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圣贤

    随着一声在战场上空久久回荡的怒吼，两者间的战斗几乎立刻就到了分生死的关头。魔龙经过附魔法术强化的利齿咬住了察斯萨的脖子，他黑色的利爪也深深的插入察斯萨肩头的肌肉里。察斯萨的爪子在魔龙的肚子上疯狂的乱抓，并用利齿撕咬对手的翅膀，但魔龙越咬越深，海面向他们飞速撞来。

    二者同时落海，掀起的浪花似乎可以触摸到云层。如此猛烈的撞击，让人怀疑两者是否都已毙命。

    巨浪从落点向四面八方传播，圣堂武士们在躲过浪花后发现，巫王又从海里爬出来了。他浑身是伤，一只翅膀好像断开了。液态甲烷不断从他巨大沉重的身体上蒸发，在他身边形成了一股雾气。

    察斯萨比巫王伤的要重的多，它直直沉入海中，脖子的伤口上流出滚烫的龙血，让整个一片海洋都好像沸腾了。

    巫王试图用魔法治疗自己，但他的敌人明显不想给他时间复原。一名幸存的吉斯洋基人武士骑着红龙以难以置信的勇气朝巫王直冲过去，他打算以自杀袭击的方式和巫王同归于尽。

    “愚不可及。”变为魔龙的巫王马利克低声嘟囔，虽然这在其他人听起来无疑于一声闷雷。他舒展翅膀，不顾身上的众多伤口，努力一跃而起。

    红龙们天性残忍弑杀，但魔龙身上散发的气息实在令凡物难以抵御。更何况巫王从战斗爆发开始已经杀了两位数红龙，剩下的巨龙们多少都有些胆怯了。

    吉斯洋基武士的坐骑在最后一刻不敢和巫王对撞，侧开了一个身位想从旁边飞过。巫王扭头就是一道烈焰，那只不幸的红龙当场就被烧死了，虽然它又滑翔了一段距离才栽倒海里。

    吉斯洋基人武士没有死，他的坐骑胆怯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所以他纵身一跃，在两只龙擦肩而过的时候跳到了魔龙背上。然后他拿出银剑，深深插入巫王的血肉中。

    据说银剑都是无坚不摧而且坚不可摧的。但吉斯洋基人武士骇然的发现自己的武器插入魔龙的后背后居然融化了，好像插入了一滩岩浆一样。魔龙发出一声混杂了痛苦和愤怒的吼叫，把吉斯洋基人甩了下去。

    但银剑已经造成了伤害，和察斯萨生死相搏后巫王本就伤痕累累，此时看上去更是状态极差。随着飞行，大滴大滴的黑色血液从银剑留下的伤口里渗出，向后方落去。

    魔龙在弘扬巨怪号的甲板上蹬了一脚，然后重新飞到高空。他再一次喷吐烈焰，将一只试图靠近的红龙逼退。后者熔岩球一样明亮的眼睛在眼眶里融化，果冻一样的流出来。原本鲜红的表皮迅速变得焦黑，骨头烧出柴火一样的劈啪声。

    “第二十二只！”巫王凌空大喝，好像打了一道雷。“还有谁来送死？！”

    显然想送死的家伙不少，红龙们心高气傲，即使胆怯也不愿表露出来，以免被同伴瞧不起。

    四只红龙，有刚刚成年的，也有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的太古老龙，它们从下方再次逼近魔龙。

    巫王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影响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他还有许多法术，但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没有足够的生命力来支撑他的许多传奇魔法。

    马利克决定用一个相对简单的法术来对付敌人，随着咆哮一样的颂咒声响起。大气似乎变得凝滞起来，原本正在逼近的四条红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沉重，无论如何煽动翅膀都飞不起来了。

    魔龙同样无法在这个魔法的作用范围内飞翔。不过即使降落在地上，巫王也是无与伦比的致命杀手。何况……还有好些没来得及撤退到弘扬巨怪号里面的圣堂武士等在地面上呢。

    降落在地面上的魔龙看起来更像一头荆棘亚龙，他迈步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对手。地面随着他的脚步震动开裂。

    他的对手，一头仅仅略小一些的太古红龙畏惧的后退，不想直面魔龙那蕴含毁灭之力的龙焰。巫王闲庭阔步般的前进，然后突然一个突刺，把对手逼的步步后退。

    几个圣堂武士找准机会，动手袭击这只老龙。其中一人成功爬到了老龙的背上，用他的弯刀猛砍老龙的脑袋。

    红龙发出痛苦的嘶吼，它本可打滚甩掉圣堂武士，但巫王不给它这么做的机会。魔龙上前挥舞利爪，老龙勉强躲开了要害，但臀部被对手的爪子狠狠钉在了地上。

    另一只红龙来袭，魔龙用一只前足继续压着老龙，同时扭头喷出龙焰。那个爬上后背的圣堂武士现在骑在老龙脖子上，用双腿紧紧夹着，然后一刀又一刀的猛砍，直到弯刀插进了脑子。

    那只前来解围的红龙死的比老龙还快，红龙的鳞片本来能抵御大多数火焰，但对这泛黑的龙焰几乎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它浑身着火，就地打滚。一名圣堂武士不顾火焰的冲锋，用长矛一次一次的**它的眼睛，哪怕烈焰此时已经烤化了他的锁子甲，和血肉融在了一起。

    第三只落地的红龙试图逃离魔法的范围再次起飞，它一边后退一边喷火，把半打想要靠近自己的圣堂武士都烧死了。但它没料到有个圣堂武士从它背后射了一箭，这一箭射中了它的眼窝。然后是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直到箭壶都射空了。

    和三个不幸的同伴相比，第四只红龙多少取得了一些战果。它一落地，就开始施展魔法。红龙知道自己的法术比巫王差的太远，所以它明智的选择了以那些圣堂武士为目标。

    巫王不愿看到自己的人被当面屠杀，这有损他的威名。于是魔龙冲向这狡诈的对手，试图用利爪将其粉碎。

    这只红龙的体型虽然只有魔龙的一半，但它巧妙利用了自己的优势，直冲向补给基地里的一处拱门。那拱门太低矮了，巫王钻不进去，所以他走向一侧想要绕路。

    红龙抓住机会，突然转身，猛扑魔龙的后背。后者的身躯实在太大，转身并不灵活。红龙的利齿深深的咬住魔龙的脊背，前爪抓住他的脖子，后爪在他腹部猛蹬。若是平时，巫王根本不惧这样的攻击。但他的腹部原本就被察斯萨挠伤了，这一下更是开了长长的口子，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魔龙发出一声哀嚎，他接触了魔法，再次升空。红龙猝不及防，几乎从前者的背上摔了下来。巫王暴怒之中命令自己的圣堂武士向自己的后背射击，那些箭矢能伤到红龙，却射不穿魔龙的鳞片。

    一些破甲箭最终插进了红龙鳞片的间隙里，一名亵渎者法师的死亡一指法术结果了它的性命。但即使是在死后，这只红龙的尸体依然紧紧扒在魔龙后背，不肯松手。

    剩下的群龙几乎骇破了胆，马利克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已经准备逃跑了，如果不是察斯萨又从海底爬上来的话。

    神性巨龙在短暂而激烈的搏斗中受了致命伤，原本它不可能生还，但提亚马特的神力救了它一名。几道神术过后，察斯萨又恢复了活力，从极寒的甲烷海里爬了出来。

    察斯萨眼见自己的同类一个个被血腥击杀，耳畔边响彻血亲临死时的哀嚎，顿时发了疯。它踱步到一头死去的母龙身边，用鼻尖去拱尸体的翅膀，仿佛想帮助它重新起飞。发现没有作用后，察斯萨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吼，冲天而起，准备再找受伤的魔龙决一死战。

    这一次的战斗比上一次战斗持续的时间要长的多，完美展现了魔龙狂舞之姿的力量和美感。

    他们在空中一次又一次的向彼此冲锋，一次又一次的忽然转向追逐。像鹰一样翱翔，像隼一样俯冲。他们盘旋，咆哮，猛咬，互相喷火但又不敢太过靠近彼此。魔龙消失在云层里，转眼间又闪现，向察斯萨喷火，点着了它的尾巴。察斯萨翻滚，倾斜，五色龙神的神力流转，治好了它的所有伤势。

    这一次心跳间，察斯萨躲，魔龙追赶。下一次心跳间，两者窜上几百尺，又改变了位置。魔龙躲避着察斯萨带有神力的龙焰，越飞越高。

    当弘扬巨怪号强大的底部推进器启动时，狂舞结束了。

    长约八万腕尺——或者以地球度量衡计算，二十五公里——的超级魔法巨舰已经收纳了剩余的全部圣堂武士，从海面上升起。三个巨大的底部推进器喷出直径超过三千尺的明黄色烈焰，好像火焰凝结成的巨柱。甲烷和液氨组成的海洋疯狂的沸腾，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横扫。几只飞的太低的红龙竟被滔天巨浪卷走，下落不明。魔龙哈哈大笑，因为他知道只要巨舰启动，那么就没人能阻止他们离开这颗卫星了。

    巫王不再与察斯萨缠斗，准备降落在弘扬巨怪号的甲板上。但察斯萨还不放弃，它浑身上十几处伤口冒着烟和血，连神术都没法治疗这些巫王魔法造成的疤疮。神性巨龙猛的撞向巫王，两者同时滚到了甲板上。

    这不再是舞蹈，而是生死搏斗。两只巨兽扭卷到一起，并不停撕咬。尾巴抽动如同一记记响鞭，翅膀扇动空气。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丝毫没有片刻停息。

    察斯萨的利爪洞穿了魔龙的心脏，有那么一刻，这位提亚马特的侍父觉得自己已经赢了。知道他发现魔龙居然没有倒下。

    “心脏什么的，对我来说只是摆设。”魔龙不屑的大笑，然后一口咬住察斯萨细长的脖子。巫王很久以前就对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的技术很感兴趣，所以他利用这些德鲁伊的能力加强了魔龙的力量。现在魔龙的血细胞自带鞭毛，可以自己游动，有没有心脏都一样。

    巫王生生撕下了神性巨龙的脑袋，这位有提亚马特五分之一神力的巨龙就此彻底陨落。然后魔龙试图咬着他的战利品起飞，但他伤痕累累的翅膀实在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了，刚飞起来就重新掉到甲板上。

    剩下的红龙一哄而散，再也不敢和魔龙对抗。

    在巫王的命令下，弘扬巨怪号将飞向米斯塔拉星球和太阳的引力平衡点，借助行星凌日现象隐藏自己。虽然这一波红龙被打败了，但是补给基地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无法维持这么多人在一个不适宜居住的卫星生存。何况，吉斯洋基人的舰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将弘扬巨怪号影藏好后，巫王将独身一人前往米斯塔拉星球。在那里，他要负责反制米斯塔拉人法师的预言法术，并且分开一条河，好让大军通过。

    再服从那个小子一次，马利克心想，再服从他一次……直到自己发现他身上的全部秘密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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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苏拉 战斗之后
    虽然半身人的身高只有人类的大约一半，但是他们的身体比例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因为这个缘故，半身人的雕像看起来就和人类雕像一样。

    四个女性半身人雕像围绕着融合炉的基座，她们是半身人神话里的宇宙四大至高神——强相互作用力之神，弱相互作用力之神，万有引力之神和电磁力之神。因为融合炉的射击采取了部分半身人遗留技术的造物的原因，所以她们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些雕像手牵着手，象征着宇宙四大基本力的完美统一，构成了万千世界。

    四大基本力对应四位至高神，那么如果四大基本力能被统一，是不是说明确实有一个形而上的唯一真神？巫王马利克，安卡拉城的苏丹这么想到。可是这么一位存在，能和凡物沟通交流吗？一个基本概念的哲学概念，会有意识吗？

    弘扬巨怪号此时已经藏匿在米斯塔拉星球和太阳之间的广袤黑暗空间中，在这里，巫王正在等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这艘魔法巨舰的核心动力室内，说他古怪，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肉。白森森的骨架**的暴露在外，眼窝的位置射出针刺一样的红色光芒。颅骨上镶嵌了好些不知名的宝石，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死人的灵魂被困在宝石内。

    这个巫妖看起来也不像一般的巫妖，他的关节之间有金属铰链和齿轮，精金和秘银支撑的外加骨骼附着在白骨外侧，动起来喀拉喀拉的响。他的胯骨上打了张金属补丁，头带一顶阿塔斯风格金属尖顶头盔，不过矛一样的尖顶被换成了一个小小的烟囱，偶尔有浓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勉强形容的话，他看起来像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巫妖。

    这位就是巫王德莱戈斯，太初术士最擅长死灵法术的学徒。在长达十五个世纪的净化之战中，他一人迎战过最多神明。当那些异族的伪神被一一击败陨落时，是德莱戈斯解刨了诸神的尸体，并研制出了骇人的半神木乃伊。当埃布的波利斯率众反叛太初术士成功后，是德莱戈斯不甘久居人下，试图凭借自己深厚的神明解刨学知识自己封神。因为这个原因，他被埃布的波利斯和其他三名巫王击败，杀死。

    但德莱戈斯对生死奥秘的研究之精深，甚至连死亡本身都对他无可奈何。巫王逃脱了似乎注定的命运，把自己转化成了一名巫妖。

    虽然成为巫妖，意味着放弃大部分人类所有的情感和**。但对德莱戈斯来说，愤怒不是被放弃的情感之一。出于对埃布的波利斯的仇恨，无论什么人愿意与龙王为敌，他都愿意加盟。

    “你看起来像个廉价的魔像和骷髅糅合在了一起，老朋友。”巫王马利克对这位来访者说，此时核心动力室空无一人，正是谈话的好地方。“有必要把自己改装成这样吗？”

    “内燃机动力，稳定可靠。遇到死魔法区的时候特别有用。”巫王德莱戈斯拍拍自己的头盔，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还有，别叫我老朋友。我不是你的朋友。”

    “还在气愤我没有帮你一起对付波利斯？”马利克拍拍肚子，露出好像大受委屈的表情。“你知道就算加上我，我们两个也不是波利斯的对手。到时候老马利克只会变成又一具尸体。而我可没有你复活的本事。”

    “你是没有复活的本事，可你保命的本事多的很，我远远不如。”德莱戈斯用一根白骨手指指向马利克。“你这老东西最擅长明哲保身，笑里藏刀，多少人被你卖了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别以为我会听你摆布。”

    “有什么人敢摆布伟大的德莱戈斯，死亡的征服者？！”马利克夸张的说道，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哪个不自量力的挑战者。“让他先来和安卡拉的马利克比划比划！”

    “得了！不要再表演了！我不怪你就是。”德莱戈斯举起一只手，马利克心领神会。一只肥肥的肉掌和一个带金属齿轮的骨手在半空击掌。“我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尸体在哪儿呢？”

    “就在这里。”马利克打了个响指，核心动力室的一整块地板翻了开来，露出下面的巨大龙尸。曾经骇人的神性巨龙察斯萨，现在只是一块无头的尸体，静静躺在这里。

    “一条龙神？”德莱戈斯立刻发出大感兴趣的语气，身体兴奋的嘎吱嘎吱响。“我不是爬虫生物学的专家，可我认为一条龙应该是有头的。”

    “本来是有的，可是我没能把它捡回来。”马利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连这尸体都差点丢掉。幸好飞船起飞的时候，它挂在了外面的船首像上。”

    “算了，没关系。反正龙们都蠢的很，要一颗爬虫类的笨脑子对我来说也没多大意义。”德莱戈斯无所谓的耸耸肩。“告诉我，这个被你杀了的倒霉蛋是谁？”

    “察斯萨，自以为是个角色，其实就是五色龙神的一个男妓宠妾罢了。”马利克摸摸胖下巴。“要不是他盲目发动攻击，等到吉斯洋基人的舰队来到时再一起动手，我可就要应付不过来了。”

    “提亚马特虽然号称是五色龙族共同的神明，但谁都知道红龙最得她的宠爱。黑龙，蓝龙，绿龙和白龙在邪恶巨龙里的地位都比红龙要低。这个察斯萨可能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你不怕提亚马特报复吗？”德莱戈斯大感兴趣的说。

    “我不怕神。”马利克巫王撇撇嘴。“神才怕我。”

    “懂得害怕其实是件好事，因为它能告诉你极限在哪里。”德莱戈斯动了动骨头说道，身上一阵嘎吱嘎吱响。“我死过一次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哦？”马利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以前那个学术狂人跑哪儿去了？”

    “还在这里，只不过我现在行事更为谨慎了。”德莱戈斯说道。“话说回来，这具尸体当真不错，我可以拿它做出一具新的神躯木乃伊。多余的部分正好拿来做研究。”

    “你又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了？”马利克感兴趣的说。“还没放弃封神的念头？”

    “怎么允许你偷偷造了了这艘巨型魔法船，不允许我搞些惊人之举吗？”德莱戈斯显得略有不悦的说道。“不过这次不是封神，太没有挑战性了。我想到了一个新的研究课题，足以大大震动整个多元宇宙！”

    “你方才说过一个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