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姝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幕凰
这件事情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蛛丝马迹,只是去详细打探的时候那人却已经离开了白马寺,事后和侄儿说起是想要让他斩断这不该有的念想,却不想他早已经入了情局。
“二叔这是以过来人的口气说的话吗怎么听着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在其中呢莫不是和廖大家……”
“……”
葛家二爷恨不得抡起自己的拳头将他的脑袋刨开,看一看他这脑子里面装得什么东西。他们葛家人向来自诩聪明绝顶之辈,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夯货呢
瞧出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葛嘉明也不再开玩笑反而皱起了眉角:“叔父刚才在暗中可看清了那射箭之人”
“并未,不过瞧着不是一人。”
那羽箭奔腾而起的时候他便想要靠近箭羽来源之处,可自己身体还没有移动便感觉到一支羽箭朝着自己的方向横摆,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廖大家却说并不是她的人。”
葛嘉明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神色也有些不解,廖大家没有说谎的理由。
“应该不是她的人,她身边的死士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人物。”
如今王朝式微,那位手中虽然有些人手却也不会一股脑都派遣给她,就算再喜欢也得顾及一下朝臣与后宫诸妃的想法,否则便是自掘坟墓的事情。
当初碧波湖战争他便恰好在其中,那是因为遇到了帝王出宫视察,这才有了暴尸百日、血染百里的一幕。
而被他们叔侄二人谈及的廖大家,此时却坐在船舱最深的屋子里,静静地望着沈青辞:“先生确乃神人也,居然能以一人之力智退千人之敌。”
刚开始这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确实不大相信,可他露了一手之后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自己身边守着的五六个死士居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你那几人也起到了作用。”
他淡淡地道了一句,他一人就算再大的能耐也在一瞬间内射不出那么多的羽箭来,那几人近身功夫虽然不行射箭的功夫当也不赖,以一人之力运行两三支羽箭也能击中目标。
廖大家那绝丽的脸上堆起些许的笑意,她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那几个死士了,从他们的讲述中她自然能分辨出眼前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已经将近耄耋的老者居然可以拉动五箭齐发的大弓,而且还可以不间断射箭,前一箭与后一箭的时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绝对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屈居于一个小女郎身边呢
“先生可愿意另谋高就奴家虽是一女流之辈却也能给先生许一个未来。”
廖大家能走到今日不仅仅因为那位的暗中支持,也因为她原本便有着不弱于男子的远见与雄心。
瞧着眼前的沈青辞,自然而然地抛出了橄榄枝。
“我现如今过得很好。”沈青辞蹙了蹙眉头直接拒绝了廖大家的好意,说着人也站了起来,“而且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希望廖大家说话算话。否则下一次,那羽箭指向的位置说不定就是廖大家的头颅。”
“先生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奴家好歹……”
她本还想靠近他一些,声音也拿捏的恰到好处,可冷不丁被他这一句话全部摧毁,连一点涟漪都不留。
沈青辞眼皮都不抬的离去,大步流星地走到顾锦姝的船舱门口,这才敲响了门板,刚才冷硬的声音也轻缓了起来:“刚才可是被惊到了”
第二十八章:初抵陪都
里面的顾锦姝听闻他的声音,刚平缓下来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只是上一次是因为水匪,而这一次则是因为这不速之客。
“我已经歇下了,老先生还是早一点歇息吧!”
外面的声音顿了几顿,最终还是没有就此退去,只听他有耐心得细语“我答应你父亲一路照顾你北上,答应人的事情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顾锦姝好看的眉头在暗夜里紧绷了起来,一张娇俏的脸颊上凝了一层冰霜,纤细的玉手紧扒着榻上的锦被。
“既然老先生不放心,那么便在外面守着,这才不负我父亲临行前的嘱托。”
“好。”
沈青辞面上并未显出多少不愉来,唤人寻来一把椅子便坐在了她的船舱口颇有几分岿然不动的姿态,这一番举动令里面的顾锦姝险些将贝齿咬碎最终一个翻身闭上了眼眸,像是要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另一厢,廖大家听闻属下的回禀慵懒地抬起头来,一双灿然的星眸里面闪过几许奇趣,声音也夹杂了几许迫不及待“还以为他心外无物,不想居然还有在乎的事情。”
她自认为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惯了这世间的魑魅魍魉,见识了太多的藏污纳垢。对于那些人,她一个眼神瞥过去便能瞧出他们所思所求,可这位老者却是一个例外。
本以为这世外高人不屑红尘琐事,不想居然也有在乎的事情。但凡有了重视的东西,那么他便不是无法攻克的难关。
“那顾家女郎不过是一个判司的女儿,居然能让他这样的高人屈尊,当是奇怪的紧。”
“据说这位老先生是顾家的账房先生。”
前来回禀之前他已经打探了诸多消息,否则依着东家的行事风格自是不会满意。
听他这么说廖大家的脸上果不其然浮现了几丝满意,看向他赞许地道“你这次的事情办得甚好,回陪都之后同大管事报备一下。”
“诺。”
那人忙着跪倒叩谢,他在廖家商行已经多年,虽然挡着掌事的名头却很难融入廖家商行真正的权力中心,这次东家发话自己未来的路将会顺畅很多。
翌日清晨,顾锦姝刚将步子朝门口迈去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翻了一个白眼越了过去。
直至看到葛嘉明叔侄,这才停下了脚步。
“葛公子,不知还有几日方可抵达陪都”
昨日水匪突现的事情让她紧张了起来,虽然葛嘉明亲自前来安抚,可她也知道这是一些刀口舔血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若不是外祖母病重,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北上。
只有抵达陪都,她才能放下心来。
“再有五六日便可抵达,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导致顾姑娘心虑难安,那我大可给姑娘保证接下来的路程中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葛公子言重了,只是在水面行走多日有些不适应而已。”
葛嘉明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不知趣那便是不会做人了。
“听魏伯母说顾姑娘极擅丹青,葛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为我祖父画一幅祝寿图”
当日在萧府他曾见过这个小姑娘的画作,虽然略显稚嫩却已有了大家风范。当然他所图的不是那画作,而是让她将自己紧绷的神情转移出去,免得总是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场面对于他们这些七尺之躯的男儿来说不过尔尔,可对于这闺阁女郎则有些血腥。
“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过些时日便命人送来。”
顾锦姝语毕便神色平常地回了自己的船舱,而待在船板上的叔侄二人则相互看了一眼。
“你当是暖心的紧,但凡涉及到萧珞,这旁枝末节的关系都能放在心上”
听出自己叔父的嗤笑之意,葛嘉明凑近了船栏杆几步笑得有些肆意“攻人心者观人情,这不是您教导我们的吗”
他既然想要攻克萧珞的心,那么和她有关的人他自然也要放在首位。
“她身边那老者你可查了来历”
虽然刚才只是轻轻一瞥,可当侄儿向那女郎索要祝寿图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
“听顾家主曾言,这老者乃他府上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吗”
葛二爷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脸上的神色像是隔了一层纱帐似的,瞧着有些缥缈。
顾锦姝刚回到自己的船舱,沈青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眸色幽深地望着她。不等她有任何反应,那人已经一个疾步闪到了她的身边“你说过只为我作画。”
“不过是哄你的话罢了,你却当真了。”
她两世为人最能拿出去的恐怕也唯有一手精湛的画技,当初贵妇们入宫求画,她天生一副懒性子,不愿意动手却又不能得罪人,所以便寻沈青辞作筏子。
她犹记得当时他那欣喜的模样,好似眉眼间都透着情话,整个人身上散着几分佛性,和外界相传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本质的区别。
看着他愈发铁青的脸色,她径直走到椅子旁坐定,眼皮抬高了一些“这男女情爱当中,最忌讳的便是别人将你当成阿猫阿狗对待,你却以为找到了共度一生的挚爱。”
听着她这一番话语沈青辞的身体微微晃荡了一下,唇角蠕动了几下最终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好半晌才留下一句话摔门而去“顾锦姝,你这嘴真的很毒,比那弑心草还要毒。”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路程当中再没有见一面,直至这艘船抵达陪都两个人这才遥遥望了一眼,只是眸光相交的那一刻又都不着痕迹地错了开来,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顾锦姝的身影刚刚站定,那边已经有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声音中止不住地激动“可是小姝儿”
听着那细腻却又激动的声音,顾锦姝这才睁大眼眸望去,看清来人神色也是一喜,每个表情都透着喜悦,一改船上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舅父。”
第二十九章:外祖母
叶俞钦望着眼前和妹妹长得极为相似的外甥女,激动的手都无法安放,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又担心刚刚见面让她不喜。
好在顾锦姝两世为人也不扭捏,第一时间像是归巢的乳燕扑在他的怀里面,晶莹的泪珠你争我夺从眼眶中冲了出来。
“舅父,小姝儿好想您。”
虽然上一世因为外祖母逝世起了隔阂,可后来她被沈青辞囚禁宫中孤掌难鸣的时候,他也曾经想法设法为自己打点。
“不哭不哭……小姝儿不哭,可是你父亲给你委屈受了”
叶俞钦瞧着外甥女一点都不显生分,心下高兴之余对顾鸣生的不满直线飙升,莫不是让小姝儿受了委屈想到这里,他本俊秀平和的神态闪过隐暗的厉色,原本一儒生愣是多了肃杀之感。
“才不是,小姝儿见到舅父高兴才流了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顾家纵有万般不好,这个时候拿出来说总归不好,而且她那父亲当也不至于做得过分。至于上一世为何将她与弟弟留在秦州城,她上一世没有勇气彻查,这一生当是可以将计就计看一看这背后的魑魅魍魉。
“好好!”
叶俞钦连说了两个好,等舅甥二人叙够了旧这才将余光瞥给了船上的其余人。
看到葛家叔侄,叶俞钦这才将顾锦姝放开“妹婿那里来信,说我这外甥女随你们同行我这才放了心,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
葛家二爷忙着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有些贼“你也别忙着谢,等过些天将你珍藏的美酒带上陪我醉上一遭便可。”
“这……”
叶俞钦的唇角蠕动了好几下,就知道这夯货图谋自己的美酒,原本还想轻飘飘地揭过去。
葛家二爷轻咳了一声又将眸光瞥向了顾锦姝,啧了啧唇角“不就是两坛酒嘛!我可是将你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安全送达。”
他说完朝着葛嘉明咳嗽了一声,朝着他挥了挥手“还不快走你这世叔就是小家子气,难道还要赖着……”
“两坛。”
“你外甥女冰雪聪明,这两坛的谢礼完全配不上她的身份,你作为舅父别……”
“五坛!”
叶俞钦丢下两个字便拉起顾锦姝的手快速的离开,这京城中的人谁不知道葛家二爷就是一个阴险奸诈的贱人,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的酒窖都要被搬空了。
那可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口粮。
瞧着叶俞钦逃命似的离开葛家二爷笑得前俯后仰,没有一点儒生该有的气场,就连他那大侄子都投来了嫌弃的目光。
像是笑够了他这才轻咳一声,整理了自己靛青色的锦袍的同时看向了葛嘉明,一副世外高人指点江山的模样“日后若是交了一个铁公鸡朋友,你就得这样狮子大开口。”
“……”
葛嘉明翻了翻白眼一幅不敢苟同的模样,当着众多小辈的面,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要入黄土的人尽情地扯皮,这样真的好吗
就在葛家二爷准备给葛嘉明讲一讲友情背后的奥义时,船板上又走下来一批人,细细一瞧赫然便是廖大家一行人。这时葛家二爷已经顾不得教导子侄,直接一个健步缩进了葛家接人的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葛嘉明愣了神,只是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那位世人盛传的廖大家站在了葛二爷的马车前扔下了两个字“怂货。”
然后不顾众人的神情扬长而去。
岸边的这一幕顾锦姝等人自是不知晓,她此时身虽然坐在马车里,心却已经有些飘摇。她这紧张的表情落在叶俞钦眼中,竟觉得有些可爱,比大外甥那皮样让人欢喜多了。
“你弟弟可还好家中那几个淘气的皮小子可想他想得紧。”
虽然心里将顾锦和嫌弃了一遍,可那也是相比较而言,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如今在秦州书院读书,这次外祖母有病的消息我与父亲并未告知他。”
“你们做得很好,这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他知道。”
那皮小子是母亲一手拉扯着长大的,感情自然要比旁的深厚一些,纵然听闻这消息怕是也不能接受,他还太小经历的生死也太少。
“外祖母的病情……”
“听闻你要来,她身子好了很多。”
母亲年轻轻便一人独身照顾他们兄妹二人,妹妹早去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重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面一直念叨着小妹的名字,他这才想起了和妹妹长得极为相似的外甥女。
“是姝儿不孝,如今才来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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