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绒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柒柒柒
一百二十四章 花边
小花伸出一只稚嫩的小手,在那画稿比划了片刻,脆生生的说道:“墨兰姐姐画的样子,应该能做得出来,我见过师父给我看的西洋绣片,他们用一种叫抽纱工艺的技法,可以做成一大块镂空的面料。师父叫它花边。”
“小花说的对。”汪岐兰微笑着赞同,“我也见过西洋泊来的花边,就如同墨兰画出的一般。我们大金国的镂空绣法,多为雕平绣,没有花边这么复杂和立体。不过既然西洋人能做,我们也能做。多想些办法便是。”前世时,她曾见过西洋来的使臣夫人穿着华丽的花边装饰的衣衫,还有周边的装饰。
墨兰闻言,陷入沉思,“想些办法什么办法呢”她惯性的将目光投向吴庸。
吴庸见状忙摆手,“其他的大件我还行,绣花这么精细的活儿,我可琢磨不了。”
墨兰又将目光移向小花:“小花,绣坊里的师父可有办法琢磨出来”
“师父曾经琢磨过,不过尚未琢磨到要领,只能在雕平绣的基础上做些简单的,做不到西洋绣片那样精美。”小花皱起小眉毛,也在冥思苦想。
“看来靠自己琢磨,一时半会出不来。”墨兰一双秀眉蹙起。
汪岐兰心中倒是有个打算,只是此时说或许不妥。“不急,我心中已有了章程,待与林掌柜和田坊主商议后再与你说罢。”
墨兰闻言惊喜,小花则急道:“真的吗兰姐姐有办法办到如果可以的话,小花一定要学。”
“我也不能确保,但想来应该能行。”汪岐兰心中有八成把握,“放心吧,小花,少不了你学的份。”
墨兰见汪岐兰仿佛胸有成竹,放下心来。小花见汪岐兰承诺了她,亦是期待的很。
汪岐兰心中有了此事,略坐了坐,便同墨兰等人回了席上。当晚,宴席结束,众人散去,林掌柜和田坊主留了下来,同汪岐兰商议了约一个时辰的事宜,待夜幕深沉后,汪岐兰才同凤姑等人回了汪宅。
第二日上午,汪岐兰召了墨兰去汪宅说话。
“我打算派让成衣铺的二掌柜翁亮,带着绣坊里最好的几个绣娘去南京,向那里的传教士们学习抽纱工艺,不吝付些学资,学成后再传授给其他绣娘,便能将你的设计做成实物。”汪岐兰开门见山说道。扬州目前还没有传教士,教堂主要集中在北京、南京和广州三地。南京离得近,前往学习倒是挺便利的。
“传教士对了,他们是西洋人,应该会这门手艺。”墨兰眼睛一亮,希翼道,“我能一起去吗”
“原本我想着你也一同去,可是一来你身体刚刚痊愈,不宜旅途劳顿,二来去南京难免要坐船,不小心便会落入漕帮的眼中,不管他们现在对你是何等态度,眼下尚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你还是安心在家,专心做好设计为好。”
汪岐兰说的极是,但墨兰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是墨兰鲁莽了,谢小姐为墨兰思虑如此周祥。”
“墨兰,还是那句话,循序渐进,莫急于一时,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好好报答我呢。”汪岐兰微笑道,“况且,我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学刺绣还是让绣娘去更好。”
“什么任务”墨兰眼中的光亮重新燃起。
“我曾见过那些西洋的贵妇人,除了身上缀满花边外,还有他们的扇子、他们的阳伞,都是和身上的花边都用了同样的面料和花边,所以看上去华贵典雅、别具一格,如果我们也在自己本族的服饰、用具基础上根据我们的喜好,定制出一整套的衣饰、扇子和阳伞,作这一季夏天祥泰的新品,我想必会受到那些闺阁女子的喜欢。”汪岐兰笑盈盈道。
随着汪岐兰的话,墨
一百二十五章 藏书
五月,京城,翰林院,文渊阁。
这是紫禁城中最大的一座藏书楼,占地宽广,外观宏伟,共有三层,105架庞大的书架有序排列在各层,分经、史、子、集四部放置藏书,共收录三千多种图书,共计七万多卷,三万六千余册,内容涵盖文、史、哲、理、工、农、医,几乎所有的学科都能在这里找到众多的古籍善本。
五月的阳光穿过窗棂,将一块块光斑投射进阁内,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的香味。吴勉穿行在一架架庞大的书架间,犹如一叶扁舟驶入了汪洋大海,苍苍茫茫,不知尽头。
这里不仅是皇上的藏书楼外,也是翰林院内诸人及大臣官员阅览书籍的地方。依照规矩,进来阅览之人,不得损害书籍,更不许携带书籍出阁。
所以,自到翰林院报到以后,吴勉大部分的时间便泡在了文渊阁中,每日早早的起床,吃完早饭便进入了文渊阁,待到饥肠辘辘,才出阁用饭,用完饭便继续进阁看书。
说来,翰林院庶吉士的工作并不繁重。除了初一十五的点卯、上书房的轮值和定期的授课外,大多的时间均可用于读书养望,继续深造,以备他日大用。
但不是所有的庶吉士,都如吴勉般对书籍存有执念。他们其中有人经过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入了翰林院后,如同到了爬到了山顶,终于可以放松,好好休息,于是整日串门、聊天、饮酒、下棋,引朋呼友、好不快活。
也有人处在两者之间的,如琨宁。常常花半日时间用于读书写字,另半日时间用于交友同游、奔赴各类文会请宴。
“肖愚,书中自然有黄金屋,学识固然重要,然而,身在官场,人脉不可缺失,不能总是枯坐于文字间。若不趁早好好经营,否则三年后即使你留了馆,也未必有好的前程。”琨宁在三楼的集部书架找到了吴勉,后者正抱着一本《对类考注》看的入迷。琨宁轻轻的敲了一下吴勉的脑袋好言劝道。
吴勉的眼睛从书上移开,看向琨宁:“谢琨宁提醒。我也知道人情的重要。只不过,如此多的古籍珍本就在眼前,我贪心的想早日阅遍,加上不能外借,所以……”
琨宁看看那汗牛充犊的一排排书籍,摇摇头直接道:“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如同我,虽然学识尚未扎实,比起你更需潜心耕读,然而我也只将一半的精力用于学问,还有一半的时间付诸人事。肖愚,其余时间我便不管你,但有些重要的文会与宴请,你还是得随我一起去。否则,这样下去,你极可能当一辈子穷翰林。”
吴勉闻言一窘,琨宁说的对,不是所有翰林都能平步青云,没有人脉、不懂经营之人,在翰林院踽踽终老、一事无成的也不在少数。且穷翰林,是真的穷。庶吉士只是个暂定的职位,并没有俸禄。三年后即使留了馆,因为翰林没有财权和事权,只能以文章事人,靠那微薄的俸禄,连温饱都成问题,所以翰林院被称为“极清要之地”。吴勉原想着中了进士,派了官职,便可自立,不再依靠汪家,照目前看来,还真是奢望。想来惭愧,至少这三年,还得靠汪家的资助度日。
“琨宁说的对,”吴勉站起身来,“我任性惯了,只顾眼前喜好,不顾现实久远。”
“否,肖愚不是任性,只是个纯粹人。”见吴勉从善如流,琨宁点头笑道,“不过,那汪家小姐,可是真宠肖愚,把你养出这么出尘。”
 
一百二十六章 婚事
这消息让几人捶胸顿足,早知道当日是冯尚书相看孙女婿的局,说什么也要梳洗打扮、好好表现一番。
“真是便宜了琨宁那小子,据说冯尚书子息单薄,只有一位儿子,而儿子与儿媳早亡,仅留下这位孙女,被冯尚书捧在掌心中长大。娶了她,莫不是继承了整个冯家”
“可不是,一脉单传,冯尚书必定倾力相助,先不说家产有几何,光是这官场上数十年的人脉,你我就输了两代人,哎,今后拍马也难追!”
“我说,你们几位别羡慕了,先照照镜子,人家冯小姐看上琨宁实属正常,哪个少女不爱俏,琨宁在你们中间一站,俨然就是红花配绿叶,不挑他挑谁啊!”有已经定了亲的,在一旁幸灾乐祸。
“早知道当日,我也净净面敷敷粉点点唇,说不定不比琨宁差!”
“得了吧您,可别把冯小姐给吓着!”
“对,一准连门也进不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打听清楚京城中还有哪位大臣,府上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或孙女免得下次再遇良机却误了良缘。”
“梁兄说的极是!不如,你我几人各自去打听一番,几日后聚首,互相交换讯息。先说好了,不许藏着掖着。若有心仪的,各凭本事得人青眼!”
“同意!”几人达成了协议,表面上看还挺君子。
吴勉在一旁听的有趣,比起文采这几位确实不输琨宁,但论待人接物以及外貌风度,琨宁可谓脱颖而出。
毕竟琨宁是京城人士、出身官学,气度自然比刚到京城的寒门子弟更轩昂,加上从小受尽白眼,反练出一副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好本领。除了腹有诗书、能言善道之外,凡他有心结交之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他录入心中,没见多久,便能做到抬手便知其意,举足便知去向,待人殷勤周到,关怀入微,博得冯尚书的喜欢是自然的事。
况且,那日去往尚书府的路上,琨宁曾提及冯尚书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琨宁,在琨宁咸学宫官学时,冯尚书曾到咸学宫关切过各学生的学习成绩与日常起居,也曾单独与琨宁交谈过几次。
彼时琨宁以为冯尚书出于关心后辈,才对他和颜悦色、嘘寒问暖,此时想来冯尚书早已在相看孙女婿了,本来就留意到了琨宁,见他顺利进了翰林院,证明了他的才学,便安排了这场特殊的相亲。当日冯小姐定是躲在某处默默相看,事后必然点了头,所以第二日,冯尚书便干净利落的将琨宁找去家中,征得了琨宁同意,火速的定下了这门亲事,并非他人所想的一面之缘,一槌定音。
显然,那些想一夜之间成为乘龙快婿的,可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
说话间,琨宁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刚才谈话的那几人,收住了嘴,斜斜的瞥了眼琨宁,陆陆续续走了出去。一个金人,年少英俊,二甲垫底却进了翰林院,又忽然娶了尚书家的千金,怎么不惹人羡慕嫉妒恨,多看两眼都心里堵得慌,转眼房内就剩了吴勉。
琨宁不以为意,从小白眼看多了都免疫了。
“琨宁兄大喜!”吴勉见了琨宁,拱手相贺,眼中笑意真切而浓郁。
琨宁见状,藏匿在心中的喜气如同找到了出口,真切地冒了出来。
从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琨宁即使定了亲,亦是平常模样。况且定亲的正式流程未走完,冯尚书尚未对外宣布,所以琨宁未曾告诉吴勉,此时见吴勉由衷替他高兴,琨宁心中暖意融融。
“谢肖愚!”琨宁拱手还礼,“没有及时告诉你,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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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章 机会
养心殿内,元盛帝正在伏案批阅奏折。一位太监手持周章疾步走入,启禀道:“云南急呈奏本,缅甸要犯逃脱。”
元盛帝闻言皱眉,接过奏章,细细读后,勃然大怒,重重的将奏章拍在案上。
“虎兕出于押,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元盛帝愤怒的斥责声在殿内响起。此话出自《论语》,意为老虎和犀牛从笼子里出来伤人,龟玉在匣子里被毁坏,是谁的过错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声。
此时正值清晨,养心殿内并无大臣。殿内的太监、侍卫们见皇上大怒,跪倒了一片。他们均不知其意,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将头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元盛帝在震怒过后,冷静了下来。
周围只有太监和侍卫,太监的学识自不用说,侍卫都是些金人子弟,骑射武艺毫无问题,但才学恐怕差强人意。他这一问,又有谁能回答。
元盛帝自嘲的摇了摇头,正要叹气之余,听见一个清润洪亮的声音从偏殿处传出:“是典守者不能辞其责!”
随着说话声,一个年轻的身影低着头从偏殿中走出,恭敬的跪在地上,“恕奴才斗胆,回答了皇上的问题。”
“典守者不能辞其责”元盛帝重复了一遍那人的回答,神色一缓。
此话套用了原文注释中“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的后半句,但将“过”改成了“责”。原文强调的“过”,而经此一改,追究的是“责”,正合了元盛帝心中所想。缅甸的要犯逃出,不是要犯的强悍,而是云南官员的无能,元盛帝大怒,要的是问其责,而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得辞其过。”
“回话者何人抬起头来说话吧。”天色微亮,养心殿内光线暗淡,那人一直低着头跪着,元盛帝看不清楚,且是个陌生的声音,便命令道。
“奴才名叫琨宁,谢万岁恩典!”那人缓缓的抬起头,一张年轻俊秀、正是风华之年的脸庞露了出来,四周的烛光映射到他脸上,犹如一颗夜明珠在殿中熠熠发光。
“琨宁”元盛帝微微一怔,这张脸与记忆中的英俊少年重叠,“原来是你。”
“正是奴才,翰林院今日派奴才轮值,刚才奴才刚走到偏殿听到皇上的问话,所以斗胆作答,请皇上恕罪。”
元盛帝微微颔首,能在此时机智作答,可见其汉学的基础打的扎实,答得正如己意,可见其对政事也颇有见地。而且今日是元盛帝起早了,翰林轮值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到,琨宁一早便来了,足见其勤勉尽职。
元盛帝心中欣慰,不枉他当日明示主考官,将他选入了翰林院。
“朕难得与金人研习汉文,今日既然说到了《季氏将伐颛臾》,你不妨好好给我说说这一章的意思。”元盛帝微笑的问道。
“是,皇上。”琨宁眼中闪耀自信的光芒,不疾不徐的答道:“重教化,修文德以怀人,不起则都分崩离析,祸起萧墙,此后圣人之见也。然,世易时移,如今之世,远方多顽固不化之人,仅以教化化之,不示之以威势,则反易生妾心。如此,于国于都,应首重教化,修文德以服人,使远者来之,来者安之,且加之以威力,防微在渐,不然,就真正是‘虎兕出于押,龟玉毁于椟中’了。”
“唔。”元盛帝赞许的用手指在案上轻轻的磕动。“若金人中,再多几个如你这般博闻强记、精通汉学之人,我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了。”
此言一出,琨宁激动万分,伏地额手相抵道:“谢皇上赏识!”
元盛帝见状,脸上笑意更浓:“平身,起来说话吧!”
“奴才谢万岁恩典!”琨宁站起身来,一张脸如同朝霞般红艳,眼中的光明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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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章 修书
“学生见这本周敦颐的《通书》,因翻阅者众多,缝线有些松散,有些内页脱落,或有残破,正在惋惜。”背后不论人非,吴勉拿起手中书籍,解释给王捷听。
“哦”王捷接过书籍看了看,“是有些损坏。”
他将书还给吴勉,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是否见过其他书籍,亦有破损”
吴勉想了想,答道:“以学生看过的所有书中,大约有二十余册,有些小小的破损。”
“哦你可曾记得是哪几本”王捷问道。
“嗯……如果学生没记错的的话……”,吴勉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将二十多本的书名报了出来。
王捷有些惊讶有些赞许地颔首,“难为你记得住这么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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