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百里墨染
有消息灵通的,不由得想到最近长宁做的几件大事。最初还曾心中暗暗嘲笑五殿下没眼光,怎么挑来挑去挑中这么一位。
不在家里老实的相夫教子,偏偏喜欢出入府衙刑房。
做的事情哪件是姑娘该做的?
这么个姑娘……娶回家也是家无宁日。甚至有人还曾以长宁当反而教材,训斥自家女儿。让女儿处处不能学长宁,长宁如何做,她便反着做,那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
他们看着举止端庄,目光清明的长宁。突然觉得傻的是自己。
千篇一律的姑娘有什么意思。养来养去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像长宁这样,看上去温温婉婉,实则能和男子比肩的姑娘,才是世上难寻。
大多数朝臣只是对长宁感兴趣,并没有真正挑衅之意。
皇权至上,服从是种本能。见过帝后,心中便踏实的,想着要好好辅佐年轻的皇帝,争取当皇帝的左膀右臂。
可也有些恃才傲物之人,觉得皇帝和皇后都太年轻了,对于私下里听来的关于长宁的谣言并不相信。
一个小姑娘,一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性子刁蛮之辈。难道在外面流浪一年,便学会了一身本领。
验尸?破案?辑凶?听说似乎还和人斗过阵法?
件件让人匪夷所思。
他们也并非想要挑衅皇权,他们佩服凤戈,他们臣服新皇帝,可是对皇后,却只是表面恭敬。若让他们像忠于凤戈那样对长宁表忠心,他们做不到。
丞相有两位。
一位是谢相,他如今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的了。
另一位便是娄柏昀,娄相。这位算是祖上荫蒙。因为他的父亲是前任左相,前左相年迈,告老还乡,举荐了自己的幺子。
庚帝感念娄家几代忠良,遂点了头。
于是娄家最小的公子便接掌了丞相之位。
继位时,这位娄府小公子甚至不到三十岁。他自知年轻,恐压不住丞相一职,所以便自请外放。
外放三年,回京后这个丞相之位才算勉强坐稳。
他和谢相不同,谢相是外放型人格,最喜欢围在庚帝周围团团转,而娄柏昀性子却十分内敛,除了每日上朝,不结党,不交友,不外出。
简直是现代宅男典范。
可是在百官中却十分有威信。
如果给朝廷划分地盘。云驰占了大半江山,另一半便是娄柏昀把持着,而他把持的很随性,很隐密,外人几乎看不出。
可他确确实实手握重权,而且从不参与争权之事。
也就是说,哪个皇帝当皇子他都没意见。
可是,他效不效忠,就得看心情了。
自始至终,从庚帝下旨立凤戈为太子,到庚帝驾崩,凤戈大婚继位,这位年轻的娄相都表现的很是随波逐流。
该参拜参拜,该请安请安,至于旁的话一句没有。
云驰安排的一切,他也都照单身,没有丁点不悦之意。
可是云驰私下里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位娄相。说这人……要提防,要戒备。另一方面又夸他是个人才,如果能为凤戈所用,真心替朝廷办事,凤戈能省一半力气。
所以当诸人行完礼入坐后,娄柏昀突然起身,大家的目光瞬间看向他。
娄相年过三旬,模样看起来倒像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身着官袍,却一派书生举止。
行的礼也端端正正的君子之礼。
凤戈神情淡淡的,面上不辨喜怒,娄柏昀淡淡一笑,复又拱手道:“臣听了些长宁皇后的言论,着实好奇。相信诸位大臣也像臣一样,只是不便开口,臣既然占了这丞相之位,总要急诸位大人之急,于是只能由臣来抛砖引玉了。皇后娘娘,坊间传闻可是真的?”
凤戈侧目看向萧樱。
两人离的很近,两张小几也摆的很近。萧樱宽大的裙摆下,两人的手紧紧拉着,萧樱微微加气回握了一下凤戈的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云驰提醒过他。
娄柏昀这人是个正人君子。他便是对付谁,也绝不会玩阴的。
所以这样的人,不管做为敌手还是朋友,都是值得尊敬的。他既然开了口,萧樱觉得是个好现象,至少他心里已经有些属意凤戈这个新君了。
至于她这个皇后……外面传闻确实真真假假。有些传言中,她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娇女,性子跋扈,爱慕虚荣,还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对凤二殿下始乱终弃。
总之,若是她听到这样的传离,也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不守妇道该沉塘的货色。
有的传言中,她救人无数,本事大的很。几乎能呼风唤雨……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有时候连萧樱自己都感叹古人这人云亦云的本事真真厉害。堪比现代网络舆论了。
娄柏昀直接开口质问她,在萧樱看来是好事。总比一直入不得这位娄相的眼要强。“娄相,你怎么能这么质问娘娘?太过份了。”谢相见缝插针,希望靠奉承能入了帝后的眼。最近谢相日子委实不好过,所以如今只要有机会,哪怕是见缝插针,他也要在帝后面前驳驳好感。
娄柏昀和谢相不同。
他也一直看不上谢相。所以对于谢相的指控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他开口问,长宁皇帝愿意答。干谢相什么事?多管闲事!
谢相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娄柏昀和他压根不对盘,两人平日话都少说。
可当着帝后的面,娄柏昀依旧如此,谢相觉得姓娄的太不识抬举了。胆子也太大了,也许,他能趁机踩一踩姓娄的。想到这里谢相神情越发的恭敬了。
“陛下,娘娘,娄相终归年轻了些,说话分寸欠了些,还请陛下娘娘宽恕一二。”
娄柏昀一声嗤笑。“在下行事向来如此,谢大人担待一些吧。”“娄相,我们同殿为臣,在下不忍见大人触怒天颜,这才开口相劝。在下一番好意,还望娄相体谅。”娄柏昀移开目光,不屑再理会谢相。谢相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阴霾,此刻只能寄希望于这位长宁皇后像外面传言那般,是个娇纵的脾气,自家女儿谢菲也说她不是个好惹的。
被姓娄的这般质问,她一定会大怒的?
谢相心想自己这次一定能压姓娄的一头。
可是……
不管是娄柏昀还是年轻的帝后,似乎都没把谢相看在眼中。
萧樱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有兴致的反问。“娄相觉得呢?你希望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娄柏昀目光微微一亮。
长宁不怒,不怯场,反而笑意盈盈的反问已经让娄柏昀好感大生。
他这辈子活的太顺遂了,丞相公子,他自己又是个脑筋好用的,别人看三遍才懂的诗文,他看一遍便能背诵。别人觉得晦涩的八股,他觉得不过如此。
小时候历任先生都赞他是神童。
最终接了父亲的班,就算不接班,他自信也能考中状远。他家事好,便不去和那些寒门子弟身那个状元之名了。
从小到大,娄柏昀觉得一切事情对他来说,都不算考验。
读书做学问,当官,都不是难事。
庚帝在位时,他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因为他看哪里都觉得乌烟瘴气的。仅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改变什么。
这点他很有自知之名,庚帝就不是个能做大事的皇帝。
皇帝如此,他们这些朝臣自然是俯首帖耳。
庚帝喜欢老实本份的,他就当个老实本份的臣子。每天上上朝,回家吟个诗做的画,日子过的倒也轻松。可这样的日子,却也熬人,尤其是心中有抱负之人,会觉得度日如年。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和云驰同病相连。
他们都心有沟壑,满腔抱负,可是却遇到一个不能担事的皇帝。
最终只能缩在自己的小院子中,整日浑浑噩噩。娄柏昀眼看着云驰身上的生机一天强过一天,每天似乎都是风里来火里去的,可偏偏脸上笑意越发的耀眼。
娄柏昀想,也许,他也可以。
所以,他才公当众开口。质问帝后这种事,自然算是大不敬。如果自己被斥责惩罚,他想……自己这辈子注定浑浑噩噩了。
可是没有。
年轻的皇帝甚至颇有兴致的反问他,他希望哪句真哪句伪?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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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失子案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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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失子案详情
年轻的皇后甚至颇有兴致的反问他,他希望哪句真哪句伪?有意思,真有意思……
娄柏昀这样出身的人,虽然本性斯文儒雅,可骨子里便带着傲气而来。
能入他眼的人不多。
云驰算一个。
年轻的五殿下,如今的皇帝算一个。
可能入娄柏昀眼的女子却是凤毛麟角。
世人夸成仙女的谢家姑娘,在娄柏昀看来不过如此,空长幅脸蛋,却没长脑子,那些追捧谢菲的也都是些平庸之辈。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的,都不会觉得谢菲是个值得倾心的姑娘。
谢家一直把谢菲当成摇钱树,希望她攀个高枝,好连带着谢家一飞冲天。
谢相为此也是殚精竭虑,挑来挑去,给谢菲选中了凤晔。当时凤二皇子确实前途无量,也不怪谢相看不透。
在当时看来这确实是门好亲事,京城多少女子为此伤心欲绝。凤二殿下那也算是龙章凤姿了,被世人说成和谢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谢相一派明显开始亲近凤晔。
没想到最终却是功败垂成。以至谢相如今像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只能乱吠寻找存在感了。娄柏昀怜悯的看了一眼谢相,然后才拱手回道。“自然是希望那些好的都是真,坏的都是伪。”
萧樱笑了笑。
觉得这个姓娄的挺有意思的。
云驰说过,百官之中,有几个人可以堪当大用。其中姓娄的便是其一,只是萧樱一直没机会和他结识。
娄柏昀和云驰似乎也有些不对付,二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云驰其实有些小心眼,二人关系不睦,他还要赞一声娄柏昀,可见这位娄相确实高人一等。
今天他当着百官的面,直接开口,反倒让萧樱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只要开口,便表示一种认同。
这点,姓娄的和凤戈倒有些像。“要让娄大人失望了,所谓无风不起浪,那些谣言多数都是真的。说我性子骄纵,倒追男人的是真。说我胆大心细,敢为天下姑娘不敢为的也是真。
说我不知深浅,和男人抢饭吃,出入衙门大牢为真。
说我和五殿下情深,生死不离也是真。娄大人具体想知道什么,我挑一个详细说。”萧樱好脾气的道。
娄柏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反观殿下诸臣,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明明长宁皇后和娄相一点也不剑拔弩张。甚至女子开口时,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底下诸臣却不由得屏息以对。
和娄柏昀亲近几位官员也不由得微微蹙眉,觉得娄相今天太过僭越了。明明是个挺冷静的人,怎么突然在殿下质问起当朝皇后了。
哪怕这个皇后名声不佳,可她也是皇后娘娘啊。娄柏昀似乎感受不到同僚们的忧心,想了想竟然还真的开了口。“下官想听一听擒人断案这一出。”
凤戈闻言,唇角也带着出几分浅显的笑意来。他也想听萧樱说了说擒人断案这一出。
几桩案子的细节他都知道,有的还和萧樱一同经历,可有一桩案子擒人时他不在京中,那次萧樱冒了大风险,过后他从别处打听到大概情况,却不知道萧樱具体是如何布置的。
“朕也想听,长宁不如详细说说……失子案。”
失子案三字一出,殿下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萧樱有些无奈的瞪了一眼凤戈,随后转过身看向大殿,目光明明并不威慑,可很快殿上便悄无声息。
萧樱这才缓缓开了口。
“失子案……其实我更想提一提当年抚阳镇的美人案。既然陛下想听失子案的内情。那我便说失子案。
失子案主犯吴峰,是前朝吴氏的旁支,这些年一心想要复辟。失子案便是他们用来复辟的引子……失子案发时,先帝染病,所以精力有些不济。案子破了后,有些地方也是含糊其辞。今天借此良机,我便把失子案内情告诉诸位。
前朝吴氏,尚存余脉。这点不难猜测,毕竟当时吴氏乃是皇室。总有几个死忠之臣千方百计给吴氏留条血脉。只是几十年变迁,沧海桑田,吴氏一直隐居在深山,条件太糟糕了,以至吴氏那仅存的一脉,最终还是凋零了。吴峰是活在世上,血缘最接近吴氏的。所以他振臂一呼,才会有人响应。
当年吴氏灭国,传言是因为吴氏没有开祭坛,献上祭品。所以吴峰计划复辟的第一件事,便是重启祭坛,以此点燃吴氏复辟之火。”
这些内情,有的人早就猜到了,有人却是第一次听说。
当时失子案确实结的仓促。
抓到了真凶,只说似乎是和前朝有关。可是内里详情一直没有没有个说法。
诸人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由长宁口中说出,大家不出得凝神,想要听的更清楚些,百官们甚至忘记了萧樱为什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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