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女湘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梅花千树
“咦,湘红,你怎么一下子就进入角色呢”
巫导很奇怪,拍完她的镜头之后立即表示讶异。
“我本来就很会演戏么!”
湘红笑嘻嘻的道,说完躲到一边研究剧本去了。
她发现自己的确需要别人用语言什么的时不时地刺激一下才行,因为她的心室跟气球差不多,只有气才能使其饱满、并迸发出最大的能量。
第四十一章 麦芒的票
“你来就想讲这些”
湘红再次问道。她很难相信一个原来经常侮辱她的男人突然登门造访只是为了讲这样一通想法。
不料麦芒却认真的点点头,同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杂志,指着上面那篇《如何塑造自己》的文章对湘红说:
“这篇文章写得不错,建议你看看。我觉得你要闯出来还有些地方要改进。你很漂亮,但是你的内涵不够。人家白衣绣就比你更有韵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她受了文化的薰陶。”
麦芒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不料正是他这种态度激怒了湘红。
“你凭什么来教训我我用不着你来塑造,我肤浅是我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湘红愤愤然的样子让麦芒不解。
“我是一片好心。真的,好歹你是麦金的朋友。那阵子我讨厌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够自重。你现在能够这样我很高兴。我是尊重你才来拜访你的。”
麦芒倒是心平气和。他说罢掏出支烟来抽,姿态很“雅皮士”。湘红不听尤可,一听这话她竟失声哭了出来:
“所以你就可以那样侮辱我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我不会饶恕你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开!快滚!”
湘红流着泪,拉开房门,指着门外低声喊道。麦芒惊愕地打量了她两眼,很抱歉地说他以前只是恨铁不成钢,并没有什么侮辱她的意思。
“我其实一直都蛮喜欢你。那天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吧。喏,这是几张购书票,你去买些书看看,对你会有好处的。”
麦芒把购书票压到桌上,尔后走到湘红身边,俯首凝视了她几秒钟,说道。湘红抹着眼泪不睬他,麦芒叹口气,走出了房门。湘红正欲关门,他忽又回身说:
“有空到家里去。麦金最近回来了,好象是前几天到的家吧。她这两天都问起你。还有我家老爹,老是念叨你。他很喜欢你,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
麦芒说罢噔噔地下楼去了。湘红突然觉得自己错失了一个复仇的时机。她刚才完全可以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顿。必要时她还可以打他,以报自己那天受的迫害。
真的,为什么不打他呢下次见了他,绝不能放过他。不管后果如何,一定要瞅准时机揍他几个响亮的耳光。
湘红的耳边仿佛又响起家具被打折打碎时那种残酷的声响。还有大胡子的脸,也倏然浮现在眼前,让她心中那道始终没有结疤,只是由于时间的关系被蒙住了的创口重又淌出了鲜血。
麦芒,不管你现在如何,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下跪都没用。
湘红握紧了粉拳。
不过,当愤怒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由衷的喜悦与兴奋。她想自己真的变了,变得连麦芒都俯首称臣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成功么或许,这才是她林湘红成功的真正标志呢!
那天晚上,湘红用许多奇诡的想象提前实现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在臆想中,她成了一名贵妇。她对于李英夫妇的报复完全是按照某篇外国的模式进行的。她用许多许多的钱,买通了所有的关节,最后逼得李英夫妇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好屈辱自裁。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会拍手称快的。
湘红陶醉在一种虚拟的快乐中。等到她被一泡尿憋得从镜前惊起时,才蓦然梦醒。
移目镜中,她看见自己的俏脸上布满怪异的微笑,而且似乎有些许残忍从笑得优美的唇线上溢出,让她定睛之后不禁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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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湘红的戏
“小林,你越演越有灵气了,不错,可以造就。”
有些老演员对湘红的表演抱有很大希望。湘红非常努力,非常肯吃苦,她力图不使自己和大家失望。
为了演好一场月明被污水呛住的戏,她硬是真的往污水里跳,害得眼睛红了整整一周。
工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之后封镜时把胶片一放,湘红的表演果然是最有光彩的一个。
“等后期制作完成了,林湘红,一颗银坛新星也就升上了天空喽!到时,你拿什么谢我”
巫导演觉得自己对湘红有再造之恩,所以语气显得不容违抗。
“你想要什么给你十斤香菇可以吗那可是我老家的特产呢!”
湘红故意臭他,巫导知道她装傻,再说念她对剧组立了大功,自己这方面委屈一下,似乎还说得过去,故而哈哈一笑,算是自嘲,而且就此以后再不提这个话头。
这样一来,湘红反倒又尊敬了他几分。
“湘红,好好干,会有出息的。不过你的普通话太糟糕,要不然我可以介绍你到文体部的连心桥节目去当主持人。戏拍完了你干什么还去拉广告”
在剧组最后一次聚餐之后,巫导演抓住湘红的手,蛮认真地询问起她的计划来。湘红说目前她只能这样,别的事又干不来,不走老路走什么路
“我有一个朋友,哦,对了,就是聚仙楼大酒店的曹老板很欣赏你。他希望你能到他的歌舞厅去当主持人,一个月千把钱不成问题,你看行吗”
湘红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建议她,但她天生对舞厅不是太喜欢,也许她原本是喜欢的,可后来李英将她当什么似的带入那种场合时,她在那儿得到的除了屈辱还是屈辱。
“我不想去挣那种钱。”
湘红一口回绝了。
有时候她很佩服自己的骨气,因为她并不是那种见了钱就不要命的人,她很喜欢钱,可她不能为了钱而过份委屈自己。以前她之所以委屈自己,那是由于她还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现在她有了这个能力,她当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来干了。再说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去走那条路,她现在还有必要为了几千块钱开步走吗
“我很喜欢金子,喜欢看金子的成色,但是,要我委屈自己去挣钱来买金子,我宁愿不要那些金子。”
联翩的浮想令湘红变得非常富有才情。她那台词一般的自语换得了巫导的交口赞誉。
“你是个很难得的女孩,你很纯洁,还没有被物欲所吞没,这种女人现在越来越少了。下次有戏我还找你。我有朋友要是接了剧本,我看有合适你演的,一定向他们推荐你。”
这是巫对对湘红许下的又一个诺言。不管他是否能践诺,湘红仍然打心眼里感谢他。
“我很会打毛衣,到时候我给你织一件毛衣吧。”
末了湘红这样说,巫导一听,竟激动得泪水盈眶。
“你是个很温馨、古典的女人。我喜欢你。”
巫导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那种诚恳的神态许多年之后仍深深地镌刻在湘红的脑海,并且让她的心弦为之轻轻震颤。
五月一号那天,省电视台在晚上的黄金时间隆重推出了这部“献给所有劳动者”的五集电视连续剧《岁月悠悠》。
全剧播完之后,湘红即刻成了省内新闻单位的报道焦点,一时间真说得上是名声大噪。
一个多月以
第四十五章 麦伯的钱
这天湘红提着东西去省肿瘤医院看麦大伯,她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在想自己到时该如何安慰他。
生病以后的麦大伯有时象个孩子,喜怒无常。
上次麦芒出差一回来就去医院看他,不料老头子却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指着鼻尖说他没良心。
“老头子糊涂了。唉!”
麦芒的心情也很灰暗。由于其他几个兄妹都不在本地,老父亲一病,所有的杂事都差不多落在他肩上。
好在他所在的社科院不要坐班,时间倒不愁,问题是天性喜好舒适浪漫的麦芒很难适应医院的氛围,尽管麦大伯住的是高干病房,厅里也有人负责这方面的事,麦芒还是心烦。
“湘红,你干脆住我家好了。”
记得他曾好几次这样要求湘红。湘红倒是没什么不愿意,因为从内心深处讲,她还是感激麦大伯的。
麦大伯除了有两个月没敢照她的面以外,其他都待她不薄,她不想在老头临死前伤他的心。
他喜欢吃饺子,可最近不想吃了,说是想吃甜的东西。买点什么好呢湘红看看自行车篓里的水果、冰糖燕窝,最后决定再买两包芝麻糊。
“唉,湘红,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东西。我跟麦芒讲多少次了,他就是记不住。你白阿姨这两天得了流感,躺在家里起不来了。唉,活了一辈子才晓得,人生第一要紧的是健康。”
当麦大伯看见湘红拿出那两包芝麻糊来时,他一下子伤感起来。
不知是灯光还是别的原因,他的一双老眼顿时晶莹了许多。湘红打量着他,倏忽间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
前一段时间妈来信说爹病得厉害,要湘红回去。湘红因为怕耽误拍戏,不敢回去。万般无奈下,她寄了五百块钱回家。近半年来,她已陆续往家中汇了三千多块钱,她想爹便是一时有病,有这笔钱也能应付过去。
现在只要有钱,什么药都能买到,即便是帮忙的人手,也是可以雇请的。
湘红在信里也这样劝娘,劝她花点钱请人种田和照顾爹,至于她,回去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再说也走不开,所以就不回去了。
这封信寄出去近一个月了,也没收到娘的回信,湘红估计娘大概生气了。
“你爹妈还好吧想他们了”
麦大伯不愧是块老姜,一眼就看透了湘红的心思。
湘红想到爹娘凄凉的晚景,不由得红了眼圈。
“麦芒今天在家照顾白阿姨,他就不过来了。今天我先来陪你。十点钟以后厅里那个小谢会过来。”
湘红发现麦大伯没怎么听这些话,他正注目窗外那几株生机勃勃的树。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又是一年了。”
麦大伯叹道。
“真想回老家去看一看。我记得小时候村口有爿石磨,好大,可以坐十几个小孩。
我那个时候经常和一个叫小秀的女孩子坐在上头玩。小秀后来嫁给了一个地主的儿子,解放后整得好苦。前回老家来人,说她好多年前就被车压死了。”
麦大伯自言自语地讲了一会儿,忽然他打住话头,梦中乍醒一般地问道:
“你刚才说我什么小谢来陪我讨厌!全都是些假惺惺的东西!”
湘红默默地听着,没作声。就在方才,麦大伯忆旧的时候,湘红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她觉得自己应该赶快给家里写封信,请娘尽快把爹以前生的儿子的地址、姓名给自己寄来,这样爹万一有了什么事,她好去找。
退一步说,不为爹,为她自己,她也想去找找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不定哪一天他
第四十六章 要走的话
“我不能要你的钱,不能要。你自己还要治病,我不能要。”
湘红好不容易才呢喃着道。
“傻丫头,我的病是公家出钱治,这是我在给儿女们分遗产。麦金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五千块钱,我全给他们存好了,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的女儿,好不好也许,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湘红还想再推辞,麦大伯见状立即瞪她一眼,随即闭目养神不睬她了。过不多久,麦大伯突然一骨碌地坐起来,接着要求湘红立即离开。
“把那几张东西捏在手上,数一数,少一张都不准走。好了,十级,没错,你可以走了。你在这儿我休息不好,还是快走吧!”
麦大伯扬起只胳膊,无力地朝门外挥了挥,湘红只有退了出去。
麦伯伯,你这是何苦来呢
湘红觉得无以为报,她决心在麦大伯活着的这段时间住在麦家,以便更好地照顾麦伯伯。谁知她委婉地表达出这层意思以后,白阿姨却将一张脸拉得板凳一样长。
“我现在怕吵,跟儿女都住不惯。你来了,我拖地你又烦,还是忙你的事情好了。”
湘红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但如今不是她不开口,而是白阿姨不愿意,湘红的良心也就安稳了许多。
人在很多时候做好事,其实只是为了安慰或者说宽恕自己。麦大伯大概也差不多,如果不是感到内疚,他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
有几天湘红一直在为那五千块钱而坐立不安,但后来慢慢的她便没有了这种不安。虽然麦金有恩于自己,可想到她那一手险些将自己逼入绝境,她对收麦伯伯五千块钱也少了许多歉疚,对麦金的友情也淡了下来。为此,她心中难过了许久,她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功利,越来越没人情味了。她怕自己会变坏。古人说学好如登,从坏如崩,她可不想自己变成个令自己鄙夷的坏人。想到这儿,她的思绪飘到峨影厂去了。巫导说,峨影厂有部影片有意请她演个配角,她得好好活动活动。
几天之后,拎着一个漂亮旅行包的湘红真的来到了飞机场。但她手里捏着的不是去成都而是到长沙的机票,而且身边还有一位年过半百、体态健壮的男人陪同。确切地说,是湘红陪着这位男人。男人一身典型的港式打扮,举止风度既傲气又斯文。他时不时地看一眼眉头紧锁的湘红,偶尔问上这么一句:
“林小姐是不是不舒服哇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只是这里术简陋,没有什么好喝的卖。”
男人看样子见惯了豪华机场候机室,故而面对这个在内地城市还算差强人意的机场大摇其头。湘红每逢这时,总是报以一丝轻而又轻的微笑,那笑意仿佛一抹月景,无声地荡在唇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叫男人看了简直移目不得。不过这个男人显然还有教养,碰了几次这样的软钉子之后,他再不多嘴,只是默默地在湘红需要照应的时候照应她一下,比如找红帽子服务生替她拎旅行包,到了机上又嘱咐她系好安全带等,显得既殷勤又矜持。
“对不起,我父亲有病,所以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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