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卫幽
他顿了顿,“京兆府衙门定然也很需要有这么一个消息的中转站。程大人应该很支持我这门营生。”
京兆府衙门管的就是皇城的大小事,而悦来茶坊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是整个皇城消息最灵通的所在。
萧然出钱出人负责赚钱,程谨之负责出名得到一个消息渠道,这是双赢的买卖,谁都不亏。
薛琬赞许地笑笑,“果然是十一,脑子就是活络。若是这事你能办好,我得奖赏你点什么!”
她冲他眨了眨眼,“钱财名利你以后都会有的,不如我帮你撮合一门好亲事如何”
萧然微微一愣,随即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这种事,不急的。”
若未来的妻子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那还不如索性就不娶了!
他不害人,也不想被不爱的女人所累。
薛琬见他有些恼了,便不再多说,心中却想,“前世的苏十一,可是夜夜笙歌眠花宿柳的人,脸皮哪里有这么薄”
花楼里出了名的玉郎君,花魁娘子们心上的意中人。
她有好多次都想正正经经帮他找一房妻子,可是他们这一行过的就是黑暗里的日子,刀尖上舔血的行当,不知道哪天就会折掉,娶了妻子是要害人吗
就好像她,自从入了千机司,就再也没有想过要嫁人生子。
薛琬心中暗想,好在隔世重来了,她和十一都不会再入千机司,这辈子,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一份安稳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样有个温暖的家。
到了晌午,靖宁侯府的马车终于浩浩荡荡从青云庵出来,行了三五里路,车上的小姐就叫嚷着肚子疼要去解手。
好在仍然在荒郊野外,去附近的小树林里解个手不过就耽误一
第74章 周氏
才闹出退婚风波,薛琬的一举一动都颇受关注。
她前脚刚从青云庵回来,后脚就有人递了名帖要求见刘太夫人。
来的是五城兵马司二小队副队长刘正的妻子周氏。
区区一个没有品级的副队长的妻子,照道理是没有资格送名帖请见堂堂靖宁侯府的太夫人的。
但这刘正却是刘太夫人娘家的一门远房亲戚,虽说血缘极远,几代都几乎没什么来往了,但论起来到底是宗亲,刘太夫人看着名帖一时摸不清对方来意,却仍是见了。
太夫人看着面前穿得还颇富态的周氏,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不是来借钱的就好
不过终究还是不能太大意,她笑着问道,“你就是三郎的媳妇儿三郎小时候,我倒是还见过一面的,后来堂叔父去世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聚了。”
呵呵,实在是关系太远了,见了也不如不见。
周氏仪态举止倒颇有些大家太太的气度,应答如流,不卑不亢。
“回姑母的话,正是侄儿媳妇周氏。侄媳妇今日来,是想着过几日就是姑母大人的千秋,虽说住得远了,但给长辈的礼数不能少了,所以过来给姑母请安。”
刘太夫人的生日,不论是否大办,都轮不到请这些早就断了来往的老亲。
所以,周氏提前来送礼,是一种示好。
刘太夫人心底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是来送礼的,不用她掏钱这就好办,凡事都好说。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更见慈祥了,“难为你们两口子这么有孝心!”
周氏笑着说,“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我家老爷忙于事务,我又初来乍到不懂事,一直没有与姑母好好请过安。”
她顿了顿,“可刘家这几年好几宗都迁到了别地,留在皇城的亲戚越来越少了,我家老爷细数着,姑母就是最亲的人了,叫我千万不能再怠慢了。”
这时,太夫人身边的朱嬷嬷从外头进来,悄声在刘太夫人耳边说道,“刘太太孝敬了南海的珍珠,西域的宝石,还有一些绫罗绸缎。”
都很值钱。
这世道间的弯弯绕绕,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能比刘太夫人更懂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心里对周氏的来意再清楚不过。
瞧这远房侄子的派头,虽然没有当什么官,但想必发了不少财。
人有钱了,就总想着要往上一层,但仅靠自己,恐怕也很难再向上。
这时候,刘三郎就想到了自己还有一门贵亲,虽然素无来往,但借着给姑母贺寿的理由上门也还算体面,一来二去,就攀上了侯府这棵大树。
虽然靖宁侯府这棵树早就已经蛀空了,但旁人不知道啊。
刘三郎背后有了个名头,以后加官晋爵,多少也是个助力。
若是从前,刘太夫人最不喜欢这样的事了。
但她一只脚都快要迈进棺材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到底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既然刘三郎夫妇还算知情识趣,出手又大方,她又何乐不为不过只是认回了一门老亲,她又没有答应着这两口子什么。
礼她收下了,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又和她没关系。
这样想着,太夫人的脸色便更加温柔了,“也是我的不是。自从嫁到侯府,事务繁多,竟无暇顾及从前的老亲。三郎媳妇,以后可要多走动才是。”
她顿了顿,“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也好和家里的亲戚认识认识。”
周氏笑着说是,忽然又问道,“听闻五小姐刚从青云庵回来了”
说完,她似乎又觉得这样问很是不妥,有些尴尬地捂住了嘴,“侄儿媳妇唐突了。实在是因为小儿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恰好拜在了薛三老爷门下,这几日在家中颇为五小姐鸣不平,侄儿媳妇心里就老
第75章 金鹅
前世,陈王登基之后重用裘瑜,将他升至禁军统领,五城兵马司就交给了刘正。
薛琬和刘正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颇有手段,办事能力强,果断狠戾,是个大器晚成的角色。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她的远房亲戚……
她遥遥看了眼周氏,猛然发现周氏的目光也一直都在她身上打转,不由有些惊讶。
刘太夫人见两个儿媳妇面上都淡淡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她也知道周氏的身份确实有些低,但只要是她娘家的亲戚,就不该被冷待。
说到底,还是没有将她老太婆放在眼里。
但她都是半隐退的人了,早就不愿意沾染上烦心事,所以便也淡淡地说,“开席吧。”
沈氏看了眼各怀心事的众人,面上露出讥讽笑容,吃了两三口,就借口肚子疼离了席。
平氏也不乐意和周氏结交,但婆婆的面子又不得不照顾,她又做不出像沈氏那样无法无天的事来,便只能耐着性子和周氏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
周氏倒是不卑不亢,说话清晰有条理,虽说身份不高,但半点都不怯场。
刘太夫人见状,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反而越加抬举周氏了。
饭后,她笑着对周氏说,“你的性情我很是喜欢,以后你得空便常来看看我吧,陪我老婆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啊,对了,下月初一就是我的生辰,原本也没有打算要大操大办,就是家里几口人聚在一块吃顿饭。到时候,你带上三郎和孩子们一块来吃顿家宴。”
周氏连忙道了一声好,“能常来姑母跟前听您的教诲,也是我们的福气。”
平氏闹不明白,素来清高不管事的太夫人,怎么就突然对一个远房侄儿媳妇这么亲热。
但此刻,她也没心情闹明白这事儿了,因为太夫人说,下月初一的生辰要办……
如果只是家里人聚在一块儿吃顿饭,那就比平时多添几个菜就行了,但一旦邀了外人来,这花费可就要大大地提高了。
她手头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周氏离开之后,太夫人便道乏了,让平氏回去歇息。
但平氏哪里歇得下她思来想去,还是让身边的大丫头如意悄咪咪地找了一趟太夫人身边人,打听清楚了这周氏是如何讨得了太夫人的欢心。
如意回来了,小声说,“那位周太太给太夫人送了好些寿礼,据说价值不菲。”
平氏皱了皱眉,“区区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副队长,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她家老爷还是侯爵呢,一年的俸银才二百多两,加上陛下赏赐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两。
若不是她娘家有些老底,她的嫁妆又足,她都买不起南海的珍珠西域的宝石。
看来五城兵马司的油水很足啊!
平氏又恨又妒,一时又有些埋怨太夫人,“她倒好,自己收了人的重礼,这人情却让我来还!”
可一想到这诺大的侯府,除了太夫人偶尔还能帮衬自己一些,其他的人个个都跟自己离心,便也只能这样算了。
她叹口气,从匣子里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如意,“太夫人既然开口邀了人,就叫厨房好好安排一顿席面吧,总不能丢了我们靖宁侯府的面子。”
如意刚去不久,就听身边的大嬷嬷急匆匆跑了进来,“侯夫人,不好了!”
平氏眼皮子一跳,“又怎么了”
大嬷嬷脸色发紫,显然是气得不轻,“侯爷晌午喝了点酒,回来歇午觉,谁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兰园,睡在了李寡妇的屋子里……”
她粗粗地喘了口气,“现在那李寡妇不肯安静地了事,哭着吵着要悬梁呢!”
李寡妇的男人原本是府里的花匠,专门伺候兰园那些珍贵的兰花——那都是要拿来送礼的。
靖宁侯府实在太穷了,王公大臣们之间来往送礼,人家都出手豪阔,不是名画就是宝石,薛家拿不出来啊!
那怎么办
恰好府里有个手艺好的花匠,能将娇贵的兰花精心伺候养大,这才能在各种年节送礼活动中不落了下乘,叫人看出穷酸气来。
有时候也能将多余的兰花盆景拿出去卖,那可都是价高金贵的东西,能换
第76章 先机
夜深之后,白日的喧嚣终究会慢慢平静下来,素日里安宁的兰园也越发寂冷。
门没有拴,只是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间隐隐有女人小声的抽泣传出,但隔得太远,有些不怎么真切。
小花缩了缩肩膀,“小姐,这里有点瘆人。这李寡妇不会是真的想不开寻了短见吧”
园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连个人影也瞧不着,耳边却一阵阵地响着哭泣声。
就算是去乱葬岗挖过坟的女子,也难免有胆怯的时候啊!
薛琬目光清亮,带着几分同情,“李寡妇在里屋。”
她顿了顿,“等会儿,你就在门口替我望风,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如果记得不差,李寡妇虽然没有死,但状况也没有很好。
她悬梁自尽没有成功,又被侯夫人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利器,临走时还将人绑了起来。
这应该是李寡妇此生最凄惨的状况,越少人看到越好。
小花性子泼辣,但最是听话,乖巧地说了声好,便立在一旁的走廊下。
薛琬轻轻推开门,径直进了里间。
她看到被绳子紧紧捆在桌角的李寡妇披头散发,满身污血地半躺在冰冷的地上,眼泪早已流干,目光一片空洞,只有时不时发出的干嚎证明着她还活着,仍有愤怒与不甘。
比起侯夫人,这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一心一意为亡夫守节,安安静静地伺候着金贵的花草替主人家盈利赚钱,却被喝醉的男主人奸污,被女主人欺辱。
薛琬目光一冷,对侯夫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侯夫人为了笼络李寡妇这个会下金蛋的金鹅,必定要想法子安抚,否则鸡飞蛋打,要想再找一个像李寡妇这样精通兰花习性能养好兰草之人,可并不容易。
但在安抚之前,侯夫人要将李寡妇所有的斗志都磨灭,她要将人踩进底谷,让人摔得粉身碎骨。
然后再给一颗蜜枣,以最慈悲怜悯的方式宣布,既然侯爷要了你的身子,以后你就是侯爷的人了,你我为姐妹,不分上下,请你用心浇灌这些兰草,做我永恒不变的金鹅。
前世的李寡妇,在这场闹剧之后没几日便悄无声息地“死”了,不过半月,靖宁侯又抬进来一位姓李的姨娘,李姨娘擅长摆弄花草,便接替了李寡妇的职责,住进了兰园。
可怜的李寡妇,满心的委屈没有得到平息,不过只是得了个姨娘的空名头,却要替侯夫人卖一辈子的命。
侯夫人自以为贤惠,既摆平了李寡妇,又成全了侯爷的名声,还曾得意过一阵。
只可惜,没过多久,靖宁侯便又在外面招惹了桃花债。
薛琬收回遐思,轻轻蹲下身子,对着李寡妇说道,“姨母,你还好吗”
她将手腕上的食盒放下,推了过去,“我带了一些清粥小菜,你若是饿了,就先填填肚子。”
李寡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头来,“你……你是五小姐”
身为侯府的下人,其实也未必会认得每一个主子。
但五小姐,李寡妇是认识的,那是死去的三夫人唯一的掌珠。
薛三夫人热爱花草,时常会来兰园找她讨教,时间长了,虽是主仆,却隐隐有些朋友的意思。
李寡妇眼睛一热,干涸的眼眶内又滴落几颗泪珠,“这里脏,五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薛琬笑笑不说话,只是拿干净的帕子将李寡妇脸上的脏污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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