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皇后

    媚儿缓缓抬头：“你当初让枯木来换娘亲，说是有可能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如今究竟如何”

    林熙静静道：“我只知道，枯木极有可能有一个亲兄弟存活于世。”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此时应该在大都。”

    “你可知他的身份”

    林熙沉默，转头向媚儿道：“媚儿，枯木身世，我并无把握，多说无益。你若真心为枯木好，就跟他早日离开这草原。我瞧着，他在这草原的日子，并不怎样好过。”

    媚儿一愣，终是叹气：“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里吗可大汗派人治好了我的腿，又允诺我跟米若平起平坐，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叫我如何开口教枯木离开除非，除非是米若自己要走。”

    林熙平静一笑：“米若那里，你不用担心，她不会在这草原上长待的。”

    媚儿看了林熙一眼，缓缓道：“若是如此，我们都能离开草原，那最好不过。在这里，我虽说名义上与她并尊，可这终究是她的地盘。”

    林熙点点头：“你若是烦了闷了，随时来找我。”

    媚儿别过头，没有说话。林熙便掀起帘子离开了。

    草原上的婚礼总要闹一闹的，等到众人都散去时，已经是星夜。外面笙歌已停息，枯木一个人站在红色的大帐外，看着从帘子里透出来的晕黄灯光，心里却不知是悲是喜。

    “师父，你老人家总愿我一生平安喜乐。如今，我不仅平安无事，还喜乐伴身，你可开心”

    枯木对着天上的某处星星喃喃自语，星星自不会答话。他面对着红彤彤的大帐，心里想着那座久远的寺庙和熟悉的容颜，心里无限烦恼和感慨。

    一声闷闷的陶陨之音从大帐里传了来。这声音那么低、那么轻，好像一直存在，又好像只是飘过，但枯木却听得入了神。这声音如此熟悉，在哪里听过

    枯木兀自出神，声音却突然停了。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温柔地替他拭去了泪水。枯木低下头，见是米若。枯木呆呆傻傻地随着她轻盈的脚步走到了帐中间，听话地盘腿坐下。米若示意他抬头看天，原来，这帐篷顶部开了天窗，此时坐在地上，抬眼看天，天上的星星也正看着他呢。

    米若拿来一个酒壶，递给了他，也跟着一起坐下。枯木摇摇头：“不喝了，喝得太多了。”

    米若静静看着他，美丽的眼眸似是春天的湖水：“这不是酒，是奶茶。你今晚喝了那么多酒，喝点奶茶，胃里会舒服点。”

    枯木接过了茶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果然是新鲜的牛奶搭配浓浓的茶，他又喝了一口。捧着酒壶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口问道：“米若，回草原这么久，身边一直人来人往。如今只有我们二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

    米若静静道：“你已经问过我




第78章 草原异动传大都
    听到这句话，米若轻轻坐了起来。枯木帮她把衣服理好，伸手搂住了她。米若一笑，伸出一只手往他胸上一推，枯木便倒在了毡子上。米若也倒了下去，两人并排躺着，看着草原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也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沉默了半晌，还是米若开了口：

    “你来草原大半年了，可还适应”

    枯木想了一会儿，道：“除了带兵这件事以外，其他还好。”

    米若音调平稳：“我若是陪你回江南，你可愿意”

    枯木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好了我当然愿意。只是，要你离乡背井，总有些于心不忍。”

    米若仍是稳稳的声音：“以前，这是我的家乡。现在，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乡。”

    枯木听得此话，翻转身来，以肘支地，看着米若：“米若，你真想好了吗我以前是个出家人，除了一身血海深仇，一无所有，今后，”

    米若看向他：“如何”

    “今后还不知会怎样。”

    “你是在害怕吗”

    枯木点点头：“我虽从小出家，可也知道，女子所求不过是得一有心郎，相守到白头。这原也不难。可我如今，身世未明。那些人如何待我师父，你亲眼所见。将来会不会寻上我，很难说。”

    米若想起金童子说的话，心里也是一沉，面上却只是笑笑，说道：“你怕护不住我。”

    枯木点点头：“是。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牵扯其他人，更不能用草原上的亲兵。若只有我自己，这事儿就好办。师父不准我寻仇，可若仇家真的找上了门，师父大概也会允许我去拼命。”

    枯木还想继续说，米若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按在了他的唇上：“你不能拼命。”

    枯木拉住了米若白皙滑腻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那三天三夜，是你陪着我。你该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除了拼命，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米若静静看着他，他也静静看着她。半晌，米若突然说：“我跟你离开这里。若真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拼命。”

    枯木仍是静静看着她：“值得吗”

    米若美丽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值得。”

    枯木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翻身跨上了她的身体。

    眉眼含情，朱唇娇柔，一颦一笑都似有春风加持。米若大婚之后，林熙初次见她，便知道她不一样了，而米若也毫不遮掩她的不一样。枯木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避开人群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拉着米若的手。林熙看着他们这样的情状，不由一笑。米若用更灿烂的笑容回报了她，枯木却只是轻轻别过了脸。

    “枯木，这是铭安楼的地契、屋契，从今以后，便交于你了。”

    看着地契、屋契，米若心思明白，枯木却是有些吃惊：“林熙，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准备回铭城了吗万一选妃失败了呢”

    林熙摇摇头：“没有失败，若是失败，我这狐眼族大公主也不必回铭城了，大汗绝不会任我活在世上的。”

    这下轮到米若吃了一惊：“姐姐，不会的，父汗不会的。”

    林熙看着她，温柔地笑笑：“若你是大汗，你会允许一个拒绝了自己的儿子、又给狐眼族丢了脸的女人活在这世上吗”

    米若一时大骇，不知如何作答，心里隐隐觉得林熙说的是对的，可是又不愿意相信。

    “枯木，米若，我知道你们二人在这草原上多有不习惯。这铭安楼便是你们的退路。姐姐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以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米若含泪点头，枯木终是忍不住问道：“林熙，那你怎么办”

    林熙平静道：“我去选妃。”

    院墙高耸，明月微光，殿内却悄然无声。深夜的卫安宫有种肃杀人的静穆。饶是在这当了二十年差的内廷总管石全海每次这个时候来，也不免脚步放慢了些。

    “托米雷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太后啜着紫金碗中的参汤，徐徐问道。

    “回太后的话，几个月来，小的们找遍了整个草原，都没见着他的踪影。有人曾在一处高山悬崖附近看到他带着人马出现，不过，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石全海仔细周全地答道。

    “狐眼那边，可有什么反应”太后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

    “狐眼大汗也派出了人马，四处搜寻，但也没有什么收获。”

    “这就奇了，好好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太后放下手中紫金碗，抬头看着石全海。

    “小的也很纳闷。”石全海斟酌道。

    “托米雷不见踪影，那枯木和尚，是不是也就不太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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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痴心女儿专情郎
    “皇帝哥哥在吗”一声娇俏女声出现在大殿门外，苏陵抬起头来，却见一张清丽面孔露出在大门口。苏陵假意咳嗽了一下，那张面孔便四顾无人地、一蹦一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下人们一看又是佳莹郡主，都默默退下。

    苏陵微笑着看向她：“莹儿又来胡闹了。”

    佳莹毫不避讳地在龙案上半撑着身子，笑看着苏陵：“皇帝哥哥，要是莹儿不来胡闹，你的日子可怎么打发呀”

    “哦，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了”

    “谢呢，就不用了，皇帝哥哥今儿陪莹儿出去玩会儿，莹儿就很开心了。”

    苏陵听罢，还真就从龙椅上站起，拉着白佳莹的手，便出了大殿们。原本跟着白佳莹的太监便识趣地退下。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照在这寂寞的宫廷墙垣上，令人心里禁不住暖洋洋的。苏陵拉着白佳莹顺着白堤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报信的太监不见了，苏陵也没有松开手。佳莹觉得不太对劲儿：“皇帝哥哥，今儿怎么了这报信的都走了，你还拽着我做什么”

    苏陵看着阳光蒙在佳莹白皙的面孔上，突然不知说些什么好。倒是佳莹看着他：“皇帝哥哥，我们找个地儿坐会儿吧。”

    苏陵点点头，便随意坐了下来，佳莹靠着他的肩膀：“皇帝哥哥，你说，我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了”

    苏陵平静答：“怎么会你可是我们尊贵的佳莹郡主，你的好日子是不会到头的。”

    往常佳莹听了这话，总是欢呼雀跃，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是今日，她却只是闷闷道：“皇帝哥哥，你别骗我了。”

    苏陵转头，看向她美丽圆润的面孔：“我怎么骗你了”

    佳莹微微一笑，轻轻说道：“从你八岁人宫，姑妈便让我陪着你。当然，佳莹喜欢皇帝哥哥，愿意天天陪着他。可是，佳莹知道，这么多年，皇帝哥哥从未真的开心过。”

    苏陵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姑娘长大啦，会想事啦！”

    佳莹顺势握住他的手：“皇帝哥哥，你的心思，我都懂。”

    苏陵笑笑，轻轻问道：“你懂什么”

    佳莹把他的手抱在胸间：“我懂皇帝哥哥的心，不在我这里。过了这几日，佳莹就再也没办法这么靠近你了。”

    苏陵轻轻抽出手，搂住了佳莹：“今天这是怎么了”

    佳莹靠在苏陵胸口：“皇帝哥哥，你别装了，我知道，过几日，你就要选妃了，姑妈让我去参选，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选我。”

    苏陵听了，一怔，搂着佳莹的手紧了些。良久，他才说道：“佳莹，你总会遇到你的良人的。”

    佳莹抬眼望着远处橙红的夕阳，轻轻道：“皇帝哥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在佳莹心里，从八岁那年开始，你就是我的良人了吗”

    苏陵仍是搂着她，轻声道：“我知道。”

    “可是你仍然不会选我，对吗”

    苏陵静静看着夕阳，没有说话。

    佳莹没有等到回答，便自言自语道：“你不会选我，估计也不会选瑾瑜姐姐。那你会选谁呢我真的好好奇，那个能得皇帝哥哥青眼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

    苏陵听着这看着傻傻的、实则真心到了极点的问题，仍是一言不发。他的目光定格在远处的夕阳，仿佛那里有无限的风景。

    “皇帝哥哥，如果佳莹不是太后的侄女，如果佳莹不是生在白家，你会不会选我”

    苏陵听着这句问话，终是转头看了一眼美丽如同雨后青笋的佳莹，轻轻道：“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也很希望，自己不是生在这帝王之家。”

    佳莹静静看着夕阳，良久，才说了一句：“皇帝哥哥，我懂了。”她稳稳站起来，向苏陵行礼道：“皇帝哥哥，我该去太后那里了。佳莹告退。”

    苏陵坐在夕阳下，看着佳莹小小的身子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心里无端地变得沉重。这个从八岁起，就读懂了自己心事的女孩，真的就只能辜负了。他想着她十几年的陪伴，想着她费尽心思地讨好，想着她那么聪明机灵，想着她总是无条件地替自己遮掩，可



第80章 临别才得殷殷语
    林熙点点头，正要说话，门毡又被掀开，媚儿和米若进了来。媚儿看了一眼枯木，轻声道：“我们来送送，”那声“姐姐”终是没说出口。米若走上前，看到了枯木手里的白陶罐子，十分好奇：“这是什么从未见你打开过它。你是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林熙么”

    林熙看了枯木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怀里，又不好开口解释，颇觉好笑。枯木也是笑笑，说道：“没什么，一点小玩意而已。”媚儿倒是心中明白，忙道：“这样，挺好的。”

    米若回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什么挺好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林熙笑道：“枯木给我准备了一点临别礼物，媚儿觉得挺好的。”

    米若仍是不明白，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道：“明日便要出发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林熙点点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几身衣裳。”

    正说话间，突然觉得怀中的物件在游动。林熙一惊，看向了枯木：“你不是说，它们每次喝完血，要睡上一天一夜么”

    枯木也是不懂：“没错，每次喝完我的血，它们就要睡上一日一夜，怎么唤它们也不醒。”

    媚儿心中速来不喜蛇，更不想与它们有甚关系，见小金和小黑醒了，便起身要走。米若却听得越发好奇：“是什么东西居然还喝人血。林熙，别藏着了，给我看看。”

    林熙忙去怀里掏蛇，媚儿起身便走，米若却凑了过去，看见林熙手臂上出现了一金一黑两个小头，一摇一摆的，像是跟她打招呼，小小的身子缠在了林熙胳膊上。

    米若吃了一惊，她大着胆子看着小金和小黑，对枯木和林熙道：“你们两个跟它们是，是朋友”枯木点点头，林熙也点点头。

    小金见米若没跑开，便要上前跳到她身上，米若终究是心里发怵。她转向枯木道：“这礼物我也见过了。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媚儿！”说完，便急急向门外走去。小金一脸失望的样子，林熙不禁莞尔。

    “好了，你们这血也喝了，人也见了，该回去睡觉了。”

    枯木递上了白陶罐子，小金和小黑幽怨地看了一眼林熙，似乎很不满意她这么快就打发它们去睡觉，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爬向了罐子口。林熙又是一笑，枯木也乐道：“我看它们还是跟你亲近。它们从来不咬媚儿，跟我也极少打闹。”

    林熙得意地点点头：“那当然，我们可是十几年的生死之交。”她认真地看向枯木：“谢谢你的临别礼物，我十分，十分喜欢。”

    枯木温和地看着林熙，没有说话。林熙在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宠溺，从前扮做乞丐骗他照顾的日子瞬间回到了脑海。可是如今物是人非，想起这些又有何意义……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抬头冲枯木勉强一笑：“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