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仪天下

    “啊抱歉，再等一会儿。”凌风急忙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继续烤起野兔来。

    “唉，也不知苍雷大哥怎么样了，还有狂沙大哥，雁岭关能不能守住啊”青鸾幽幽说道。

    “应该没问题吧，以苍雷大哥的身手，避过胡人探马应不在话下。雁岭关铜墙铁壁，胡人历次南侵，均在城下铩羽而归。”凌风安慰青鸾道。

    苍狼走了过来，一屁股在火堆旁坐下，接过话题说道:“苍雷兄弟的身手避过探子不是问题，问题是今年的胡人阵势比往年都大，我在塞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胡人大军。”

    青鸾不解问道:“那雁岭关”

    苍狼摇摇头道:“我不知雁岭关有多坚固，只能判断胡人来势汹汹，且志在必得。”

    青鸾闻言，低头不语，凌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言以对，于是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听得火苗“噼啪”作响。

    清晨的雁岭关，城墙上还飘逸着些许淡淡的薄雾，守城夏军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昨日被胡人射上来钉在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箭支已被拔个干净，只留下一片片或密或疏、大大小小的箭痕。

    在夏军的严阵以待之下，胡人的攻城部队如约而至，今日的胡人果然学乖了不少，不仅连夜赶制了大量简陋的木制盾牌，而且也学会了相互掩护，每个步兵和弓箭手都配备了专门的盾牌手，虽然城墙上还是箭如雨下，但胡人的伤亡明显降低了许多。

    与此同时，随着行动空间的逐渐扩大，




第三十九章 那仁高娃
    天气日渐寒冷，原本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已经变成了片片荒原。

    连片的荒原之间，孤零零地镶嵌着一汪浅湖，湖畔零零落落地搭着两顶帐篷。

    帐篷外，三个老妇人正坐在马扎上聊天，顺带照看着不远处几个在荒野上撒欢的孩童。

    “那是什么不是我眼花吧是不是有人来了”其中一个老妇人忽然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哪儿我看看，还真是有人来了，三个人，骑着马。”另一个老妇人眯起双眼望去，证实了老朋友的疑问。

    “是都达和呼达他们吗”一个年岁更大、两眼昏花已经几乎看不清事物的老妇人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像是呢，那仁高娃，他们才刚刚去没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哦，那就是客人了，托娅，你帮我看看帐篷里还有什么可以给客人准备的，图雅，你把外面那些小娃娃喊回来，不要冲撞了客人！”那仁高娃对身边的两个老姐妹说道。

    青鸾和凌风、苍狼三人骑着马，小心翼翼地朝这边走来，直到看清了只有老人孩子，苍狼和凌风才将弓箭收了起来，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为了表示善意和尊重，靠近帐篷的时候，青鸾让凌风和苍狼骑在马上待在原地，自己独自一人翻身下马，朝老妇人走去。

    “你们好！我是迪奥，那两位是我的哥哥伊勒德和色勒莫，我们途经此地，没有恶意，可否在此歇息片刻”青鸾远远地朝她们鞠了个躬，大声询问道。

    “哈哈，你这小姑娘还真懂事，快过来吧，来者都是客，就算你们是坏人，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们抢的。”那仁高娃乐呵呵地回应道。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青鸾高兴地谢道，转身朝凌风二人招了招手:“都下马过来吧！”

    宽敞的敞蓬里燃着一堆柴火，那仁高娃和老姐妹们拿出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马奶酒，简朴而又热情地招待着青鸾一行。

    “迪奥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啊”那仁高娃的视线在凌风和苍狼身上来回打量着。

    “我们从东面而来，为了躲避严寒和战乱，在草原上四处流浪。”苍狼恭敬地对老人家说道。

    “躲避战乱我说呢，现在整个草原的汉子都跟着头人们去打仗了，怎么你们还在这里悠闲地游荡。”一旁的托娅恍然大悟道。

    那仁高娃接过托娅的话说道:“打仗有什么好的，都是为了头人们去卖命。”

    青鸾闻言，心中一动，便插嘴道:“是的，伊勒德和色勒莫就是为了留下了照顾我，所以拒绝跟随头人去打仗，结果还被头人射瞎了一只眼睛。”

    那仁高娃朝凌风和苍狼看了一眼，昏浊的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哀乐。她没有再接话，而是沉默地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火，火苗蹿得更高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托娅才说道:“我们几家，本来都是效忠于木图哈的头人部落的，男人们每年都跟着头人去打仗，死的死，伤的伤，后来我们不愿意去了，就被头人从部落里赶了出来，倒也没什么，我们自己也能养养马，放放羊，可是今年天气特别冷，头人又派人把我们的马和羊都抢走了，把那仁高娃剩下的两个小儿子也都抓走了，唉……”

    那仁高娃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老态龙钟地说道:“不说这些了，都是他们的命，我们安心把孙子们带大吧。”

    托娅黯然道:“带大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继续为头人们卖命”

    青鸾奇道:“难道大家不能联合起来反抗头人吗”

    托娅摇摇头道:“有反抗之心的人都被抓起来当奴隶了，打仗的时候被逼着冲在最前面，只有打赢了才能恢复自由之身，可是每次打仗，这些奴隶都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青鸾愤然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一直以为大家都



第四十章 迪奥?阿斯玛
    “你确定要往西边去吗”苍狼骑在马上问青鸾。

    “嗯，那仁高娃说西边有成群的奴隶赶往什么大军，我们去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把他们给救下来。”青鸾一边思考，一边答道。

    苍狼扬了扬眉毛，回头看了一眼凌风，凌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青鸾说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就我们三人，可能做不到吧你说呢，凌风兄弟”苍狼只好主动问道。

    “青鸾说有机会，那就一定有。”凌风突然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大一个草原，我们也无处可去。”

    “没事的，苍狼大哥。”青鸾说道:“我们先远远地看着，如果事不可为，那就算了。”

    青鸾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听那几个老人家话里的意思，草原上的普通牧民也是不想打仗的，冬天虽然难挨，但是战场上更加险恶，而且也都是替头人送死。如果我们能够成功解救这些奴隶，一方面算是积德，另一方面，或许对战事能有些帮助。”

    凌风突然打趣道:“我觉得你就是那仁高娃口中的阿斯尔。”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苍狼闻言一愣，似是陷入了沉思。

    青鸾笑了笑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要想翻身夺取自由，只能靠奴隶们自己。”

    苍狼向青鸾求证道:“你真是在梦里得到了神仙授道吗”

    青鸾笑道:“梦而已，做不得数的，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说完便轻轻一夹马腹，催动马儿小跑起来。

    凌风见状，急忙催马跟上，路过苍狼时，向他喊道:“别想了，走吧！”

    苍狼神色复杂地看着青鸾的背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也催马追了上去。

    寒风凌冽，夜幕沉沉。

    一片洼地里，横七竖八地睡着上百号人，距离他们十步左右的地方燃着两个火堆，火堆旁呼呼睡着七八个人，再往旁边的地上打着两个木桩，拴着十来匹马。

    洼地边缘的高处，两个守夜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这该死的天气，怎么就轮到我们兄弟俩守夜了”其中一个愤愤说道:“他们倒好，守着火堆睡得真暖和。”

    “哈哈，别抱怨了，大家不都轮着来嘛。”另一个倒是看得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羊皮袋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要是觉得冷，那就多喝几口烈酒。呃——”

    话音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手里被利箭穿透的酒袋，酒水沿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就像自己喉咙处往外喷涌的鲜血一样。

    “什么呃——”前头那人刚刚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便胸口一紧，低头一看，自己也被一支羽箭穿透了胸膛。

    过了一会儿，苍狼和凌风便猫着身子越过了这两人的尸首，拉满了弓弦，箭指前方，蹑手蹑脚往火堆旁摸了过去。

    火堆旁熟睡的人就像待宰的羔羊，在睡梦中毫无防备地便被苍狼和凌风杀了个干净。

    旁边的那一百多人里面，有些人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后便推醒了身边的同伴，不一会儿便七七八八地醒了一大半人，只是他们的手脚都被绳索绑着相连了起来，所以只能坐起身子，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草原的子民们！”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

    洼地里的奴隶们循声看去，只见先前将看守们杀了个精光的两个身影往两边一让，一道略显瘦小的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在火光的映射下，这道身影显得无比巨大。

    “你们自由了！”青鸾再次大声说道:“想回家的人们，现在就可以走了。但如果有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去解救其他奴隶，那我们非常欢迎！我们缴获了十匹战马，所以只能再接纳十名最勇猛的战士！”

    人群中渐渐骚动起来，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苍狼



第四十一章 蝴蝶效应
    “什么！”

    三合关外胡人大营，木图哈愤怒地一脚将面前的部下踹翻在地:“几千个奴隶，说跑了就跑了押送的人都是草包吗”

    被踹倒的部下悻悻然爬起来，低着头道:“全被杀了，包括乌斯巴图的队伍，有上百人的精锐骑兵，都死了。”

    “什么人干的”愤怒到极点的木图哈反而冷静了下来。

    “目前还不知道，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也没有逃跑的奴隶被抓回来。”部下忐忑地禀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木图哈眯起了眼睛。

    部下心里一哆嗦，他知道这是木图哈起了杀心的信号，但也只能从实禀报:“除了派出去查探的侦骑，目前还没其他人知道。”

    “很好，这件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让代钦知道，否则他一定会在王庭告我一状的。”木图哈缓缓说道:“把那队侦骑，派去参加下午的攻城。”

    部下心里不由得为这队侦骑感到可惜，却又听得木图哈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奴隶去送死了，就让我们最精锐的勇士去把三合关拿下来吧。代钦，他不是想要我再打得猛些吗我倒要看看，假如我这偏师先于他破关，他如何向王庭交代！”

    三合关上，石玉神色凝重地看着疯狂进攻的胡人，向同样神色凝重的赤雾说道:“将军，胡人这两日像是打了鸡血，战力增加了许多，我们的伤亡越来越大了。”

    赤雾沉吟道:“雁岭关方向也一直压力很大，本以为雁岭关那边是主战场，没想到这边突然又紧张起来，这胡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石玉想了想答道:“胡人打仗向来以直觉为准，并没有太多章法可循，幸亏大将军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左军大营移防至附近，如此我们便无兵力之虞了。”

    赤雾摇了摇头，担忧道:“没有这么容易，城墙就这么长，我们所能摆布的兵力有限，胡人攻上城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们须做好两手准备，万一城破，便立即撤出城墙，并提前备好大军，以逸待劳，在胡人蜂拥而入、戒备松懈之际以雷霆之势击溃之，重新将战线回推至城墙之外。”

    石玉琢磨了半晌，点点头道:“将军教训的是，石玉受教了。”

    赤雾继续说道:“左军大营距我们尚有两日距离，一旦城破，我们便没有可挡住胡人的机动兵力了。”

    石玉道:“那我们是否速将这边情形告知左军”

    赤雾点点头:“须尽快告知，同时急报大将军定夺。”

    三合关西北方向二百余里，空地上燃着十余处篝火，约莫二百来人马正在此地扎营歇息，正中央的篝火格外大一些，青鸾和凌风、苍狼正和几个胡人一起坐在篝火旁。

    “阿斯玛大人，今日搜寻了一整天，都没有再发现有奴隶队伍了，想来后续征发的队伍已经被我们清除干净了。”一名胡人恭敬对青鸾说道。

    “嗯，如此甚好，这么说来，我的使命就完成啦，明日一早，你们便各自散去，回家和亲人团聚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青鸾正襟危坐着，身旁的凌风和苍狼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烤肉，她却只能顾及着形象，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听得青鸾这么说，那名胡人大惊失色道:“难道大人要抛弃我们了么”

    青鸾一时没搞明白状况，微微皱眉问道:“你们现在都已经自由了，已在军中的奴隶我们也来不及去救，我自该结束使命，这有何不妥”

    胡人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几人都露出忐忑的神情，一起拜伏恳求道:“请天使大人继续指引我们！”

    青鸾不明所以，急忙道:“你们起来吧，既已获得自由，你们又何出此言”

     



第四十二章 人在城在
    清晨的雁岭关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城墙上到处是血迹斑驳，甚至连雾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城门已被巨石从里面堵死，一队队士卒迈着整齐的步子一路小跑登上城墙，换下了守夜的兄弟，随即迅速开始整理武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

    薄雾逐渐散去，城墙外更是一片修罗炼狱，来不及处理和拖走的胡人尸首漫山遍野，掺杂着还有几个没死透的，或在痛苦地呻吟，或在艰难地蠕动，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鹰，似要随时扑下来啄食。

    在守城夏军的注视下，胡人的攻城部队再次缓缓推进到了城墙外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再往前走，便是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内了。

    胡人连续几天强攻，付出惨重伤亡却颗粒无收，这些士兵已不再像起初那么嚣张跋扈，而是变得沉默了许多，同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也更为浓郁，那直勾勾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王子殿下有令！”先锋将领在队伍最前面掉转马头，侧身面对麾下士兵大声说道:“第一个攻上城墙的，赏千户！第一个退下来的，杀全族！今天不会吹响撤军的号角，要么，我们攻破他们的城墙，要么，我们全部死在那里！勇士们，杀啊！”

    无人出声回应，但整支胡人部队却悄然无声地动了起来，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弓箭手开始向城头放箭进行压制，攻城的队伍一手擎着盾牌，一手扛着云梯，迅速向城墙底下跑去，两翼的轻骑兵也动了起来，不停在行进中向城头施放着箭矢。

    守城的夏军也不甘示弱，城墙上的垛口太大，站在垛口太容易暴露，于是他们将盾牌死死抵在垛口上，弓箭手通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向城下放箭，不一会儿，盾牌上便钉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更有的盾牌直接被密集的箭矢射得当场爆裂，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首当其冲，直接被紧随而至的箭雨透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