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有时糊涂
但问题还是严重,最大的原因便是兵力不足,大晋边军主力分布在凉并幽三州,雍州由于有穆乌斯沙漠的天然屏障,驻兵不多,主力集中在六盘山以北的宁武郡。
宁武郡北临塞外,东依穆乌斯沙漠,西靠黄河,是塞外胡族侵入大晋的一条通道,但胡族自古以来却很少从这里杀入关中平原,原因便在于,宁武郡以南的陇山。
陇山地形险要,利守不利攻,是关中的天然屏障,数千年来,这陇山不知帮中原民族抵御了多少次塞外胡族的进攻,中原民族充分认识到陇山的重要,沿陇山山道修建了五道关口,这五道关口无数次将塞外胡族挡在陇山以北。
陇山挡住了胡族,可也让宁武郡处于孤悬北方的境地,一旦胡族进犯宁武郡,中原要支援,便要越过崎岖难行的陇山,在这样的山道上,花费的时间和消耗的物资,都十分惊人,所以,秦王才提前将物资运到五关,同时在五关外的高平集结了大批物资。
比较幸运的是,今年的雪灾范围不大,雍北的受灾人口只有十几万,比去年的灾民少多了,可即便如此,秦王感到的压力却依旧很大,原因依旧是没有钱粮。
不是府库没有钱粮,去年获准在宁武和雍北互市,市场的税收补充了部分府库不足,另外,关南去岁丰收,极大缓解了府库的紧张,若不是塞外胡族作乱,今年会非常轻松。
可偏偏塞外出事了,朝廷让他密切注意,却没有其他任何支持,这让王府上下非常不满,可不满归不满,事情还得作,原以为春季之后,朝廷会向雍州提供粮秣支持,可秦王打听到消息,朝廷财政用度非常紧张,原本计划能增加赋税的陈国土地清查和扬州盐政革新,进行得非常不顺利,至今还没看到任何增加税收的希望。
有鉴于此,秦王才不得不向柳寒提出要五万银子,这笔银子不但要安置雪灾难民,还要补充长安武库的兵器。
但柳寒会接受吗上次要钱,柳寒已经非常不快,回信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几乎就是明白告诉他,以后不能这样。
这让秦王非常生气想要严惩柳寒,但被峦玄和白朴阻止,这俩人是亲眼见过柳寒的,而且,柳寒在帝都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别人不清楚,峦玄和白朴是非常清楚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秦王的决策。
“看看吧,这次他只给了三万。”秦王脸色阴沉,白净光滑的脸上布满阴云,上次他想敲打柳寒,结果被峦玄阻止,现在这柳寒越来越放肆,不但少给钱,还居然敢隐隐威胁。
峦玄却松口气:“好歹还是给了三万,王爷,不用生气,按照当初的协议,三万银子要十年以后才给,现在他也给了,说明他心里还是有王爷的。”
这番话没给秦王带来丝毫安慰,在开口之前,他便仔细计算过了,少了五万银子不行,长安武库几乎空了,要填满便需要两万银子,剩下的三万要修补陇山五关,并给部分边军补发欠饷,由于府库常年入不敷出,边军欠饷情况很普遍,不但雍北宁武边军欠饷严重,就连并州凉州边军的欠饷也同样严重,雍北边军已经有数次小规模哗变,哗变士兵逃到塞外,有些甚至就落草为寇。
以前没有边患,欠饷也不大紧,现在要士兵打仗了,没钱,谁去卖命!!!
“此话在理,不过,三万银子还是不够,”白朴在边上补充道,他依旧是那种狷介样,棉袍皱巴巴的,头发有些散乱,不过今日目光却很清明。
现在这书房里就他们三人,这三人却是秦王府的核心,整个雍凉两州的大脑。
“唉!”峦玄长长叹口气,放在柳寒给三万银子已经算给面子了,可最低也要五万银子,这缺口还差两万,这两万银子上那去弄呢
“门阀世家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白朴提议道,秦王闻言更加烦躁,门阀世家已经动员了多次,可这次他们只肯出两万银子,连一向最积极的皇甫家也只出了两千两银子,可向柳寒开口的五万银子,正是在有了这两万银子之后的计算结果。
“先向朝廷要,”峦玄语气多了两分决绝,看着秦王说道:“王爷,咱们雍凉二州背不起这个负担,只能向朝廷要,扬州盐政革新,多少总能收些银子,两万银子应该没问题。”
“这三万银子呢先补充武库还是先发欠饷”秦王冷冷的问。
“当然是武库。”峦玄和白朴异口同声答道,俩人对视一眼,峦玄向秦王解释道:“欠饷可以说服,可没有弓矢,士兵拿什么打仗,所以,补充武库是当务之急!”
“时间已经有点不够用了,”白朴向窗外看了眼,深深叹口气:“黄河已经解冻,草原上的春天来得要稍晚,就算五月吧,还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能把长安武库备齐吗”
秦王和峦玄都沉默不语,武库的刀剑盔甲弓矢,都是长安作坊生产,这长安作坊是工曹下属,归长安府管理,有工匠一千人,每月能生产弓矢两万,弓一千百二,强弩一千,守城弩二十,各种刀剑三千,
以长安作坊的生产能力,要填满长安武库,至少需要三月。
“其实,还是来得及的,”峦玄试探着说:“咱们买。”
“买”秦王皱起眉头,峦玄点点头:“朝廷规定,私人作坊,不得生产军品,可,王爷,实际上,市面上流行的刀剑弓弩,都是私人作坊生产的,他们的质量与军品相较,并不差,甚至还高些,当然,他们的产量并不比长安作坊高,此外,雍州的盐铁已经开放,制作刀剑的铁原料并不缺,所以,我们向民间采购,完全行得通。”
“可朝廷要问,该作何交代呢”秦王反问道。
“先上疏,要求朝廷调拨,如果朝廷调拨,我们就省下这笔钱,如果朝廷不调拨,就得同意咱们就地生产补充,同意咱们向民间作坊订购军械。”
“此法可行。”白朴点点头,白须在胸前摇晃了下,秦王沉默了一会,才深吸口气:“好吧,就这样,峦玄,你替我起草奏疏,尽快上报朝廷。”
峦玄轻轻松口气,连忙答应,正准备坐下写奏疏,秦王又问道:“大漠动乱在即,虽说现在的情报表明,他们没有拿下进攻我宁武郡,可本王不得不防,军事部署也必须加紧,白先生,峦玄,你们怎么看”
这又是一个问题,大晋的精兵强将多集中在凉州并州和幽州,雍州的兵力并不多,主要兵力又集中在宁武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盐政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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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北寒风阵阵,江南却已经是莺长,扬州的天空明媚,大运河上船影幢幢,岸边的柳树吐出新绿,柳枝在风中摇摆,白的黄的褐色的花絮,伴着北去的燕子,在空中飞舞。
码头上,脚夫将一袋袋食盐从船上背下来,送进仓库里,这些盐是扬州盐商从各地盐场运来,再从这里送到江南江北。
而夜色降临时,画舫则布满运河,河面飘荡的是香风和丝竹之音。
还有来自柳树下的麻木目光。
扬州的富庶,吸引了各地的流民,扬州府对这些流民很是头痛,拒绝他们入城,将他们驱散到城外。
流民破坏了初春的美丽景色,可流民给初春盛开的花给遮掩了,贵人们的目光盯在了花上,忽略了花后的丑陋。
富丽堂皇的画舫,舞姬在丝竹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句誕坐在椅子上,搂着姑娘柔软的腰肢,含笑看着正起舞的舞娘。
怀中的美女是旁边的几个盐商奉送的,是扬州最红的青楼女,腰肢柔软,皮肤白皙粉嫩,声音糯糯的,让人甜到心底。
美女端起酒送到他唇边,句誕轻轻抿了口,美女将酒杯放下,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句誕两眼眯成一条缝,坐在下的两个老者,互相交换个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大人,这段时间为推行盐政革新,着实辛苦了,为朝廷可谓竭尽心力,我们受扬州盐界朋友的委托,送给大人一份礼物。”穿着蓝色长袍的老者含笑将两个木盒推到句誕面前。
句誕看都没看两个木盒,依旧盯着跳舞的舞姬,蓝色长袍老者给美女使个眼色,美女纤纤玉手小心的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美女送到句誕面前,句誕瞟了眼,没做任何表示,美女将木盒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木盒,木盒里珠光宝气,连一向见多识广的青楼美女都忍不住出一声惊呼,可句誕依旧没看一眼,只是冲两人笑了笑。
“蔚老,璨公,无功不受禄呀,此等珍贵之物,下官万万不敢收。”
穿蓝衣的蔚老呵呵笑了两声:“大人过谦了,大人操劳国事,宵衣旰食,何谓无功。”
穿着锦袍的璨公也呵呵的陪笑道:“蔚兄说得好,我们也是对大人的敬意,大人不必客气。”
句誕迟疑下,也就不再矜持,微微点头,两老大喜,连忙给招呼美女将木盒收起来。
觥筹交错,宾客皆欢,舞曲愈欢畅,舞娘的腰肢扭得更诱人。
几杯酒下去后,蔚老又笑呵呵的问道:“大人,不知盐政革新的方案,是否已经上奏朝廷”
句誕笑了下,心里暗骂,老狐狸,这钦差衙门里不知有多少你们的人,有没有上奏,你们还不知道,这要上奏了,你们今日会送如此重礼
“唉!”句誕将酒杯放下,沉沉的叹口气:“难啊,满足了你们,朝廷不满意;朝廷满意了,你们又叫得震天响,这让本官和顾大人左右为难,这奏疏难写啊。”
蔚老和璨公交换个眼色,璨公也叹口气:“大人,不是我等叫苦,大人和顾大人到扬州也数月了,对扬州的情境了解颇深,扬州的盐场残破不堪,我等若要接下盐场,必须先投入很多银子对盐田进行改造,而朝廷的盐税又这样重,我等实难支撑,还请大人多多体谅。”
“这还是其一,”蔚老接过话头说道:“大人,按照朝廷的方案,可以自建盐田,这势必导致,盐田乱建,很多不符合条件的盐田也会建起来,所产之盐粗劣不堪,祸害民众,大人,此事必须消灭在源头。”
句誕没有开口,伸手去端酒杯,美女立刻给他端来,送到他唇边,随后又将他唇边的酒迹吻去。
“大人,这事事关天下安危,万不可退缩。”蔚老急切的说道。
“大人,为万民计,大人当明白上奏皇上,盐务乃军国大事,当慎重革新,万不可躁进。”璨公也急切的说道。
句誕在心里冷笑,他完全知道俩人要的是什么,无外几点:其一,排除那些小商家,让他们以便宜的价格拿到扬州盐田;
其二,盐税要降低,最好只有一成盐税,而且在最初三年免税;
其三,朝廷要将荆州、青州、冀州、豫州等地划入扬州盐的专卖范围,禁止其他河东盐、蜀盐,进入。
至于什么盐田破损严重,投入巨资,不过是后面的托词。
句誕在最初看到这个建议时,差点笑出声来,这帮家伙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敢向朝廷伸手,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出于谨慎,句誕没有将建议文扔到他们脸上,而是推脱说先看看,可没几天,扬州数个门阀世家,甚至连淮南王长史都提醒他,要多采纳扬州士民的建议,他这才察觉出点意思,连忙派人打听,结果这蔚老和璨公名义上是粮商,可实际上,俩人的背后各有门阀世家,璨公的背后是江南6家和虞家,蔚老的背后是扬州门阀张家,甚至可能还有淮南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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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盐政背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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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已经数次催促,”顾玮神情还是那样平静,语气却加上了几分嘲讽:“句大人和我,数次摸底,数次催促,可扬州的商人们却推诿再三,这让我不明白,他们真的投入很大,赚不到钱,还是,他们仅仅以此为借口,向朝廷要更多的利益”
方震为难了,扬州盐政革新为什么迟迟推不下去,原因在那,他很清楚,可能说吗这要传出去,漕帮在江南恐怕寸步难行。可要不说呢势必得罪顾玮,进而得罪朝廷,漕帮将来依旧难受。
琴声依旧悠悠,顾玮稳稳的喝了口茶,才悠悠的说:“方帮主,现在只有你我俩人,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帮主不用有什么顾虑。”
方震苦笑下,抬头看着顾玮说:“唉,让顾大人见笑了,年龄越老,胆子越小,呵呵。”自嘲的笑了笑,顾玮也笑了笑:“谨慎小心无大错,帮主乃谨慎之人,所以,漕帮声望才越来越响。”
方震摇叹口气:“我漕帮的大本营便在扬州,若得罪了扬州门阀,漕帮在这江南水道将寸步难行,不过,大人办的是朝廷大事,方某不敢虚言隐瞒。”
顾玮含笑点点头,方震思索下,才说道:“根据我的了解,扬州盐田,或者说最好的盐田,其实,并不控制在盐户手中,而是控制在6虞张等数家门阀手中,还有部分控制在淮南王手中,当然,大人若去查的话,肯定不是这样,为6虞两家出面的叫何蔚,为张家出面的叫耿璨,他们俩人都是扬州最大的粮商,可实际上,他们也是扬州最大的盐商,说句实话,这大运河上的船,除了少数官船画舫外,其他的多少都带了些私盐,而这俩人是扬州最大的私盐商。”
顾玮眉头微皱,俊朗秀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云,方震注意到了,他苦笑下说:“明白了吗,这些盐田并不需要投入多少钱。”
“这么说,他们是在要挟朝廷,想要得到更多。”顾玮的语气依旧平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方震缓缓点头。
俩人都没开口,静静的听着房间外传来的琴声,竹篱和竹门,挡不住这悠扬的声音,屋内,飘荡着茶香。
这瞬间,顾玮想了很多,方震则注意的端详顾玮,以前在帝都也见过,不过那是远远的,现在这个距离,还是次。白衣公子顾玮名满天下,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可江湖上的汉子提起他,都会大声说好,甚至愿意为他效命。
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声,竹林随风摇曳,顾玮看着层层竹影,轻轻叹口气:“这世上,最难满足的便是人心,方帮主,有没有兴趣拍下几块盐田”
方震想都没想便摇摇头:“盐利虽厚,却不好拉,江南没人敢得罪6虞两家,扬州也没人敢得罪张家,更何况这里面还淮南王,大人,此事说容易也容易,只要说通了这三家,盐务革新便完成了.....”
说到这里,方震没再说下去,那意思却很明显。
顾玮没想到,居然被方震毫不含糊的拒绝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选择最符合方震的性格。
江湖上混,靠的不是霸气外露,而是谨慎小心。
霸气外露,看上去挺爽,挺豪迈,挺英雄,可实际上,光彩夺目的同时,也处在风暴的中心,实力不断消耗,最终轰然倒塌。
数千年的江湖中,出现过不少流星般升起,又流星般消失的江湖雄豪,他们灿烂夺目,即便消失了,依旧留下久远的传说,但他们不是胜利者!
相反,谨慎小心的人,却不容易成为大众的目标,可以躲在风暴的边缘,便能积蓄力量,在风暴中中,进退自如,进而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盐务革新陷入困境,皇帝在旨意中的用词越来越严厉,语气也越来越不耐,如果再迁延,朝廷会不会就此将俩人召回治罪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我有一法或许可能为大人解困。”方震打破沉默说道。
顾玮抬眼看着他,方震接着说:“大人何不找找淮扬会的孙会。”
“淮扬会!!”顾玮迟疑的重复了一遍,神情略微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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