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风云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江挽衣
他拍了拍宋蕴之肩膀。
宋蕴之打了个哈欠,沈苍梧与傅婉瑜示意了一下,拖着宋蕴之回房去了。
这一夜终究要过去,晨曦将浓雾驱散,阳光透过窗棱打在木制的地板上,明净如新,宋蕴之似醒非醒之间,闻到婉约典雅的清香,倏地睁开眼睛。
房门就在此时被推开,傅婉瑜气势凛凛地走进来,道:“快起来,出事了。”
傅婉瑜神情凝重,沈苍梧也知道事不寻常,宋蕴之脑中那点留连不去的睡意也被门口刮进来的风吹得一点不剩,忙从床上蹦起来,道:“出什么事啦”
傅婉瑜道:“裴雀死了!”
“死了”
宋蕴之有些反应不过来,睁着眼睛看向傅婉瑜。
傅婉瑜点了点头。
沈苍梧将一条蓝白相间的缂丝腰带往宋蕴之面前一扔,道:“怎么死了,死因是什么”
他和宋蕴之昨晚才见过裴雀,那时裴雀的情况虽然糟糕,但不是生机绝断的脉像,宋蕴之也有些奇怪,好端端的,裴雀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性命。
傅婉瑜道:“你俩不知道”
宋蕴之莫名其妙,“我俩怎么会知道”
傅婉瑜唇边勾起一个浅笑,如早春梨花吐露,带着微微冷意。宋蕴之心中一沉,暗觉不好,就听傅婉瑜道:“根据外面的消息,人是死在你俩手上的。”
宋蕴之拉下了脸。
沈苍梧道:“裴雀是昨晚死的”
傅婉瑜点了点头。
一早暗卫就传了消息回来,裴雀死了,裴府对外的说词,是昨夜有人潜入裴府,刺杀了裴雀,大家都看到了昨晚裴府上空的火光,因此没有人怀疑,裴殷一早就出现在裴府,扬言就算把越州翻过来,也要找到刺杀裴雀的凶手。
苗民被煽动,整个苗族都动起来了。
傅婉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讶。
裴府方面的消息,裴雀的死,明显与昨夜的动静有关,她叫唐飞鸿、程知微带着暗卫往裴府一通捣乱,又叫薛长青在崔吟芝的住处放火,只不过是为了拖住裴枫,给宋蕴之和沈苍梧创造机会,两天昨天是见过裴雀,没想到仅仅隔了一晚,就传来了裴雀的死讯。
裴雀因何而亡
傅婉瑜一时也琢磨不定,一方面,她不相信宋蕴之和沈苍梧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另一方面,想到裴雀的恶行,青石镇,祈城,还有叶知秋的见闻,以宋蕴之眼里揉不得沙里的性格,或许真会取了裴雀
第315章 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裴殷四十来岁,面目轮廓,和裴雀有些相似,只是更显秀致。
宋蕴之见过许多像裴殷这个年纪的人,无一不是裹挟粗旷的风尘气,裴殷却没有,也不知是保养得当,还是其它原因,他的皮肤微微有些白,身形如修竹落落,眼睛深邃,眉眼神韵,气度标格,与裴雀全然不同,纵然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也要妒他松姿雪容。
这是宋蕴之第一次见到裴殷,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格外留情,要不是偏白的皮肤,加上神情颓靡,显得有些病态之外,真让人难以想象,他和裴雀是同出一脉的亲兄弟。
裴殷虽然言语不多,神情间却没有一丝不妥,宋蕴之想起虫谷的诡异,沈苍梧和唐飞鸿几人对敌过的阵法,虫谷明明有人出过手,裴殷是真不知情,还是装出来的
宋蕴之想着,视线不觉多停了会。
裴枫取了香递给宋蕴之和沈苍梧,两人点了火,拜了几拜,将香插入祭案的香炉上。
裴雀的棺材就在香案后,棺材是阴沉木的材质,黑漆漆的泛着光,正上方巨大的‘奠’字下,摆着无数花圈,洁白的花朵,在压抑的气氛里暗自努放,仿佛裴雀的一生,四季风雨,波澜琦丽的一路,在此刻终于到了尽头。
生机断绝,颜色朽尽。
宋蕴之往棺材里看了一眼,裴雀安安静静的躺着,颜色鲜艳的寿衣称得脸上死气更加凸显,仿佛微风吹过,就能掀起无数细粉。
他朝沈苍梧使了个眼色,沈苍梧微微挪了挪身子,宋蕴之趁着视线遮挡,快速地探出手去。
他出手如电,裴枫低着头站在裴殷的下首,这一瞬间的动静,也没人留意。沈苍梧视线斜了过来,宋蕴之微微摇头。
上完了香,又见过死者遗容,裴枫走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蕴之和裴殷示意了下,又宽慰了几句。
裴殷摇了摇头,留下裴枫在灵堂里,亲自领着两人出了灵堂。
“早就听闻武陵源山灵水秀,果然不假,两位难得来越州,要是演儿在,他定会高兴。”
裴殷说完,见宋蕴之眼露好奇,就解释道:“我说的是犬子。”
宋蕴之道:“裴公子去过武陵源”
宋蕴之当然知道裴殷说的是裴演,只是有些奇怪,他们和裴演素不相识,不知道裴殷一开口为何就扯到裴演身上。
裴殷摇了摇头,“他胆子小,连越州都没出过,你们别看我是盅王,唯一的儿子对盅术却一点也不感兴趣,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总埋怨我不送他去乌蒙山。”
宋蕴之笑道:“盅术也好,武功也罢,都是傍身之术,学一门技艺,本身并不难,难得是突破前人,越州盅术天下闻名,裴公了没想过要继承盅术,转而对刀剑感兴趣,这份勇气,令人钦佩。”
裴殷道:“大哥以前也是这样说……越州盅术虽不敢说闻名天下,防身还是绰绰有余,他若肯听我的话,何至于……”
未说完的话,宋蕴之和沈苍梧都懂。
只是两人没想到的是,裴雀作为苗王,竟然不会盅术。
裴殷神情有些忧郁,微微有些偏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雀的缘故,还是裴演的原因,眼里总有几抹忧虑拂之不去。
宋蕴之见他说到裴雀,就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苗王为何会去得这么突然”
裴殷摇了摇头,只道:“昨夜的火光,二位想必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族里事务繁多,我与大哥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宋蕴之对沈苍梧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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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微妙的关系
宋蕴之一说,沈苍梧就知道问题所在,他们从裴雀卧室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子时,也就是说,就在他们离开不久,有人潜进了裴雀的卧室。
时间卡得如此之好。
下手的人,只有可能原本就在裴府。
当时他们和裴枫都在机关楼,剩下在裴府的人,几乎都有可能。
宋蕴之眼神微微一凝,沈苍梧看他似乎有了考量,就道:“你觉得是谁”
宋蕴之摇头,“要看看裴雀到底是怎么死的才知道。”
想要知道裴雀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验尸,裴雀的尸体在灵堂呢,白天杂役跪坐哭丧,自然不是时候。
两人在裴府悠闲地走着,裴府傍山而建,风物景致皆是一流,府中杂役守卫皆集中在前院,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停下来的时候,站在了一处院落前。
娇红软绿,瑶草琪花,依旧争相斗艳,挂满裴府的白绫绢花到这里消失不见,与前面的哀寂相比,此处幽静不少,像是丹青师笔下的山水,猗猗修竹,松柏花树,楼阁掩映在碧枝翠叶之间,隐约有人影闪过。
宋蕴之‘咦’了一声,“似乎有人。”
说着,他伸手一指。
沈苍梧四周看了看,熟悉的楼阁,前几日刚刚来过,是崔吟芝的居所。
崔吟芝作为裴雀的夫人,裴府的女主人,居所有人并不奇怪,况且日前所见,她虽然中毒昏迷,却明显被监视着。
先前宋蕴之猜测,是裴雀授意,可裴雀的处境明显也是不妙。
裴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裴枫知道。
宋蕴之见沈苍梧面色淡淡,就不确定地道:“方才那个人,好像是……裴殷。”
他话音未落,人已掠了过去。青色的衣服飘拂在前,沈苍梧望着他的背影,如树叶一般荡于枝叶间,嘴角微微勾起。
两人沿着长廊进了楼里,满院的守卫已经不见,寂静无声的院子里,似乎只有风的声音,宋蕴之打了个眼色,两人摸到了窗户下。
轻微的脚步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宋蕴之轻轻推开窗户,崔吟芝的床前似乎站了一个人,身形堪堪被半块绣屏遮挡,露出衣袍的一角。
宋蕴之打了个眼色,沈苍梧会意
两人身子向后微微一翻,燕子一翻蹿上横梁,腰间一个用力,就跃上了屋顶。宋蕴之稳住身形,抬头就见一片竹叶飘风荡下,沈苍梧几乎在同一时刻落在身边,袖风一拂,轻轻地接过飞起的瓦片,宋蕴之朝下看去,随即皱了皱眉。
站在崔吟芝床前的人,赫然是裴殷。
门窗尽掩,因此屋内有些暗,半边床帐低垂,露出崔吟芝安然无忧的睡颜,香案上犹自燃了一帖香。
裴殷就这样站着。
就这样盯着熟睡中的崔吟芝。
从宋蕴之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裴殷的整张脸,裴殷一动不动,忧郁的脸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崔吟芝,那样沉静潋滟,一种莫名的牵引力,如同沉香遇上香檀,誓必要引出最芳香的气息,锦上繁花,更添一筹。
宋蕴之皱了皱眉,裴殷的目光很不对劲。
那双深邃眼眸里压抑的色彩,翩然流遍全身。
宋蕴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了柳催雪,那芳香的气息里藏匿了清弦管乐之声,伶叮之间,惆怅与欢喜并存,哪怕高山成谷沧海桑田,他不相信缘份会尽。
自己与她之间,就是有一条线丝丝萦系,挣不脱,扯不断。
宋蕴之有些懊恼,为什么屡屡被这人牵引,他甩了甩头,就见裴殷突然伸出了手,眼中压抑的色彩明显有了跳跃的迹像。
宋蕴之看向沈苍梧——他这是……想触碰崔吟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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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覆水难收
宋蕴之道:“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裴雀就像真是因为心脉受损,衰竭而死。
这当然不可能,自己昨夜才摸过裴雀的手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突然死去的。
沈苍梧沉眸凝思,半晌,道:“死因会不会……和乔远洋一样”
祈城的事情,已经证明余之初和这件事情有关联,偏偏裴雀又是如此诡异的死法,沈苍梧几乎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当初杀乔远洋的那种能够消失于无形的冰针。
宋蕴之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他往沈苍梧腰间一摸,摸出缠着刀具的布包,从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银光飞闪之间,裴雀的心口已经开了道细小的口子,宋蕴之将心脏掏出来,仔细观察了半晌,又塞回去。
将伤口缝合,整了整裴雀的衣服,宋蕴之跑了出来。
沈苍梧拿了干净的棉布给他擦手,边道:“怎么样”
宋蕴之点头,正想说什么,紧闭的门外,传来的轻盈的脚步声。宋蕴之和沈苍梧对视一眼,跃过横梁的同时,沈苍梧袖风一扫。
几乎在裴枫进门的瞬间,棺盖一丝不差地合上。
裴枫来到灵堂,见守灵的杂役倒在地上,鼾声起伏如雷,顿时黑了脸。
那杂役被裴枫叫醒,惊得浑身一颤。
他是有些困,不知道怎么就睡觉了。
裴管家向来严厉,被抓个现行,也不敢辩解,低着头回答了裴枫的问话,心里却在腹排,夜里阴森森的,若非不得已,谁愿意来灵堂这种地方。
裴枫问了几句,便挥了挥手。
那杂役如得大赦,慌忙爬起来跑出去了。
杂役走后,灵堂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铁盆里微弱的火忽地蹿起,将蛰伏已久的碎屑燃烧殆尽。
裴枫在祭案前站了半晌,夜色是一张网,将种种扑逆迷离的表情封存在如墨般的冥昧中。
宋蕴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四周弥漫着炭火和檀香的味道,白绫被风刮起,轻轻飘动,偶尔一点花香没心没肺逡巡而入,如雨过天晴后的枝头,楚楚伫立的新蕾,案上香烛悠悠地颤着,悄无声息跌下一滴红泪。
裴枫几步上前,站到棺材旁边。
裴枫一手搭在棺材盖上,宋蕴之一惊,唯恐他去掀棺盖,刚刚才动过裴雀的尸体,血腥味还未散去,倘若裴枫足够谨觉,定会发现。
宋蕴之正思考着要怎么办,忽然‘哗’的一声响动,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寂的灵堂里,显得极为突然。
裴枫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灵柩的上方,硕大的一个‘奠’字已经移位,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生生将它扯下了一大节。
将落未落,被风一吹,左右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
裴枫眼里仿佛有墨融进去了一般,案上香烛一跳,最后一滴红泪终于也已经流尽,只剩下正中的长鸣灯还在亮着,微弱的火光下,裴枫坚毅的身子犹如刀戟伫立。
宋蕴之抬头,身边沈苍梧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寻个‘奠’字的上方,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裴枫的脸,微微有此扭曲,抚着棺盖的手重重一拍,就听他道:“你不甘心又如何!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良禽择木而居,是你反悔在先,怪不得我。”
一句话说话,裴枫转过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裴枫走后,宋蕴灵猫一般从梁上纵下,沈苍梧随即落在身侧,两人对望了一眼,宋蕴之道:“裴枫的话你听到了”
沈苍梧目光停在裴枫走时顺手关上的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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