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金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华山17
没想到良哥吸了一口浓烟,还没吐出,忽然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吼一声:
“一个都不许走。”
四人大吃一惊,全都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呆立原地。过了将五六秒钟,他们才头转身不转,目光齐唰唰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良哥。
良哥鼻孔里冒着浓烟,像刚开过火的双筒枪口。于是大家都胆颤心惊,很怕良哥脸上的枪口继续发射子弹,将他们一一击毙。
良哥又吸了一口烟,不往外吐,带着满口满鼻的浓雾向四人命令道:
“回来,坐下。有话问你们。”
幺饼最机灵,立马回身小跑,一屁股坐进离良哥最远的单人沙发里。其余三个还没完全落坐,良哥便带着味问道:
“一年前,叫你们几个去西郊船厂找棋局残页,到底有没有找到最后是不是真的落入了彪哥手中”
众人面面相觑。事情过了一年多,他们只记得,西郊船厂发生过近年来规模最大的斗殴事件,却几乎完全想不起事件的起因,是谁都没见过的棋局残页。
这回听良哥带着怒气发问,才知道当时的事情还没完。
当时去找东西的五人,以鸟毛领头,所以现在答话的,也是鸟毛。但他记忆混乱,就没什么底气,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应该……是被彪哥拿去了吧”
良哥一听此语更加愤怒,想要在茶几上摸东西砸人,茶几上却一无所有,手中空中习惯性地抓了一下,最后将抽剩半截的烟头,使劲扔了出去,掉在鸟毛的头上,将鸟毛的头发烧得兹兹响。
鸟毛吓得呆住了,旁边的泥鳅赶紧在他头上一扫,将烟头扫到地上,头发才没有起火。幺饼一脚将烟头踏灭,又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幺饼便站在垃圾桶旁边,再没回沙发落座,如此离良哥最远,不容易被唾沫和杯子之类的东西砸中。而且垃圾桶离门口最近,一旦情况不对,立马可以夺门而逃。这就是幺饼精灵的地方。
良哥指着鸟毛怒骂:
“日你妈。当时你给我发短信求救,说的是东西找到了,却被彪哥截掉。我手机里的短信还没删呢,现在你却说‘应该’,还来反问我”
鸟毛这才想起来,当初他因为紧张过度,发短信时丢三拉四,少了很多字,意思没有表达清楚,导致良哥带了很多人来,最后跟彪哥他们打成一锅粥。
如果仔细追究起来,一年前的这场大规模斗殴,是因他这个模糊不清的短信而起的。
鸟毛没有想到的是,当时他没因这个错误而受牵连,一年以后还是要为一个短信受征罚。
关键是,他发短信时因为紧张而心不在焉,后来手机又换掉了,信息都没留备份,根本想不起来那条短信的内容。
鸟毛觉得有点冤。可良哥却认为他编瞎话欺骗老大,引发了一系列严
第五十二章 流落省城卖萝卜
第二天,良哥带着二条和幺饼出发去省城。
前往火车站的路上,良哥自己提着个公文包,看上去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村长出差;
二条和幺饼每人背着一个麻袋,里面装满了枫林镇独一无二的土特产——酱萝卜,看起来就像遭灾逃难的农民。
出发之前,二条和幺饼看着良哥为他们准备的麻袋,满脸困惑与为难,噘嘴问道:
“良哥,咱们去省城,带这些玩艺干鸡毛啊背着累人,看着还让人笑话。”
良哥朝他们每人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
“日你妈,陈猛好歹是你们的兄弟,一年多没见了,好不容易探视一回,给他带点家乡特色食品,很过分吗有什么可笑的”
两人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扛起麻袋上路。一路上,二条因为严重结巴,有苦说不出,幺饼却一直低声嘟嚷:
“我靠,还以为免费跟着出来爽一回,没想到只是个苦力,连工钱都不给。”
于是,两人还没上火车,便满心怨气。
火车上倒还没怎么遭罪,毕竟麻袋再大再重,也是搁在行李架上;到达目的地之后,却比上车之前更苦逼,两人各自背着个麻袋在在人群里乱钻,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还到处遭人白眼。
更关键的是,一个上午粒米未进,良哥却只在站前小店里,请他们两人各自吃了碗米粉。
吃完后,良哥叼烟提包在前面急走,二条和幺饼在后面扛着麻袋紧跟,一路上不断哀求:
“良哥良哥,你慢点行不行省城街道咱们不熟,跟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良哥转身回头,相当不满:
“日你妈,两个大男人扛这么点东西,就迈不开步子,刚才那碗米粉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走过两个街角,良哥见后面两个家伙实在跟不上,便找了个偏僻处息脚;二条和幺饼放下麻袋,坐在路边喘气,良哥在背风处打电话。
良哥拔通的,就是那位让他找棋局的神秘人物的电话。此人是良哥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介绍给他的,此前他不但没见过,甚至没听过。
良哥只听那位亲戚说,攀上此人,无论在庙堂还是在江湖,都能瞬间飞黄腾达。
良哥这次决定上省城的当晚,便把觐见这位大人物,放到了此行任务的第一位,而将探视陈猛之事移到第二位。两麻袋酱萝卜,其实不是为陈猛带的,而是准备给大人物的见面礼。
以萝卜为见面礼,听起来很可笑,但良哥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他深知,像这种省城的大人物,什么都不缺,一般的东西看不上;值钱宝物比如名人书画之类,他周伟良又买不起。
而挖空心思送两袋别处没有的土特产,不但安全,没有行贿之嫌,弄不好还会被人家当成稀有物品,从而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二条和幺饼对良哥的心思一无所知。他们还真以为一路上所付出的汗水,是为牢里的兄弟陈猛而流的。
神秘大人物见是良哥的电话,以为棋局残页之事有了眉目,一开始相当热情,连称呼都亲近得像是一对基佬:
“小周啊,事情怎么样了”
良哥先是愣了一下,张着嘴巴,将语言组织了无数遍,才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一直仰慕对方,这次刚好身在省城,想见见心目中的偶像,顺便带了点家乡的土特产,不成敬意。
不料对方一听,语气马上冷淡下来:
“我在外地出差。见面之事就免了吧。”
良哥懵了一会,才醒过来,不管对方出差之说是真是假,见面肯定成了虚话。但他不死心,盯着地上的两麻袋萝卜,语无伦次地说:
“既然您不在,咱们就来日方长,下次再见。不过,两袋子土特产背了这么远的路,再背回去不现实,扔掉又太可惜。干脆这样吧,您给我府上的地址,我给您送过去;或者送到办公室门口也行。放下东西就走,决不给您添麻烦。”
对方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倒勾起了好奇之心,沉吟着问道:
“你带的是什么东西”
良哥见事情有了转机,立马长话短说:
“两麻袋萝卜。”
电话那头传来“噗”的一声,大概神秘大人物正在喝水,一听别人给他送礼,居然送的是两麻袋萝卜,一个没忍住,水从胃里倒腾出来了。
良哥赶紧语无伦次地解释:
“那是酱萝卜,制作起来工序很复杂的,光是那种酱,便要晒够七七四十九天的太阳。萝卜又得埋在酱缸里七七四十九天,表面起一层霜才算大功告成。一般萝卜是咸的,可酱萝卜又咸又甜,吃了既能通气,还可壮阳。用来炖鸡,那绝对是世间美味。”
对方估计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因为良哥停下来喘气时,听到电话那头也在剧烈喘气。良久,大人物才清了清喉咙,重新打起了官腔:
“东西也免了吧。毕竟我是个公职人员,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良哥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浪费那么多口水,搞得口干舌燥,事情却没一点进展,不禁有点心急;人一旦心急,说话便不太好掌握分寸,于是他对着电话失态了:
“日……那我,那我这两麻袋东西怎么办”
对方见他骂出了粗话,心中立马升起一股怒意,很不耐烦地喝道: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倒进护城河里,或者摆地摊卖掉,你自己看着办。”
良哥见对方生气了,自悔言语有失,不敢再作声。对方又沉默一小会,调整一下语气,严肃地说:
“记住,以后除非棋局之事有眉目,不要单独给我打电话;如果此事最终没办成,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良哥听对方如此绝决,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小人物,不过是替人跑腿的,想要攀上对方,给自己的人生之路架一把梯子,基本上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良哥就这么无声地挂了电话。伤心之余
第五十三章 希望与阴谋
良哥与彪哥其实是在同一天到达省城,而且,良哥带着二条和幺饼,坐的是比彪哥早一班的列车,先于彪哥近三个小时抵达。
但是,良哥因为想觐见大人物无果,流落街头卖萝卜,浪费不少时间;后来将萝卜扔进护城河,惊动城管,被追了好几条街,待他们成功逃脱,累得气喘吁吁之时,彪哥已经见完陈猛离开省城监狱,准备打道回府了。
一句话,良哥先于彪哥到达省城,却在彪哥之后探视陈猛。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对后来事件的结果,却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良哥带着二条和幺饼,是在第二天上午见到陈猛的。此时的陈猛不像昨天那样既惊讶又愤怒,而是非常淡定,甚至嘴角还持着微笑,一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模样。
陈猛前一天下午见完彪哥回到牢房,一开始既伤心又愤怒的,心想我当初蒙冤入狱,你们这帮人,没一个说句公道话;现在却为了一张破棋局残页,千里迢迢跑到监狱里来了。
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不如一张破纸
陈猛这么想着,一下没注意,踢翻了一个刷牙的茶缸。被同牢的囚犯摁在地上暴揍了一顿,揍完还往身上撒了泡尿。然后同牢囚犯又命令道:
“躺在尿里不许动,泡半个小时再说。”
陈猛名字听起来很生猛,当初在江湖上号称“猛哥”,到了这里,却只能依言躺在尿液里不动,真的整整泡了半个小时。身上的尿液从温热到冰凉,他内心也从伤感到绝望。
半个小时之后他爬起身,流着眼泪对自己滴咕了一句话:
“我真的不如一张破纸。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说完这句话,他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那张宋朝流传下来的棋局残页,可能真的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否则,彪哥万万不会跑到监狱里来探视他的。
以前在街头见到,双方不是吐口水就是竖中指,这回彪哥以老大之尊,居然跑到监狱里来对他陈猛媚笑,这说明什么
说明棋局残页不但比陈猛的性命重要,也比彪哥的个人尊严更重要,关键是,对方可能认为,他陈猛是找到残页的惟一希望。既然如此,何不就以假当真,作为向他们提条件的筹码
陈猛后来躺在墙角,翻来覆去地想,反正自己身在监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便他们发现自己在信口胡诌,又能把他怎么样骂他听不到,咬他也够不着。
想到这里,他又为刚才见彪哥时的表现而后悔,真不应该为了一时冲动而暴粗,连探视时间没到便掉头走人。
就这样,陈猛一边伤心,一边后悔,熬到了第二天上午,忽然又来了个狱警传话:
“陈猛,有人探视。”
他以为彪哥不死心,休整一晚,重组言词和谈判条件,又来找他了。于是心中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狮子大开口,从彪哥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不料走到探视室,隔着玻璃一看,外面坐着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居中的不是以前的死对头彪哥,而是他自己的老大良哥;另外两位,一个像根竹竿,一位像个气球,赫然是曾经的兄弟二条和幺饼。
如果没有昨天彪哥的探视,今天陈猛很可能一见良哥,便满腔怒气,要么掉头而走,要么冷嘲热讽,乃至大骂“**”。
但昨天在同牢犯的尿液里泡了大半天,陈猛冷静了许多;又经过一夜无聊的思考,他的智商也踏上另一个层次。可以说,从这一刻起,陈猛已不再是那个在街头跟人瞎吆喝的小喽罗了。
二条张张结巴的嘴,没说出一句话;良哥当初对陈猛没义气,此刻心中有鬼,一时不知怎么措词打开局面。
最后,墙头草幺饼朝内挤了挤脸上的肥肉,抛出一个恶心的笑容,招呼道:
“嘿,兄弟,在里面还好吗良哥带我们来探望你了。”
陈猛相当鄙视这位肉球兄弟,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大骂,**,每天把你暴打一顿,打完又在头上淋一泡尿,你就知道在里面好不好了。
陈猛不理幺饼,却朝良哥眨了眨眼睛,皮笑内不笑地说道:
“哟,很久不见呀良哥,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跑到这里来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给警察同志添麻烦”,这是当初陈猛被抓,在派出所向良哥求救时,良哥推脱责任所说的原话。此刻良哥一听,便知陈猛心里一直记恨着他的没义气。
要是在平时,良哥并不怕别人记恨,人在江湖,要说没几个人记恨,其实就是没出息的表现。
但是,现在他有求于对方,而对方一出口便很不友好,他心里刚组织起来的语言,瞬间便用不上了。
良哥只好嗫嚅着承认错误:“对不住兄弟,当初实在没想到你会判得这么重。”
虽然说的是废话,但良哥在手下面前承认错误,这还是生平第一遭。旁边的二条和幺饼,从没见过良哥在人前露出如此低三下四的模样。两人毫没来由地感到有点幸灾乐祸。
陈猛见良哥张嘴便像只鹌鹑一样,心里瞬间充满了快感。同时,他又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自己昨晚的猜测没有错,大家都在找的棋局残页,有着无法想象的重要和神秘。
其二,如果自己以假乱真,条件可以开得很高很高,简直可以高到无法想象。
陈猛心中有了底气,也有了目标,便暂时将怨气抛到九霄云外,再次皮笑肉不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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