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者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袁艾辰
“是,陛下说的是,”谢贵妃一听梁帝这话,身子一歪,几乎是瞬间低了头呜咽起来,“臣妾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惹了僖妃妹妹不快,都是臣妾的不好。”
她像模像样地抽泣了两声,又道:“早知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臣妾无论如何也不该胡乱动手。”
谢贵妃说到这儿,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可是陛下,僖妃妹妹她咒的是北辰啊!北辰本就是风里来雨里去,在死人堆里挣出的一条命,如今好不容易战事方定,才能回京歇息些日子。”
她说罢看了薛皇后一眼:“因着三公主,他今日又差点受伤,陛下……您不是没见过北辰的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臣妾瞧了是真的心疼啊!”
谢贵妃越说越伤心:“可这还没怎么呢,僖妃竟就说什么要是北辰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的话……”
跪在地上用双腿往前迅速地挪了几步,谢贵妃哀嚎着一下趴倒在梁帝脚边。
“战场上的事,向来瞬息万变,那……那可是刀剑无眼的!臣妾听不得这种晦气话,这才没忍住上前打了她。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你当然有错,薛皇后一脸古怪地看了谢贵妃一眼。
皇上都说了该罚,她还再三重复这要求岂不是多此一举。
按照薛皇后的意思,这件事谢贵妃的错处明显更大一些,虽然僖妃诅咒墨北辰的确不对,可谁叫这姓谢的冒冒失失去嘲笑人家死了的儿子
谁家被这么嘲笑也不会轻易放过啊,她这就是自讨苦吃。
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梁帝一听她说完,却转头猛地皱眉看向僖妃,冷着脸喝道:“你竟敢咒北辰僖妃,谁给你的胆子!”
僖妃半夜和谢贵妃大打了一架,此刻额头上还鼓着个包,胳膊也隐隐作痛。
不过谢贵妃也没得什么好,脸上虽看不出来,身上可被她掐得不轻,头发都给扯掉了一小撮。
这场架打得说不上谁输谁赢,总得来说算是平手吧。
但对方好歹是个贵妃,因此僖妃自觉没吃亏,便也不想在梁帝面前再哭诉。
谁知她不哭诉,有人哭诉。
这谢贵妃平日里不哭,在皇上面前哭起来却楚楚动人惹人怜惜,看着是积极认罪,可几句话的工夫便将过错都推到了旁人身上。
放在从前,僖妃能忍也就忍了。
可如今嘛……
梁帝一句话问罢,僖妃熬着脑袋,也“咚”一声跪倒在地。
她扯着嘴巴想哭,可情绪一时没能调整到位,实在哭不出来,那声音便成了被人捏着脖子的小鸡一般。
苦着一张脸,僖妃努力地想要挤出眼泪没能得逞,只好先道:“皇上,二皇子可是我大梁的功臣,臣妾如何敢咒他只是臣妾本来只是好心帮忙,贵妃娘娘突然便嘲笑臣妾,说臣妾的羽栖阁晦气!”
僖妃狠狠地在自己的软肉处掐了一把,终于疼得“嗷”一嗓子,泪如泉涌。
“她,她这是笑话臣妾没了三皇子啊!臣妾没了儿子已是伤痛欲绝,贵妃娘娘还要雪上加霜,臣妾实在气不过,这才说了个比喻,并没有真去咒二皇子啊……”
如果说谢贵妃用的是美人计,那僖妃定然就是苦肉计。
谢贵妃无论怎么哭都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僖妃却已经拿脑门对着地上“砰砰砰”就是无数个响头磕了下去。
蒋梦云在旁看着都替她疼。
也不知道她自己疼不疼,反正僖妃哭得虽不好看,瞧着却实在可怜:“臣妾的儿子,不也是皇上的儿子吗贵妃娘娘嘲笑臣妾晦气,那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臣妾这才……这才还了手……”
说到这里,僖妃这才支支吾吾起来,变成了受气的小媳妇:“早知道会闹这么严重,臣妾当时就是被贵妃娘娘打死,也不该还手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梁帝听得一脑袋包。
人人艳羡这后宫佳丽三千,说实在的,她们若都听话倒也的确是春色满园,瞧着能让人一扫心烦。
但她们若是不听话,哪怕只是其中那么一两个不听话了,那也比成千上万只麻雀凑在一起还叫人讨厌!
低位妃嫔闹起来还好说,直接降个等,甚至罚入冷宫都算不得什么。
但现下这两位吵起来,梁帝就实在头
第四十六章 领头
梁帝不过一句话,蒋梦云的住处就被这么毫无预兆地定了下来。
那日虽象征性地问了她的意见,可当今圣上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是她一个小小的谋士能左右的吗
她当然不能左右。
因此即便对薛皇后非常不舍,对中宫充满了感情,蒋梦云也不得不拿着她的小箱子,搬进了僖妃的羽栖阁里。
羽栖阁地方的确是大,又或者说是建筑风格让这里显得很空旷。
所有的屋子都是方方正正的两层大开间,整体布置也很简单,院子里没什么花草,与中宫不同,这里只种了两棵高大的松树,四季常青,瞧着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唯有僖妃自己的屋子里金碧辉煌,大概是娘家实在太有钱,蒋梦云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就连她堂屋里放着那张贵妃椅,椅背上都是镶了金子的。
蒋梦云的住处被安排在东面的一间阁楼,相比之前在中宫的屋子还大了些。
她这里才刚安顿好,那里僖妃便带了人进来了。
“蒋姑娘,本宫这里如何不曾委屈了你吧”
虽说和谢贵妃动手的时候她受了些轻伤,后来朝着梁帝磕头又把额头磕肿了,不过僖妃有钱,自然有好药,这会儿一上药已大致消了肿,看着并不明显。
此刻,她头上插着蝴蝶喜鹊赤金步摇,点翠发簪,耳朵上挂着孔雀羽的大金耳环,脸上抹了不少粉,嘴唇涂得红红的。身上则穿了一件深绿色夹袄,金丝绣着盛开的芍药花,花朵鲜红,显得格外富贵。
不,应该是特别富贵。
总之怎么说呢,就是给人一种“本宫就是有钱”的感觉。
其实僖妃长相算是不错的,否则梁帝当初也不至于宠幸了她。
她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精神,嘴巴很小巧,皮肤底子很好,淡妆也许会更加好看。
蒋梦云不好去评价别人的喜好,只笑着道:“谢娘娘,这里很好,自然不会委屈了我。倒是我住在这里,千万别麻烦了娘娘才是。”
“不麻烦,不麻烦……”僖妃笑嘻嘻的,明显很高兴,“皇上既然说了让你住在这,你就安心住,有什么事你只管来告诉本宫,绝不至于委屈了你。”
她说着顿了一下,转头唤了一声:“明月。”
一个小宫女低着头乖乖出列,蒋梦云笑着看过去,僖妃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不是说了要给姑娘配些使唤的人吗这是明月,原本是在我宫里做奉茶宫女的,本宫瞧着她还算机灵,便先调拨给姑娘用着……”
“姑娘放心,”僖妃说着话,环顾四周,往前走了两步,“本宫这羽栖阁没有中宫那么多规矩,姑娘往后也可自在些,有什么事,吩咐明月去做就是了。”
蒋梦云弯了嘴角,笑着点头,难得真心实意道:“好,那就多谢娘娘。”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利用墨馨儿离开中宫,又顺利来了羽栖阁,虽说还不至于真正脱离薛皇后的控制,却已经算迈开了第一步。
不过这件事并没完。
僖妃与薛皇后和谢贵妃不同,那二位争的是权势,这位争的是宠。
那二位想要她,为的是用她,这位要她却完全是一时兴起,为了证明自己在梁帝心中的地位。
这点蒋梦云想得很明白。
僖妃现下短期内会为她出头,但一日看不到她真正的价值,就一日不会全心全意护着她,往日的日子自然走不长远。
而这位明月姑娘虽与芍药不同,但毕竟之前是僖妃的人,要如何真正纳为己用也是个问题。
何况,外面还有群狼环伺。
此刻看着风平浪静,内里实则暗潮涌动。
她得再动点脑子。
蒋梦云接过明月,心下已定,便有些为难地朝僖妃道:“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排明月姑娘,既然是娘娘安排的人,又是第一个正式来我身边伺候的,我想跟娘娘讨个恩典,让她做个领头宫女,娘娘觉得如何”
僖妃愣了一下。
什么领头……
她忍不住偏了身子又往屋子里张望,难道她记错了
可这蒋梦云身边除了明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
总共就一个宫女,自己领头。
僖妃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沾沾自喜,暗暗自得。
瞧瞧,圣宠加身的时候人就是如此,这蒋梦云——皇上皇后面前的红人,也变着法儿地给她脸面,给她身边的人脸面,居然想出这种法子来,要给明月一个足以说出去的身份。
这是好事,僖妃虽觉得荒唐,却笑着点头答应了。
“这是自然,往后明月管着姑娘的衣食住行,自然便是领头宫女了。小星,你回头去登记了,升明月为一等,以后专门在蒋姑娘身边伺候。”
明月连忙跪倒在地,实实在在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谢过僖妃,更认真谢了蒋梦云。
蒋梦云友善地点点头,得了对方一个真诚的笑脸。
为着搬迁的事闹了一场大戏,甚至惊动了主子们,但蒋梦云真正住到哪里,往后又会如何,除了少部分人密切关注,于偌大的大梁皇宫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宫女内侍们依旧忙碌,偶尔将这件事当作笑谈,也很快被年长的妈妈们制止。
奴才妄议主子是非,若是传出去了,可不是驱逐出宫那么简单,也许是要被当作细作处死的。
因此宫中众人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生怕触怒了哪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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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猜测
明秋手上还拿着一叠名册,此刻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是被事情的发展弄得有些发昏。
中宫和凤仙殿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这本来没什么稀奇。
何况这回二皇子得胜归朝,太子又惹出事端,两宫没有正面冲突闹出人命就已经算不错了。
往日里那谢贵妃可没这么好应付。
她们一直防备着,倒也不怕,唯一担心是不过是怕蒋梦云有二心,因此特意让芍药严密看守,就是防止出什么意外。
可谁也没料到,羽栖阁那位会突然横插一脚,皇上又贸然下了决定!
那蒋梦云放在自己身边还好,现下到了旁人跟前,万一被他人所用,谁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明冬忍不住嘀咕:“娘娘猜的也许没错,僖妃这些日子可没少跳出来,皇上不仅没怪罪,反而却对她态度很好,连续去了羽栖阁好些天。也许……”
明冬抬起头,看向薛皇后:“这些事之所以闹出来,真的都是僖妃为了争宠使出的手段!”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娘娘您想想,咱们中宫落败,谢贵妃也没能得个好,谁才是那个渔翁得利的人不是僖妃,又是谁”
明秋默默地拿着手中的名册,无意识的翻过来又翻过去。
明春看了心烦,忍不住上前摁住了她的手:“别翻了,翻得我眼花。”
明秋这才停了动作。
转身又站回薛皇后身边,明春这才开口:“娘娘,其实现下的关键已经不是谁谋划了这件事了,僖妃已经抢走了人,咱们若不能及时止损,将来也许还要吃更大的亏……”
薛皇后点点头:“你说得对,那蒋梦云咱们还是得派人去看着。”
“是,”明春应了一声,又接着道:“奴婢还猜测……咱们中宫也许混进了奸细,否则怎么那么多巧合的事齐齐发生还有蒋姑娘住的那间屋子,三公主即便力气再大,也不至于扔了几样东西,说塌就塌了呀!”
明春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实在是奇怪,可偏偏皇上那么快便叫内务府派了人来,将那些废了的木头连夜弄走了,咱们便是想查都无处可查。”
她径直说着,没瞧见明冬霎时变白了的脸。
薛皇后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虽然明春方才已说了不要去计较谁是主谋,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想一探究竟,到底还是问道:“你说,除了僖妃,会不会是蒋梦云……”
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薛皇后不太确定地问:“会不会是她知道了那件事”
气氛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明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回过神,明秋也正发呆,自然没来得及反应,唯有明春歪了下脑袋:“不应该吧……”
她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蒋姑娘又不是个小孩子,奴婢倒不是说她猜不到那件事是咱们做的,可当初两国敌对,她爹又是敌国的大将,各为其主的事应该不至于才是……”
“再说,”明春觉得实在是不可能,“咱们又没做什么,也就是故意将您和蒋家夫人是亲戚的消息放了出去。”
她越想越不可能,最终笃定了神色:“她要报仇也该找对了人,宁国太子才是罪魁祸首,故意造了证据污蔑蒋家,这些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即便咱们不将那消息放出去,朱明朝那人心思诡谲,就不会再想出什么其他的花招”
明春说着,昂了头:“何况蒋梦云能有今日,也全是因为娘娘愿意收留,否则她一个敌国罪臣之女,在这世上哪里还能有活路她该感恩戴德才是!”
是吗
薛皇后没说话。
蒋梦云的确应该感恩戴德,她也一直很感恩,很宽厚,对很多事都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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