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记

    说完亚历克斯撩起瀑布般紫发刘海。

    光洁滑嫩的额头暴露在恶臭与寒气交加的阴暗巷子中。

    借助微弱的银色月光，西瓦得看清了亚历克斯额头上的黑玫瑰纹章。

    在各个国家，奴隶都是随处可见，在大街上游荡，在农田工作，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奴隶，以及他们所携带的各式各样的家族纹章。

    所以西瓦得对这种以生命为担保的纹章见怪不怪，他只是惊讶于亚历克斯额头的纹章来自卡农帝国的基德家族。

    当年卡农帝国皇室式微，国内动荡迭起，就在百年前险些因邻国威尔基帝国入侵亡国，好在帝国的宰相公爵尤里基德力挽狂澜。

    卡农帝国皇室姓氏均为基德，掌权后的尤里基德以宰相自居，现年一百三十岁的尤里基德已经掌控卡农帝国接近百年。皇帝在百年前的战争中威严扫地，加之尤里亲王也属于基德家族，国内也极少有人对其抵触。

    西瓦得稍稍镇定后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来自那个家族。”大陆上的强国贵族西瓦得都曾研习，因此这些在各个大陆翻云覆雨的家族纹章他都了然于胸。

    卡农帝国地处西大陆中部，却使卡农语能在西大陆传播，并且在极西地区都得到承认，足见卡农帝国与基德家族的强盛。

    “您不要这样说，显得我好像是基德家族的人一样，我只是一个奴隶，奴隶算不得人类。”

    亚历克斯听到西瓦得诧异语气后自嘲的说道。说罢，他将刘海落下，瀑布般的紫发再次垂落眼前，遮蔽了这个令亚历克斯耻辱，痛苦的印记。

    “你在刻印仪式上出了意外，但是活了下来是吗”

    “对。”

    “你的身体当时出现异样了吗”

    “当时只有剧痛缠身，我的头脑，身心，骨髓都被痛苦缠绕着，我昏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西瓦得不顾忌自己尊贵的身份，一屁股坐在垃圾堆上，竹竿般的手臂，鸟爪一样的手来回折腾。

    亚历克斯见西瓦得做出这匪夷所思的动作后，轻声问道:“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有等西瓦得解释，西瓦得从背部抓出几个匍匐与




第一百零一章:西瓦得的推测
    西瓦得咳嗽一声，动了一下被亚历克斯攥得发痛的右手。

    亚历克斯发觉自己动作有些粗鲁，连忙道歉。

    西瓦得闭上眼睛，说道:“和你们这些小年轻说话让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但是他猛的睁开眼睛，话锋一转说道:“这个推测只是我的构思，我不确定真伪，但这个结论是最符合你现状的。”

    亚历克斯用自己沾满污水的手背擦了擦嘴唇，结果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他已经半个夜晚没有进水，现在接近凌晨三点，初春太阳升起还是很晚。

    西瓦得看到亚历克斯干裂的嘴唇，有些心疼的说道:“唉，都是罪孽，这次危机，我怕是熬不过去了。我已经快两百岁了，就算活下来，过不了几天就不复人间。”

    正想继续说下去的亚历克斯听到西瓦得这充满颓废气息的话后，璀璨的眸子黯淡下来。

    感慨了一会儿的西瓦得看到亚历克斯被自己消极的话打击后连忙说道:“小伙子，不要怕，你还有这种变成骑士的能力，幸存几率肯定比我这个老头子高啊。”?“谢谢您的关心，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并没有害怕。”

    西瓦得摆正身姿，说道:“现在我要把我的推测告诉你，你要认真听，或许推测不对，但总归有点用。”

    “小伙子，你刚才在那条小巷子中被紫晶蛋壳包裹的场面和产生的异像，和我曾经在以西撒帝国的一个小书店看到的书记录极为相似。”

    亚历克斯听到后来了兴致，急忙问道:“什么场面难不成真的和我被晶兽血液侵蚀有关系”

    “对，那本书记载了天使降临人间的事迹。天使下临，选择了人间的载体。”

    “四月之天雷隆隆，病榻上的犹大利亚男人长出尊物，极彩色光辉像真主初临……男人的皮骨化为漆黑水晶，黑色辉迹的六翼包裹身体……他惩恶除奸，后人称其为炽天使撒拉弗转世……”

    西瓦得按照记忆残留的一片，断断续续将那个发生在古老时期的以西撒村庄中的神迹描述出来。

    被晶兽啃食的男人侥幸逃脱，但是晶兽口中的血液流淌在男人的体内，男人后来被天使宣召，化为六翼天使撒拉弗，在人间惩恶除奸。

    亚历克斯从西瓦得平淡的话语中仿佛听到来自千年前的辉煌神迹，他艰难的伸出手臂，将袖子撸起来，露出紫色花纹缠绕的手臂。

    西瓦得看着他狰狞的手臂，诧异一下，然后一把抓过他的手臂，说道:“这是……我看看你的胳膊。”

    西瓦得低垂着眼睛，浑浊的眼仁只有眼前恶兽斑纹一样的紫色纹路。

    亚历克斯看着入迷的西瓦得，感到吃力，他直接瘫倒在垃圾堆上，冷风将他的手臂吹得发涩。

    手臂上的紫色纹路像是动物皮毛的纹路，杂乱无章的刻画在亚历克斯瘦削手臂上，几块凸起肌肉上的花纹与其他花纹极不应衬。

    花纹密布他的手臂，仅有的一些皮肉倒显得不合群。

    西瓦得苍老的指尖轻触着带有紫色纹路的皮肉，皮肉上有点点凸起的疙瘩，针尖大小，密密麻麻，像蚁穴崩溃后聚集的蚂蚁，又像被寒风打击后的人，身上长出的鸡皮疙瘩，但亚历克斯手臂上的细密疙瘩却经久不散。

    亚历克斯看到西瓦得将自己手臂放下，急忙问道:“先生，您发现什么了吗”

    西瓦得带着些不确信的语气回道:“如何那本书没有错误，你的情况的确是天使的降临。那本书太久远，所记载的，应该有些差池。”

    &n



第一百零二章:腾空的雾霭
    亚历克斯这才恍然大悟，他到底是太年轻，没有想太多。连他自己都九死一生，其他惨遭不幸的人说不定早就被晶兽血液的反噬所抹杀。

    西瓦得接着说道:“或许在万年前，人类的体质要优于现在，能在当年极恶劣环境，极差医疗技术，凶猛晶兽的威胁下存活的人，恐怕体质都远超现代人，而且他们每天都在接触晶兽，而我们拥有城市的庇护，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晶兽。”

    “因此在晶兽血液反噬中存活下来的人很多，所以晶化能力出现也时常发生。”

    亚历克斯随即说道:“的确，进入蒸汽时代后晶兽的威胁甚至不及共和国以及火炮的威胁程度。我还在家乡时，在高加索山脉都没有见过晶兽，虽然这一带是安全区，但危险区也有人为了猎物而进入过，他们说危险区内并没有什么晶兽。”

    西瓦得听到亚历克斯说道自己想家乡，突然问道:“小伙子，你说高加索山脉”

    “对啊，奥！我还没向您说过我的身世。我是东大陆欧罗巴帝国延雪平市的人，本来只是一个小铁匠铺中的学徒，结果在一个晚上被人绑走，经过许久车程到了卡农作奴隶。”说到自己的身世，亚历克斯本来九死一生逃脱追捕的欣喜又凉了下来。

    西瓦得听到亚历克斯的话后，哀叹一声:“唉，这些奴隶商人经常绑架流浪汉作为奴隶源，现在阿非利加大陆势力繁杂，黑人奴隶的来源被几个大陆势力支配，这些寄生虫一样的奴隶贩子又把目光放到平民身上。这些人渣，千刀万剐有也不足解恨。”

    阿非利加大陆自从兴起奴隶贸易后，产生大量大奴隶主，这些大奴隶主富可敌国，权倾大陆，已经有阿非利加大陆南部的大奴隶主立国。?阿非利加大陆在东西大陆的南方，而阿非利加大陆的南部距离东西大陆更为遥远，山高皇帝远，没有东西大陆皇帝的束缚，没有高额的税收，因此那里的大奴隶主的生活水平堪比东西大陆的老牌帝国皇帝。

    一些奴隶主来自东西大陆的老牌家族，因此不敢造次，依旧运输奴隶，贡献税收，但新兴奴隶主在主大陆根本没有牵挂，因而便大摇大摆的造反。

    为了确保地位，阿非利加大陆的势力纷纷限制奴隶的出口。尝到奴隶贸易甜头的东西大陆奴隶商人不肯放弃奴隶贸易这个一本万利的活计，因此把目标转移到东西大陆的国民。

    亚历克斯此刻情绪低落，欧罗巴帝国紧靠高加索山脉，高加索山脉作为东西大陆的分割线毗邻台玻草原，不过半个月的车程便可以回到家乡……

    然而蛰伏的矛盾已经被激化，身坠漩涡的亚历克斯只能被命运推动着前行。

    西瓦得见亚历克斯眉头紧锁，为了缓解这沉闷气氛说道:“我这次是要去东大陆的海皇牙帝国。在那里参加宗教与世俗平和化的会议。”

    亚历克斯抬起头，说道:“海皇牙帝国那可不像欧罗巴和提尔提斯坦一样，这些国家就在东西大陆交界处，而海皇牙帝国可是在东大陆极东！从欧罗巴帝国到海皇牙帝国的路程可是欧罗巴帝国到卡农帝国的三倍。这么长的路程您能受得了吗”

    海皇牙帝国因为紧靠东海，又是周围海国最强大的帝国，所以在两千年前建国时便以海皇为名，牙为根。那里的沿海国家尾缀多为牙，例如梅比牙，乌托牙。

    正在二人龟缩着谈论并寻求阴暗给予的安宁时，震动更加猛烈，二人所处的垃圾堆上几件垃圾滚落地面，撞击墙壁，发出咣咣声，风也愈发狂烈，外界除了风声便是远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亚历克斯看到周围的异样，忐忑不安的说道:“先生，这炮声是不是比刚才要猛烈不少”

    西瓦得感受着五脏六腑的周边的



第一百零三章:交错混杂的现状
    “十分钟内将城内军队集结完毕！否则你们懂的。”马萨德眺望不远处地平线腾空而起的滚滚烟尘，头也不回的对手下亲卫们说道。

    虽然马萨德表现得镇定自若，实则焦灼无比，他贪图安逸才舍弃城市骑士的头衔，担任这风平浪静的温图尔库市总督。没人能指望这种人在风险来临之时独当一面。

    这种人，不出卖战友就万幸之至。

    草原部族在百年前已经式微，马萨德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没想到这些家底薄弱的游牧民族和远隔数百里的兹利匪帮竟然对温图尔库虎视眈眈。

    “是！总督大人！”亲卫们被马萨德阴冷的语气所刺痛，他们连声应到，接着消失在城墙。脱离了马萨德的视线，亲卫们长舒口气。城市骑士的威压让他们这些普通精锐喘不过气。

    他们加快步伐，站在城门下，释放绿色信号弹。

    绿色信号弹是温图尔库市军队的集合命令。

    砰砰砰?三声巨响将城内的政府军的注意力吸引，他们与城内潜伏者的战斗几近结束。他们正想着乘胜追击，将潜伏者剿灭殆尽，可是军令如山，他们只得放弃追击，前往城门聚合。

    广场避难所的潜伏者已经节节败退，一眼望去仅有小搓敌人，政府军依仗浩荡的队伍和装备将潜伏者压制的逃进城内。

    剧场避难所的潜伏者在少年的交涉下成功脱身，但是武器都留给了政府军，不过若是不交出武器，他们也无法离开避难所，只能僵持，最后也只是徒劳。

    城内潜伏的战士此刻估计不足一百人，而且还有剧场避难所的一百多名没有武器的潜伏者。其他潜伏者的武器也不过是短剑之类，和政府军的制式武器相比完全不占优势。

    城内潜伏者被消灭也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们本就有着牺牲的觉悟，他们的意识中，部族的荣誉远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在听到愈发猛烈的火炮声后，推算着联合军队也将到来，便撤后骚扰，区区一百个潜伏者，根本掀不起风浪，更何况他们的作用就是干扰城内放军。

    死守着迟早全军覆没，不如退避城内，借助温图尔库市的错综复杂的街道与政府军僵持，牵制一部分兵力。

    他们流窜进城内的大街小巷，在每一个阴暗角落与敌人厮杀。

    虽然他们数量不多，但仍像一块污渍，粘在政府军心口，让他们不能安定的在城墙战斗。

    掩护西瓦得逃跑的三个亲卫已经死得透彻，敌人没有丝毫损失，区区一根长矛就想让重创敌人，这种事迹只有骑士与晶兽猎人才能做到。

    西瓦得的护卫长和其他两个护卫在遍体鳞伤的状态下侥幸逃出警督署，那些游牧民族的战士虽然力可抗鼎，但和真正的骑士较量起来还是逊色一截，三人把游牧民族的战士打得遍地打滚，继而翻墙而过，逃到街上。

    正巧碰到前往城门集合的政府军，在出示了自己的证明后被政府军带走——谁也无法证明这文牒是真是假，又害怕将西瓦得先生的护卫击毙，只得将他们带在身边。

    不少前往城门集合的军队撞到巷道内游窜的潜伏者，双方又爆发战斗，在绝对优势下，这些潜伏者再次逃窜。

    他们的逃窜并不是为了苟活，而是接下来联合军队攻城时在城内搅局。

    亚历克斯与西瓦得在垃圾山的掩护中



第一百零四章:战火在每个人的心头燃烧
    “你这……”

    “没事，先生，我知道了。”

    西瓦得正纠结着怎样回复亚历克斯，却被亚历克斯轻声打断。

    西瓦得惊悚的表情，突如其来的大喊已经让亚历克斯知道了自己的现状。

    亚历克斯龟缩的身子刚好可以钻进垃圾堆放形成的空隙中，他瘦削身体蜷缩，脸上紫色模糊一片，西瓦得完全看不出少年此刻的表情，但想来绝对糟糕。

    天空灌进来的寒风更加凌厉，凌晨一点至三点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间段。

    亚历克斯躲在垃圾中，这些废弃的纸箱，木板为手脚冰凉，虚弱乏力的亚历克斯提供了避风的港湾。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回到延雪平的小铁匠铺，自己和大叔，伙计们在天寒地冻的冬季围着火炉，打铁喝酒，日子虽然千篇一律，却安稳和谐。?然而这冲天的臭气，流淌的污水把亚历克斯朦胧中的感觉破灭掉。恍惚的亚历克斯清醒过来，看到通体变紫的手臂，忍不住哭泣。

    绝望越是强烈就对过去的生活愈发念想，亚历克斯怀念着延雪平的点点滴滴，甚至怀念着三年的奴隶生活，至少在公爵府他没有和其他奴隶一样，成为花草的肥料。

    亚历克斯没有心思同情其他奴隶，也没有能力同情其他奴隶，他自己都勉强活着，哪里有资格关心别人。

    同情这种事，一向是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亚历克斯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单薄黑衫不足以抵挡入骨寒气，而且这黑衫还有被亚历克斯操控的水晶捅破的骇人破洞。黏稠的血渍附着在巨大的破洞边，亚历克斯的皮肉与血迹粘合在一起，极为难受。

    ……

    士兵们的喧嚷震动整个城市，习惯了昼伏夜出的动物被鼎沸人声吓得躲在窝中，街道上躺着残破的尸身，零散的盔甲，武器掉落地面。

    士兵们与退进大街小巷中的潜伏者进行巷战，幸而这些潜伏者没有侵扰民宅，否则政府军也难以解决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