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凹凸熊
正当岛津军主力因为与立花军交战而无从他顾之时,奇袭队中的铁炮队率先射击,一举打乱了黑田军的阵型,骑兵队见状随即发起冲锋,足轻队紧跟其后杀入阵中,黑田军中许多人都是如水临时招募的浪人和农民,从未见过这般阵势,纷纷顾不得抵抗调头逃跑,侧翼的溃乱逐步显现。
黑田如水见状,立即命令家中重臣,“黑田八虎”、“黑田二十四骑”之一的栗山利安率马廻众前往稳住防线。但无奈阵型涣散,军心已乱,栗山利安非但未能抵挡住奇袭队的进攻,反而被立花铁炮队组头高桥新右卫门射杀,他的死更是加速了侧翼的崩溃,战至下午二时,左翼的黑田军基本被肃清,奇袭队已开始
第三五六章 戡平岭南
这夜,点点繁星缀满天幕,三百余艘战船聚集在锦江湾畔,舳舻千里,旌旗蔽空。在海风的鼓动下,印有五七桐的船帆显得格外显眼。水军旗舰“日本丸”的甲板上,任那总代官、驻朝日军总大将小笠原备后守忠清迎风肃立,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的内城。由于比预定时间晚了九天,他必须尽快攻克此城,完成对岛津家的压制。
其实早在接到加藤清正求援信的第二天,小笠原忠清就召集任那奉行福岛正晴,准备调集两万五千驻朝大军开赴肥后熊本港支援丰臣联军。然而,接替岛津义弘担任“任那守”的岛津氏家老喜入忠续拒绝放行,他手中握有驻影岛的八百岛津军,同时,吉川元春之子繁沢元氏麾下的驻珍岛一千毛利军也受毛利辉元之命由其指挥。影岛和珍岛分别是扼守釜山和木浦的战略要地,岛上建有炮台数十座,若是不将这两颗钉子拔除,驻朝大军出海将面临巨大威胁。
喜入忠续知道小笠原忠清等人不会就此罢手,且考虑到自己兵力有限,便暗中与朝鲜义军首领郑仁弘、孙仁甲等人会晤,唆使两人在全罗道和庆尚道一带发动暴乱,从而牵制大量日军主力,使得大军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出海。当然,郑孙二人不会白白付出,喜入忠续谎称自己能代表日本与其达成协议,只要他们能将日军拖在两道无暇他顾,待日本本土战斗结束,便会请求“日本国王”撤兵。
郑孙二人信以为真,于四月二十二日在全罗道的光州、顺天,庆尚道的鸟岭、伽倻山一带发动起义,闻讯而响应者多达近万人。小笠原忠清虽然知道这是喜入忠续的计谋,但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他与福岛正晴分别率领一万大军奔赴全罗道和庆尚道围剿义军。
两年前,秀保为尽快同化朝鲜,允许汉人和少量女真人来鸟岭以南(岭南地区)经商和耕作,当时汉人来此耕种一家多则十余亩,少则四五亩地,且每年只需上缴官府四成收成,因而吸引了大量汉人前来安家落户。而朝鲜人由于耕作水平相对落后、且受日本方面刻意打压,很大一部分开始逃离岭南前往尚在朝鲜国王手中的江原道和京畿道寻求庇护,但也有一部分不愿背井离乡,加入了朝鲜义军,对日军据点乃至汉人富农袭扰攻击。
因此,不少汉人、日本人以及女真人自发组织起来,团结一致对抗朝鲜义军,但他们主要是应对小股义军的袭扰,两股最大的义军——郑仁弘的“白袄军”和孙仁甲的“乞活军”则需要日军作为主力进行压制。
经过近一年的重点打击,加之各族民兵的有力配合,白袄军由最鼎盛时期的一万多人下降至六千人,且主要分布在全罗道中北部;乞活军长期在伽倻山一带山林中游击,对日军釜山、蔚山等地的威胁巨大,因此遭受的损失更为惨重,由最高峰时的一万五千余人锐减至三千八百余人,且随着日军包围网的逐步缩小,临阵逃脱的现象也越来越突出。
郑仁弘和孙仁甲面对日军的步步紧逼,自是不愿坐以待毙,且得到喜入忠续的保证,
第三五七章 开城
内城虽是一座平城,但是经过岛津贵久、义久、忠恒三代人的建设,城防尚算坚固,虽然只有八百余人坚守,仍抵挡住了两万余丰臣军的第一轮进攻。
内城的城代不是别人,正是岛津义久的堂弟,坐拥种子岛、屋久岛、沖永良部岛等地三万石知行的重臣岛津右马头以久。岛津以久自幼丧父,因而被岛津义久抚养,元服后跟随义久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十五岁时便成为大隅国重镇清水城的城主,后来更是取得了耳川之战首功,被义久寄予重望。
如今岛津以久年过半百,但勇武不减当年。岛津忠恒在岛津义弘的建议下,于出征前将防守内城的重任交给他,可见岛津宗家对他的信任。义久为了强化内城的守备力量,特地命种子岛氏赶制铁炮三百余支,星夜兼程送往内城,这些铁炮在应对丰臣军的进攻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攻城大将之一、小笠原忠清的三弟小笠原忠广便在进攻东门时被铁炮击伤,导致攻势一度中断。
小笠原忠清和福岛正晴都没想到岛津氏的防守会如此顽强,在第一次强攻受挫后,忠清立即让正晴率领一支偏师约三千人,突袭位于萨摩、大隅交界处的富隈城。
富隈城属于平城,南面靠海,通过日向街道与内城、佐土原城相连,虽然城防非常薄弱,易攻难守,但此时却成为丰臣军取胜的关键。
当年秀吉九州征伐后,为避免岛津氏据城坚守,逼迫时任当主的岛津义久由位于萨摩内陆的内城迁往临近边界、易攻难守的富隈城,以达到监视和削弱岛津氏的目的。岛津义久知晓秀吉的用意,虽然心有不甘,无奈成王败寇,只好率少量家臣迁往富隈城居住,且城防工事未多做修缮,基本便是一座裸城。
小笠原忠清的用意很简单,奇袭富隈城,以岛津义久要挟岛津以久开城,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丰臣军的伤亡。
福岛正晴率领军势乘船北上,先岛津氏使番一步抵达富隈城,大军在岸滩登陆后立即将城池包围,经过短暂且微弱的抵抗后,冲破城池四门,奔赴岛津义久所在的御殿。
为避免伤及岛津义久,福岛正晴并未动用大筒轰城,同时也告知攻城大将,除非迫不得已,岛津义久万不能受伤。富隈城本就只是岛津义久的起居之所,仅有百余人负责日常治安守备,面对三千丰臣军的突然袭击,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不消片刻御殿及周边屋敷便被团团包围。
由于八代城战事吃紧,岛津义久最近几日时常与家臣秉烛商议对策,因此当得知丰臣军围城时,他第一时间召集家臣和侧近出门前去迎战。
不看不知道,一出门才发现御殿周边早已是火光冲天、人山人海,就连家眷居住的几处屋敷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情此景与当年的本能寺何其相似!
侧近见难以突围,立即将岛津义久拉回御殿内,福岛正晴并未强攻,而是向殿内喊话,试图说服义久开门投降,以免伤及家眷和无辜百姓。
御殿之内,烛影黯黯,御殿之外,北风寂寂。岛津义久与九名家臣正襟危坐,这位曾经制霸九州、将岛津氏推向鼎盛的十六代当主,如今却也束手无策,在殿外不断的劝降声此起彼伏,可他却心如死水,波澜不惊。
“又七郎,老夫想听听你的意见。”岛津义久此刻心中已有答案,可还是想知道其他家臣的想法。
“叔父,我以为丰臣军必是有备而来,现在内城恐怕已经……”这位又七郎名叫岛津丰久,是义久的四弟岛津家久的长子,作为日向佐土原城的城主,义久迁往富隈城后两人来往密切,前一天傍晚他才受命前来商议解围八代城一事,没曾想竟被围困于
第三五八章 兵发土佐
五月四日,加藤清正率领加藤、立花、大友以及岛津四家约一万八千人经萨摩街道抵达筑后久留米城,在这座毛利秀包的居城稍事休整后,便马不停蹄地奔赴黑田如水此前栖身的丰前马岳城。
然而当天傍晚抵达马岳城时,却见城池大门洞开,城内除了数十名负责看守物资的足轻外,所有军势全都不见了踪影。加藤清正从足轻组头口中得知,就在两天前,黑田如水在马岳城召集了领内剩余军势约一千两百人,大军从门司港坐船启程,前往中国地方,至于去干什么,组头表示无从知晓。不过城代益田正亲临行前告诉他,若是丰臣联军杀来,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只管开城投降,事后绝不会降罪。
加藤清正岂会不知如水打得什么算盘他咬了咬牙,狠狠说道:“好个黑田如水,这种情况下还能出此奇招,以为攻打毛利家几个城池就能从叛逆变成功臣我决不能让你得逞!”
得知事情经过的岛津忠恒此刻比加藤清正还要激动,眼见黑田如水欲通过攻略毛利领将功折罪,而岛津家却是在丰臣军的围困下才被迫投降,如果不在这时获得点战功,战后改易似乎在所难免。
想到这,他立即向加藤清正建议道:“中国地方幅员广阔,就凭如水那一千余人,两天时间能拿下多少城池在下以为,主计也可以率兵从门司港出发攻伐毛利领,万不能让黑田家的计谋得逞。”
犹豫了片刻,岛津忠恒神情严肃地向加藤清正请求道:“我岛津一门受内府和如水蛊惑,违背天命,擅起暴兵,致使九州涂炭,百姓流离,幸得右府和各位大人及时戡乱,先救百姓于水火,后放吾等一条生路,在下不胜感激。此番攻伐中国,在下虽不才,但愿率一族兵士为先锋,任诸位驱驰,扫平叛逆,擒拿敌酋,以报右府和诸位恩德。”
听了岛津忠恒这番话,加藤清正感慨不已:“昔日的九州霸主竟谦卑至如此地步,这是太阁九州征伐时都未曾有过啊。若非右府的两万大军奇袭萨摩,釜底抽薪,兴许直到本州的战事结束,岛津军还拒三州死守呢。”想到这,清正对秀保的钦佩之情愈发强烈,但他并没有因为岛津忠恒的谦卑失去理性,他知道,忠恒也是想借自己之手,将毛利、黑田当作垫脚石,为保存家名做最后的努力。
毕竟早在昨天,他们便已收到秀保的来信,得知会津大事已定,这天下仍是丰臣氏的天下,安定祥和的盛世似乎近在眼前,此时不发力,忠恒恐怕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萨摩守心里想的什么,在下都明白,”加藤清正将岛津忠恒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陆奥、近畿、北陆、九州的战火已经平息,仅剩关东、甲信一带仍有叛军垂死挣扎,但你我皆知逆贼大势已去,右不日便将凯旋樱洛,天下即将恢复安定。
平定毛利领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请侍从细想一下,自四月十二日黑田如水起兵到二十九日八代城开城,在这十余天时间里,有多少城池毁于战火,又有多少大名卷入其中不说我加藤氏,单是细川、立花、大友、有马、相良这几家大名,便消耗了手中近乎所有人力物力与贵军和黑田军交战,细川、相良两家更是差点城破族灭。这时候我不把立功的机会给他们,却要给萨摩守你,岂不是辜负了众人对清正、对丰臣氏的信任”
虽说岛津
第三六〇章 玉绳登陆
“殿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本多忠广心中很是失望,却也知道无力回天,面对眼前这位二殿下,他不禁心生感慨:“究竟是我老了,还是他们太年轻在他们眼中,武士的荣誉、忠诚与性命比起来,似乎是微不足道吧……钵形城、忍城的小将不到四天便开城投降,桧原一战酒井、奥平两将屡陷右府于险境,如今玉绳城的这位更是打算不战而逃。难道我德川家真是天命不予又或者大坂城的那位真有天神相助”
“呵呵,不对,”本多忠广苦笑道:“上苍眷顾的可能不是大坂城的那位少主,而是郡山城的大和右府吧,看来这天下没了德川氏,也未必就风平浪静啊。”
想到这,本多忠广似乎有些心安了,他转身对本多政重说道:“殿下的好意老臣心领了,不过如果老臣也一走了之,那敌军便会直扑江户城,到时候东海道定会被封锁,殿下也将无法北上,与其这样,倒不如由老臣独守玉绳城,多少能为殿下争取点时间吧。”
“但马守万万不可,这无异于送死啊!”本多政重的侧近同时也是宠臣的泷山正亲想借机体现政重的仁慈,于是故作惊讶道:“即便东海道被断,吾等也可绕道八王子城,经甲州街道前往江户,您是家中重臣,万不能留下来。”
“八王子城”本多忠广冷哼一声:“难道不知道守城的松平丹波守四日前便弃城而逃了么不过他也没那么好运,在青梅成木村遇到了丰臣游击军,被箭射成了筛子。如今武藏二十二郡中已有十三郡被丰臣军夺取,殿下要是想去江户可要抓紧,别等武南三郡(荏原郡、都筑郡、橘樹郡)被敌军攻占再动身,到时候可就真走不了了。”
泷山正亲一听,心里也是害怕不已,他连忙对本多政重说道:“但马守说的没错,八王子城一破,这多摩郡就算是丢了,接下来势必要攻打武南,殿下还是即刻启程吧。”说罢,几个侧近也跟在一旁撺掇,这让本多政重难以决断。
政重虽然生性怯懦,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当初本多正信出征前,若不是本多忠广力荐,他也坐不上城代之位。如今要把忠广留在玉绳城,于理虽勉强说得通,但于情却说不过去,倒是泷山正亲方才的表现让他心生不满。
“但马守,请不要多言,我既然是城代,就有权决定城内大小事务,”本多政重思前想后,终于做出了决定:“您且随我去江户,这玉绳城我自会安排能者守之。”
之后,本多政重不顾本多忠广惊讶的表情,侧身对泷山正亲说道:“你和丰七郎跟我时间最长,我本有意让丰七郎守城,但今晨他却先你我一步去了,看来此番要辛苦你了。”
说罢,本多政重重重地拍了拍泷山正亲的肩膀以示器重,接着解下佩刀交到他手上,叮嘱道:“你是我政重最信任的家臣,不能丢了我本多家的颜面,此番吾等走东海道去江户,最多也就两天功夫,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前一刻还道貌岸然劝说本多忠广,此刻却被要求留下来守城,泷山正亲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本多政重,可政重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
“对你我虽是信任,但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一下,若是出现八王子城那样的事,我觉得你也就没必要再回到我身边了,准确地说,你也就失去作为德川家臣的资格。”本多政重平时虽对泷山正亲很是亲近,但他刚才的表现却如同一桶冷水,浇醒了政重的理智。
泷山正亲本想出言推辞,但是听到政重
第三六一章 攻心为上
玉绳城是座平山城,虽谈不上险峻,但也不是一马平川,泷山正亲若真是决心死守,完全可以将架在空堀上的曳桥拆毁,凭借二之丸外的空堀和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全力防守,这样一来撑到次日清晨也并非痴人说梦。
然而,他却并不打算那样做。
就在小笠原忠清策马行进至距离玉绳城城下町都尚有一段距离的村道时,发现那位本多政重平日最宠爱的侧近,正率领城内的百余守军在路两边一字排开,跪在泥泞的地上等候丰臣军的大驾。
小笠原忠清昂着头来到泷山正亲面前,略带敷衍地说道:“泷山大人真是识时务,这玉绳城的功劳在下定会向右府殿下禀报。”
泷山正亲一袭白衣,腰间插着肋差,一副素衣请罪的模样,和他一样装束的还有其他几名被留下来的侧近。听到小笠原忠清愿意在秀保面前替自己请功,泷山正亲也是激动不已,他跪在泥地里,朝着忠清的战马挪了两下,抬起头高兴地回答道:“备后守这是哪里的话,您是代表右府和秀赖少主出征,大军一到,所向披靡,吾等孤城寡将,怎敢逆天而为还请大人不要将此事挂在心上。”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笠原忠清依旧没有下马,倒是身子往泷山一侧稍稍倾斜:“方才若不是你派人冒着炮弹将降表送到穿上,说不定现在我军还在炮轰玉绳城呢,且不说你这么做避免了多少百姓无辜受难,但是帮我军省下那么多炮弹,就足够在右府面前直起腰说话了。”
“备后守说笑了,”泷山正亲当然听得出忠清话语中的嘲讽,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他只好陪着笑脸,恭敬地说道:“在下其实早就想投降了,只是那本多三河守受本多但马守蛊惑,坚决不肯开城,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照你这么说,本多政重和本多忠广已经逃跑了”小笠原忠清有些失望,他本就对玉绳城没有兴趣,攻打此处一是掩护堀内氏善夺取江户湾,其二便是生擒本多政重,毕竟是本多正信的次子,说不定今后哪里用得上。
泷山正亲以为忠清会因此动怒,赶忙结巴着补充道:“虽然已经走了,但也不过三个时辰,应该没走多远,大人派人沿着东海到一路向北,兴许会有所收获。”
“东海道么”小笠原忠清冷冷一笑:“本家的驻朝大军早已拿下三浦半岛,新宫水军也已压制江户城南的品川凑,东海道早就被截断了,我看他怎么去江户城。”
品川凑是除了江户港以外,江户湾地区最为重要的港口,同时也是东海道上的一个重要节点,如今这里被攻占,便是死死掐断江户湾往南的航线,加之房总半岛已被攻克,江户城的海上通路被彻底堵死。
泷山正亲听到这里,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怨恨本多政重,在危急时刻抛弃自己让他身处险境;另一方面,他顾念本多政重此前给予自己的恩宠,不愿看到他死于非命,因此才在政重出发三个时辰后投降,如此一来,既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保护了政重,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此刻得知东海道已被截断,泷山正亲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与其担心本多政重的安危,倒不如先为麾下这百余人谋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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