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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天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皆破

    张子安倒是不担心它们的安全,就算担心也应该担心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了它们。

    它们按照原路离开小区走回巷子里,雪狮子看看左右两侧,右侧是他们来时的路,左侧是通向巷子另一头的路。

    陛下,走哪边呢?

    菲娜左右张望了几眼,最后注意到左侧巷子尽头那座荒弃的幼儿园。

    去那边吧。它说。它对人类的幼儿园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雪狮子其实是想走右边,去瞧瞧那群浓妆艳抹衣着清凉的女孩,但既然女王陛下发话了,它当然乐于遵从,哪怕菲娜走到天涯海角,它也会一路相随。另外,反正一会儿那个臭男人离开时应该还会走原路,到时候再瞧不迟。

    雪狮子打定了主意,颠颠地向左侧当先跑去。

    陛下,奴家给您开道!

    巷子的后半边比前半边要冷清很多,没有老年人打牌下棋,道路两侧只有几家门可罗雀的小店,贩卖五金杂货热饮,还有一间老旧的公共厕所飘出难闻的异味。

    好臭!雪狮子抬起一只猫爪,用长毛捂住鼻子,臭死啦!

    它想起菲娜的毛并不长,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三步两步蹦到菲娜旁边,讨好地问道:女王陛下,奴家为您捂住鼻子如何?

    不必,跑过这一段就好。菲娜已经判断出风是从前方吹来的,只要越过厕所,就闻不到臭味了。它陡然发力向前疾奔几步,很快就抢到了上风头。

    雪狮子赶紧追过去,却忘了自己的一只前爪还在捂鼻子,脚底下突然一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

    有个小男孩刚从厕所里出来,一边提裤子一边指着雪狮子叫道:爸爸快看,是三脚猫耶!

    喵喵!你这臭小子才是三脚猫!雪狮子向小男孩吐口水,扭头一看菲娜已经走远了,这才不跟他计较,迈开腿追过去。

    陛下,等等奴家啊,陛下!

    小男孩嘿嘿地笑着,他听不懂雪狮子说了什么,只觉得这只白猫用三只脚走路好奇怪。

    等他爸也从厕所里出来,一拍他的脑袋问道:你小子诈唬什么呢?

    爸!刚才那只白猫用三条腿走路耶!,那就是三脚猫吧?妈不是经常这么说你么?

    别胡扯!赶紧回家吃饭!男人老脸一红,抬头望向雪狮子。

    尼玛这猫不是很正常地用四条腿走路么?

    他决定等吃饭的时候,好好教育一下儿子,这么谎了啊




第256章 友谊的跷跷板
    菲娜没有理会后面的事,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幼儿园的门口,隔着栅栏向里面张望。

    幼儿园的面积不大,毕竟是个坐落在巷子里的幼儿园,主要面向附近的街坊邻居招生的,当附近的居民陆续搬走之后,很快就因为生源枯竭而无法为继。

    门是关着的,不过这对猫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它们可以很轻易地从栅栏间钻过去。菲娜迟迟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铁栅栏看起来很脏,绿色的漆皮大部分已经剥落,底下的铁杆生满了红褐色的锈迹,再加上沙子和尘土,如果强行钻过去的话,身上一定会被弄脏。

    菲娜是真的有洁癖,不像雪狮子那样只是对台阶发怵,它不想让自己的毛发弄脏了,更何况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非要钻进去不可说白了,它也只是随便散步而已。

    雪狮子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蓬松的长毛像棉花团一样颤动。

    陛下,奴家来了。

    它气喘吁吁地凑到菲娜旁边,跟着菲娜的视线向幼儿园里面看。

    陛下,要进去吗?它问道。

    菲娜摇头,不必了,会把毛弄脏的。

    雪狮子差点脱口而出陛下别怕,弄脏了我会给您舔干净的!

    它担心菲娜生气,会破坏掉目前不错的气氛,于是强行将这句发自肺腑的话咽了回去。

    雪狮子在远华大厦指挥其他猫偷东西时,学会了每到一个新地方时先观察有没有安全方面的漏洞。它一抬头,惊喜地看到铁栅栏门只是虚掩,并没有上锁,于是伸出猫爪一推,栅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陛下,请进。它美滋滋地说。

    菲娜有些意外地看了它一眼,勉励般点点头,昂首踏入了园内。

    小小的院子里,荒草丛生,只不过天气已经凉透,不再有蚊虫骚扰。

    陛下!来玩这个吗?雪狮子站在跷跷板旁边,很期待地望着菲娜。

    这个要如何玩?菲娜不解地打量着这个长长的铁杆。

    雪狮子见菲娜有些兴趣,兴致勃勃地解释道:陛下您站上那头,奴家站上这头,然后交替蹬地,咱们就会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

    菲娜本有心拒绝,但注意到雪狮子那殷切的目光,想到之前它没有听完整的张子安与雪狮子的对话,确实觉得有些冷落了雪狮子,于是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就玩一会儿

    稍稍等一下!雪狮子一看跷跷板的座位太脏,跑到外面叼来几片干净的梧桐叶,仔细地先给菲娜那边铺好,再铺自己这边的。

    菲娜很满意,张子安就没有这么细心,反而会抱怨它挑三拣四。

    奴家先站上去,陛下您身手矫健,稍候再跳上来。雪狮子有自知之明,如果菲娜先站到座位上,自己肯定跳不上去。

    它站到了一侧的座椅上,另一头高高翘起。

    菲娜轻松地一跃,准确地跃到了另一侧的座椅上。

    它们两个的体重差不多,菲娜的冲击力令雪狮子那边开始翘起,而自己这边则下落。

    这对菲娜来说也是种很新奇的体验,虽然它并不明白哪里有趣,但就在这起起落落之间,感觉与雪狮子渐渐形成了默契。

    雪狮子兴奋地尖叫着,那股兴奋劲甚至透过跷跷板感染到了菲娜,令它不自觉地更用力地蹬地,让起起落落的频率和速度更快。

    正值中午,附近的居民都在家里吃饭,巷子里一时无人走动,否则若是有人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很惊奇两只猫玩跷跷板玩得不亦乐乎。

    所谓的友情,并非只源自于同生死共患难,也存在于跷跷板的两端。

    这个幼儿园,曾经也充满了欢声笑语。小朋友们在老师的监护下,溜滑梯压跷跷板荡秋千跳沙坑,离开父母的庇护之后,最初的最纯真的友谊萌芽便始于此。

    不同的是,小朋友们最终会离开幼儿园,各奔东西,而雪狮子已经下定决心追随菲娜至天涯海角。

    最先撑不住的还是雪狮子,它被震得有些眩晕,好几次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菲娜见状,慢慢减低了力道,直至最终停下。

    好开心啊,陛下!雪狮子的心里甜得要死,觉得整个世界都粉刷成桃红色,不仅是因为菲娜愿意陪它玩,最重要的是菲娜很体贴地照顾到了它。

    菲娜也觉得挺有意思,但是它的矜持与高傲不允许它像雪狮子那样直白地说出来。它从跷跷板的座椅上跳下,甩了甩尾巴,向幼儿园的教室走去。

    有了铁栅栏门没上锁的经验,这次菲娜不用雪狮子提醒,就伸出猫爪推了推教室门,果然推开了。推开之后它就马上后退,因为门框上积存的灰尘被扑簌簌地震落了。

    雪狮子也跟了过来,挥动猫爪将扬尘从菲娜身边拂离。

    教室里很昏暗,但是对于猫来说不成问题。

    待尘埃落尽,菲娜已经将室内观察得很清楚。矮小的桌椅横七竖八地凌乱摆放着;角落里放着很多花花绿绿的小玩具,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墙壁上贴着一张小红花奖励表格,红花已经掉在地上,字迹也已模糊。

    地上的灰尘非常厚,而且散落着很多纸,显然这间幼儿园已经废弃了相当久的时间,而且自从废弃之后很少有人进来。

    雪狮子厌恶地瞪着脏乱的室内,对菲娜说:陛下,咱们别进去了吧?里面好脏啊。

    菲娜点点头,本来就没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

    正当它们想离开时,一阵秋风从门外涌入,地上散落的纸片打着旋儿飞起来,像是一群小孩子手拉手转圈儿。其中一张飘飘荡荡地向菲娜的脸上贴过来,它眼疾手快,一爪子将其按在了地上。

    风儿来得快,去得更快,纸片们重归沉寂,菲娜也松开了爪子。

    它注意到这张纸片是图画日记里一页,彩色蜡笔画着一副图配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但好歹还是能认出内容的。

    图上是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圆代表脑袋,头上几条短线表示头发,一个大椭圆代表身体,四根长线代表四肢。小男孩的手里举着一朵花,向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跑去。

    图画的名字是《我的妈妈。



第257章 断片
    张子安看着菲娜和雪狮子跑远,拎起竹蓝回到二楼。

    郭冬岳和白姨已经进屋了,房门半掩,他推门而入又顺手关上门。

    老房子的通病就是室内采光不好,这间房子也不例外。屋内的杂物挺多,但收拾得倒也干净,看来白姨手脚还是挺勤快的。

    房子虽老,但电器什么的都很新,应该是郭冬岳买回来的。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以及郭冬岳焦急的说话声。

    妈,你赶紧把勺子放下,让白姨做吧。

    来吧,老嫂子,给我。

    张子安循声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向里看。

    燃气灶上炖着一锅汤,郭冬岳和白姨一左一右夹着一位戴着围裙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妇人,正在连劝带哄地将长勺从她手里取下来。老妇人的眼神忽闪不定,有时像正常人一样清明,有时又是一片茫然。

    燕子,这是哪位啊?看起来挺眼熟。老妇人迷惑地询问白姨。

    老嫂子,这是你儿子小岳啊。白姨接过长勺,打开锅盖看了看火候,将勺子探进汤里稍微搅动了一下,又重新盖上。她这句话说得很娴熟,仿佛说过无数遍一样流畅自然。

    我儿子啊老妇人微笑,看向郭冬岳,眼神一瞬间焕发出光彩,嘴唇微张想说什么,郭冬岳也期待地望着她。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眼神里的光彩消褪了,视线径直绕过他,盯着墙上的挂钟,就像郭冬岳是个透明人一样,喃喃说道:小岳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老师又拖堂了

    这是阿尔茨海默综合症发病时的明显特征之一,患者不像正常人一样可以用余光视物,他们的视线焦点以外是一片模糊,哪怕挂钟旁边几厘米的东西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短短的几秒之间,郭冬岳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

    白姨把燃气灶的火调小,把长勺放在一边,安慰道:医生不都说了,这病是没法逆转的,你就别太伤心了。

    是啊,是啊郭冬岳怅然若失,艰涩地笑了笑,白姨你说的对。

    这就是命!白姨双手交叠搭在腹部上,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可这就是命啊,命里该着我老嫂子受这个罪可是你想,这个病起码不会疼,不会难受,比起很多更糟心的病来,已经好多了。

    张子安觉得她说的不是没道理,而且也确实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阿尔蒋海默综合症是绝症,但会给患者的亲人和朋友留下充足的陪伴和告别时间,从这个角度说,这是一种相当仁慈的绝症只不过对于心灵的打击实在太沉重了。

    这时,郭母注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张子安,微微一怔,问道:请问你是

    张子安充分发挥了平时信口开河的能力,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姓张,是郭冬岳的老师,今天来做家访的。

    郭冬岳:

    张子安说得一本正经,说瞎话不带眨眼的,如果不是郭冬岳已经了解到他的性格,恐怕真的会相信。

    郭母就相信了。她愣了一下,紧张不安地说道:冬岳他他还好吧?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家

    张子安淡定地笑了笑,没出什么事,因为今天他值日,所以会回来晚一会儿。

    哦,那我就放心了。郭母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郭冬岳和白姨相顾愕然,因为他们发现郭母是真的放松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刚才不一样了,脸色焕发出宁静平和的神采。

    特别是郭冬岳,他一瞬间竟然生出造化弄人之感他每次都是费劲口舌向她述说真相,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反而不如张子安一句轻描淡写的谎言。

    他在心中反复检讨,母亲每天中午都频繁看表,念叨着小冬岳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用一句无伤大雅的谎言来让她安心呢?

    白姨也是如此,她每天照顾郭母,每天中午时郭母都焦躁不安,她起初还会说冬岳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工作,不用等他回来吃饭了,天长日久她就觉得烦了,渐渐采取无视的态度,或者随口敷衍两句。

    张老师,快请坐吧。郭母殷勤地把张子安让进客厅,请他坐下。

    张子安拿出当老师的派头,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张老师,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请问你是教哪一科的?郭母陪着小心问道。

    张子安说:语文,而且我还是他的班主任。

    啊?班主任不是刘老师吗?难道换人了?郭母一愣。

    换人了。我是新任班主任,刘老师休产假去了。

    休产假?郭母又是一愣,刘老师是男的啊!

    张子安随机应变,是男的,但是他老婆生孩子,他也陪着休产假去了不谈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家孩子吧。

    郭冬岳冲白姨挥了挥手,请她先继续做饭,自己留在客厅里默默看着张子安与母亲谈话。此时的母亲看起来状态很好,精神集中,思维流畅,语言得体,对于张子安说的每句话都有正常人的反应,完全看不出是一位阿尔茨海默综合症的患者。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很关心儿子在校期间的表现,这令她残存的正常脑细胞全速运转起来,就像一堆渐渐熄灭的篝火被突如其来的轻风重新唤醒了。与加速燃烧的篝火不同的是,脑细胞全速运转显然是对她有好处的。

    张子安不清楚郭冬岳上中学期间是什么样子,不过真实情况如何根本无关紧要,他只是不着痕迹地尽量夸赞她记忆中的儿子,每一句话都令郭母眼角的皱纹像花朵般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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