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记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深o
“问斩。”
十七皇子齐巩,是宣帝的幼子,大抵天下父母,都爱最小的那个儿子。
如今齐郴打伤陛下的爱子齐巩,致使残疾,被判死刑,罪不连及家人,已经是极大的恩泽。
六年前,慕青打伤了李瑛的右臂,只是轻微骨折,即便陈家在懿朝威望如何,慕青身份再怎么尊贵。她也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慕青带着寒霜连忙向外走去,来到枫然居时,慕青站在花园那处轻轻地挥手,禀退了候在一旁的几个奴才。
枫然居园内,李瑾携了杜氏,二人正言笑晏晏地在园中采摘着花朵。少顷,李瑾将一朵花别在杜氏的发上,引来了杜氏的一阵娇笑。
慕青看着,心口那处五味陈杂。
见着站在一旁的慕青,杜氏连忙起身,“王妃!”
李瑾这才抬头淡淡地看了眼慕青,只是道,“王妃,本王正同杜氏摘花,如若有事,等本王有时间再议。”
慕青苦涩,却依旧笑着道,“唯诺。”
等下午得了空闲,慕青再去时,李瑾正握着杜氏的手,二人郎情妾意地坐在小亭中,写写画画。
杜氏娴静温顺,李瑾淡然柔和,两人眉角眼梢,怎么看,都是说不出的相配。
看到正执笔写画的二人,慕青低头,只觉得怎么看这二人,怎么碍眼。踌躇了片刻,还是退出了枫然居。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把李瑾推开而已,再者,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慕青如此安慰自己。
离开枫然居后,慕青直接来到李瑛王府,下人禀报,“瑛王同落霞夫人正在园中赏景。”
被下人带着来到园中时,只听得一个女子低低的抽噎声,“妾身同姐姐一见如故,就把自己最心爱的镯子给了姐姐,哪想姐姐这般不领情,不仅不要,还把我的镯子摔坏。”
“顾清照,你一天没才没德就算了,心胸还这般狭小,连我的爱妾也容不了,如此
十二
凭着李瑛的玉佩,慕青来到了大牢中。
远远地,就见才十五岁的少年郎,眼角还挂着泪花儿,蹲在监狱的一脚。
许是穿着囚衣,太过寒冷。齐郴缩在大狱的一角,紧紧缩成一团,抱着自己。
齐郴还未足月,就早产而出,因着早产,齐郴自小,身子就极为孱弱。
六年前离京时,才九岁大小的齐郴抱着慕青,哭个不停,“青姐姐,你不要走。你走了,就没有人陪阿郴了。”
“你不要走!”
慕青相当于是看着齐郴长大的,从小慕青就极为喜爱齐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良安一般对待。
因此,即便不是因为齐桁这一层关系,慕青也会来救齐郴。
手中拿了食盒,慕青拍了拍铁质的大牢,“阿郴!”
“阿郴!”
“你醒醒!”
十五岁的少年郎一醒来,就见牢外站着一个婢子打扮的女子站在外头,虽是奴婢打扮,却气质不俗。
齐郴揉了揉眼,“你是”
慕青看着呆愣愣的齐郴,淡淡笑道,“阿郴,我是慕青啊!”
“什么!青姐姐!”
齐郴一听,连忙从大牢里跑来,双手抱住慕青的手哭诉,“姐姐,我不是故意打十七皇子的。”
“他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我克父克母,我一生气,就推了他一把。哪想他就这样摔倒了。”
“我根本就不是故意要害他的!”
“姐姐知道,阿郴不是坏人!”慕青看着齐郴,用巾帕给他擦了擦面上的泪水。
蹲在地上,“大牢中的吃食不好,我给阿郴带了以前最爱的莲子粥,过了这么多年,阿郴还喜欢吗”
“喜欢!喜欢!”
齐郴一看,单纯的少年抱起小碗,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的眼角,还有泪水。
一张脸,生的白净,同齐桁有六分相似,比起齐桁,少了几分英武,多了几分清秀单纯。
慕青在心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祸不及旁人。
她同齐桁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齐郴身上。
给齐郴擦了擦嘴角,慕青笑着道,“阿郴,我就出去了。你等着,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来的。”
齐郴只是拉着慕青的手,“祖父怎么说,怎么说。阿郴知道,祖父一向喜欢阿郴的,他一定会想法子来救我的!”
慕青突地想起了齐公爵齐安澜,一个看起来温和,实则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老头儿。
齐桁就是在他的教导下,时时以家族利益为先,为了家族,可以牺牲一切。
看着满眼渴求的齐郴,慕青笑笑,“公爵大人正在想法子,你在牢中,好生照顾自己。”
看着面前少年一双淳撤的眼,慕青不忍心告诉他,“为了齐府,你祖父已经放弃你了。”
“青姐姐,阿郴一定会好生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的!”
慕青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一笑。
回到瑾王府后,天色已黑,院子中,一片冷清,侍奉慕青的奴才奴婢都不见了踪影。
慕青看着漆黑一片的泠然居,连灯也没点上。
甫一推门而入,一个带着酒香的温暖怀抱就抱住了慕青,那人抱住慕青,从她的额头吻到了嘴唇,深情而火热。
慕青巍然不动。
良久,李瑾把头埋进了慕青的脖颈,“去哪里了”
慕青靠在门上,轻笑,“王爷那般聪明,如何不能知晓。”
“你是怎么进去的”
“妾身去了瑛王府。
十三
慕青醒来时,只觉全身酸痛不已,低头,还能看到胸口上青一处紫一处的咬痕。
想不到李瑾,看起来那样一个温润文弱的一个人,简直………不是人!
“寒霜,备水,我要沐浴!”
沐浴时,慕青靠在浴桶上,寒霜为着慕青按摩,“主子,你和王爷”
慕青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句。
突然想起什么,慕青连忙道,“王爷哪他去哪里了”
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才发觉没了李瑾的踪迹。
寒霜用香露擦在慕青的背上,“王爷进宫面圣了。”
慕青一愣。
昨晚她一开口请求,李瑾就吻住了她,不让她说话。慕青以为,他是拒绝了。
想不到……
心中有股难言的情绪,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感动。
食膳后,宫中来人,“瑾王妃,太后娘娘请您去寿康宫一趟。”
慕青疑惑,除了大婚那日见过太后外,其余时间,慕青都未再受太后接见。
当今太后,系出蜀地向家,宣帝养母,已故皇后向九歌的嫡亲姑姑。
慕青跪在寿康宫,抬起头来,只见太后一双敏锐的眼淡淡地看着慕青,李瑾长得同她有两三分相似。
太后已经七十有余,却依旧老当益壮,在慕青打量太后时,太后却突然似有所感慨,“同她真像!”
慕青不敢乱发一言,也不知太后说的她是谁
像指容貌还是性子
太后恍惚了片刻,“起来罢,陪哀家说说话。”
这般说话,就说了一下午,直到晚间,慕青侍奉了太后洗漱后,太后依旧没有让她离去的意思。
一个女官脚步轻轻地来到太后身旁,对她说了几句,太后便点头,“服侍哀家许久,灵荟,带十二媳妇儿下去梳洗下。”
慕青心头疑惑,不知道太后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待到那唤灵荟姑姑的嬷嬷给慕青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宫装时,慕青依旧诧异。
“王妃别动,容老奴给王妃画朵额间妆。”
是一朵半开半合的桃花。
美则美矣。
衬得慕青更加的美艳绝色。
“陪哀家走走!”
太后看着慕青,又是恍惚,良久才对慕青道。
此刻外面天色已黑,慕青跟在太后身后,十二个女官掌灯,大气也不敢出一句。
慕青心中疑惑甚多,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铜雀台。
看着面前高达数丈的铜雀台,太后禀退了一群女官,由着慕青扶着她的手,二人慢慢地向楼上爬去。
今晚的月亮,不知何故,皎洁非常。慕青站在高大的铜雀台上,狂乱的大风扬起慕青的发丝,穿着春装的慕青,即便身子强壮,也还是感受到了寒冷。
“站在这里,青丫头,你觉着如何”
慕青不明白这个老谋深算的太后想说什么,只是站在宫中最高的一处楼上,放眼望去,四周的所有宫殿尽收眼底。
“很是开阔。”
太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你可知,此处为何会成为禁地”
慕青摇头。
太后望着紫寰殿那处,“皇后同你这般大时,平时里最爱做的,就是跑到这里来玩耍。”
说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那时,皇帝不过才十二岁,皇后说这里景象开阔,风一来,就最适合跳舞。于是便逼着皇帝学古琴,琵琶,给她伴舞。”
“少年男女,感情最是真挚。后来,皇帝就下令,除了皇后,以后谁也不得出入这铜雀台。”
太后却突然转身看着慕青,拉着慕青的手,指着紫寰殿的方向,那里,一个白色身影正跪在地上。
慕青目光触及到李瑾
十四
夜,寂凉如水。
慕青甫一踏进紫寰殿外的玉石地上,便见前头的李瑾,跪在地上,身姿挺拔。
“王爷,您就披上吧,您身子着了凉,伤得可是您自个儿啊!”
“华公公,告诉父皇,如果他不收回成命,我就一跪不起。”
李瑾还是挺拔地跪在地上,丢下华公公搭在他身上的披风,声音冷冷地道。
慕青一步步地来到李瑾身旁。
华公公见状,面上一喜,慕青连忙挥手,制止了他。
慕青来到李瑾身后,蹲在他的身后,双手抱住李瑾:
“对不起!”
慕青的声音里带了几点哭意。
李瑾转身,“你怎么来了”
慕青笑笑,“陪你!”
说完,跪在李瑾身侧,拉着李瑾的手。
感受到慕青手上的冰凉,李瑾捡起一旁的披风,要给慕青穿上。
“你都不穿,我也不穿。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妻,你的结发之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李瑾看着慕青,突然一笑。
身旁的华公公见状,悠悠地叹息了数分,连忙跑进紫寰殿中。
一个时辰后,宣帝终于出来。
五十八岁的宣帝已经有了老态,看起来却依旧意气风发。
出来时,他的面上还带着薄怒,可目光在触及二人拉着的手时,目光在触及一身桃红色宫装的慕青身上时。
宣帝的目光在慕青面上的那朵桃花上,停留了数息。
不知为何,慕青能感受到,宣帝迅速萎靡的气息。
“陈慕青,你有何话可说!”良久,宣帝问道。
“陛下,儿臣只是想说,齐二公子只是无心之过,求陛下放二公子一条生路。”
“我若不放,你又该如何”哪想,负手而立的宣帝不答反问。
“陛下!”李瑾突然开口,他抬起头看着李岚,父子二人目光对视,容貌却仅有一两分相似。
李岚看着李瑾,他生的俊美绝伦,英俊出色,像极了已去的纯懿皇后向九歌。
身旁,陈慕青一袭桃红色宫装,二人双手紧拉。
李岚蓦地心一痛。
“陛下,齐二公子乃是无心之失。”李瑾说完,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
那天,天上的银钩撒下清凉的月光,空中,冷风而过。
慕青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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