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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炼石

    &12288;&12288;后来,我曾经有幸和弘律师兄说起过我当时决意皈依佛门的信念是不可动摇的。那个时候,木青莲正拉着我和师兄的手散步回来。小丫头发间着在山上采下的野花,上笑得像一朵大红花。玉林大师坐在小院的小凳上朗读着元代一位无名氏的《满庭芳》:”道释儒门,三教归一,算来平等肩齐。道分天地,万化总归基。佛在灵山证果,六年后、雪岭修持。儒家教,温良恭俭,万代帝王师。道传秘诀,佛流方便,忍辱慈悲。大成至圣,岂辩高低。都是后学晚辈,分人我、说是谈非。休争气,三尊一体,瞻仰共皈依。”

    &12288;&12288;我就知道大师一定是听见了我与师兄的对话,而且有些不以为然,才会读出那首词的。就恭恭敬敬的在在这位高僧面前跪下:”小僧知道大师法眼无边、观察通彻,能否告诉我,如果我入寺的那一天失败而去,我现在会如何”

    &12288;&12288;”为什么要问那些往事为什么要想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玉林大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明显的有些不高兴:”时间过去了,事情也过去了,一切早就成了过去。可小拐子还在念念不忘那些成年老账,还在沉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可见你还是魔障犹在,可见你最终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而已。”

    &12288;&12288;我默默无言。我当然知道玉林大师目光如炬,当时一定从那个穷困潦倒、行尸走肉的我的身上看出了一些什么,也知道了一些什么,更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在宝通禅寺大雄宝殿的台阶下默默的听完我想剃发出家、跟着他为徒的想法以后选择一声不吭的悄悄离去,用悄然无声来拒绝我的诉求。

    &12288;&12288;天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虔诚、执着和向往,看见大师的袈裟一动,马上就跳起身,快走两步,根本不给这位高僧离开的机会,就会在他的面前再一次的跪下,恭恭敬敬的再一次提出我已经看破红尘、想遁入空门的自愿,大师根本就像没有看见我似的直接从我身边再一次的绕过,根本无视我正在他的足下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12288;&12288;我一点也不气馁、更没有一点放弃的念想,反而更加激起了我必胜的信念和坚持下去的决心,于是,我与玉林大师就在祖师殿、藏经楼、铁佛寺、法界宫、万佛殿之间开始了一场躲避与追逐、咚咚叩首与视而不见、虔诚祈求与无声拒绝之间坚持不懈的战斗。尤其是经过破旧的半山凉亭,登上三孔桥,擦过罗汉堂,走在半掩半遮在蓊郁苍绿的古树间的菜园之间的那条通往大师所在的那座小院的僻静的小径上,更是我和大叔的一场艰苦卓绝的较量。

    &12288;&12288;在那以后的那些年里,我不知曾经有过多少次从那条两边是栅栏围起的菜园、头是参天的大树、我和弘律师兄用荷兰砖铺成的小径上走过,到了春天,砖缝之间有些杂草和小野花开出;到了夏天,看得见小院的砖墙根因为雨季的潮泛出的青苔;到了秋天,听得见有成群的候鸟在树丛间自在地飞来飞去;到了冬天,小径上会落满白雪,还隔得远远的,就能听见院子里小师妹的唱歌声:




1467.修竹与葡萄架
    &12288;&12288;1467.修竹与葡萄架

    &12288;&12288;在那个夏日的早上,我就那么一直固执而坚定的追逐着玉林大师,从宝通禅寺到洪山的登山阶梯,穿过那条小径,直到那座不大的小院的门前。我就定定的跪在那扇薄薄的院门前的一块青石板上不再动弹了,玉林大师根本不闻不问的从我身边擦过,悄无声息的直接消失在那几间不大、低矮而简陋的普通砖房里去了。

    &12288;&12288;因为院门没关,所以看得见院内的布局:坐南朝北的肯定是经堂,看得见桌上的佛祖宝像,也看得见一侧的木制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地上有三四个蒲团,一个红平绒做成的蒲团十分显眼;经堂的两侧分别有几间小房,红砖到底,看得出很有些年代了;檐瓦有些破损,看得出有些年久失修;关闭着的窄小的木门连油漆也没刷过,上半部因为日晒而变得苍白、下半部因为雨淋和水溅而变得有些发黑;如果不是走进小院一转弯就可以的那左右两间大房,真的会被人认为是一处废芜的小院。

    &12288;&12288;院里十分简陋,有些长得苍翠的松树,在院的一侧有一畔不大的修竹,那是京竹(又称金竹),虽然没有楠竹那样,也没有丛竹那样脆弱,可两三杆翠绿的枝叶高高的冒过低矮的屋摇曳着,也是一抹绿意,那是玉林大师的最爱。据弘律师兄透露,隆醒方丈说玉林大师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修行,就是因为这里的那几杆修竹。

    &12288;&12288;后来,刘文博曾经给大师画过一幅水墨。大师坐在院中读书,有些阳光斜,背景就是那几杆修竹。玉林大师看过以后很是惊讶:”老衲会有这么好看吗”只是刘教授自己不满意,还说了一句:”画虎画皮难画骨。”当时就接着念了下去:”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过了若干年之后,直到遇上刘晶晶,我才知道大师看出的是什么。

    &12288;&12288;院子里面原来还有一个用木架搭建的葡萄架,年长月久、日晒雨淋,早就东倒西歪的不得不用木条支撑才勉强不倒。两年以后,我和弘律师兄从左侧邻近的陆军总医院扛来人家拆房子扔下不要的一大堆水泥方柱,小师妹捡来了一些像藤蔓似的废旧铁丝,我向右侧邻近的省农业厅的建筑工地的工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人家就把焊枪和电焊机全借给了我们。弘律师兄和我将那些水泥方柱替换那些腐朽的木架,我当然会电氧焊,会用小师妹捡来的那些铁丝将那些方柱紧紧相连,还会给那些四季分明的葡萄藤叶构建一些自由伸展的空间。

    &12288;&12288;对于院里的那个葡萄架的改造,玉林大师认为很可笑:”朽木不可雕也,可就是坍塌下来,不过就是把老衲的头上打一个包,流点血而已;可是这么坚固的方柱万一倒下来,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爬上爬下的把所有的焊接点重新又检查了一遍,还涂上了防锈剂。弘律师兄也作了说明,大师微微一笑:”葡萄架、胖丫头都有了,是不是还弄条京叭狗和一缸金鱼来呢”我真的没有想过大师那么的博学多才,连京城的旧式富贵人家的生活环境也了如指掌。

    &12288;&12288;五年以后,宝通禅寺前的武珞路进行大规模的道路翻新改造,将原来的人行道上的荷兰砖全部抛弃扔掉,更换上的全是那种造价高昂的、薄薄的青石的方块石砖



1468.自以为是才是佛法本能
    &12288;&12288;1468.自以为是才是佛法本能

    &12288;&12288;人的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产物,坚持和放弃总是相依相存,决心与犹豫总是结伴而行,事实上当我跪在玉林大师那座简陋的小院门外的石板上的时候就是如此。进去一步,就是佛法无边;退后一步,就是红尘滚滚。在那个夏日变得越来越热的早上,我就处在那个进出两难的境地。直接冲进去,似乎太莽撞,结果也许是恰得其反;反身离去,似乎又太可惜,明明遇上了高人,凭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12288;&12288;最终,我还是那么的跪在小院的院门前的石板上。过了一会儿,捧着一本书的玉林大师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庭院中间望着泥地里种着的几片滴水观音发呆,又不知为什么抬望眼,看着绿荫之上万里无云的碧空喃喃的念着什么。我听得很清晰,那是宋僧释慧空的那首《静香轩》:”种竹竹既立,艺兰兰亦芳。炉熏安用许,静极自生香。十客九常在,古人今不忘。如何杜陵老,独喜赞公房。”

    &12288;&12288;大师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了依然跪在院门口的我。似乎多少有些意外,就问了一句:”小拐子,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已经对你说过吗老衲不会答应你的。”

    &12288;&12288;”我无家可归。”我说的也很清晰,又一次把自己的额头磕在了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大师的尊容:”我没地方可去。”

    &12288;&12288;”无家可归不会吧你是有家的,不过就是你自己出走而已。”大师的话就在不远处响起:”没地方可去大千世界居然说没地方可去,岂不成了笑话”

    &12288;&12288;大师的话就是洪钟,震得我两耳欲聋:这个瘦瘦的、目光炯炯的老者居然还能看出我是离家出走,还能说出我是有家的,就叫人更加目瞪口呆,就叫人不得不相信奇迹就是在我的面前发生的。我就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把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不管大师怎么说,我一定要成为僧人,一定要成为您的徒弟。”

    &12288;&12288;”阿弥陀佛。”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的头响起:”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12288;&12288;我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从小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的方面大耳的年轻僧人正在和我打招呼。他的声音洪亮而明朗,而且显得很亲切。那是一个有着大大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耳朵、大大的、大大的手掌、大大的身材的青年和尚。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厚道人;厚厚的嘴唇,一看就是老实人。

    &12288;&12288;他就那么在手里提了一个简单的提包、着一件半旧的皂衣、穿一双简单的塑料凉鞋、当然是光头,还有些汗,可依然一丝不苟;有着出家人的慈祥与和善,还有着脸上的那种习惯性的淡淡的微笑,就是我们曾经无数次的在佛教绘画中见到过的那种无疆的行者的形象,就是那种我们曾经无数次的在佛经中读到过的那种甘于淡泊、不贪安逸、不务奢华,在淡泊之中使僧格不断地升华、滋长的光辉形象。

    &12288;&12288;这就是那一天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位贵人--弘律师兄。

    &12288;&12288;”弘律,你回来的正好,我被这个小拐子从寺里跟到这里整整缠了一上午都快焦头烂额了。”玉林大师在院里如释重负的叫着:”要么把他拉走,要么把他打出去,不要让他跪在这里!对了,这个小拐子没吃饭,可现在又不是饭点,快带他去门口的素菜馆随便吃点东西,不然的话,院门口躺着一具饿死鬼算哪桩事我这里既不是富贵人家、又不是酒肉臭的朱门!”

    &12288;&12288;”听见没有”那个方面大耳的弘律师兄望着我一笑:”阿弥陀佛,小施主,你跪在这里是没用的,我师傅不喜欢这种死缠乱打,也不喜欢饿着肚子。”

    &12288;&12288;我有些疑惑:”您是……”

    &12288;&12288;”不是说了吗我是我师父



1469.这样的因缘你是第一个
    &12288;&12288;1469.这样的因缘你是第一个

    &12288;&12288;于是,我就被弘律师兄不由分说的从玉林大师的小院门口一把提起,几乎脚不沾地的顺着宝通寺的一堵黄墙外的那条勉强可以开车通过的小路被拉到了烈日炎炎的街上。面对车水马、骄阳似火的红尘,我连东南西北都没有弄清楚,就跌跌撞撞的被这个笑嘻嘻、很和善的年轻僧人推进了位于武珞路边的那栋两层楼的素菜馆里。

    &12288;&12288;一看就知道弘律师兄是这里的老熟人,根本没有领着我在那个一楼因为时间正在早餐与中餐之间,所以显得不很忙碌、还飘着佛教音乐声音的大大的店堂里找地方坐下,更没有登上二楼选一雅间,不过就是把我一直推到后面的一间不大的小房里,把我按在了一张十分简陋的木桌旁,然后自己就出去了。

    &12288;&12288;一会儿功夫,弘律师兄就给我端来了原味豆腐烧牛肉、腊肠鲜香菇、宝通素拼盘、禅房飘香盅和一碗米饭。看见我瞪大了眼睛不看菜只看他就有些好笑:”别怕,佛门圣地,素养生息,这些肉类都是豆制品代替的,不过味道很不错,比禅寺的香积厨要做的好多了。”

    &12288;&12288;我有些紧张:”这是鸿门宴吗吃完了就要赶我走吗”

    &12288;&12288;”什么是鸿门宴”看着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弘律师兄有了些不好意思,那种憨厚的表情更为明显:”阿弥陀佛,社会上的事我不懂,江湖上的事我更不懂。我只不过服从师父的嘱托,带你这个小施主来吃饭。吃完了以后你是走是留还是再跪倒那个院门口我管不着。”

    &12288;&12288;我就像饿狼扑食般的向那些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扑了过去。

    &12288;&12288;除了完全彻底的会执行师父的指令以外,弘律师兄和我其实是完全两个类型的人。我是个性格外向、风风火火的人,当然就喜欢感情用事,可师兄却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佛门弟子,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法师,也是一个充满爱心、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连那个矜持的山田美智子也在说:”要是遇见的是大师哥多好,我一定会嫁给你的。”师兄一点也不感到荣幸,不过就是微微一笑:”中国和尚不像日本和尚那样能娶妻生子的,哪一天弟妹领着你的孩子过来叫我一声大师伯我就心满意足了。”

    &12288;&12288;那一天就是这样,就在我狼吞虎咽的埋头吃饭的时候,我和弘律师兄所在的那间小房里,经常会有些僧人出出进进,不管是口里哼着歌曲的小沙陀还是十分稳重的大和尚,甚至是一些长老都认识弘律师兄,师兄就会无一例外的合掌向他们致意问好,看见大家都在好奇地看着我,他的解释十分得体:”师父的小客人。”

    &12288;&12288;弘律师兄在我吃饭的时候,虽然没有陪着吃,也绝不和一般人那样陪着看、陪着说话,因为我那种疯狂的吃相的确是有些不雅观。可是他就像是二郎神额头上长有第三只眼一样,哪怕是低着头做着别的事,也知道我桌上饭菜吃的情况,还会起身去给我端来一碗斋汤,让我吃得更顺畅一些;或者再给我拿来一碗米饭,让我吃得更饱一点。

    &12288;&12288;他会随手在房间里找一本经书翻一翻,哪怕是佛学院的学习的僧侣们写的那些感悟也看得津津有味,看到高兴处就能会心一笑,还能给我看看。于是我就看见了玉林大师与弘律师兄打机锋的一段对话。师兄问:”有人说,宝通寺的菩萨很灵验,师父的预测很精准,对这样的说法您怎么看”大师回答:”不可思议。”大师对师兄解释道:”佛教是一种智信、一种信仰,不是迷信。也就是说,信佛教不等于信迷信,迷信与佛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迷信是一种盲从,而佛教是一门经过实践检验的信仰。”

    &12288;&12288;这真是发人深省的机锋。

    &12288;&12288;弘律师兄很有耐心的,一直就那么陪在我的对面在静静的翻看着那些小册子,和那些进进出出的和尚短暂的说话,看得出大家都很尊敬他,不仅是因为他是玉林大师的爱徒,也因为他一直是佛学院学习最好的学员;听得出大家都很敬仰玉林大师,因为有很多的香客是专门奔着他而来的,这也增加了素菜馆不少的高端客户。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也知道,这位方面大耳、长相憨厚的年轻僧人曾经也是这家素食馆的照客(佛教用语,员、侍应生的意思)。

    &12288;&12288;等我最后吃饱了、喝足了,弘律师兄才带着我离开素菜馆。我看见师兄是和一般的信男善女一样到收银台前为我的那顿斋饭付过钱的,就有些大惑不解:”师兄为什么要付钱素菜馆不是宝通禅寺开的吗”

    &12288;&12288;”虽然是的,可人家是单独核算单位,寺里的所有僧侣到这里就餐都得付钱的。”弘律师兄在解释:”就是我师父来也一样,当然我师父一次也没有到这里来过。”

    &12288;&12288;我就有了些诚惶诚恐:”可是师兄哪里来的钱”

    &12288;&12288;师兄淡淡一笑:”你不知道现在寺庙里的僧人被外人称为&039;有钱途的职业&039;吗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僧人都有工资吗宝通寺的香火很旺,收入多当然待遇也就很不错。因为师父的钱也被我管着,所以我本身就属于有钱阶级呢。”

    &12288;&12288;我就瞪大了眼睛,知道了这个看上去很憨厚的和尚在玉林大师生活中的重要性,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弘律师兄面前:”求师兄帮我给大师求求情,让我留下来,我真的想皈依佛门。”

    &12288;&12288;”小施主,提醒你一句,出家人只拜佛祖、只拜菩萨、只拜师父,其他的人是不拜的。”师兄出手将我拉起来:”你我同辈,不用行此大礼。”

    &12288;&12288;”如果按照世俗的规矩,你比我大,自然是我的哥哥,



1470.长跪不起
    &12288;&12288;1470.长跪不起

    &12288;&12288;我就信心百倍的重新在那座简陋的小院门前重新跪下。

    &12288;&12288;弘律师兄走进小院里不见了。我知道这个憨厚的年轻和尚已经被我的那些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所感动,已经有了把我留下的意思,一定会去对玉林法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讲述我的故事,一定会在那个神奇的高僧面前为我说好话,一定会用他自己的品德和判断力证明我是一个决心皈依佛门、而且是个可塑之才,一定会恳求大师同意收我为徒,要知道普渡众生本来就是佛教的宗旨。

    &12288;&12288;我一点也不着急,我知道只要听了我这十八年经历的人都会有些动心的。一个学习不错、天赋不错、性格不错,学过中国功夫、学过《古兰经》、也学过巫术的年轻人实属罕见,更况且我已经认定玉林大师就是将我解救出苦海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加上还有那么多的弘律师兄所说的因素,我相信大师一定能够接受我的祈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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