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绮梦

第四十章 段黎的离去
    回来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关于皇宫，郦妃，三皇子的事，越是逼自己越是想不起来，头痛欲裂，控制不住内心的疑虑，忍不住向小公公开口问道:“公公，关于郦妃和三皇子的事能否告知一二。”

    小公公犹豫片刻，四处瞧了瞧，见无人，向我靠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当年的事奴才也是听说些，三皇子十一岁时在湖中溺水，后来一病不起，过不些日子便去了，郦妃娘娘深受打击，整日胡言乱语，激怒圣颜，被罚到佛堂礼佛。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也只有主子们知道，听说在场的所有奴婢、奴才全部杖毙，所以侧妃娘娘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不然您也处在危险之中。”

    “谢公公提点。”究竟何事触怒圣颜，令皇上大开杀戒，郦妃被贬，在场奴才不留活口，事情太过诡异，这不是我能涉及的，在青王府我如履薄冰，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快走吧，淑妃娘娘还在等着。”

    到了清华宫，淑妃娘娘端坐在主座喝茶，我上前行礼，规规矩矩在她身边坐下。

    “辛苦了。郦妃也是可怜之人，在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人是你，也算了去她一个心愿。”

    “淑妃娘娘宅心仁厚，想必郦妃娘娘也是感激的。”

    放下茶盏，淑妃娘娘直勾勾地盯着我，仔细打量，毫不掩饰，这种眼神令我心头一紧。

    “在皇子们众妃中，本宫觉得你并不出众，可这么仔细一看，难怪他这么喜欢，原来是这双眼睛，毫无杂质，纯粹而清亮。”

    后面的话淑妃娘娘没有再继续，因为王梦媛已经从偏殿缓缓走来。

    “辛苦王侧妃，这些奴才真是不才，还得让王侧妃走一趟。”淑妃娘娘亲切微笑，拉过王梦媛坐到她身边。

    “淑妃娘娘客气，这舞甚是华丽，臣妾没有帮上什么。”王梦媛羞涩地低垂着头，眼角的得意难以掩藏，今天淑妃娘娘当众亲自请她编舞，在皇上面前大大露脸。

    “向青王借用你们这么长时间，本宫可不想做个拆散你们的人，回吧！”

    我们两个起身行礼，退出了清华宫。

    清风、清雪一直候在外面，见我们出来便迎了上来。

    王梦媛一脸鄙夷，得意洋洋，在我面前扭来扭去她的水蛇腰，我要是认识路，打死也不会走在她后面。

    郦妃娘娘说是她们母子连累我嫁进皇家，淑妃娘娘又说一切是因为他喜欢我，这个人是谁呢刚才要不是王梦媛回来，我会直言不讳向淑妃娘娘问清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会和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了太久的路，鞋子有些松散，我俯身提好鞋子，待站起身时，前面已经不见王梦媛的身影。

    “你们认识路吗”转头望向清风、清雪，见她俩行为一致地摇着脑袋，我知道我们迷路了。

    我决定先继续往前走，一会儿碰到宫女再打听清楚。

    越走越迷糊，前方三叉口，往哪个方向呢难为坏我们，我最后决定抛鞋定方向，虽然不靠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走了许久半个人影也没见着，交给天意决定吧。

    突然传来咯咯地笑声，我一惊，赶紧把鞋藏在了身后，警惕地四周望了望。

    一抬头，便看见段彤坐在树枝上，依靠着树干傻笑，他贴身藏青色缎袍，桀骜飞扬的眉，深邃似寒星的双眸因笑意闪着夺目的光芒。

    “五嫂，女子的鞋哪能随便脱，要是被人看见脚，您这还得嫁一回。”

    瞧是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把鞋扔在脚下，用裙摆遮住，把鞋穿好，动作一气呵成:“哎呦，我说这是谁，管闲事专业户——八王爷啊！皇子上树，也不怕被人笑话。”

    好心地提醒他，我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他身手矫健地跳下树，蹦到我面前，几次碰面并未真正仔细看过他，高挺的鼻子，有一双和段青极为相似的眼眸，总是笑得弯弯，犹如冬天的暖阳，让人不设心房，沉浸在他温暖的光环中。

    “见我猛如虎，见到五哥温如猫，有本事跟五哥也这么凶巴巴。”

    “有本事你也跟你五哥凶巴巴！”

    想到段青阴沉的脸，我俩一个激灵，乖乖闭嘴。

    “今天宫中应该很热闹，你怎么躲这来了”

    “你也说是躲，一脸假笑应酬，累。”

    突然想到，好久没有段黎的消息，在婚前前一日他跑到李府说他要去外地办事，算算有段时日了，如果今天能遇到，便能通过他和二哥取得联系，我心里有了盘算。

    “皇上设宴，是不是皇子们都到”

    “不是，只有到年节二哥人才会从江城赶来，今年七哥也不在。”



第四十一章 女人的手段
    不听老人言，吃亏了吧！

    天天注重外表的装扮，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湖边环境阴暗潮湿，岸边的石头很容易受其影响，长出一层苔藓，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不论你是两百斤的壮汉，或是轻功了得的侠客，跌在这上的人少吗我又气又觉得好笑，嘚瑟出问题了吧！

    “侧妃！”丝昭吓得脸色惨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住，傻站在那一动不动。

    “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

    几个丫鬟被我一吼才反应过来，四散跑开。

    “救命！”王梦瑶极力挣扎，双手胡乱拍打湖面，身子下沉了几分，又喝了两口水。

    我急忙跑到岸边，望着湖中扑腾的水花，踌躇着跳湖救人，想到自己不会水，一个不会水的人救另一个不会水的人，一失两命啊。理智告诉我不可莽撞，情急中赫然发现岸边的柳树，急中生智，折回岸边，拽住一枝柳枝往下拖拽。

    事情想得容易，实际做起来困难重重，柳枝的韧性极好，折下哪有这么容易，我试着用全身的力气，柳枝纹丝不动，事出紧急，顾不上其他，大力把树枝尽量缠绕腰部，借着腰部的力气向后仰，双手死死拽住柳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枝折下，拖拽时手掌被树枝上的倒刺刮了很多血口，顾不上手掌传来的刺痛，赶紧往湖边跑，怕晚一分，王梦媛命没了。

    这时，一个身影蹿出，比我速度更快地跳进湖内，不一会儿，湖水中露出两个人。

    段青拖着王梦媛上岸，旁边的宫女，丫鬟赶忙上前帮忙，整理一块平地，铺上毯子，段青把她放到上面，王梦媛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眸，段青异常冷静，双手抵住她的胸腔使力往下压按，丝昭在旁哭成泪人。

    不一会儿，王梦媛吐出几口水，回过气来。

    仔细看，不难发现段青的手抖得厉害，面色铁青，全程他都不顾自己的狼狈，全身湿哒哒，水珠顺着鼻尖，下颚滴落在地，他死死瞪着王梦媛，冰冷带着煞气，仿佛就算是阎王爷，他也定会把她带回。

    刚刚的生死一线引来众人，长公主、淑妃娘娘都围了上来，见到王梦媛醒来，众人呼出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的声音阴冷，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李侧妃，她……”王梦媛醒来第一句就是唤我的名字，然后虚弱地钻进段青的怀抱里，呜咽着。

    段青侧过脸，狠狠瞪着我，如野兽的眸子，犀利得令人打颤，把怀中的王梦媛抱紧几分，轻轻在她湿漉漉的额头落上一吻。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唤我的名字，不明白众人为什么向我投来怒不可遏的眼神，我欲上前解释。

    “滚！”

    他眼中闪着杀人的光，残酷而锋利，他要杀我，他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这样消失在我颤抖的视线中。

    仿佛我是坠湖之人，全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鲜血顺着柳枝淌下。

    “来人！拿下这个贱人，竟然谋害青王侧妃。”

    “长公主息怒，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可妄自定罪。”太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意味深长地睇了我一眼。

    “是啊，李侧妃人性善良，断不会做出这么糊涂之事，不如到清华宫慢慢审问。”淑妃娘娘在旁劝慰道。

    我扔掉鲜血淋漓的柳枝，没有反抗挣扎，被两个嬷嬷架起，与众人来到清华宫。

    一进大殿，我被狠狠摁到地上，跪在殿中，想不到短短时辰再回到这，我如此狼狈不堪。

    大殿上，长公主和淑妃娘娘坐在上首，太子、太子妃、段彤等众人分坐两侧，换好干净衣服的段青扶着王梦媛坐在了长公主下首的位置。

    既然她诬陷我谋害，又怎会舍得不亲眼看我被众人排挤的场面，我瞧着她可怜兮兮，时不时抽泣几声的模样，一阵恶心。

    这就是后院女人争斗的手段吗使用穷凶恶极的方法踩着对方的尸体爬到最高位置，即使对方试图救她，也要抓住机会置人于死地。

    我不禁冷笑，人的道德底线在哪

    “李侧妃，死到临头还有何话可说”长公主怒喝道。

    “臣妾没做过。当时恰巧碰到王侧妃在岸边休息，因石头常年受潮湿影响，会长出苔藓，异常湿滑，臣妾好心出言提醒，不料，王侧妃还是滑入湖中。”

    “满口胡言！你以为你谋害皇妃做得疏而不漏，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王侧妃被青王救下，才把真相昭告天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本宫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上来！”

    &



第四十二章 只为信字
    时间静止，大殿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一粒米都会掀起波澜，众人的目光锁定在我和段青之间，猜不出段青，也看不透我。

    他对我没有爱情，我心知肚明，但谋害罪名不是儿戏，丝昭当庭广众撒谎，王梦媛楚楚可怜不道明真相，长公主跃跃欲试定我死罪，在这重要关头，他心里的那点委屈如此重要吗毕竟这场婚姻伤害的不止他一人，还有无辜的我，为什么紧咬我不放，为什么见死不救他是我夫君，他欠我一场婚礼，欠我一声对不起，还奢求他有点良心。

    我傻傻地等待，等待那最后一丝残阳能否照进心里，还是迎接一片黑暗。

    最后一刻，他不曾忘我一眼，看一看这个可怜的女人，如何卑微祈求着。

    突然，我释怀了，是跌到谷底的重生，心中存有希望时，活得更挣扎，更隐忍，更痛苦，当掐死仅存的那一点悲凉后，绝望，到让我看清要走的路，眼前豁然开朗，如释重负。

    “长公主，谋害皇族是死罪吗”我趾高气昂，平静的眼眸中毫无波澜，仅存的卑微在刚刚我开口时已消失不见。

    殿中众人皆惊，以为我会垂死挣扎，对段青的不理不睬愤怒指责，更甚者会声嘶力竭解释自己的清白，而我，静静地，高傲冷漠地孤立在大殿之上，他们惊愕，瞧我的眼神错综复杂。

    “是，李侧妃怕吗”长公主遥遥与我对望，这是我们的博弈，在第一相见时吹响号角，她开弓拔剑，我以血肉之躯为盾，处处防备。

    “五嫂……”段彤紧张地望向我，或许猜到我后面要讲的话，担心之情难以掩藏。

    “侧妃娘娘，不可啊！”清雪趴在地上，小脸红肿，嘴角淌着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我脚边，一把拽住我的裙摆，吃力得仰起头，悲戚地唤着我的名字。

    “臣妾有罪！因嫉妒青王对王侧妃的宠爱，痛下杀手，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臣妾的婢女无关，她们是青王府的人，应交由青王处置，臣妾罪孽深重，愿受惩罚，谢长公主成全。”一字一句说得极慢，说到段青时，忍不住停顿片刻，因为心太疼了，需要喘口气平复，我端端正正磕头谢恩。

    心被戳得血肉模糊，从始至终，不曾掉一滴眼泪，反而笑容不减，越来越像个怪物，和她们成了同类。

    丫头，希望他们能念在你们是青王的人，逃过此劫，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长公主，请您开恩，五嫂不会这么做！肯定另有原因。”段彤跪在我身边，一把拉起我，焦躁地喊着:“你快死了！想着她们做什么！你现在应该解释，那不是你做的！”

    见到我脸上的笑容时，他一愣。

    原来还有人为我担心。

    “傻瓜！”

    “五嫂，什么让你这么绝望，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婢女你都保护，你会狠心杀人吗”

    “我说的话，你信吗”

    看着少年焦急带着怒意的双眸，心里特别感动，那一道光直击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本应该在我最爱的人那里找到的东西，却在他这看到，那一束信任的光芒，可是不是我要的。

    我鼓足勇气，哽咽的声音颤抖着，陌生又悲凉:“我说的话，你信吗”

    “朕信！”还没等他答复，一个浑厚有劲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起身行礼。

    皇帝迈开大步，跨进清华宫，瞥眼众人，威严的龙颜看不出喜怒，与皇后相伴坐到主坐上。

    我由跪着的姿势变成瘫坐在地上，不因为他是皇上，而是，亲耳听到苦苦奢求的那个字带来的震撼。眨着大眼睛，痴痴地望着上面最高权威的九五之尊。

    “朕不过是小憩一会儿，就闹成这样！”皇帝不以为意地弹了弹袖口，接过皇后递过来的茶，一下一下划着茶盖，“给朕讲讲怎么回事。”

    “李侧妃谋害王侧妃，罪证确凿，犯人已招认……”

    “朕在问你！”皇帝愤怒地把茶盏砸在桌上，深潋在眼底的光芒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被截断的长公主张着嘴愣在原地，多年以来，这个皇兄不曾因她的任性、骄横红过脸，十几年前的赐婚化为泡影后，更是愧疚地百依百顺，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不再袒护她，不由得向我投来怨恨的目光。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的双唇因



第四十三章 我要合离
    淑妃娘娘俯身蹲在我身边，眸中满是惋惜，不禁暗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丝帕，心疼地在我哭花的小脸上擦拭。

    她的表情太过悲痛，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娘，内心的柔软被狠狠刺痛，我反复警告自己，这是皇宫，强压住翻涌的泪花，眼眸变得清澈透亮，心头的悲凉深深掩埋在无人能到达的地方。

    刚刚因心里太多委屈，在人面前放声痛哭有失礼数，我颇为尴尬，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了抹脸。

    几个宫女把我搀扶起来，不敢接触他人怜悯的目光，更不敢看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怕他的失望令自己无地自容，垂首跟随淑妃娘娘来到偏殿，清风和清雪被人带下去处理伤口，没想到第二次进宫又是伤痕累累，心中有点小确幸，幸好铃铛没来，真怕她和我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