住，探出头去喊道。

    “我就不信了，这些畜牲不怕火。”

    “啪嗒！”李晓峰手里火机



第五章 老将发威
    四人被一群发狂的老鼠围困在拉尸车里，轮胎全部被咬烂，启动又启动不了，实实体验了一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独特经历。

    子良看着叠罗汉一样，快要爬到玻璃的红眼老鼠说:“你不说你那火腿肠一定管用吗，结果没有一只老鼠吃的，白白费了半天力气。”

    李晓峰反驳道:“我哪知道这些畜牲这么聪明，网上都说了猫狗都会中招，你觉得老鼠比猫狗还聪明”

    “网上还说这种东西不让随便用呢，你还不是很容易就买到了”

    “你的意思是我买了假货不可能，那个卖蟑螂药的很灵的。”

    子良无语的拍拍脑门:“你，你居然向一个卖蟑螂药的买耗子药除了人才二字，我还能拿什么来评价你”

    “咔嚓咔嚓。”

    已经有几只爬上了车前盖，两条雨刷瞬间就被啃了个干净，嫩嫩的鼻头在前挡风上一直嗅来嗅去，车里人连它们的胡子都能数清多少根了。

    “晓峰，你看清了吗”

    二爷突然发话了。

    “看，看清了，可以确定就是同一批。”

    “把窗户开一条缝。”

    “二爷，看这耗子的状态，一准是有病那种，疯牛病之类的，不对，应该是疯鼠病，万一让它们来一口，可了不得。”

    赵铁在子良头上敲一记爆栗，“你是什么身份，敢在二爷面前造次”

    二爷微微笑笑，把烟袋锅装上嫩叶茶，对着子良说:“给我点上。”

    子良知道这烟叶的威力，当初在火化间就已经见识过了，可实在不明白，消除车里的尸味和驱赶老鼠又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理解，他还是顺从的给老人点上。

    效果很明显，车厢本就不大，二爷只是砸吧两口，满车已经被喷香的烟味弥漫。

    赵铁早已经把车床摇下一指窄缝，子良暗自偷笑，有本事你开大点啊，你不是不怕吗，老鼠会缩骨，只要头能进去的地方，身子也能进去。

    惊奇的一幕很快就出现了，开了缝的窗户边，一只老鼠将将靠近，两只眼睛就突然变得清明，和寻常老鼠一般无异。

    “有效果了。”子良惊呼着，那老鼠从同伴身上栽下车子，砸翻了另外几只。

    随着烟雾散出去更多，老鼠们进攻的节奏也明显减弱，那些恢复了神志的极力的往回跑，无形中把队伍打的更乱了。

    仅仅几分钟，车子周边已经没有一只老鼠，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咕咕。”

    哨声再一次响起，老鼠们不再对车子进攻，四散奔逃起来，没多会，已经跑了个尽，就连那些受伤的或者死去的尸体，也一并被拖走不见。

    若不是空气中还留着焦臭的味道，以及黑米一样的鼠粪，还真看不出刚有一大群老鼠来过。

    “没事了，下车吧。”

    二爷当先开了车门，和赵铁一起走下去。

    李晓峰查看了四个被咬的稀巴烂的车胎，直皱眉:“妈的，也太狠了，连胎里的钢丝都咬出来了，铁嘴钢牙啊。”

    子良也看得目瞪口呆，问道:“李哥，你这破车是不是该换代了，关键时刻启动不了，要不是二爷力挽狂澜，咱们怕早进了老鼠肚子了。”

    李晓峰趴在地上看了看车底，确认没有异常，又来到车尾。

    “嘿嘿，果然厉害。”他指着排气筒上一团毛茸茸，“我是真服了这家伙了，拼着一条命，把咱们留下。”

    他从旁边地上找了一根树枝，一手拽着尾巴，一手把树枝从老鼠屁股插了进去。

    鼓捣半天，总算把误入排气筒的老鼠尸体弄了出来，他举着整个身子已经被烤得焦黑的老鼠笑道:“良子，来，新鲜的肉串，只要十块钱，童叟无欺。”

    “



第六章 茬子老板
    四人再次坐上拉尸车，感慨万千。

    “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也太憋屈了，反正我是不能忍。”子良摸着半袋子火腿说到。

    “不然怎么样，良子。”李晓峰边开车边说，“有能耐你去把那些老鼠追回来。”

    “别扯了，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摆明了是有人在控制这些老鼠。”不喝醉的赵铁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自己。

    子良还在对那个爆栗耿耿于怀，没好气的说到:“我听过役鸟的，也听过役兽的，还真没听说过，谁闲的没事干役老鼠玩的。”

    “孤陋寡闻，”赵铁拍拍自己胸口，“你才多大，能有什么见识，毛孩子。”

    二爷道:“说说。”

    赵铁似乎对二爷很恭敬，忙答应一声:“二爷，坊间早有传闻，有一种专擅役使动物的奇人。”

    “役鸟者，凭一只鸟笛，便能聚拢山林鸟雀；役狼者，凭几声啸叫，便能指挥成千上百头恶狼。”

    子良暗暗腹诽，敢情拽两句文词就能唬住人了，休想。

    李晓峰道:“我也觉得赵所说的不无道理，上次家里不就去了一堆老鼠吗，虽没有这次这么大规模，可期间也曾有哨声。”

    子良道:“你又不在现场，说的那么邪乎。”

    “我这不是听二爷说的嘛。”

    “好了，不管是不是有人役使，有一点能确定。”二爷悠悠道，“这群鼠不会就这么罢休。”

    众人沉默。

    折腾半天，一个个又累又饿，在李晓峰的提议下，车子开到了东北烧烤店，子良知道他的想法，暗暗好笑。

    一进门，却发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不厚道的老板娘却刚好不在。

    “老板，来二十个串。”

    刚坐到座位上，李晓峰就迫不及待的喊上了。

    “滚，要吃你吃去，我可不吃。”

    子良顺手把一盒餐巾纸甩了过去，对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是真心无语了。

    赵铁给自己和二爷各点了一份砂锅豆腐，子良忙效仿着点了一份。

    也就十分钟，三个砂锅，外带十个肉串都端了上来。

    老板留着一抹小胡子，人也瘦瘦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嘴里却满是茬子味。

    “兄弟，放心吃，吃好了再来，我烤的串不是吹，整个北仓都找不到第二家，保你撸一串想两串，贼拉带劲。”

    李晓峰接过一串来，一口撸了半串，赞到:“爽，够嫩，味道也不错。”

    “我说什么来着，”小胡子老板说，“祖传的手艺，没毛病，再给你来瓶哈啤，绝配。”

    “好，拿一瓶。”李晓峰豪气冲天的拍出一张五块来，子良差点把嘴里的热豆腐囫囵吞下。

    店里没其他人，老板索性拿了两瓶啤酒过来，一叠花生米，拉个椅子一坐。

    “一人饮酒醉，喝酒还就得人多才有意思。”

    李晓峰学着他的口气说到:“没毛病。”

    两杯下肚，赵铁有意无意的问到:“老板，我看你这店里生意不老好的。”

    老板说:“嗨，别提了，还不是被那车祸闹的，你们不知道吧，就昨天，外面马路上撞死一个小偷。”

    子良心说，我们要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赵铁转过身子来也不吃了，“我还以为是老鼠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