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的一千五百亿亿次回响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道太乙
皮蓬瞥了一眼王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工匠不在,带他来适应适应也不错,我下班了,你们随意。”
“明天见,兄弟,”拉孜大笑。
叮。
电梯门打开,拉孜抱着伊娃走进,王巢紧随。
“实验室没有护卫么?”电梯门关上后,电梯下行,王巢注意到这部电梯甚至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阿图罗只在意他的核心实验室,”拉孜后背靠着电梯厢壁,以缓解手臂的压力,无奈道,“设备检修部地位最低,还不如环境卫生之类的部门,不需要考虑安全。”
电梯嗡嗡运转,一直下行了十多分钟后停止。
随着门再次打开,一条黑暗的走廊出现在门外。
空气充满了发霉的味道,墙上的壁纸大片发黄脱落,一副废弃许久的样子。
两人穿过这条十多米长的黑暗走廊,走进了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
拉孜的脚刚踏进去,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灰白的空间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五米高,中央有一个封闭的白色金属立方体建筑。
拉孜边走边介绍道:“那就是阿图罗的核心实验室,最尖端的设备都在里面,不过那边有一套简易版本的,处理一些低级任务,应该也够了。”
核心实验室的墙壁显然厚度极大,王巢的目光无法看穿,不过周围倒是一览无余。
阿图罗显然是个实用主义者。
他自己的核心实验室简直就是个封闭的堡垒,只有一个单人入口,仅王巢能看透的厚度内,就有四道闸门,内部的锁闭机关极其复杂。
而外围干杂活的地方则毫无防护手段。
角落里有一台与全自动诊疗舱很相似的设备,拉孜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伊娃放在舱内,合上了玻璃罩。
随后他坐在一旁的屏幕前,在繁复的条目下不停点选。
王巢站在他身后看了片刻,便发觉这台设备远没有全自动诊疗舱的技术水平高,大部分功能只是检查分析。
片刻,机器开始嗡嗡运转。
拉孜紧张地盯着屏幕上蓝色的进度条,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在进度条下方罗列。
绝大部分都是红色的ERROR,只有一条绿色的字十分醒目:“神经漫游接口器。”
十多分钟后,分析结束。
结论只有两条:“神经漫游接口”,“大脑异常。”
拉孜愤怒地跳起来,一脚踹在机器上,破口大骂:“FU*K,该死的阿图罗,这台破玩意儿早该扔了!”
“神经漫游是什么意思?”
王巢看到这串文字的时候在心里问了CH700,可惜它对于王巢体外的东西,只能检测到散发辐射能的单位,比如核电站,却没有像扫描仪一样的功能,它的记录里也不存在神经漫游这种东西。
这说明一个事实,黑石郡的科技水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150年前。
拉孜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扶着玻璃罩,看着自己的妹妹,颓然嘟囔:“不知道……嗯?好像是那帮小鬼搞的玩意儿,一种游戏?”
“帮派?”王巢想起在小巷里看到的吞云吐雾的几个年轻人。
“嗯,机械鸟区的年轻人帮派叫‘知更鸟’,哼,都是一帮游手好闲的小鬼,整天在游戏厅打游戏。”拉孜咬牙切齿,“伊娃肯定是因为他们才会这样!”
突然,王巢低声喝道:“后退,那个东西又被激活了。”
拉孜一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伊娃猛地睁开双眼,一脚蹬开了玻璃罩。
她跳出检查舱,四周看了看,目光在拉孜和王巢身上打转。
“伊娃,你还好么,”拉孜刚被玻璃罩拍了一下,捂着脑袋一脸关切,随后,他的表情慢慢冷下来。
王巢开口道:“她不是你的妹妹。”
站在原地的女孩没有了早上的顽皮和狡黠,身体站得笔直,后背微微弓起,就像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壮汉的灵魂。
“是你切断了伊娃的神经漫游?”‘伊娃’目光盯着王巢的眼睛,声音干涩。
王巢歪了歪头,眼神冰冷。
“别冲动,朋友,”‘伊娃’后退了一步说道,“现在,伊娃的意识在我们手里,你最好乖乖配合我们。”
“你们究竟是什么!!”拉孜涨红了脸吼道。
‘伊娃’毫无反应,只盯着王巢。
王巢笑了笑,摊开手:“开价吧。”
“我们没有恶意,朋友,”‘伊娃’压低了声音,语调急促,“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赛博公司正在控制所有人,见鬼,很多人已经被彻底关在了漫游网络,没有出口,没有出口!”
121 知更鸟(呃,表示很想看看月票长啥样)
王巢的目光穿透颅骨,盯着‘伊娃’大脑中央黑色的晶体。
在他眼中,神经冲动像细小的电流从晶体中溢出,大脑无数神经元之间的突触如星辰般此起彼伏般闪烁。
此刻,‘伊娃’的大脑正在发出“θ”脑电波,频率为14-100HZ。CH700捕捉到了这种微弱的能量,并向王巢说明:
【“θ”脑电波为人类的睡眠的初期阶段时发出。即当人类感觉睡意朦胧,介于全醒与全睡之间的过渡区域】
然而,他面前的‘伊娃’并不是半睡半醒,而是像一个被其他灵魂占据了躯壳的行尸走肉,说话如常却眼神迷茫。
“没时间了,他们要就来了……”
‘伊娃’突然像疯了一样四处打量,表情惊慌失措,嘶声吼道:“我听到了,比尔,快,快,让我脱离,让我脱离。”
没头没尾的话让拉孜紧张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伊娃’面前,晃着她肩膀大声道:“伊娃在哪里?告诉我!”
‘伊娃’表情骤然一松,变得异常平静,断断续续呢喃道:“来知更鸟找我们。”说完两眼一翻,身体软倒。
拉孜扶着妹妹的身体,愣愣发呆。
“拉孜,”王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儿?”
“知更鸟。”
——————————
隶属设备检修部的电动车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毫不起眼。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城市依旧喧闹。
在这样的末世,人从出生时便已被划分成三六九等,你出生在哪个区,一生就已注定,工作,婚姻,生育全都像已经编写完成的程序,只剩下执行。
所以对年轻人来说,梦想毫无意义,甚至连“意义”这个词语同样没有意义,只有夜生活的狂欢才能让他们麻木的神经感受到一点刺激。
王巢的目光轻易穿透街道两旁的墙壁,看到不同建筑中,无数人纵情享乐,混乱,糜烂。
街道上一群群人游荡在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光中,毫不犹豫地将白天挣的薪水挥霍一空。
黑暗的后巷,污水坑,垃圾箱旁,则时时上演着抢劫与勒索,杀人者与被杀者随时互换角色。
其中不乏穿着绿色制服,带着宽檐帽,维持秩序的“探长”。
王巢捏了捏眉心,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拉孜,觉得这个家伙也算是一朵奇葩。
注意到王巢的目光,拉孜意兴阑珊地往外看了一眼,叹口气:“在我小的时候,黑石郡不是这样的,人们还愿意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后来赛博公司带来了娱乐,见鬼,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只剩下娱乐至死。”
说着,他掏出一枚金币:“这是黑石郡的代币,一枚能换60瓶标准瓶的饮用水,能兑成100枚银币,大多数人每周能赚三枚,听起来挺多的,远比桃子郡或者贝壳峡那样的小地方多,可是……”他摇摇头,“年轻人不在意积蓄,赚的钱从不过夜,导致现在物价飞涨,人们越来越穷。以前,我们是为整个城市,为我们自己的生存工作,现在,所有人都成了大公司、大家族的奴隶。”
“娱乐一直都是很强大的武器,”王巢靠在座椅上,看着中央全息面板右下角滚动的广告,笑了笑,“用娱乐来麻痹年轻人,让他们失去自我,接着鼓吹远大理想,煽动极端情绪,那么,你就得到了一群任你摆弄的玩具。”
拉孜咽了口唾沫,垂着眼眸低声嘟囔:“那样的时代才是末世。”
“不,他们很快乐,拉孜,”王巢将头靠在车门玻璃上,绚烂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流转,他脸上的微笑忽隐忽现,淡淡说道,“对于无知又懒惰的蠢货来说,这样的时代是天堂,他们喜欢被奴役,不是么?”
拉孜摇了摇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只能又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巷子。
车辆系统显示这里属于机械鸟区的中央,属于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地段,充斥着大量的酒吧和游戏厅。
小巷子里有规划好的停车位,车辆自动停车入位。
王巢刚一下车,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沉闷的电子乐声,他循声望去,巷子尽头有一扇一人宽的铁门,门口聚集着三三两两抽烟闲聊的年轻人,随着门开合,电子乐音量忽高忽低地传出来。
拉孜把‘伊娃’从车里抱出来,将她的胳膊搭过肩扶着,打量了一眼前面的铁门,满脸厌恶道:“令人作呕的地方。”
王巢在前,向铁门走去。
几伙抽烟的年轻人注意到三人,显然有人认出了伊娃,与旁边人耳语片刻,有两个匆匆跑进了铁门。
其中有个一身横肉,穿着黑色背心的飞机头抱臂挡住了他们。
然而,这位还没来得出声,身体就像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中,呼得一声倒飞了出去,拍在巷尾的墙上,发出令人胆寒的骨碎声。
门口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王巢三人的身形移动。
王巢神色平静,目不斜视地走到铁门前拉开了门,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涌出,犹如噪音一般嘈杂的狂躁节奏,夹杂着撕裂的吼声,他想起这种音乐风格在两百多年前曾风靡一时,似乎叫做死亡金属。
这种噪而重的电子乐像一把粗糙的铁锉,刮擦着人的耳膜,还没进去,拉孜的五官已经纠结在一起,眯着眼睛,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铁门内是一个狭窄的楼梯,唯一的光源就是墙壁靠近地面的地方安装着的“安全出口”的绿色灯牌。
王巢抬脚走进,拉孜扶着妹妹跟在后面。
顺着楼梯上楼,毛坯一般的水泥墙上绘满了血淋淋的人体、纠结成一团的魔鬼形象以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死人,出现频率最高的则是一只展翅的黑色小鸟,眼睛都被画成了红色并流淌着鲜血。
楼梯栏杆旁,拐角处,站着一群群醉醺醺的年轻人,很多男女旁若无人地拥吻,甚至还有更加直接,现场开战的。
拉孜显然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想到妹妹竟然混在这样的帮派里,脸色难看地快要喷出火来。
一路上到三层,出现了又一个敞着的门。
王巢一步跨进,耳中的音乐声顿时变得更加巨大。
这里明显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顶上悬挂着无数旋转的彩光灯球,尽头有一个舞台,七八个长发披肩的男人,光着上半身嘶吼,汗水和荷尔蒙通过扭到最强的放大器绽放出来,黑暗的空间中滚动着绞肉机一般的力量,将所有男女的理智绞成碎片,催发出人类原始的兽性。
密密麻麻的年轻男女随着音乐扭动,很多甚至完全未着一缕。
这时,一个光头男从扭动的人海中挤出来,匆匆走到王巢面前,伸出一只手掌,上面用黑色碳素笔写着:“想救伊娃就跟我来。”
122 大脑入侵
人群高举手臂,整齐划一地挥舞着,就像一道起伏的浪潮。
无数烟草燃烧腾起的白雾,在霓虹灯球的照射下,呈现一种迷幻的氤氲朦胧。
拉孜已经被死亡金属乐震得脚步踉跄,扶着伊娃埋头紧跟在王巢身后。
王巢身上散发的某种危险气息像一艘巨轮的撞角,人海在他面前自动分开,不敢阻挡丝毫。
前面带路的光头不时侧脸用余光打量王巢,如芒刺背的感觉让他有点迷惑。
四人穿过人群,走到中间一侧墙边。
光头撩开一个脏兮兮的厚布帘,示意王巢三人从这里进去。
像这样的普通场所,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王巢的目光,他没什么犹豫地迈步走进。
直到厚布帘合上,拉孜才长长舒了口气,耳朵里却依旧嗡嗡作响。
布帘后是一个类似卡座的地方,空无一人,沙发后,一面装饰墙向里翻开,显然是一个隐蔽的暗门,又有一个女人靠在门边,迎接三人。
随后,他们经过曲折的走廊暗道,上上下下穿行,最窄的地方只能侧着身体走过,前后一共穿过了三道门,走进了另一个昏暗的空间。
王巢环顾四周,这里与刚才已经不是同一栋楼,那些暗道和走廊穿过了足足四栋高矮不同的建筑,来到了几百米远处三层建筑后面的厂房里。
橘黄色的灯光下,这处空间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停尸房。
一张张简易弹簧床紧挨着一直排到厂房尽头,只留下十多列狭窄的过道。
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人。
入口最近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头发乱糟糟遮着脸,两手紧紧握着两边的床沿,身体极为用力地紧绷着,在微微颤抖。
两根电线从她的两侧太阳穴延伸出来,垂到地面,一直延伸到十多米远处一台圆柱形的机器中。
那台机器看起来像个立式空调,黑色的外壳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光点。
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台这样的机器,而所有躺着的人,脑袋上插着的电线全部汇入这种机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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