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凹凸熊
想到这,泷山正亲笑嘻嘻地称赞道:“右府家中真是能臣良将云集啊,一天不到便将江户城彻底封锁,在下实在是佩服。不过有一事,还要请大人示下。”
“大人请讲。”小笠原忠清依旧脸色平静。
“在下想知道,大人会如何处理这些跟随我一同投降的兵士。”泷山正亲支支吾吾道。
小笠原忠清这时候倒是面露困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放你们回家啊,想继续参军的跟着我也行,不愿意的发放盘缠自谋生路,这有什么问题么”
“真若如此,在下就替这些家伙叩谢大人恩典。”说着,泷山正亲狠狠地朝小笠原忠清磕了个响头,其余侧近和武士见状也连忙跟着磕起头来,农兵们也是喜极而泣,激动地感谢着忠清的恩典。
小笠原忠清对于这个场面既惊讶又不解,他不禁问道:“你们
第三六二章 苦肉计
五月七日正午,负责攻打三浦半岛的堀内氏善与小笠原忠清会师于鹤见川畔,合兵一万五千人;新宫行朝(堀内氏善之子,熊野别当)率领八千人连克下总小弓、千叶、佐仓三城,寝反国府台城守将小笠原秀政,完成了下总中部五郡的压制,此后连破江户川、中川和荒川的德川军防线,成为各路大军中最先抵达江户城下的一支。
此时,本多政重一行人刚刚抵达多摩川东岸,品川凑已是近在眼前。虽说截至目前都未曾遭遇丰臣军,但本多忠广仍建议政重派人前往品川查探一下,毕竟抵达江户之前,就只有品川这样一座重镇,此处一丢,之前的努力也便付诸东流。
本多政重随即派遣亲卫新谷重春前往品川周边查探,自己则和众人暂时栖身荏原神社。神主别所亲真与本多正信也算是旧友,虽然不想将灾祸引进神社,但面对一路跋涉、灰头土脸的本多政重一行人,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其安置在偏殿休息。
虽说只是行走了半日,但一路上小心翼翼、胆战心惊,所有人都已是疲惫不堪,刚一进殿,一群人就横七竖八地躺在榻榻米上酣睡起来,唯有本多政重和本多忠广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在这关键时刻掉以轻心。
片刻后,本多政重挪坐到本多忠广身旁,不无担心地说道:“也不知玉绳城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交待泷山正亲拼死守城,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殿下不必自责,”本多忠广安慰道:“泷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我皆清楚,他若是肯守,固然值得称赞,若是不能守,也不必苛责。面对一万多饱经战场的丰臣大军和遍布相模湾的坚船利炮,结果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
“难道但马守也觉得正亲他抵挡不了一天”
“您觉得呢”本多忠广反问道:“之前一直是您身边的侧近,突然让他去指挥士兵守城,面对的还是百倍于己的强大军势,不论是谁都知道结果。恕老臣直言,即便他是泷山城主泷山元亲的长子,年轻时随其父学习过攻守之道,但那也都是纸上谈兵,现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天神显灵,否则别无他法,兴许现在他就已经开城投降了……说到这,老臣有件事想请教殿下。”
“但马守请讲。”本多政重说道。
“您将泷山留在玉绳城,就真的是想让他守城么”本多忠广似笑非笑,言语中似乎隐藏着些许戏谑之意。
本多政重乍一听不知如何回答,可寻思着忠广看自己的眼神,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马守是觉得我将他留在玉绳城不单单是为了守城”
“准确说来,并非是为了守城吧”忠广语气很是微妙,既像是反问,又像是强调,着实让政重额头渗出几滴冷汗。
“在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政重故作镇定道。
“也罢,”忠广觉得两人这般云里雾里的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今晨您让泷山留下守城之事,恐怕是您的苦肉计吧只可惜泷山似乎是被蒙在鼓里,也许永远也体会不到殿下的苦心。”
“但马守你……”政重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闷不做声地垂下头。
忠广见政重有些沮丧,心里也是有些后悔,觉得不该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于是便点到为止,以长者的姿态拍了拍政重的肩膀,诚恳地说道:“此番
第三六四章 围城
江户城,本是扇谷上杉氏重臣太田道灌所筑的平山城,起先该城一面邻水,周围沼泽遍布,河川纵横,时常受到海水侵袭,在北条氏时期几近荒废。德川家康入主关东后,将此地定为德川氏在关东的本城,大兴土木,兴修水利,不仅改善了周边的恶劣环境,还重新修建了本丸、二之丸、三之丸、西丸、北丸以及吹上(德川家私人庭园,同时作为代官和家康四子松平忠吉的屋敷地),并且挖掘了以道灌濠、大手濠为代表的护城河,使得江户城一跃成为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巨城。
(注:这里之所以不说江户城是第一巨城,原因在于此时小田原城尚未废弃,据史料记载,此时的小田原城若是包括惣构在内的话,应该是除大坂之外的第二大城;江户城此时虽然初具规模,但城下町规模远在上述两城之下,直到庆长、元和、宽永三次天下谱请后方才正式成为天下第一城。此时的江户城虽然规模不及,但是基本区域划分与后世基本相同,且由于小田原征伐到关原之战间的地图实在难找,,故下文是以宽永时期的地图为准展开,个别城门可能有误,例如樱田门是1636年修建的,特此说明。)
由于德川家康带走了家中绝大多数兵力,因此德川秀忠手中满打满算只剩下一万三千人,其中两千人还是从关东各地溃逃而来的败兵,战斗力尚且不说,光是士气就不能和盛气凌人的丰臣军相提并论。
五月七日,浅野长政率领骏河、远江等东海道丰臣联军一万两千人攻占道灌濠以北的吹上地区以及与之相邻的北丸,放火焚毁了德川氏家臣在此处的屋敷、庭园以及北丸的御殿,以期对濠内的德川军造成心里震慑;新宫行朝率领的八千丰臣军经过一番战斗,攻占了大手门前的城下町,随即设防驻扎;小笠原忠清在得知江户湾水军尽数被消灭后,也离开品川凑,于四时左右抵达西丸下,攻破外樱田门后占领西丸城下町,随之与新宫行朝的军队汇合,两军在日落前对通往三之丸的内樱田门和大手门展开试探性进攻,但遭到了德川军的顽强抵抗,最终不得不鸣金收兵,退回了城下町。
此时的江户城内云集了大量从关东各地溃逃而来的家臣,其中便包括家康四子、忍城城主松平忠吉,家康异父弟、下关关宿城城主松平康元,以及十八松平氏之一、深沟松平氏当主松平家忠。
当时担任江户留守的乃是家老酒井重忠和酒井忠利兄弟,他们建议德川秀忠不要放这些溃军进入本丸,以免影响守军士气且防止内应趁机放火煽动。
德川秀忠随即命令松平忠吉率领包括溃兵在内的两千人镇守西丸,松平康元率领四千人驻守直面丰臣军主力的三之丸,松平家忠率领一千人驻守规模较小的二之丸,而剩余六千人则随德川秀忠驻守本丸,其中四千人作为机动部队交由酒井兄弟指挥。
虽说在天黑前打退了丰臣军的一次进攻,但德川秀忠并不感到高兴。他在当晚的军议中对酒井兄弟说道:“大殿(指家康)率部退往信浓,我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既然他心意已决,吾等也只好坚守本城以拖待变。目前,城下丰臣军总计三万五千人,且分南北进攻,虽说早先丢了北丸和吹上,但那里毕竟地域开阔,难以防守,将兵力集中内濠内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三万五千人就想拿下江户城,实在太小瞧我们了。”酒井重忠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敌军不足我军三倍,且坚城在手,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从今天傍晚的攻势来看,丰
第三六五章 “冒险家”秀保
坐在本阵正中的两位武将,其中一位身着铁黑五枚铜具足,头戴铁黑六十二间筋钵兜,仅此两点只能初步判断来自东国,不过当看到他兜上的金箔押弦月前立,以及右眼上的刀锷型眼罩时,其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越前守此番奉右府之命讨伐关东,我佐竹一门必当倾力相助。”与伊达政宗并排而坐的,是被称为“常陆侍从”的佐竹氏现任当主佐竹义宣。有传闻他虽然在天正十八年继任家督,但家中大权一直被其父“鬼义重”佐竹义重掌控,在家中的地位和越后堀家的堀秀治大同小异。但是实际上,他还是在继任后展示了惊人的治国才能,例如,仅用一年时间,便将盘踞在常陆南部的以大掾氏为首的“南部三十三馆”国人势力彻底消灭,增加石高十余万,一举实现了常陆国的全域支配,这是堀秀治所不能比拟的。
佐竹义宣与石田三成交好,故而倾向中立或是稍稍偏向丰臣军,但由于佐竹义重看好德川家康,两人一度争执不下,最后达成协议,即佐竹义宣派真壁氏干率领三千佐竹军追随秀保出征会津,同时,佐竹义重承担起为德川家康的七万大军放行的责任,如此一来,将来不论秀保还是家康获胜,佐竹家都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当得知丰臣联军大败德川—上杉军于桧原时,佐竹家中两派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极大改变,绝大部分原来支持佐竹义重的家臣转而支持佐竹义宣,特别是此前坚决支持义重的家老和田昭为,此时也变得态度暧昧,佐竹义宣因此掌握了家中的主导权。
在他的坚持下,佐竹氏在常陆又动员了一万五千人,这近乎是佐竹氏所能拿出的全部家底。正当他决定从哪里进攻德川领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打算前往上野追随秀保大军的伊达政宗和本庄繁长,行至下野小山城时得到秀保的书信,秀保考虑到浅野长政不善领兵,攻打江户可能并不顺利,因此要求伊达、上杉(本庄)前往武藏支援浅野长政。
可此时伊达政宗却得知,浅野长政已经攻克了江户以北最为重要的城池川越城,不日便将抵达江户城下。为与浅野长政争功,伊达建议经古河、关宿两城,走水户街道前往江户,本庄繁长表示赞同,但是大军抵达古河、关宿时才发现,两城早在他们到来之前便被新宫行朝的军势攻克,伊达等人失落不已。
不过考虑到江户城也算是一座坚城,且城内守军超过一万人,单凭浅野和小笠原等人难以短时间内取得突破,伊达政宗便又加快了脚步,正巧在常陆和下总的交界处遇到了正在犹豫的佐竹义宣。
义宣当时主要考虑到下总与常陆边界的城池已被丰臣军全部攻占,佐竹氏此时出兵德川领,即便只是途径这些城池,会不会引起丰臣军的警觉和敌意,战后秀保会不会以没有事先通报为由对佐竹氏进行处罚,若真是这样,那倒真不如不出兵了。
伊达政宗知晓后,当即劝说佐竹义宣将军队与伊达—上杉联军合编,如此一来,凭借秀保此前给政宗的书信,定不会引起周围城池中丰臣守军的为难,佐竹军也好早日抵达江户,尽最大可能将功折罪。
这支由三家非丰臣系强力大名组成的庞大军势,在下总边境组建完成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江户,最终在五月七日晚上抵达了国府台城,为攻打江户城带来了三万人的强大援力。
在行军路上
第三六六章 早生二十年
“可是臣还是不明白,是谁给了他那样的自信”片仓景纲不解道:“他就那么确信能快速平定会津,进而将这些强力大名逐个击破”
“右府这招虽然冒险,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大风险。”伊达政宗回答道:“你看德川家周边,除了佐竹氏,都是丰臣氏或者亲丰臣氏的大名,这就逼得内府只能选择调略佐竹氏;岛津、黑田虽然一南一北,但加藤清正和大友义统也不容小觑,一个军事实力强,一个在九州的影响力大,加之任那尚有不少的丰臣军,想在九州翻云覆雨并不简单;至于毛利氏,近则有宇喜多应对,远还有前田利政,大和一带更是易守难攻,想做近畿霸主,谈何容易”
“这么说来,一切都在右府的计划之中!”片仓景纲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嘴巴微张,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不禁钦佩道:“若真是如此,右府实在是太可怕了。主公刚才问本家与佐竹家的罪过孰轻孰重,难道是说右府早就知道那件事了”
“知不知道对右府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主要是目的,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哪怕是本家未与上杉家暗通书信,老老实实呆在岩出山城,事后遭受的处罚也不会轻于佐竹氏。这才是我刚才问题的关键所在,小十郎,这下你可明白”伊达政宗问道。
片仓景纲似懂非懂,试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右府在本家身上还有其他目的”
“何止是本家,但凡是对丰臣政权有一丝威胁的势力,右府都不会掉以轻心。”伊达政宗解释道:“别看本家处在酷寒之地,似乎对天下大事难以产生影响,但是本家表高近六十万,实高八十余万,放眼全国,又有几个大名能够匹敌此番征伐会津,不论是准随右府还是追随内府,天下的强力大名都选择站队了,此时你再看看,是不是也就本家和佐竹家的态度最为不清不楚
准确说来,佐助氏给德川军让路,也算是给右府抓了个把柄,可是本家呢,虽然自始至终都是在和上杉氏鏖战,但这可是右府的命令”
“本家也是响应最上出羽守的求援才出兵的啊!这完全是名正言顺。”片仓景纲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伊达政宗却笑了笑:“你觉得最上出羽守、也就是我那个舅舅…战后会替本家说话么而且我军支援最上家的同时还出兵仙北地方,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你再想想现在这形势,右府已经允许上杉军戴罪立功了,这是有意放会津中纳言一马啊。如此一来,本家当初和上杉军的战斗,有几分是为丰臣氏效力,几分是为了自己,到时候真的就很难界说清楚了。”
“您这么一说,臣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右府给本家的书信中,只是要求本家与福岛城的上杉军一并出兵,并无任何对我军之前攻伐上杉领的感谢,如此看来……”片仓景纲不禁眉头紧锁,陷入了一阵沉思。
“所以说啊,不要以为此番出兵江户是为了立功,说不定在右府眼中,我们这是在补过呢。”伊达政宗叹了口气,不无担心地说道:“取得攻打江户的一番功也就罢了,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那本家可就真是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如此说来,主公说服佐竹氏一同出兵,也是想把这件事作为本家的一项功绩,日后评定时能替本家多少减轻点处罚”片仓景纲恍然大悟
第三六八章 秀保来信
东北联军刚一抵达江户城东,便收到小笠原忠清的邀请,前往城南丰臣军驻地参加军议。
小笠原忠清虽然只是一介陪臣,但作为能调动驻朝两万大军的“任那总代官”以及秀保身边的重臣,其地位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地方大名。得到他的邀请,伊达政宗、佐竹义宣以及本庄繁长皆不敢怠慢,安顿好军势后立即启程前往大手前町。
在路上,伊达等人亲眼目睹了大手门前那一片被烧得漆黑的断壁残垣,狂风将地上的灰烬卷向天空,一些未曾烧尽的房梁立柱发出“吱吱”的声响,大风一过,便随着墙体轰然坍塌,几处尚未熄灭的火苗则暗示着昨天这里所经历的磨难。
见此场景,众人皆是唏嘘不已,佐竹义宣更是担忧道:“该有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啊,江户十年来积聚的繁华,竟在今朝毁之一炬。”
伊达政宗一听,不无调侃道:“京兆,你我皆是武士,这场面虽说少有,却并非罕见。当年你平定大掾氏和南方三十三馆时,听说也是焚毁了多座城池,那时可曾有这般替百姓着想”
“陆奥守你……”伊达政宗的这番话将佐竹义宣说得面红耳赤,他一脸怨恨地看着伊达政宗,刚想开口与之争辩,却被本庄繁长打断了。
本庄繁长作为上杉氏重臣,此番率领五千军势参阵,兵力虽然不及伊达、佐竹两家,但论资历和勇猛却丝毫不逊。当初伊达政宗进攻福岛城时,家臣纷纷建议其烧毁城下町,但政宗却以“不论福岛是否为吾所有,百姓皆需安居乐业之所”为由,拒绝了这一建议。
此事传到本庄繁长耳朵里,着实让其敬佩不已,当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伊达政宗身上看到了以“仁义”立世的上杉谦信的影子。因此在得到命令开城后,他并不排斥之前攻城略地的伊达军,反而与伊达政宗相逢一笑泯恩仇,很快便完成了合编,按照秀保的指示向南方进军。
本庄繁长虽说亲近伊达政宗,但也知道三家都是戴罪之臣,切不能在这时还闹矛盾,因此当看到两人要起争执时,急忙调解道:“当今之世,但凡想建功立业者,双手没有干净的,没有谁真想置百姓于死地,要怪就怪城内的那群冥顽不灵的家伙,非要不识时务,拼死相抗,殊不知这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那些信任他们的百姓。当年的大掾氏如此,如今的德川氏亦是如此,两位殿下,在下说的可有几分道理”
本庄繁长三言两语间,便将矛盾的焦点从进攻方转移到了防守方的身上,他的这番解释既缓和了伊达和佐竹的矛盾,又给了不善言辞的佐竹义宣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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