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仪天下

    都达深深鞠了一躬:“只要能留在阿斯玛大人麾下，都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都达这就去报名。”

    都达退下后，阿拉格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巴鲁部落的铁骑可是王庭的正规骑兵，真要是遭遇上了，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青鸾向苍狼看去，苍狼缓缓摇了摇头:“我们的战马和兵器都太少了，目前只勉强拉得出一个千人队去对敌，而且即便是一对一，我们也没有优势。”

    “何况我们营地太大，老弱太多，对方可以从任一方向攻击，我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拉克申也连连摇头。

    “其实即便没有巴鲁铁骑的威胁，我们也面临着很现实的困难。”阿拉格幽幽说道:“我们聚集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各个部落被头人压榨欺凌之人，大部分牛羊马匹都被头人收走了，所以照目前的情况，或许再撑上个十来日，就会断粮了。”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青鸾顿时觉得压力扑面而来，她靠在案上，撑着头理了理思绪，问道:“以往你们是怎么撑过来的假如没有组成新的部落，你们将如何撑过这个冬天”

    “如果不是阿斯玛大人，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应该都会死在战场上，被头人抓去冲在最前面，最先被夏人杀死。”拉克申缓缓答道:“剩下的人等到打完仗，便能领到少量的战利品，或者去头人那里借一些牛羊，等到明天春夏再加倍还给他们。”

    “过冬的事情倒是好办。”青鸾沉吟片刻，便有了主意:“头人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牛羊马匹都随大军带着，既然如此，我们便趁他们大军南下，去他们部落讨回来便是，反正很多都是平时从你们手里抢走的，对吧”

    “这个确实可以。”阿拉格赞同道:“如今各部落的战士都随大军南下了，老窝都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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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鏖战荒原
    雁岭关南部盆地，武怀义指挥着最后能够调动的所有兵力在此严阵以待，过了这道防线，胡人便可一马平川，直奔石原城下。

    “战车三千乘，由青城统领，在中军正前方一里列阵。”赤雾正在向武怀义介绍战场形势:“左军两个万人队，由玄霜统领，在青城的左侧列阵，右军两个万人队，紫电统领，在青城右侧。”

    “胡人有多少兵力统帅是谁”武怀义问道。

    “三万人左右，统帅是代钦。”赤雾答道，武怀义缓缓点了点头。

    “大将军，石原城守军会不会太少了”赤雾提醒道:“是否从中军调派些人马过去”

    武怀义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这里到石原城近百里，步卒行军需两日，而胡人骑兵只需大半日。幸好这两日胡人按兵不动，苍雷带着那万余伤兵应该已到达石原了。”

    “说来也奇怪，胡人为何按兵不动呢”赤雾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除了青城带着战车走得快些，我们几个都是赶不到这里的。”

    武怀义盯着雁岭关内的胡人大营，微微眯起双眼:“谁知道呢，或许，他们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赤雾怀疑自己听错了:“胡人竟有这么大的胃口”

    “如果是代钦，完全有这个可能。”武怀义神色严肃:“他是个指挥干净利落的统帅，为了在攻打石原城时不腹背受敌，那么在这里一战定乾坤也是不错的选择，赢了便再无阻力，输了就转身回草原去。”

    两人正说着，只听见胡人大营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随着号角响起，胡人骑兵从大营汹涌而出，迅速横列成了三个并列的方阵，隐隐摆出和夏军左中右三军针锋相对的态势。

    号角声停了下来，三个胡人骑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夏军阵营的士兵纷纷变得呼吸沉重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胡人骑兵即将发起冲锋的前奏。

    “果然是想把我们一口吃掉啊！”赤雾感慨道。

    “那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胡人的牙齿更硬，还是大夏男儿的骨头更硬吧。”武怀义面无表情地说道:“等会青城率战车冲上去之后，你从中军率一个万人队上前把缺口补上。”

    胡人铁骑的锋线距离夏军大阵已经不到一里，战马开始提速，整条宽约十余里的战线上顿时尘土蔽日、闷雷滚滚。

    “盾牌手！”左右两军的方阵中，纷纷将盾牌竖在了最前方，足足有三层之多，士卒们弯腰弓背，死死地抵在盾牌后面。

    “长矛手！”盾牌兵身后一列列长矛兵闻令而动，他们将长矛架在盾牌的顶部斜斜探出去，矛尾直接撑在地面，矛尖遥指迎面从来的胡人骑兵，随着地面的震颤而微微颤抖。

    “战车突击！”武青城高高地扬起长戈，压下面甲，将长戈向前一挥，御者一抖缰绳，战车便飞驰了起来，带动着整个战车方阵形成了一个楔型的队形，朝着对面的胡人扑去。

    “大将军！”赤雾见到战车方阵已动，便向武怀义抱了抱拳。

    武怀义沉默地点点头，赤雾领命转身而去。不待多时，中军方阵便分了万人出来，向着战车方阵前出后留下的巨大空隙而去。

    战车上，御者专心致志地驾驭着马车，不时地闪避着劈头盖脸射来的箭支，车舆左侧的射手不断地向对面放箭，右侧的戈矛手双手紧握戈矛，瞪大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胡骑。

    “



第四十八章 将军白头
    “该你上场了。”代钦冷冷地说道:“我亲爱的安达。”

    身旁一人神色阴郁，默不作声催马向前，正是木图哈。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大营里也缓缓走出了一队又一队骑兵。

    不一会儿，这支骑兵便列队完毕，只见木图哈高高举起马刀，向前一砍，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所有的骑兵便整齐划一地跟着一起冲了起来。

    刚刚完成转向的夏军战车部队已经追上了先前被分割开的胡人骑兵，并再次交上了手。突然，阵型尾部几辆战车上的夏军好像听见背后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他们惊讶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胡人骑兵，马蹄下扬起的漫天尘土之间，明晃晃的弯刀如林。

    正在奋力杀敌的武青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阵有些混乱，他挥戈刺死了一个胡人，转身看了看，后面夏军的战车和胡人骑兵厮杀在一起，渐渐地没了队形。

    “传话下去，保持队形，往前猛攻，和我们的中军汇合！”武青城一边挥戈磕开了一把迎面砍来的马刀，一边大声朝身后的战车大喊。

    遥远的中军大阵，武怀义皱起了眉头，他远远地看见战车部队完成了转向，但是马蹄扬起的大量尘土却遮蔽了视线，以至于看不太清楚具体的形势。

    “校尉！后面的战车，都没了！”武青城身后的战车上，一名长矛手向武青城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慌张:“胡人还有一支骑兵，在我们转向后袭杀我们后背，我们现在所剩不足百乘了！”

    “什么”武青城犹如听到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回头仔细看了看，依旧是一片混乱，战车和骑兵厮杀在一起，只是骑兵越杀越多，战车却越打越少……

    “该死！”武青城顿感不妙:“迅速往前冲杀！不要再与之纠缠！”

    “校尉，我的箭壶空了。”射手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车舆上预置的长戈。

    身后传来战马的悲鸣声，武青城回头一看，只见那架战车的御者已身中数箭，失去驾驭的三匹战马强行拖着战车跑了几步，便被胡人拦了下来，车舆上的长矛手和射手左支右绌，架不住胡人人多势众，三两下便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

    “快走！”武青城侧头险险避过一支流矢，面甲却被箭锋射落，满头青丝迎风散了开来。

    战车越走越慢，武青城看见四面八方都是胡人，他们骑在马上，手里挥舞着马刀，围着战车转圈。

    御者依然没有放弃，不停地甩动着缰绳，催促着战马继续前行，迎面而来两骑胡骑，手起刀落，战马悲鸣着倒地不起。

    御者怒目而视，将手里的缰绳甩开，回头自车舆上拔出了战刀。

    武青城和射手、御者三人肩抵着肩、背向着背，形成一个小三角阵，手里紧握着长戈和战刀，目光坚毅地看着周围骑在马上俯视着自己的胡人，迎接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杀！——”三人不甘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焦急地观察了许久，武怀义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一辆战车从混乱中杀出来，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已是满眼血丝:“击鼓传令！全军突击！”

    “咚！咚！咚！……”上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就像春雷滚过大地。前军的赤雾听到鼓响，回头遥望了一下武怀义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旋即又变得坚毅无比。

    “全军突击！”

    “杀！杀！杀！”整个万人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方的胡人骑兵缓缓行去，戈矛如林，气势如虹。

    “预备！——”中军大阵中，上万名弓箭手将箭壶插在身前地上，张弓搭箭，斜指苍穹。

    “放！——”上万支利箭冲上云霄，划出万道优美的抛物线，又从云霄落下，直插胡人中军。

    紧接



第四十九章 草原往事
    “那仁高娃跟我讲了一个故事。”青鸾犹豫着说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故事她说我是胡人吗”凌风不解问道。

    青鸾摇了摇头，缓缓将故事说了出来:

    二十年前，大草原的统治者并不是现在的单于。当时玄武国的武怀义将军率军大破王庭，单于沦为阶下囚，王族势力受到极大打击，新单于祁支即位后，势单力孤，对草原的掌控力越来越弱。

    终于在六年后的某一天，王庭被一个野心勃勃的部落攻破，部落首领蒙克下令将祁支单于全族屠杀了个干净，然后便自封为单于，他的部落也就变成了现在的王庭。

    然而，蒙克所不知道的是，原先的王族里逃出了一个奶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个婴儿就是祁支单于刚出生的孩子。为了确保这个孩子的安全，奶妈一路逃到雁岭山附近，将这个孩子交给了山里的山贼抚养，然后才孤身一人返回了自己原先所在的部落……

    青鸾说完故事，平静地注视着凌风，凌风难以置信地看着青鸾，喃喃问道:“难道这个孩子就是我吗”

    青鸾点了点头:“那个奶妈就是那仁高娃。她说你的样貌和你生父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凌风失声道:“父亲是在我八岁那年被胡人杀死的！我亲眼所见！”

    “我记得你有一把匕首。”青鸾接着说道:“那仁高娃昨日见你吃羊肉时用过，她说那是单于代代相传的匕首，是她抱你出逃时，祁支单于亲手放进你襁褓中的。”

    “她骗人！那也可能是我父亲在草原上捡到的！”凌风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青鸾见凌风如此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毕竟还只是个大孩子，不像我已是两世为人、见怪不怪了。”

    “其实，你冷静想一想，这极有可能属实，而且也并非坏事。”青鸾劝道:“假如你真是祁支单于之子，那么十四年前杀你生父生母和你八岁时杀你养父母的胡人，可能是同一伙人，也就是现在的蒙克王庭。所以你并不需要担心自己多年的仇恨会变成笑话。而且祁支单于之子的身份，不仅更利于复仇，也更利于我们摆脱当下的困境，今后还能为阿斯玛部落提供更大的帮助。”

    凌风垂着头，默默地骑着马跟着队伍走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真的能对我们的部落有帮助吗”

    青鸾点了点头:“当今的单于算不上名正言顺，必定会有部落心里不服，也必然还有人忠于旧主，如果你真是祁支单于之子，那势必将在草原掀起一阵轩然大波，那自然是有助于阿斯玛部落的生存和壮大。”

    凌风默然片刻，看着青鸾说道:“不论如何，我都是猎户之子、镇北大将军之义子，不管容易还是困难，该报之仇我亦一定会报，这些都不能让我承认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但若是能对你有所助力的话，那么，我愿意接受这个身份。”

    青鸾嫣然一笑:“那仁高娃独自一人寻巴鲁去了，她说，巴鲁是一直忠于祁支单于的，此番定能说服他来见你。”

    “既是一直忠于祁支单于，又怎么会为现在的单于鞍前马后”凌风不以为然哂道。

    “此一时彼一时吧。”青鸾想了想，说道:“你须记住，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草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如果真的来见你，那也绝非是要效忠于你，而是多半有所图于你。”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凌风不解问道:“难道我们也做不了永远的朋友吗”

    “额，我们自然是可以的。”青鸾解释道:“这句话原本是用来形容国家之间



第五十章 临危受命
    “十四年前，当我率军赶到王庭时，王庭已是一片焦土。听闻单于全族尽殁，我顿时心如死灰，麾下将士也都没了斗志，纷纷放下了兵器，为了部落，我不得不向蒙克低头。”巴鲁缓缓说起了往事。

    “直到今天那仁高娃找到我，我才知道王子殿下还幸存于世。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但是殿下相貌和祁支单于当年一模一样……”巴鲁越说越激动:“请王子殿下容我投效，我将带您杀回王庭，重新夺回属于祁支单于的荣耀！”

    凌风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六年前，有一群人杀进雁栖山，你可知是谁所为”

    巴鲁一脸茫然地看着凌风，又看了看那仁高娃。

    那仁高娃向凌风微微躬身说道:“王子殿下，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杀进了雁栖山，但是在阿斯玛大人出现以前，整个草原都是听从蒙克单于的号令。”

    青鸾微微皱了皱眉:“你是想把这笔账算到蒙克头上”

    “这个……”那仁高娃一时语塞，巴鲁也目光闪烁垂头不语。

    “无妨。”凌风说道:“即便这事与蒙克无关，我们也迟早需要和蒙克交锋，与我是否王子并无关系。”

    “可是只要殿下振臂一呼，草原上大部分人都会对您效忠的！”巴鲁抬头说道，眼睛里再次露出热切的目光。

    青鸾盯着巴鲁望向凌风的眼神，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

    石原城头，苍雷和赤雾并肩而立，阴郁地望着城外连绵数里的胡人营帐。

    数日之前的荒原决战，以夏军的完败而告终，左路的方阵最先被胡人击溃，紧接着便是中路的左翼暴露在胡人铁骑之下，迅速被横扫分割，失去盾牌手保护的弓箭手就像待宰的羔羊，似割韭菜一般被胡人肆意屠杀。右路方阵见状不妙，在紫电的指挥下不计代价向中路靠拢，救得赤雾逃出生天。

    是役，战车三千乘共计万余人全军覆没，骁骑校尉武青城战死；左军全军覆没，将军玄霜战死；右军被俘千余人，其余全部战死，将军紫电为掩护帅帐本部撤军而战死；中军仅赤雾及亲兵数百人得以幸免，其余全部战死；大将军武怀义郁结吐血而昏迷，被赤雾率帅帐余部护送回撤至石原城，至今未醒。

    至此，玄武北疆已再无可野战之兵，整个大夏已**裸地暴露在胡人铁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