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逍遥曲

    “到哪里不都是一样当官的不管老百姓死活，老天爷不管穷人死活呦。”

    长平坚定道:“您放心，朝廷一定会安置好灾民的。”

    老婆婆同情地看着长平，仿佛看着不谙世事的怀抱幻想的幼稚痴儿:“农民军都要打到皇帝家里喽，朝廷自个儿都保不住自个喽。”

    “不是的，不会的……”

    一阵嘈杂的呼和声响起，大家都望向院门。www

    只见去搜寻食物的男人们骂骂咧咧地回来了，手中、怀中抱着大堆的被子、衣服和食物。

    “吓死人呐，都是新坟啊！”

    “每家屋后都是一排排新坟，有的屋里还躺着死人！”

    “活着的看上去也都是痴呆傻相，不停咳嗽，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男人们呼呼啦啦望地上一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有空屋，你们咋不睡”有人问。

    “屋后都是坟呐。”

    “呸逃荒见的死人还少吗”

    “那不一样，你没见着，那阴风嗖嗖的，反正俺是不敢睡。好在人死了，吃的用的都在，给，吃吧！”

    男人拿起一块地瓜，扔给问话的人。

    那人接住，迟疑问道:“死人的东西，敢吃不敢吃”

    “有啥不敢吃你不吃，还给俺！”

    “吃就吃！”

    小孙儿眼巴巴看着他们手中的食物，吞咽着口水:“奶奶，俺想吃。”

    婆婆面露为难，逃荒的人可没有善心人。可是，她又怎么忍心小孙儿生生挨饿呢。

    老婆婆壮着胆子问一句:“大侄儿，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男人瞥一眼，看见了一旁的长平，眼睛露出贪婪精光:“你那孙女细皮嫩肉的，让俺摸一把就给你一块地瓜！”

    老婆婆慌忙说:“她不是俺孙女，你们别欺负人呐。”




九十五章 焚村
    士兵们将村子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灾民们不明所以，纷纷叫嚷询问:“咋不让俺们走啊”

    村中原本的百姓对于官兵的封村并不意外，依旧是麻木神情，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长平终于觉察出异常，这个村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灾民们还一无所知，有的疲惫麻木，管他为啥封村，多住两天就是了呗。

    有的脾气暴躁，直吆喝:“咋就不让走了村里啥吃的也没有，俺们还要赶路呢！”

    士兵们不理睬灾民哄闹，将柴火、煤油遍洒村子四周。

    这下，谁都看出来，是要焚村啊！

    灾民们惊慌失措，纷纷哭喊起来。

    将领拔剑大喝:“大名县爆发瘟疫，总兵有令，凡是发病村落，皆火焚！”

    灾民们哄闹起来。www

    “俺们不是这个村的，让俺们走吧！”

    “俺们是逃荒的，路过这村，就睡了一晚上。”

    ……

    士兵们不为所动，眼看着柴垛高高堆起来，刺鼻的煤油气味传来。

    灾民们哭喊哀求无用，有的就豁出去，闷头向外冲。

    将领宝剑猛刺，就将冲闯之人斩杀剑下。

    顿时横尸当场，血流遍地。

    灾民们被震慑住了，不敢再硬闯，纷纷跪地叩求。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一片凄惨哭声震天，远远传播出去。

    将领点燃火把，就要投掷到柴堆之上。

    这时，远处有一人一骑奔驰而来。

    临近，一名先锋官跳下马背，向着将领抱拳行礼。闪舞www

    “李督师奉旨代帝亲征，途径此地，听闻惨哭凄号，特命卑职前来探查，是为何故”

    ……

    今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利远行。

    就在不久之前，李自成率军打回西安，在西安称帝，号称“大顺”，发“永昌元年诏书”，历数朝廷失德之处，奉劝崇祯早日退位。

    此消息传到紫禁城中，大明崇祯皇帝愤怒滔天，当即敕封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李建泰为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令其“代帝亲征”。

    这位李督师，年近六旬，笃信老庄道家学说，素来服丹清修，迷信占卜问卦，以期顺应天道。

    崇祯皇帝为其行遣将礼时，在文武百官之前，就在正阳门楼上，九德国师以三牲告祭太庙，摆着道坛，祭天祈福，卜吉驱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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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瘟疫
    “吉庆村……”李建泰想起九德国师所说，不由一拍大腿:“吉上加庆，可不就是吉庆吗国师真乃高人，一切皆在他计算当中。www”

    “去传本督师之令，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当竭力救治百姓，不可敷衍了之，吉庆村万万不能焚！”

    “是！”

    先锋官前往传令，军队继续行军。

    果不其然，随后数日，李督师指挥军队，气势高涨，在河北境内一连攻克定兴、光宗两县。李建泰志得意满，挥军山西，誓要将李自成之军击溃。

    这是后话，且先表眼前。

    将领接到李督师的命令，不许焚村，当即做了难，只好先叫士兵将吉庆村包围，派步兵速回大名县衙，请示总兵大人。

    总兵听后，有苦说不出。

    瘟疫传染极快，极难治愈，若是控制不住很快就大范围传染开去，一个地区人都死绝了都有可能，因此各朝各代都视瘟疫为天灾之首、灭顶之灾。闪舞www一旦爆发了瘟疫，基本难以医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隔绝传染源，将感染者掩埋焚烧。虽然这种做法看上去十分残忍，患病者也可怜无辜，但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命，只能做出牺牲取舍

    然而，官场之上，高位者尊。

    吏部右侍郎、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代帝亲征”的督师李建泰发令，区区大名县总兵怎敢违抗！

    无奈之下，总兵只得下令，命将士们包围镇守吉庆村，确保任何人不可踏出吉庆村半步。

    命令下达，士兵们就闹炸了。

    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也害怕传染上瘟疫，镇守吉庆村，看守圈禁的是村中百姓，也是自身！

    士兵们闹着要回家，几乎造成哗变。闪舞www

    将领拔剑高喝:“谁敢叛反！”

    “伍长，咱们也是人啊，咱们的命也是命啊！”

    “咱们家里也有父母妻儿，凭什么就让咱们去送死！”

    “让咱们守着，就是让咱们一起去死啊！”

    将领面色阴沉，而后大喝一声:“正因为家中父母妻儿，咱们才不能走！

    咱们已经在这里看守了两天了，谁敢保证自己没有被传染瘟疫咱们要是就这样回家去，也许就把瘟疫带给亲人、邻居，到那时，瘟疫扩散，咱们就是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妻儿啊！”

    士兵们惶恐不甘:“万一没被传染呢”

    将领一指村里，灾民们正哭泣哀求。

    “他们也说自己只在村中住了一夜，也说自己没有被传染，难道能放他们出村吗”

    正说着，村子里忽然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狂喊着冲向村口。

    “俺不想死！救俺！”

    他刚跑两步，就一头栽倒，全身发抖像筛糠一样，口中喷出白沫，喉咙嗬嗬作响，喘不上气来。

    一旁灾民受惊愣住，有胆大的探手去摸他额头。

     



九十七章 希望
    “军爷饶命啊，我只是医馆的杂役，大夫回了乡，让我看门的。闪舞www”

    大夫将头磕得砰砰直响。

    将领一把将他提起，摔到士兵们面前:“你去给大家诊脉！”

    大夫涕泪直流，还想再求，看到士兵们凶狠眼神，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哆哆嗦嗦将手指搭到一个士兵的手腕上，按了半天都找不到脉搏。

    “怎么样”士兵们焦急问道。

    大夫支支吾吾:“嗯……嗯……”

    “你倒是说啊！”

    “小人诊不出来，军爷饶命！”

    将领这才相信，此人也许真的不是医生啊。

    “你难道连熬制清毒汤药都不会吗”

    大夫磕头如同捣蒜:“小人，真的不会，军爷放我走吧。”

    将领冷笑一声:“来了这里，你还走得了吗”

    大夫一愣。

    “既然你不会治病，那留在外边也没什么用了，就进去和他们作伴吧。”

    两个士兵架着大夫，丢进村去。闪舞www

    大夫就跌到刚刚发病的男人身旁。

    男人挣扎着扑到大夫身上:“大夫，救救俺。”

    男人口中流出涎水沾染了大夫一身，大夫拼命挣脱男人，惊恐向着无人地方躲去。

    整个村子，有哪里没有瘟疫之毒呢

    大夫狂喊狂奔着，直到筋疲力尽。

    他颓废绝望走进王母庙，不顾庙中躺着的众多灾民，自顾找个角落坐下去。

    灾民们已经有人出现了瘟疫症兆，先发病的都是吃了村民剩余食物的灾民，接着就是孩子、老人和虚弱者，也许不到明天全部人就都感染上可怕的瘟疫了。

    根儿已经发起了高烧。

    老婆婆搂着孙儿，哭道:“根儿，俺的根儿啊！”

    长平害怕极了，也难过极了，她想。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她堂堂一国公主，要混迹灾民当中，感染瘟疫而亡吗

    长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知所措。

    她经历如此多的危难，每一次都有人相助，化险为夷。www

    可是这次，面对瘟疫，她再也想不到还能有任何办法可以转危为安。

    “我要告诉士兵们我是公主，让他们立即送我回京，御医也许有办法医治。”

    这个念头在长平的脑海中打了个转，就理智地打消了。士兵们怎么会相信她的话，恐怕只会把她当成丧心病狂、满口谎言的骗子而当场格杀吧。

    况且，她真得忍心将瘟疫带进北京城，带进紫禁城吗

    恐惧、悲伤过后，长平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她已经陷入了绝境，那就只能顺应自然，接受现实吧。

    小小的孩子在长平身边，发着高烧，一时喊饿，一时叫渴。

    食物不敢再吃了，水喂进去，孩子立即就呕吐出来。小小的孩子被折磨的缩成可怜的一小团。

    婆婆猛地跪到王母像前，苦苦祈求:“王母娘娘在上，求求您，救救孩子吧，俺老太婆的命你拿走吧，换俺孙儿一条生路。求求您了，大发慈悲吧！”

    婆婆的哭求悲惨入耳。

    其他人却是麻木不仁。

    长平站起身，走到颓废的大夫面前，问道:“你是大夫，为何不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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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相识
    天边，朝霞似火，日出东方。闪舞www

    那一片云霞，变换着瑰丽色彩，似梦似幻。

    一条淡墨身影从天边走来。

    在浓墨重彩的烟霞之下，那道身影清淡的仿佛是淡墨勾画，随性飘逸。

    一人，一骑，飘然独行。

    笛声悠扬，余韵不绝。

    所有人都听呆了，忘记了身处绝望和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