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燃魂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天空之承
学校食堂伙食不错,小糖果每天有两餐是在保育院解决,他们确实没必要雇人专门做饭,这种学者型的家庭,想必已经习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也难怪小糖果在克伦伯-海森堡的那段时间吃饭格外香,睡得也格外踏实。
在那样的大城堡人多热闹,才有真正的生活气息吧!
回到住处,小杨教授在门厅前礼貌地说了声“我们回来了”。魏斯看到鞋架上摆着一双男士的皮靴,从样式来看,显然不属于老杨教授那个年纪会穿的,而小杨教授说话之后,里面随之传来一个年轻的男性的声音:“你们饿了吗?要现在开饭吗?”
“今天来了一位客人。”小杨教授依然用那种礼貌的声音说道,“麦饼需要多准备一些,另外酒柜里有酒,今天可以喝一点。”
魏斯没有问这人是谁,而是问起老杨教授。小杨教授说,他今天去教育部参加教授委员会的会议,晚饭不回来吃。
如果老杨教授不在,小杨教授、小糖果还有里面那个年轻男士岂不是三个人共进晚餐?这是什么关系?
魏斯又是一连串的问号,但看小杨教授这般淡定,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
进屋之后,魏斯看到一个年轻而又帅气的面孔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冲着他笑了笑:“抱歉,我正在做饭,不方便跟您握手,我们一会儿再聊!”
魏斯冲他点点头,在联邦,正儿八经会做饭的男士很少,而这餐厅和厨房弥漫着一股格外诱人的香气,似乎是煎肉排、蔬菜、浓汤。闻得出来,肉排煎的恰到好处,而且撒了甜酒去腥提味,蔬菜也是先烹炒再加工,所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至于浓汤,感觉手艺肯定不在魏斯之下。
魏斯便问小杨教授:“这位是……”
“他是小糖果的叔叔,我已故丈夫的弟弟。这段时间正好休假,所以来看望小糖果。”
小杨这般解释,魏斯点点头,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不过,小叔子阳光帅气,而小杨教授美丽大方,加上这相对独处的环境,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喝点什么?”小杨教授问魏斯。
“不用麻烦,最简单的水就可以了。”魏斯弯下腰对小糖果说,“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
小糖果当然愉快地答应了。她住在小杨教授隔壁的房间,很早就一个人睡。在她的房间里,墙上既有童趣的涂鸦,也有明显是大人画出来的图画。作为地理地质学的专家,小杨教授的硬笔画功力是相当可以的,那些图画既有美感,又有一种不同于素描的简练大方。
“你今天陪我睡好不好?”小糖果仰着头问魏斯。
“我晚上在宾馆里睡。”魏斯回答。
“跟叔叔一样吗?”小糖果歪着脑袋问。
看来小叔子也是在宾馆住的,魏斯暗自松了口气。
“是啊,这是礼貌。”他向小糖果解释说。
小糖果从自己的小书桌上拿了一本手工画册给魏斯,童真的蜡笔画,画了很多关于城堡的画面。很显然,小糖果还是很怀念在克伦伯-海森城堡生活的时光,怀念她的小伙伴们。
魏斯跟小糖果做了会儿游戏,聊了些很简单的问题,便看到小杨教授静静地站在房间门口看他们玩耍,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出来吃饭吧!”
到了餐厅,那位年轻英俊的面孔已经摘去了围裙,穿着休闲款的衬衫和马甲,露出阳光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巴特拉尔,巴特拉尔-塞恩,在联邦政府工作。”
小糖果的全名是爱丽斯-赛恩,也就说这巴特拉尔是如假包换的小叔子。魏斯与之热情的握手,并自我介绍说:“龙-克伦伯-海森,在洛林州政府工作。”
这位联邦政府工作人员似乎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他对新晋的州长官并不熟悉,又或者是他平时是做一些专业领域的工作,或者其它什么原因。这魏斯一点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因此而质疑他的身份,倒是觉得他的眉宇轮廓很熟悉。细细一想,再看看小糖果,恍然大悟——血缘关系让他们在外形有几分神似之处。不过从小糖果的表现来看,两人并不是特别亲近。
“巴特拉尔是一名外交官,难得回来一趟。”小杨教授这句话,一下子解开了魏斯的疑惑。
“在威赛克斯呆了五年。”巴特拉尔脸上带着一种和煦的笑容,“按照惯例,明年我就该轮动岗位了,也许会在外派到其他国家去,也许回到外交部任职。”
“那战争时期也一直呆在威塞克斯吗?”魏斯好奇的问。
巴特拉尔回答:“是的,我们的使馆跟威塞克斯王室和政府撤到了北部,那里天寒地冻。战争时期,我们度过了一段非常难熬的岁月,但不管怎么说,战争已经过去了。希望再也不会有战争,愿和平永临!”
既然是外交人员,常年在国外,难得休假,回国理应陪在父母身边才是。难道说……父母双亡,所以这个小侄女是他最亲的亲人?魏斯不好当面问这些问题,只是边聊了些有关于工作但又无关于机密的事情。
巴特拉尔接着“爆料”说,威塞克斯人有种迷之骄傲。在冷兵器时代,威赛克斯军人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勇猛的战士,他们人数不多,但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总是伴随着胜利的荣誉。随着工业时代的开启,这种体格上的强壮已经不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所以威塞克斯在最近两场战争中的表现都不太好:第一场大战,他们虽然是战胜国,但损失多过于收获;第二场大战,他们被诺曼帝国击败,近乎崩溃,而今的局面也让他们非常尴尬。事实上,北方时局仍处于一种微妙的局面,这对于外交工作的开展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此,他们平日里不得不事事小心,格外谨慎。
说完这些,巴拉尔看了看小糖果,笑着说:“这几天常听我的小侄女提起你,了不起的英雄。”
魏斯心想,这肯定是小肯普对小糖果说的。孩童总是有一些童真的想法,觉得自己的叔叔是值得学习和崇拜对象,有些描述难免会夸大、失真。所以,他以谦虚而正确的姿态说:“战争时期,我只是千千万万奋起抗击敌人侵略的联邦民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承担起遏制治安的责任。真正伟大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人。”
话说到这里,巴特拉尔收起脸上笑容,用一种哀伤的表情长叹道:“可怜的保罗,他本该享受美好的生活,却牺牲在了战场上……让我们为这场战争中不幸逝去的人们祈祷!”
在一阵沉默之后,带着略显沉重的气氛开始了晚餐。端详桌上的菜肴,魏斯不尽感慨万分,很难想象,一位如此英俊帅气的外交官能够做出这么一桌子美味佳肴,他没准是外交人员中最擅长做菜的,就像自己是州长官里面最擅长设计枪械的。那些野外的烧烤、凑和着浓汤可没办法跟着一桌子的精美菜肴相媲美——羊排泛着金色的光泽,吃到嘴里满口留香,蔬菜绿的像是碧玉,完美的保留了蔬菜的甘甜,浓汤的浓稠度恰到好处,味道更是无可挑剔。这让魏斯不禁揣测,难道外交人员担心聘请的厨子不安全,故而练出一身做菜的好本事?
有时候,美食无需称赞,从人们的举止神情中就能看出他们对菜肴是何等的满意。沉重的氛围并没有完全消散,巴特拉尔脸上没有笑容,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在成为外交官之前,我在自由城最好的酒店当了三年帮厨。那时候,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酒店帮厨。当时保罗已经是一名军官了,他负担了我的学费,每个月给我20克朗生活费,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但我们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为了我们的生活奔波忙碌,一年到头大家难得吃顿好的,所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厨师。借着帮厨的机会,跟那位暴脾气但人很好的厨师长学到了不少手艺,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
听着这些,魏斯有些动容,联想起刚进门时巴特拉尔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是跟亲人在一起由衷感到幸福的表情。
这样一桌好菜当然少不了好酒,从军校到战场,从战场到商场,魏斯慢慢学会了喝酒,也学会了品酒。小杨教授让巴特拉尔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是军官们常喝的“金色炮弹”,一种入口劲道、回味悠长的烈性酒。小杨教授不怎么喝,魏斯和巴特拉尔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居然喝完了一瓶,两人都已进入了微醺状态。小杨教授哄着小糖果回房间睡觉,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巴特拉尔突然独自垂泪:“之前,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小糖果会叫你爸爸,今天见面,发现你跟保罗确实有几分相似。你们都有一样的军人气质,神情也是一样的骄傲和从容,你们都很优秀。如果……希望你能好好替保罗照顾好她们,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们!”
第38章 最多火三年
酒足饭饱,魏斯和巴特拉尔一起从杨教授家里出来,往校门口走去。之前聊天,发现两人同年同月出生,魏斯只比他大了十天,但看起来似乎比巴特拉尔年长了两三岁,显然是军旅生涯带来的“副作用”。
“金色炮弹”酒烈易醉,好喝不上头。出门时,感觉酒已醒了大半。两人一开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在这安静的校园里,感觉只有风声和他们摩挲的脚步声。走着走着,巴特拉说道:“可惜啊,我又要离开了,真有些舍不得啊!”
“回威塞克斯吗?”魏斯顺口问到。
“是啊,那是一个寒冷的地方,不仅天气寒冷,人心也很冷,一切都很冷漠,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巴特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是啊,外面条件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温暖啊!”魏斯由衷的感慨道。身在自由城,想念的不仅是索姆索纳斯的家,亦是那不知相隔多远、真正的家。
“其实这次任期满之后,我大概率要被派往诺曼帝国的。”巴特维尔放低了声音。
“啊?”魏斯略有些差异。虽然他不是外交人员,但也知晓联邦的外交政策。自从24年前宣布断交之后,联邦跟诺曼帝国的外交关系一直没有恢复。即便是在漫长的和平时期,他们外交联络也需要通过中立的第三方转达,以至于整整一代的联邦人对诺曼帝国的印象来自于酒馆、咖啡厅的各种传言。
“是的,在双方高层的共同推动下,邦交正常化是迟早的事情。也许新年过后,我们的第一批外交人员就会被派往那里。我因为常驻威赛克斯,对诺曼人的事情比较熟悉,所以算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吧!”巴特拉尔简单地解释说。
魏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能发挥出价值,总比碌碌无为来的好吧!”
“如果是真正的邦交正常化,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对话是化解矛盾和仇恨的最好方式。”巴特拉尔兴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者马上又要告别家乡,很多事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不能再随意聊起,因而有种一吐为快的感觉。
对于诺曼帝国的军事威胁,魏斯深有感触,特别是近期跟州长官们还有尼古拉聊过之后,更觉得如今的国际形势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仍然是暗流汹涌。
“诺曼人那位执政官,我不了解,但执掌军事大权的那位巴拉斯王子,我接触过。说起来也是滑稽,我当时跟他同桌喝酒,却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后来才得知这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巴特拉尔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很显然,他对那些往事是耿耿于怀的——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愚弄戏耍,没准因为缺乏提防,还把对方当成可以沟通的对象来着。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魏斯说,“我跟他也打过交道,准确的说,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诺曼军校生,压根没有在意。第二次和第三次,算是正面交锋,没有分出胜负。”
“是的,没错!”巴特拉尔应道,“野心勃勃,不逊于他的任何一位先辈。只不过他这种野心,因为出生和地位的关系而隐藏的更深。我猜想,他一力推动的邦交正常化是有企图的,这种企图会让我们在未来一段时间跟他们走的比较近,仿佛以往所有的仇恨和矛盾都在阳光下消散。可是当夜幕降临之时,某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像幽灵一样冒出来,把我们吞噬掉!也许……最多三年,最多三年!”
三年吗?魏斯心里暗暗吃惊。之前两次大战相隔20年,而如今战争结束刚刚一年多,就算再加三年,也就五年而已,和平时光如此短暂?想起战争时期那些血腥惨烈吞噬人心的可怕场面,魏斯不禁有些后怕。他不是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压力,而是害怕这个国家和人民在再次一在灾难的深渊中,害怕无数的家庭又一次蒙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再者,如果只有三年的时间,就算他竭尽所能,就洛林人民团结一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如果准备不充分,越是勇敢,越要以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刺刀和枪口。
洛林游击战争中,面对敌军飞行部队的无力感,魏斯记忆深刻。
“三年太短了吧?”魏斯心怀侥幸的问巴特拉尔。
“三年只是一种估计,这种估计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而是来自于一些隐秘的诡异的可疑的事情,我个人的判断。”巴特拉尔有些凌乱的拼凑出这个句子,看得出来,他自己还是处于深深的矛盾和疑惑当中。
“虽然我不是一位职业军人,可是从我的哥哥进入军校之后,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军事方面的常识……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巴特拉尔有些洋洋得意,又有些心有余悸地说,“他们正在瓦解威塞克斯,让威塞克斯军队变成一盘散沙。很多人觉得,以如今的态势,诺曼人应该会借助威塞克斯的力量来对付联邦,所以威塞克斯什么时候具备足够的军事实力,什么时候诺曼就会发动新的一轮进攻,那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但我觉得这种想法是对诺曼人不够了解。他们不会信任威塞克斯军队,哪怕大部分威塞克斯高层都站在他们一边。至少在这一代人的记忆里面,威塞克斯人任把他们当侵略者。所以,他们要的只是威塞克斯的资源,他们消磨威塞克斯人的斗志,让威赛克斯军队变得堕落,只是希望它在新的一场战争中不至于成为扩张的阻力……他们以他们的固执和高傲,期待着一场骑士之间对决,诺曼帝国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对决。在这场对决中,威塞克斯连忠实的仆从都算不上!”
魏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思考。州长官们说,诺曼帝国的内乱已经结束,如今正朝着稳定民心和重整军备的方向稳步前进。在两位年轻皇族的带领下,诺曼军队正在重新积聚力量。除去战争中阵亡的那些军人,他们的军队并没有伤及元气,他们的地面部队依然有技战术优势,真的需要弥补的短板是飞行部队。或许,他们什么时候发动新的战争,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完成飞行部队的更新换代。这跟威塞克斯人确实没有必然的关系。所以,虽然很不情愿,但魏斯必须承认,巴特拉尔所预料的三年并不离谱,甚至有可能非常接近于最终答案。
见魏斯长时间的沉默,巴特拉尔问了个常用的肯定句:“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对!”魏斯回答道,“你的分析很有见地,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害怕,但的确有可能是我们可以预见到的最坏的情况。”
得到肯定,巴特拉尔却高兴不起来:“可我能做什么呢?去诺曼帝国,想方设法说服他们放弃这种阴险邪恶的念头?还是拿起手枪,在宴会上把他们的掌权者给干掉,让他们重新陷入内乱?”
说完,他看了看魏斯,露出苦涩的笑容:“开玩笑的,一名理智的外交人员,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干出违背外交规则的事情,这是上世纪最优秀的外交官柯蒂尔达博士所说的。”
“那位前辈说得很对。”魏斯点头道,“冲动一时爽,后患遗万年。”
巴特拉尔道:“据说,他们已经在为将来派驻诺曼帝国任职的外交人员准备特殊训练课程了,确保他们在那种特殊的艰难的环境下能够胜任工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便我任职期满,从威塞克斯回来,也得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下接受新的考验。这样一来,我能陪伴小糖果的时间少得可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后面半段话,巴特拉尔没说,但魏斯完全能够理解。他喜欢小糖果,然后爱屋及乌——也许本身就有那种喜欢的情愫在,若不是职业所限,他很可能会尝试着跟她们在一起,永远的那种。
“上一场战争,我和洛林的同伴们进行了英勇而艰苦的抵抗。虽然我们为这次胜利而感到骄傲,但是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曲折,我不希望重蹈覆辙。如果诺曼帝国的再次进攻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么,就算只有三年,我们也不能放弃,必须争分夺秒,前做好一切准备。”魏斯对巴特拉尔说,“我觉得,洛林有可能成为下一场战争非常重要的战略据点。”
巴特拉尔没有接话,两人又沉默下来。走了不长的一段距离,来到了下榻的酒店。在互道晚安之后,巴特拉尔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语重心长地说:“替我们照顾好她们!”
魏斯无声的点了点头,但他头脑里盘算的,更多是那场不知何时到来的暴风雨。
三个星期之后,梅森火车站。尼古拉从一等车厢下来,走向了等在这里的熟面孔。她依然是俊秀的男装扮相,唯独那双尖头靴子带有较为明显的女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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