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这个房间华丽非常，乃是专门为了会客而设计的，其穹顶被施加了魔法，天光会照耀进这座大厅。在清澈的天空下，若是向北面极目远眺，地平线就如同碎玻璃的边缘一般锐利，甚至临近海岸线的一些小岛屿也清晰可见。

    扎甘与哈利勒就站在会议大厅之中，虽然大厅内设有座位，但是法老王未曾驾到，两位帕夏自然也不会先行落座，那样毕竟太失礼了。

    直到法老王迈步走入会议大厅，示意他们落座，他们才鞠躬行礼后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待他们坐定后，埃辛多开始说话。

    “想必你们还记得昨夜——那真的是有些漫长的一夜，我在大维术尔的博物馆中宣布的事情。”

    “是的，我们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看着昨日还要拔刀相向互相攻击的两人，今日却能坐在一起，埃辛多不由的内心感慨，“果然，利益才是这世间最好用的黏合剂，”他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件事情确实需要马上敲定。”

    两名帕夏的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倭桑无力承担所有赔偿，他们打算用‘直江津人才市场’的奴隶来弥补其中的差额。最快的话，不超过两周，第一批奴隶就会被运送到美帝奇。”

    法老王停顿了片刻——这是一种技巧——在抛出动人心弦的话语之后，只需要短暂的间歇就能让其他人更加专注他后面要讲出的话语。

    “在整个美帝奇帝国，只有拜特城签发的‘贬斥令’才能剥夺一个人的自由，而我们无法为倭桑人送来的奴隶去统计、签发如此之多的条令，所以他们才只能停留在群岛领的海外孤岛上，用辛苦的劳役为为倭桑人的战争暴行付清赎金。”

    当听到“群岛领”这个词的时候，扎甘帕夏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窃喜的深情，而只是拥有几座沿海城市的哈利勒帕夏，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

    “陛下，我无意反对您的安排，我也承认群岛领的水手都很优秀，”哈利勒小心地措辞，“但是您想必也清楚，那些奴隶的数量庞大，若没有精锐的战士用刀剑进行弹压，仅仅用皮鞭抽打并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同时，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群岛领惹出什么麻烦。”

    听到哈利勒这番话，扎甘本欲反驳，但他转念一想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里面所涉及的利益实在太过庞大，若是处理不好惹出篓子，整个群岛领都要为这批奴隶背黑锅。

    “我觉得哈利勒帕夏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转头向哈利勒颔首了一下，释放了自己的善意，扎甘接着建言道“我们群岛领的水手确实以一当十，可是面对如此规模的奴隶管理，人手上确实有些捉襟见肘。而且那些奴隶之中保不齐会被倭桑人安排有暗子，不得不防。”

    法老王将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出言回答道“这也是我的顾虑之一，”埃辛多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我更加关心的问题，其实是这批奴隶创造出的利益。”

    “到底如何运作，才能更多地惠及美帝奇帝国。”

    埃辛多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击打在了两位帕夏心头。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之前所言似乎都是关乎于自己，而并没有考虑到这批奴隶真正的所有者。

    一时间，两位帕夏冷汗涔涔，埃辛多则满意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羊毛坎肩，将其扶正。

    。




第318章 暗潮汹涌（2）（求订阅！求推荐票！求月票！）
    敲打完两位帕夏，埃辛多便开始直奔主题。

    “当然，我并非是想要食言，”这位美帝奇帝国的法老王正色道“昨夜亲口对两位许下的保证，肯定是作数的。只是你们要明白，美帝奇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包括我在内。”

    “自是如此。”

    “陛下确实高瞻远瞩。”

    两位帕夏纷纷表达了自己对法老王话语的认同。

    紧接着，埃辛多摆了摆手，一位侍从官从大厅之外走了进来，呈上了一沓莎草纸，“从昨夜持续到今晨的恶魔之灾，二位也算得上是亲历者，不妨猜测一下拜特城的损失。”

    扎甘刚想回答，却不经意间看到哈利勒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于是他马上意识到”百言不如一默“。

    “经过统计，重建拜特城的临港区，最低也需要三百万银凯特的预算，”见两个人都不言语，埃辛多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当然，你们并不需要担心，这笔钱不会摊派到你们身上。”

    “但是临港区的重建，不单单是建筑物的修缮、船舶的建造，同时还需要重启新的贸易线路，为其注入更强的发展活力才能够完全实现。”

    这次扎甘并没有再看哈利勒的脸色，他抢先说道“陛下，群岛领虽然偏僻贫瘠又孤悬海外，但是我可以保证，所有有群岛领水手服役的商船，之后都会优先向驶向拜特城。”

    “还挺识相，”埃辛多心里暗想，不过他却开口说道“只是船舶还不够，拜特城的已经有了同内陆其它城市连接的航空线路，我希望通向群岛领的航空路线也能够打通。”

    看着面前两位帕夏脸上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情，这位美帝奇的君主耐心解释道“从群岛领到拜特城，走海路运输的时间需要两天，而以浮空巨兽的飞行速度，一日之内则可以完成往返。当倭桑奴隶被投入种植园和矿场之后，蔗糖、香料、矿石等一系列物产都会出现增长，有浮空巨兽作为运载工具，这些货物就能更快地被运到拜特城，进而为临港区的贸易发展更多助力。”

    “可是，”这次是哈利勒出声，这位老成的帕夏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需要巨龙帕夏支持，若想做到增加载运量，我们可能不仅仅要加设航线，甚至还需要向其采购成年体的浮空巨兽”

    “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考验，”法老王打断了哈利勒的话语，“拜特城经此一役，短期之内财政都会吃紧，你们必须要自己向奎斯阁下提出自己的诉求，协商采购的订单。而这也关系到日后两位帕夏对于那批倭桑奴隶的管理权限。你们二人之中，与巨龙帕夏达成合作一项，签订契约的那位，将会在处理倭桑奴隶事物上享有更多的话语权。”

    埃辛多直言不讳地抛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扎甘和哈利勒，无论谁想拥有倭桑奴隶这份大蛋糕的分配权力，都需要自己承担向少年蓝龙采购浮空巨兽所需的费用。美帝奇，或者说身在百特的法老王，并不会为这个项目掏哪怕一枚铜德本。

    “两位大人，我有一言奉送，”见两位帕夏同时陷入沉思他们肯定知道，采购浮空巨兽所费不菲，甚至需要其背后的家族倾尽所有财产埃辛多正色道“在你们盘算美帝奇会为你们做什么之前，先要清楚你们为美帝奇做了什么。只有愿意与帝国同担风雨，一起度过难关，而且具有长久眼光的人，才能累世获得帝国的荫蔽。”

    两位帕夏连忙唱喏，结束了这次奏对，在侍从官的带领下走出了法老王的宫殿。

    “陛下这次是要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瞥了一眼身后逐渐远去的侍从官，在走向两人车驾的一小段鹅卵石路上，扎甘不由得小声想哈利勒嘀咕道“采购浮空巨兽，可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哈利勒斜乜了群岛领的帕夏一眼，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坏习惯可能引起对方的不满，“扎甘帕夏还请慎言，”他四处看了一下，“分则两害，合则两利，两个家族合作的事情，怎么有只让一个家族承担出资风险的道理。”

    “你是说”

    两位帕夏小声嘀咕的话语，没过多久便传到了法老王的耳朵里。他们根本不会知道，那条鹅卵石道路的下方，早就被几代之前的法老王命人埋入了专门听取大臣议论的黄铜管。

    他们商量着想要合伙向奎斯购买浮空巨兽，这并没有出乎埃辛多的意料，但他同样也清楚，那两位帕夏，谁也不会同意将分配倭桑奴隶这块大蛋糕的餐刀递给另外一人。

    原本他们那够进行合作，主要还是相信拿着“餐刀”的法老王，不可能会偏向哪一方。而当埃辛多今天明确表示因为拜特城的重建工作，这柄“餐刀”会交给他俩其中一人时，竞争就不可避免。

    而这就会为其日后矛盾乃至冲突爆发，埋下了伏笔。到时候，法老王便可以此为契机进行调停，回收倭桑奴隶劳动所产生的利益，以及配备有浮空巨兽的航空线路。

    在目前阶段，两位帕夏虽然表面说合作向奎斯寻求浮空巨兽的采购，但是他们私下里肯定还是会谋求独自购买的机会，抬价的行为将不可避免。

    两个人的出价便是两枚砝码，会让巨龙帕夏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无暇他顾，美帝奇帝国权力的天平亦会因此而暂时回归平衡。

    “只是不知，”埃辛多坐在空旷的会议大厅之中，独自思忖着，“这两枚砝码只是利诱，不知道能够让这种微妙的平衡持续多久。”

    会议大厅之外，传来了脚步声。由于门外辐射有大理石地面，并且还有一小段回廊，走路时发出的声音，那能够传出好远。

    “陛下，”一名侍从官跑了进来，向埃辛多禀告道“库尼尼议长，正在门外等候您的召见。”

    法老王下令让其走进来，处于对平衡的追求，他想到了一条计策，但是需要有人来执行。



第319章 暗潮汹涌（3）（求订阅！求推荐票！求月票！）
    【】(iishu)，

    “法老王埃辛多要求您立即前去觐见。”

    库尼尼徘徊在通往会议大厅的包铜橡木大门前，不停的在脑海里重复着这句话。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黑色罩袍上擦了擦他那被试剂浸染的手指。

    法老王的侍从官向这位黑曜石评议会的议长递送这个信息时，他还在忙着对采集来恶魔领主化身血肉进行实验。

    他真希望有时间换上件体面的礼服，作为一名魔鬼伯爵，库尼尼深知良好个人形象的重要性。

    只可惜他没办法让法老王等候。

    侍从官跑了出来，“库尼尼大人，”这年轻人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法老王邀请您进去。”

    门在被侍从官推开时，发出“吱吱”的声响。

    库尼尼扥了扥身上的罩袍，确认其至少平整之后，迈步向里面走去。

    他之前觐见过许多次法老王，但是从未来过这处会议大厅——事实上很少有人来过，一般来说，只有大维术尔和各位帕夏才会有这样的资格。

    会议大厅顶部被施加了法术的天穹，让永恒炽阳的光芒倾泻下来，但却不会让人感到燥热。阳光照到墙壁上挂着的精美挂毯，让其上面描绘着的美帝奇历史事件都栩栩如生。

    埃辛多身板挺直地坐在一张橡桌子后面，那桌子是由最好的橡木制成，取材自某位法老王在海战之中被击毁的旗舰。破碎的羽毛笔和卷轴零散的放在桌上，这些都是由希望、威胁和谎言所挑起争端的“宣战书”——记录着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明争暗斗。

    “库尼尼，“法老王的招呼，让魔鬼伯爵的思维收束回来，“我看了你的‘观察报告’。”

    “原来如此。”库尼尼暗暗想道。

    与此同时，他瞬间淡定了许多，因为事情又回到了他的已知范畴，魔鬼有着许多“良策”。

    “你应当知道，黑曜石评议会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是因为我的支持——为了美帝奇帝国势力的平衡，而并非是为了维护那些蠹虫一般的拜特贵族。”

    “您的坦率……还真是让人有些吃惊，不过这些话语您早就和我说过，我对此也深表赞同。”

    库尼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看起来让人觉得他智珠在握，而非谄媚。

    “就在刚刚，就在这件会议大厅里，我向两位帕夏进行了一次‘敲诈勒索’。”

    “敲诈勒索是一种赌博，是绝望的人才会使用的工具，”库尼尼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一分，似乎马上就要笑出了声，“您只做有把握的事。我猜测，您只是为了美帝奇帝国的福祉，让那两位大人明确了一些自己应尽的义务。”

    “义务——哈哈，你说的没错。”

    还是埃辛多先笑了出来，这让其手中的羽毛笔滴落了几滴墨汁，法老王抓起一小撮白垩粉覆盖在莎草纸卷轴上面，小心地去除了墨渍。

    “不过天恒仍未平衡，”处理完墨水痕迹，埃辛多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同能直刺人心底的匕首，“而你保证过，黑曜石评议会可以提供足够分量的砝码，来供我使用。”

    “自是如此，”面对美帝奇君主的逼视，伪装成凡人的魔鬼伯爵选择暂时隐忍，他低下了头，“我并没有忘记自己许下的承诺……”

    “……那成果呢？”法老王打断了库尼尼的话语，继续逼问道“黑曜石评议会的贵族法师团？被证实了不如巨龙帕夏所创造浮空巨兽的飞艇？”

    “魂能采集器。”

    冰冷的语言从库尼尼的口中说出，听清楚这个词汇法老王，他的瞳孔甚至都放大了一点。

    对此，库尼尼感到十分满意，“大维术尔阁下，或者说历代阿兰，他们的强大从未遭受过任何质疑，即便是资质平平无奇的继任者，只要获得这个头衔，便会变成美帝奇首屈一指的施法者。”

    “你想要说什么？”

    面对法老王的诘问，魔鬼伯爵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陛下，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还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已经让您失去了‘质疑’的兴趣。”

    论及拨弄人心的手段，巴特祖一族若是称第二，那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他继续陈述道“大维术尔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独特的施法方式。不同于美帝奇，甚至不同于灰烬世界之中所有施法者通用的那种。”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库尼尼从罩袍之中取出了一颗黑曜石法珠，“当我们所有人还在寒酸地使用这种零星的生命能量，来作为施法消耗的时候，大维术尔却几乎独享了更为强大的魂能！”

    即便法老王并不是一名法师，他也依然明白库尼尼说的话语。

    实际上，埃辛多知道的甚至比对方更多，作为美帝奇帝国现任统治者，他知道自己先祖与初代阿兰订下的最高等级法术契约——

    远古缚魂法师舒瑞克以效忠埃辛多家族为代价，获得了美帝奇帝国的支持，并且能够像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似的，管理每个死去凡人的灵魂，并且汲取其中部分力量为己用。

    之后数千年的时间，历代大维术尔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埃辛多家族的忠诚，无论当时的法老王有多么昏聩，他们都会尽心尽力地辅佐。

    而数千年来，凡人一代代死去，他们留下的灵魂因为得到了妥善的管理，所以才没有酿成什么灾祸，所以整个灰烬世界才没有在被诸神诅咒之后，慢慢变成一个人鬼共居的国度。

    可是大维术尔的力量，并非属于法老王所有。

    虽然碍于传统，他无法明面剥夺，但是对其的觊觎却从未消失过。此时库尼尼的话语，无异于直接击中了埃辛多的心房，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更多。

    “你的魂能采集器已经完成了？”

    “很快，陛下请放心，”库尼尼鞠躬回答道“恶魔之灾爆发时，我碰巧获得了一种名为‘影之灵龛’的法术奇物，那是恶魔领主化身为了储存混乱之力而提前布置在拜特城中的，给了我很多启发。不久之后，那些要被制成黑曜石法珠的奴隶，除了他们的生命力之外，其灵魂中的力量也不会被浪费掉。而拥有混能采集器的您，将会获得和大维术尔一般无二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