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白衣少年今天像个暗夜忍者,贝贝却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她一动不能动弹的颤抖着,盯着他嗖嗖带风的身体,抖落了满地的惶恐。
&12288;&12288;那孩子转眼便到了眼前,他一下子抱紧了她,贝贝被惯性带着后退了两步,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儿,辛辣刺鼻,大体是抽了太多的烟了。他的拥抱有点紧,勒得贝贝的身子向他的胸口弯了进去,一时间姑娘憋闷得难受,喘不过气起来。
&12288;&12288;她挣扎着推了推他,只听彭程压低这声音,像是老电影里的特务那样,他不容置疑的说:“别动。”
&12288;&12288;听了指令,贝贝便乖乖的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你怎么不接电话。”他问一句,见她也不吭声,胳膊便勒紧一点,像是种惩罚,惩罚她一声不吭吗还是惩罚她没在家里等他。
&12288;&12288;贝贝本想说点什么的,她可以辩驳的,她有理由辩驳,但是她被彭程闷在怀里,出不了声。
&12288;&12288;“说话,你知道我着急不”许是不习惯等待,他抬起了头,把贝贝拉离了自己的身体,使劲儿的摇晃。彭程孩子般的笑脸这会儿早不见了,他在质问她,冷冷的瞪着她,目光像把钢刀一样插进贝贝的眼里,不容她躲闪。
&12288;&12288;“我去唱歌了,太吵了,听不到。”
&12288;&12288;平视着他的胸口,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他的脸,她看见自己的口红蹭在他的白色衬衫上,鲜红鲜红的一块,伸手要去擦掉,却被彭程拦住了,不由分说的,他又抱紧了她。
&12288;&12288;“不用蹭,你不要动。”他的胳膊好紧,勒得贝贝也说不了什么话,只听他说:“你在家等着我,过两个月我就回来了,这两个月你就好好上班,不要乱跑,等着我回来。”
&12288;&12288;贝贝又是挣扎了一下,彭程便更使劲的勒着她,她脆弱的心脏差点憋过气去,便更奋力的挣扎了,他这才又松开了手。
&12288;&12288;“我心脏真有点不好,你可别这么捂着我,弄死了咋整”贝贝喘了一口气,洋装着没什么要紧的又说:“你要去哪”
&12288;&12288;“去趟外地,过两个月就回来。”他闪亮的眼神儿又柔软了,紧紧跟着贝贝的脸,尽管她的眼神儿又划过了他的嘴角,但这一次他没有躲开。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满他的小脸,他又是那样孩提般的笑了,笑得真诚而纯粹:“你是我媳妇了,你得等着我,等我回来让你生小孩。”
&12288;&12288;“小彭程,你才多大点啊,你就生孩子生孩子的,生出来你们哥俩怎么玩”贝贝赶忙的呵斥了他,低眉轻蔑的退后了一步,似乎没有这一句呵斥,她便是认了那媳妇的身份似的,
我要走了
&12288;&12288;日子平静的又过了半个月,天气热了,冷了,又热了,像潭死水。贝贝懊恼着和秦添之间的这种老样子,无论她做什么,秦添都只做一件事儿,静静的,什么都不做。
&12288;&12288;果真是无为而治,他一切都随她的便,却把贝贝整治得妥妥帖帖的。
&12288;&12288;这一天秦添也没跟贝贝打招呼就来接她下班了,姑娘走出营业大厅的门口,西照日头从身后打在她的背上,暖洋洋的。她随意的朝着周围瞟了一眼,正看见马路对面,他靠着车站着。
&12288;&12288;贝贝意外了,嘴角撩起了笑,她合不拢嘴,他的眼神儿温柔透了,她能感觉出来这就是喜欢的,是真心的喜欢,真的真的喜欢。他仍是无懈可击的漂亮,更加消瘦了,短袖t恤很修身,多长哪怕一口肉都能看出多余来,秦添用胳膊当着刺眼的阳光,他随意的挥动了一下,示意贝贝,他在等她。
&12288;&12288;这是个好现象对吗贝贝这样想着,填不满的欣喜,她回头看了看小瑷,小瑷兴奋的朝她挤眼睛,秦添大概是愿意走进她的生活了,所以才肯来公司接她下班的对吗他开着上次那个车,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刚刚洗过,那车看起来像是新的一样,他载上她,奔着中心公园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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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天气热了好多,人们大都受不了晒,所以公园里的人到不是很多。秦添给贝贝买了棉花糖,然后牵着她的手在湖边走走。
&12288;&12288;湖边总是会凉爽一些,心情便不再浮躁了,贝贝一边走,一边把头向小伙子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偏着,像上一次在那条柳絮漫天的街上那样,她试探着往他的肩上靠上去。
&12288;&12288;她没有发现其实他又发觉了她的小心机,秦添低下头,看她自觉聪明的样子,微微的笑了,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右肩上,这应该就是正常情侣之间的样子吧!贝贝感觉好突然的,她搂着他的手臂,抱得紧了些,但她靠上了就不想再挪开了。
&12288;&12288;“干嘛又那么小心翼翼,又不是没靠过。”他问道,低沉沉的,让人漂浮的心沉了下来,落了地。
&12288;&12288;贝贝抬起头,盯着他漂亮的侧脸,他毫无波澜的看着远处的水面,微微的蹙起眉头。
&12288;&12288;“你爱我吗”在心里准备那么久,终于还是问了,或许贝贝是不想问的,可是嘴巴自如的就问了,随了她的心。
&12288;&12288;秦添停了下来,他似乎松了口气,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看着她也一脸郑重,他坚定的说:“爱,我只爱你,小笨。”
&12288;&12288;像是漫天的烟花炸开了,贝贝舒服得酸涩一笑,她俏皮的挑了一下眼睛:“我也爱你……”
&12288;&12288;她踏实的把脑袋和整个人都靠在了秦添的肩膀上,像是吊挂在这个男人身上一样,心里一下子便被填的满满当当的,身子却轻飘得好似飘了起来。
&12288;&12288;她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说他爱自己,那他就是她的了。这个时候的贝贝其实还不知道,喜欢和在一起,真不一定是在一起的。好一阵子的沉默着,贝贝享受着她难得的归属感,这太长的沉默相对于那短暂的归属感而言,显得那样的精赤溜的,像个没穿衣服,却在拼命奔跑的孩子。
&12288;&12288;——
&12288;&12288;“可是小笨,我要走了,后天的飞机。”还没等贝贝彻底的舒坦一下,秦添就说了出来,他似乎也准备了很久,所以说得特别流畅,在贝贝以为他最爱她,她最快乐的时间里,他在计划着如何敲碎她小心呵护的玻璃球子。
&12288;&12288;姑娘的脑袋轰一下炸了开来,耳朵嗡嗡的响,他再说的话她就都听不见了,她看着他的嘴开开合合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12288;&12288;“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当一个人的眼睛挤成三角形,大概就是她最惶恐的时候了,贝贝全乱了套了,没了方向感,没了分寸感,没了是非和矜持,一塌糊涂,不知所云。
&12288;&12288;“先回广东。”秦添伸出手,拽住站在面前,正在质问他的姑娘,他把她搂在怀里,他或许也不想看见贝贝这般害怕的样子,他捋着她的头发让她平静,可是这个时候,还要人怎么平静。
&12288;&12288;贝贝不住的挣扎,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不可能这样快的忘记,他刚刚还说他爱自己,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长得粉刺都还没消失,他说只爱她文贝贝,他叫她小笨,为什么紧接着就要离开了,如果她现在还能平静的话,那她文贝贝根本不是人。
&12288;&12288;人们认知上的差异像贝贝这样的女人,恐怕是一生都难以理解的,在她的心里,也许有一天也会先想自己多一点,但是她现在还不行,她现在还不能理解放弃和选择的关系,为了某种至少在她心里一文不值的东西而果断舍弃了感情,她觉得那才是自杀。她甚至不会倒过来想问题,既然能放弃,说明那点的喜欢在很多人心里和在她心里的那些个东西一样,一文不值。
&12288;&12288;“你交流结束了那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还是你不回来了,我去你那”她偏要做最后的挣扎,不给自己再留一点的脸面,贝贝颤抖着又问,她自欺欺人的想或许这一切远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秦添只是说交流结束了他得回去一下,也不一定呢
&12288;&12288;“不要这样小笨,你听我说。”这大概是每一个男人一生中总要说上一两次的话,所以秦添也说了。
&12288;&12288;贝贝一把推开他,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要说自己不想听的话了。这个男人果然太优秀了,他不是要回家一下而已,他是要抛弃她,不,谈不上抛弃,她文贝贝也不是什么秦太太,她还配不上抛弃这个词。
&12288;&12288;“你别忘了你刚说你爱我的,你别忘了。”她也玩赖了,她是真的想玩赖,如果有用的话。贝贝眼前被水雾一点点的模糊掉,然后变得看不清路,接着看不清他。
&12288;&12288;“小笨,你别这样。”秦添一把抓住贝贝的胳膊,他想抱着她,让她不要这么激动,但被她推开了。
&12288;&12288;她拼了命的摇了摇头把眼泪从眼里甩开,可是甩开了又会盛满,让人怎么弄都弄不干净,她懊恼得来回抹蹭,蹭不干净把贝贝急得更哭了。
&12288;&12288;她生气了,气自己为什么要浪费这一个月跟他怄气,突然她想到这里,如果她不这样跟秦添怄气,或许他们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她为什么不珍惜他在身边的日子。
&12288;&12288;秦添狭长的欧式眼里盛满了忧伤:“小笨,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什么也不说了好吗”
&12288;&12288;他劝慰着,总算姑娘的抽泣缓了些,他抱着她,感觉她仍在颤抖,他轻拍着她的背,贝贝的心脏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很快她便没了力气,伏在秦添的肩头,细弱的哭泣,泪水湿了他肩头,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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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好一会儿之后,秦添以为贝贝平静了,她乖乖的伏着,他试探着开始跟她说话,他摸着她的头发说些没有用的,不着边际的,见她仍是没有反映,他又开始认真了。
&12288;&12288;“笨,我早晚是要走的,你是知道的。交流都结束了,我本来是想带着你回广东,但是我父亲和我妹妹都希望我去加拿大发展。那边的医疗机构不承认中国的医学学历,我到那边要从新开始,从学生开始,所以我没有能力带你过去。”他说,似有多少的不忍心,听得人再也不能做点什么来牵绊他了,他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身子:“贝贝,对不起。”字字似尖刀扎穿了她那颗本就漏了洞的心。
&12288;&12288;“那你就要放弃我了对吗对的,你要放弃我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了,即使她还有力气,她又能怎么能这样说呢为难他,让他别走吗拦住他,让他放弃他想要的生活吗且不论她能不能拦他,得说她也拦不住。
&12288;&12288;秦添终于抬起头,贝贝的后背生生的疼,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胖乎乎的还装什么柔弱,她竟开始觉得自己好可笑。
&12288;&12288;秦添一眼就能看得出贝贝的脸色不对:“小笨,你这怎么回事”
&12288;&12288;“我没事!”说着贝贝抽回手,再多余的拉拉扯扯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庆幸好在现在她还能决定得坦坦荡荡。
&12288;&12288;秦添一把拽住了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力的拉了住了她:“你别动,你让我看看。”
&12288;&12288;“不用看了,我听说我再怎么列的自己也会活得比你久的。”贝贝笑了笑,原来他真的不要自己了,原来自己真的被抛弃了,感觉还行,还没那么严重的。
&12288;&12288;“送我回家吧!今天就送到我家楼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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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贝贝最终还是被秦添带到了医院,走了个后门,他在一个小黑屋子里,亲自给她做的心脏检查,他皱紧的眉头直到检查完了才稍稍放下来。
&12288;&12288;“不要生气,我不走了。”秦添摸着她的头发,倍加轻柔的说。
&12288;&12288;“哎哎!可别,你走吧!”贝贝坐在黑皮面的窄床上扣扣子,头也没回的回答了他。
&12288;&12288;她的嘴唇有点发黑,本就不白净现在看着更加难看了,像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巫婆一样,扣好了扣子,她有些不知所措,盘腿坐在病床上,拿起小镜子,照着自己干瘪的脸,连带着偷偷的从镜子里看着他,她那活色生香即将远去的男人。
&12288;&12288;——
&12288;&12288;秦添慢悠悠的收拾着那些工具,也不搭理贝贝,也不反驳她的话,他视她如无理取闹,大多时候都不反驳,只是笑笑,看不出喜好的笑笑,笑她东北特色的笑话但今天他没笑,他也不知道贝
化石
&12288;&12288;这本就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的灰度世界啊。
&12288;&12288;越早看清,越好。
&12288;&12288;——
&12288;&12288;传说中的后天再如何讨厌,果真还是到了。贝贝坚持要送秦添去机场,借他车的朋友开车,两个人坐在后座上,情浓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粘稠了。
&12288;&12288;一路上大雨倾盆,越往机场走雨下得越大,像极了贝贝的心情,她总觉得像是老天都在帮着自己留他。秦添一直掐着她的手,紧紧的,拇指在她打针的地方来回的磨蹭。
&12288;&12288;本该是凉爽的一场透雨,可这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也是让人懊恼,秦添一直在说,不知道飞机能不能准时起飞,姑娘默默的听着,心里酸溜溜的,他似乎很期盼飞机不要延误。
&12288;&12288;机场在离市区一百多公里的地方,路途遥远。一直都在车里,但阴凉的天气还是把贝贝冻得够呛,本就不太好,走着走着她觉得更不好了,一直也不敢开口说,但秦添总归是个医生,不一会儿就看出端倪了。
&12288;&12288;天黑压压的像到进了墨汁的笔洗,倒扣在头顶,秦添担心她自己回去路上再有什么不妥,非要先送她回去不可,他说他可以改天再走。
&12288;&12288;“不了,就今天吧!”
&12288;&12288;何必还要改天,总是要走的,矫情个什么劲呀!贝贝坚持就今天送他离开,这样的事儿,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这样决定一次,所以这一次,他便非走不可。
&12288;&12288;雨天汽车开得很慢,机场终于还是到了,这里贝贝是第一次来,她从来都没有坐过飞机,也不知道机场到底是什么样子,落地的大玻璃太漂亮了,像是杂志里的高科技住宅,居然会有这么大,好几个出口,有的走人,有的走车,但这些她都无暇顾及。
&12288;&12288;——
&12288;&12288;到机场时,大雨已经停了,风却仍是湿冷湿冷的,秦添的朋友去办理登机手续,留下两个人再说说话。
&12288;&12288;“小笨,我会尽快回来,然后跟我去广州吧!”他摸着她的头,尽量的贴着她颤抖的身子,潮湿的空气让她的眼睛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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