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不过在其掌握了关于风帆角度的大致规律，以及学会如何通过将身体探出船舱、调整重心来保持整个船体平衡之后，就到了少年蓝龙真正享受驾驶乐趣的时候。

    风帆在缆绳和滑轮组的共同作用下，轻快地被调至最合适的角度。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三角形的小帆都能鼓胀得非常饱满，带动小船借住风力破浪前行。

    暴风雨中，奎斯和他的小船像海燕，像剑鱼，像任何能够有能力享受狂风骤雨之趣味的不屈生灵一样，在苍茫的大海之中疾驰而行。

    当然，此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畅快对于没有能力抵抗自然伟力的人来说，暴风像是恶魔催命似的吼叫，骤雨则像是魔鬼洗练灵魂的毒汁。

    “救命”

    由于之前让斯内德为自己恒定了巧舌术，奎斯听懂了风暴之中传来的呼救。他调整风帆，驾驶着小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一个趴伏在芦苇困扎成的独木舟上的半大男孩出现在少年蓝龙的视野里，从其身上的鱼皮服饰来看，应该是个常年在海中讨生活的渔夫。

    奎斯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小船，贴近了浑身湿漉、抱着苇舟不停绝望地祈求救援的男孩。俯下身子一把拽住这个小渔夫，提着他的肩膀将其挪到了自己的小船之中。

    “谢谢谢谢，”男孩恍惚了一下才得知自己获救，他看着奎斯身上穿着厚实鲨蜥兽皮制作的衣甲很像大海中鲨鱼身上的皮，犹豫了一下，从脖子上挂着的小皮囊里取出几块金属圆片，递了过来“这几个钢币是我所有的家当了，环形基地离这里并不远，应该可以付清送我回去的船资。”

    被男孩称为“钢币”的薄薄金属圆片并不是下层位面修罗场中通用的那种六面体钢制货币，而是岛屿世界在大灾变之后，幸存的“浮筏人”和帝国、联邦能够流通的一种货币。

    相比于之前文明高度发达的人类国度，虽然有着几百年的发展，驼人帝国和极地熊人联邦在冶炼金属方面都无法与曾经的人类媲美钢铁对其来说依旧是一种稀缺资源。

    当然，文明传承被截断的“浮筏人”也没有能力去冶炼金属，他们只是每年在随着洋流漂流的过程之中，偶尔有机会打捞起一些沉在浅海底部古代人类国度的钢铁器物，先刮去其表面铁锈，然后剪成具有价值的钢币。

    一开始的时候，“浮筏人”会在和驼人、极地熊人交易的时候使用这种货币，可是后来钢铁日渐稀缺，幸存的人类也有意识控制这种货币的外流。

    他们会将钢币作为一种财富的象征收集起足够的钢币，熔炼之后就能铸成一些钢铁做的武器和工具，这对于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讲，无疑非常有用。

    奎斯没有收下那个男孩递给自己的船资，他只是拿起一枚钢币看了看就将其还了回去。

    “给我指明环形基地的位置，我要去那里采购补给。”




第209章 环形基地（1）（投票吧！我的大宝贝们！）
    在送给渔夫小男孩一把普通的解手刀之后，他和奎斯迅速熟络起来。他不仅告诉了奎斯自己的名字科斯，而且还将自己的“独木舟”送给了这位慷慨的船长大人。

    那个芦苇捆成的筏子原来只是科斯的双体捕捞船上的分体浮筏，暴风雨摧毁了他满载渔获的捕捞船，老练的小航海家果断地选择放弃已经进水严重的船体，抱上浮筏逃生。

    趁着暴风雨停歇之后的片刻功夫，这个手脚麻利的男孩就用奎斯船上的备用木料和麻绳做出了一个简易的舷外支架，再将自己的芦苇筏子架设好，以便为小船了额外的浮力。

    “赞美您的慷慨，船长大人，”科斯一边熟练地系着绳结，一边抬头对少年蓝龙露出了微笑“虽然这个芦苇浮筏不值钱，但是也能让您行驶得更平稳一些。而且您还有铁刀，我能够系上死扣，我之前那艘捕捞船就是因为只能系活扣才在暴风雨里解体的”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与奎斯熟络起来之后，科斯一直都在不停地讲话。而希望获得更多关于岛屿世界信息的少年蓝龙也化身成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只是间或提出一些问题。

    “这片开阔海已经快要和驼人的地盘接壤，你们的环形基地今年漂流至此，应该也到了和他们交易的时候了，准备停泊几日”奎斯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显露奎斯自己是个“偷渡客”的嫌疑，但其实并不突兀。

    事实上，帝国和联邦的交易集市虽然并不禁止除浮筏人环形基地之外其他人类势力参与交易，但是一般像奎斯伪装出来的流浪者，如果形单影只地进入集市，鲜有不被狠狠杀价者。

    因此他们通常都会寻找过路的环形基地，花费一些代价临时加入其中，为的就是能够在和异族交易的时候，能够以一个比较公允的价格出售自己的货物。

    听了奎斯的问话，科斯显然将其当作了一个“求带”的流浪船长。他拍着胸脯说道“船长大人放心，我们基地的长老们早就打探清楚了，集市之中最近有许多从大绿洲远道而来的的双峰驼人贵族。今年基地在采蚌区收获不少珍珠，最少得停泊一周。您如果想要临时加入我们环形基地的商队，科斯愿意为您作介绍人。”

    作为对小航海家感谢，在航行至环形基地的途中，颇通人情世故的少年蓝龙特意抓了一条剑鱼，截取了其头部的扁平打磨成型，再找了一小段木料做出握把，制作出一把三尺余长的短剑送给了科斯。而那些剩下的剑鱼肉也被奎斯撒上了从灰烬世界带来的辛香料，做成了鱼脍与男孩一同分享。

    西边的天空由红转浅灰，再由灰转黑，借助天上的星斗定位航行了一夜左右，奎斯的柚木小船就开到了浮筏人的环形基地附近。

    有着科斯作为介绍人，他们很快就跟随着一列捕渔船进入了环形基地的水闸大门。化为人形的少年蓝龙站在船头，打量着这座由各种各样木材和其它建筑材料拼接起的“城市”。

    与其说是城市，村落这一称呼其实更加适合这个浮筏人的定居点。

    和岛屿世界现存大多数人类居住的家园一样，这座随洋流移动的巨大漂浮物是由原木和鱼皮气囊组成浮筒浮力。

    底座的外围包裹有各种各样木料组成的围墙，据科斯讲，围墙都是由娴熟的工匠一点点榫接木料建成，并未使用一根铁钉。而且建造完成后，还涂抹了熬煮鱼鳔制作出来的鱼胶予以加固，所以最终成型的围墙能够抵御强风和海怪的侵袭，十分牢靠。

    围墙将定居点包围起来，整体呈环形，整个定居点供人居住或具有其它功能的建筑都沿着围墙建造，“环形基地”亦因此而得名。

    进入环形基地内部后，有专门的引航员指挥奎斯将小船停泊到腹心处的码头。奎斯发现其它船只和自己小船都差不多大小，并没有更大一些的船舶。

    “基地下面有拦鲨网，吃水稍深的船都只能泊靠在城墙外部的特殊码头，”听了奎斯的疑问，科斯不疑有他，细致地介绍道“一般那些船只都是用来捕杀鲸鱼，或者远航去和其它环形基地沟通，泊靠在码头上的机会其实也很少”

    身边响起了吟诵祈祷的声音，科斯的话语立刻戛然而止，双手抱拳在胸口小声地跟着念诵起起悼词“化古成浆，化脉成藤，化躯成树，化血成海过于年迈的厄休拉已逝去，遵循着最的仪式，她将继续带给我们恩泽”

    少年蓝龙寻声望去，在看起来是个植物园的地方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有几个妇人在掩面抽泣他们是在举行某种葬礼仪式众人围绕一具被剃光了毛发的尸体念完悼词后，就将尸体倾泻入一个翻滚着黄绿色泥浆的大槽子里。

    每个参与葬礼的人都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袋子里抓起一小撮泥土，跟随着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个将泥土撒入开始冒泡的泥浆里。

    由于巨龙天生的灵敏嗅觉，那边传来的气味让奎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参加葬礼的人也没有比少年蓝龙好到那里去，在举行完仪式后不久，众人就都散去。只留下两个面上绑有纱布的人，拿着长竹竿不断搅拌着了盛满泥浆的水槽。

    “厄休拉奶奶是环形基地中不折不扣的传奇，”话语中的“传奇”一词让奎斯不由得神色一凛，不过马上他就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表情科斯继续介绍道“从很年轻的时候，她就致力于航海和探寻远古人类文明的遗迹。在探索地海的过程之中，她从海底的废墟和一些不知明的小岛上带回来了许多古代植物，建立起了基地植物园。把那里面的一些植物种子拿回家种出果子，食用之后能够让基地中的居民更加健康，寿命更长”

    原来，奎斯是很凑巧地从远处观看了一场岛屿世界某个“传奇”人物的葬礼。那些灰绿色的泥浆虽然看起来很恶心，闻起来更糟糕，但是其实能够将尸体快速转化成泥土。这种“人尽其用”式的丧葬方式，也是浮筏人因为资源短缺而发展出来的一种传统。



第210章 环形基地（2）（投票吧！我的大宝贝们！）
    钢币和泥土，这两种重要的物资是环形基地中的一般等价物钢币可以用来制作各种武器、工具；泥土可以用来种植植物，为浮筏人渔获中不具备的营养物质。

    有着科斯这个本地居民作为向导，奎斯很快就找到了环形基地的商业会馆为了伪装成一个流浪的船长，他必须要在这里采购一些补给品以及办理暂时加入基地的手续。

    “瞻远号，”面对登记人员的询问，少年蓝龙给出了一个临时想出的名字，他继续说道“我叫奎斯，要申请暂时加入环形基地，参与不久之后的上岸交易。”

    登记人员从身边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木质徽章，拉动身边一个器械的把手，器械里边的磨石马上飞速转动起来，三两下就将徽章上面曾经刻有的字迹抹除。

    再在那上面重新刻录上奎斯所说的信息之后，他就把新的徽章递了过来。“在环形基地里生活不要自己惹麻烦，否则有可能会被护卫队格杀。另外你需要先预缴十枚钢币，在交易完成之后，你还要再向基地缴纳交易所得货款的十分之一。”

    钢币奎斯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一把抹去了图案的美帝奇铜德本倒也能代替。办理完相关手续后，科斯又领着他来到一处柜台前面，带他采购补给。

    柜台并不大，上面摆放的商品倒是琳琅满目，种类并不算匮乏

    海盐、腌制的各种海产品、蒸馏出的的淡水；船上用的麻制缆绳、棕榈纤维编制的风帆、修补船只用的边角木料、再加热就能使用的块状鱼胶

    其中，最为昂贵的商品是一些栽种在木盆里的植物，那些植株上有些已经结出了果实。从其枝叶、果实的形状上，奎斯倒是可以分辨出这些盆栽大多应该是柠檬。

    “这些就是厄休拉奶奶带回来的植物，”科斯热心地向少年蓝龙介绍着，同时劝说道“我家里还有一小盆柠檬树，但是果子长的不如这里的好。您离开的时候，我可以送您几根枝叶，只是在船上种植，没有这里卖的整株成活率高。”

    高昂海螺号角声吹鸣又静止，划破清晨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节奏紧凑的的鲸皮鼓声，以及应和鼓声行进的脚步杂沓声响。

    “是有船队向环形基地驶来，”科斯拔出了奎斯送给他的鱼骨短剑，用连珠炮似的语速向少年蓝龙解释道“卫队已经登上围墙去警戒了，如果是黑旗的海象人，他们就会再次吹响海螺。”

    男孩话语中的“黑旗”，是指那些听命于底栖魔鱼“七鳃议会”的堕落海象人。和生活在厚坚岛、与极地熊人组成联邦的同伴不同，这些海象人常年生活在大海里，靠着劫掠各个环形基地或者袭扰帝国和联邦的海岸线为声。

    还未等紧张的男孩话语说完，海螺号角就被瞭望台上的哨兵再次吹响。鲸皮鼓的鼓点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三长一短，两短一长。

    听到这样的鼓声，原本还在柜台后面的售货员以及刚刚给奎斯办理手续的登记员也不淡定了。在向会馆内仅存的客人奎斯致以歉意，并且请其出去之后，他们立刻锁上了会馆大门，拿上武器跟随着护卫队一起攀上了墙头。

    “这下麻烦了，”科斯有点紧张，原本飞快的语速也变得有点磕巴“不仅是黑旗，还是断牙那个穷凶极恶的氏族氏族他们不会接受贿赂，发，也不要俘虏。一旦攻破基地就会发起屠杀。基地里的大型战船，现在可还都在远航捕鲸，根本赶不回来”

    按照浮筏人的规矩，已经办理了暂时加入这个环形基地手续的奎斯，在这种情况危急的时候也有责任参与到守卫工作中。

    于是奎斯就在科斯带领下登上了基地围墙，基地的护卫队长明显认识科斯，见其年幼就分配了他一个好差事让他登上瞭望塔，配合哨兵向守卫们传递海象人船队的最新动向。

    而化为人形的少年蓝龙，虽然面容看着年轻，但穿着鲨蜥兽皮甲，身形相比其他人也忒地昂藏。再加上他那个刚刚暂时加入环形基地的流量船长身份，护卫队长想也没想就发给他个蒙着鱼皮的盾牌和一根削尖的竹矛，打发他到围墙边上去抵挡可能冲上来的海象人战士。

    对于这个安排，奎斯并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他甚至有些欣喜能够获得近距离观察岛屿世界战争的机会，毕竟这有助其更加深入了解这个位面。

    和身边一些在大战之前吓得瑟瑟发抖的浮筏人守卫不同，奎斯没有用皮盾罩住自己的头颅，而是大咧咧地站定在围墙上，远眺那些正向环形基地驶来的断牙氏族海象人舰队。

    在其注目之中，海象人的舰队快速地划过开阔海的海面，不断逼近。那些舰船都是用粗浅冶炼过的深色金属与熏黑的木头制成，船上有桅杆此时却没有悬挂风帆，只在两舷外部伸出一排排船桨，在越发响亮的号子声中拼命地划动。

    得益于巨龙种族的敏锐到极致的视力，奎斯很清楚地看到所谓“黑旗”，又或者可以被称为“堕落海象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们的身材普遍胖大健硕，腰围似乎仅仅比身高略小一点，一个个就像是装酒的橡木桶，而且是特别巨大的那种；

    少数的海象人特别是体型最为夸张、看起来应该属于精英阶级的那种，身上会披上一件被海藻藤串起蚌壳形制的盔甲，其余的海象人大多上身，只有海草编制的围裙护住；

    几乎所有的堕落海象人身上都或多多少长着一些藤壶和珊瑚，虽然在密集恐惧症患者看来会有一些恐怖，但是这些附着物应该能够为他们在战斗时一定保护；

    细心的少年蓝龙还发现这群海象人的上颚长出的獠牙都被掰断这也是其被称为“断牙氏族”的原因长长的獠牙被打磨出刃口，绑在长木杆的一端，做chéngrén手一柄的双叉。

    “投石机发射”估算海象人舰队已经进入射程之后，护卫队长立刻下令让城墙上的几个投石机开始工作，“发射藻油弹，不要让海象人接近围墙”

    在人力驱动下，投石机的长臂开始旋转，一枚枚浸润了从某种海藻上提取出来油料的石块先是被点燃，然后又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发射出去。

    石块大多数落入开阔海的波涛之中，不过还是有少数砸中了断牙氏族的舰船。

    中了一发这样的石砲轰击，即便是“身宽体胖”的海象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最为可怕的是，那些石块上的藻油还会附着在舰船上燃烧这也是海象人通常在袭击之前会降下风帆，只靠划桨驱动的原因。



第211章 环形基地（3）（投票吧！我的大宝贝们！）
    岛屿世界的海象人向来以凶蛮闻名，光挨打却不还手自然不是他们的风格。在环形基地用燃烧的石轰击其舰队之后不久，断牙氏族就发起了报复式地反击。

    “嗖”、“嗖”、“嗖”堕落海象人战舰上的巨大弩机开始发威，被打磨出倒钩和锋刃的珊瑚弩箭，开始不断被其倾泻到环形基地的围墙之上。

    浮筏人为守卫们配备的皮盾自然无法抵御这种弩箭的攒射，往往一枚弩箭就会同时要了许多人的性命。这种重弩即便是射偏到围墙上，也会直接砸塌一小段木质的围墙。许多守军被坍塌的围墙带入了开阔海里，之后就再也没能浮起。

    不仅如此，有些特质的弩箭的后边还连带有数股水草编制成的坚韧绳索，一旦勾到了什么可供固定的东西，那些舰船上的海象人就会奋力拉扯，让他们的船只更快地接近基地围墙。

    “弓箭手准备”护卫队长一边奔走着指挥平民们用鱼胶和木料修补围墙，一边奋力地下达着命令：“先近后远，寻找精英海象人，自由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