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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满碧乔

    今夜加餐,士兵们自然十分高兴,对军中粮草不济传言的担忧亦减轻了几分。可战事久拖不决,众将士望着高悬于顶的圆月,思乡之情不由更重。远山深处不知是谁吹起了羌管,呜呜咽咽,如离人低语,令人愈发压抑难安。

    正当离愁别绪倾轧之时,士兵中有人低呼一声:“少将军来了!”众人即刻打起几分精神,正襟危坐。自程普以下数名校尉,皆齐齐起身,拱手对孙策道:“少将军!”

    适逢佳节,孙策却未着银甲,除却腰间挂着朝廷授予的玉牌,几乎与寻常士兵无异。一句“众将免礼”后,众人皆落座,孙策顺着人群,走入千余将士之中,朗声道:“今日仲秋,大家围城十分辛苦,故而特此加餐设宴,与弟兄们共饮,同庆佳节。”

    众兵士皆聚精会神地望着孙策,见他端起杯盏,众将士亦举杯。孙策环视示意,而后走到一名士兵面前,问道:“你是哪里人”

    士兵愣怔一瞬,即刻拱手答道:“九江寿春人。”

    孙策拍了拍他的肩背,又问旁侧的另一位士兵:“你是哪里人”

    “吴郡富春人。”

    孙策悄声而笑:“与我还是同乡。”

    那士兵未想到孙策竟会与自己攀乡亲,又惊又窘,半晌说不出一字来。好在孙策并未在意,话锋一转,对众人道:“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已听说了军中粮草不济之事……”

    果不出其然,此言一出,四下里哗然一片。孙策好似乐见如此,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左看看右看看。待众人议论半晌,他才幽幽开口道:“你们当中的老兵老将,皆与先父浴血奋战,打拼多年;年轻士兵,则是仰慕先父功绩,才投入军中。我孙伯符未及弱冠,年少无战功。今日能站在此处,皆是仰仗先父之力。及至今日,孙某已在此围城四月,却仍未能将此城攻破。我听程黄两位将军说,先父即便攻打洛阳,亦未耗费如此时日。列为若有质疑,孙某无从辩驳。现下军中确有粮草供应不及之难处,所以今天无论是谁,若有另谋高就或回乡务农之意,只管到我这里,干了自己碗中酒水,便可出营,投奔他处,我孙伯符绝不阻拦。”

    孙策不是说要稳定军心,怎么说了这么一串子混账话韩当与朱治大眼瞪小眼,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兵士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三五人起身跑到邻桌去,与熟识的乡党交头接耳,好似打起了退堂鼓。过了好一阵,有二十余名士兵壮胆端着酒碗走上前来,对孙策道:“少将军……”

    不待来人说完,孙策便笑着一摆手:“不必多言。”语罢,孙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士兵们见此,也将酒水饮尽,对孙策一抱拳,转身向营外走去。

    如此三番五折,离营者共有百余。待这些人离去后,剩下的士兵雅雀无声,静静地望着孙策。孙策明白,这留下的人,必定是经过战乱贫寒,无家可归,才是真正愿意听命于他之人。

    孙策摆摆手,示意换盏,程普与黄盖一人拿碗一人斟酒,斟了满满三海碗。孙策接过碗盏,对众人道:“敢问列位可想过,究竟为何随我征战又为何与我在此处围城诚然,生逢乱世,田地遭毁,打仗能吃饱饭,种地却不能。可是只要打仗,就意味着你们的脑袋别在衣带上的,随时有可能命丧沙场。就像仲秋佳节之时,即便还有家人,也不能与之团圆,每天吃粟米喝粥,过得清苦无比,好不容易喝一口酒,还是兑水的。那你们为什么还跟着我因为你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世道会重新来过,会变得太平。总有一天,当天下的匪寇强豪会被消灭干净,待到那时,你们便能无忧无虑地回到自己的家乡,一亩田,一把锄头,一间草屋,娶妻生娃,过上好日子。”

    众人皆静默无声,不少士兵们眼眶转红,有的甚至黯然垂首,偷偷用手擦拭没能忍住的眼泪。孙策高举大碗,一字一顿道:“为了那一天早日到来,我孙伯符对天发誓,只要我自己还有一口饭吃,一碗酒喝,就绝不会让兄弟们吃不上饭!粮草不济之事,孙某赌




第三十八章 阴晴圆缺(二)
    十点五点残破萤烛,应和千声万声秋雨。周瑜听得那人之言,立在大雨间,半晌未语。因为顾忌在六安遭遇伏击之事,孙策与周瑜并未将大小乔留居此处告诉旁人,这乔蕤的手下又是因何而来

    风声雨声如鹤唳,将天地间浩淼之音全部囊括,周瑜却仍听到了声声铁履踏来之声,约莫百余之众已将老宅团团围住。这一方世外桃源俨然倏变岌岌可危,周瑜却临危不乱,高声问门外:“尔等既说是乔将军手下,可有手信”

    门外半晌无响动,良久,才有士兵从将腰牌大力扔进丈二围墙来。周瑜捡起一看,冷道:“阁下只能证明自己是乔将军下部,却无法证明自己是奉命而来。恕周某不能让两位姑娘随你离去,请回罢。”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叫骂之声:“周公瑾,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庐江郡的明廷小吏,竟敢忤逆乔大将军……”

    周瑜未曾动怒,倚着门板笑回道:“你假传乔将军之令,欲挟持两位姑娘,竟敢还攀诬旁人我奉劝你早些滚回自己的营地去,老老实实勤加操练,免得他日酿成大祸,再怨怪周某没有早日提醒你。”

    话音方落,门外传来大力轰门之声,几名士兵攀树欲翻越篱墙。大乔与小乔,周婶与哑儿皆闻声从房中跑出,见此情形,小乔上前一步,襦裙宽袖一甩,飞出石箭击中了攀树之人的左眼。随着声声惨叫,几人即刻跌下树去。

    小乔舒了一口气,上前为周瑜撑伞:“这土匪竟如此嚣张,打劫到你这县令家里来了”

    雨声浩大,又隔着门板,故而方才门外的喊话,小乔并未听清,只以为是土匪来犯。周瑜面色暗沉,将手中腰牌递与小乔,小乔这才明白,来人竟是自己父亲下部,她身子一颤,竟未握住伞柄,油伞脱落小手,可她来不及捡拾,杏眼一嗔,掩口道:“糟了,若是父亲知道我打了他的手下,定会打我手板的……都怪你啊,既然是自己人,你为何不开门”

    语罢,小乔上前欲开大门,幸得大乔一把将她拉住:“婉儿,不对劲……父亲并不知道我们在周公子这里,这些人……”

    小乔惊惶一瞬,赶忙缩了手,愣道:“难道来的不是父亲的人可若不是父亲的人,又怎会有父亲下部的腰牌啊”

    这几日,大乔一直暗自思索六安城外遇伏之事。送与父亲的信笺才入寿春军营,自己便在六安遇险。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刺客,怀揣黄祖军中的腰牌,欲取的乃是孙策的性命!想到这里,大乔心口好似被大力一揪,整个人战栗不止:难道说,父亲或父亲的手下与黄祖有牵扯那黄祖是孙策的杀父仇人,孙策将那“卍”字疤一笔一划刻在腕上,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得以报仇雪恨,若是自己父亲真的与黄祖牵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大乔竟没站稳,踉跄一步。小乔不明所以,扶着大乔纤细的手臂:“姐姐,你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复有几名士兵攀树而上,大乔急急对小乔道:“婉儿,快把他们打下去!”

    小乔来不及思索,便遵照大乔之言将其击落。周婶从堂屋取出大弓与长剑,递与周瑜。周瑜背上箭筒,横过大弓,吩咐众人道:“雨越来越大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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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夫当关(一)
    风雨潇潇,对峙仍在继续。见周瑜独身抵挡,领头之人命手下从左右两侧进攻。周瑜抽出数根箭矢,簇成箭团,拉满大弓,清目盯紧来犯之敌。

    为首之人一愣,大笑对左右道:“什么江左周郎,完全是个门外汉!我不信他这般还能射中我们,上!”

    确如带头之人所言,箭羽受力不稳,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甚至无法射出。手下之人不由大了几分胆子,猫身上前,欲左右包抄周瑜。

    周瑜瞄准时机,双眸精光一聚,无名指与小指轻拨箭羽,而后蓦地松弦,那几只箭矢竟如着了魔一般,匀速大力飞出。霎时间,四下一片吟哦,与簌簌雨声相对,在这深沉雨夜里,显得尤为慑人。带头之人大腿中箭,鲜血喷涌,他狠命压住伤口,咬牙盯着雨帘中的白衣少年,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周瑜淡淡道:“看在你们是乔将军手下,今日只小惩大诫,而不索你们性命。毕竟罔顾军法,假传将令的罪责,不该由周某作惩。但若你们还执迷不悟,就莫怪周某不客气了。”

    打从五岁练箭起至今日,约莫十三载,弯弓拉弦的次数只怕有百万之多,这细细的弦,长长的箭,与他万般熟稔,配合默契不在话下。可领头之人并未有退却之意,大声冷笑后,一挥血雨交杂的手:“弓箭手!上!”

    应着令声,十余名士兵手持弓弩,迈着整齐的步子踏入院中,与此同时,七八名士兵攀上大树,亦弯弓拉弦对准周瑜。

    这四面八方高矮错落的弓弩手,即便是神,也难以瞬间全部歼灭,可周瑜并未有分毫退却之意,复从箭筒中抽出一把羽箭,淡淡对后院喊道:“周婶,堂屋后有条木船……”

    大乔与周婶虽看不到前院情况,却万分焦急,听得周瑜如是说,大乔掩口惊道:“难道周公子他……”

    周瑜竟欲死守换得她们脱险,大乔震撼忧愁,转身欲与小乔商议对策。谁知小乔已没了身影,大乔本能地抬头看向屋顶,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嗖”地消失在了山墙后。大乔的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担忧恐惧竟比漫天的秋雨更浓稠。

    前院里,周瑜仍在与对面的十几名弓弩手对峙,气氛正窒息之际,忽有两三名弓手吟啜一声,陡然从树上坠落,屋顶传来如环佩叮当般的好听女声:“周郎,树上的交给我!其他的你看着办!”

    为首那人抬头一瞧,只见暗沉雨夜里,小乔斜坐在院墙之上,长袖善舞,而周瑜弯弓的俊逸身姿稳则如泰山,两人一动一静,一张一弛,配合万分默契。

    落雨涨秋池,泼天雨帘下,为首之人看不清是谁在院墙上出手伤人,气急败坏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这撒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放箭啊!”

    弓弩手纷纷拉紧弓弦,可箭矢还未射出,便见周瑜弹弦如奏乐,小乔宽袖舞动,弓弩手的弓弦先后应声而断。

    剩下完好的七八张弓射出些许箭矢,周瑜看准时机,侧身闪过,却仍被擦伤了右臂。小乔如旋转的油纸伞般旋身轻巧躲闪,可雨天的瓦片过于光滑,小乔一不小心未踩稳,惊叫一声,跌落了高墙来。

    这院墙修筑的十分高大,约一丈又半,为的便是战时抵御匪寇,小乔这般跌落,只怕会摔成重伤。她自知万分危险,吓得离魂飞魄,谁知生死一瞬,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慌乱间,小乔与周瑜四目相对,小手本能地搂住他宽厚的肩背,眼泪蓦然滚落:“你不要命了吗……”

    小乔身姿轻盈,却因下坠之功变得十分沉重。接住她纤弱身躯一瞬,周瑜双臂沉痛,险些摔倒,托着她身子的双手却未颤抖分毫。

    周瑜喘着粗气,清亮双眸便是这阴沉雨夜里的星子:“你不肯让我死,我怎能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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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夫当关(二)
    夜阑人静,大雨未歇,因老宅大门破损,周瑜等人移步鲁肃家中借宿。哑儿高热不退,小嘴一张一翕却发不出声,煞是可怜。

    依照鲁肃府上郎中所言,哑儿若不退烧,只怕要损毁听觉,这可怜的孩子,本就不会说话,若再听不见声响,可该如何是好。

    周婶掩面大哭,大乔与小乔站在她身侧,扶着她的肩背却不知如何宽慰。周瑜沉吟半晌,对那郎中一礼:“敢问先生可有艾针,能否借我一用。”

    那郎中一怔,旋即拿出一只布包,轻轻打开,只见其中插满长短各异的针草,他面带迟疑,对周瑜道:“周大人,你师从神医张仲景,老夫本没有任何理由质疑。可今日大人右臂受伤,下针肯定会有影响,况且这孩子太过年幼,又高热体虚,万一扎偏,恐怕适得其反呐……”

    鲁肃亦出言反对:“公瑾,你今日太累了,不如等明日歇歇,再给他扎针不迟啊!”

    周瑜推开鲁肃阻拦的手,沉声道:“明日这孩子就没救了,即便能活,亦会又聋又哑。我既然有办法救他,便不会沽名钓誉,畏惧失手砸了招牌。小乔姑娘,周某有事拜托,可否耽误姑娘些许时间,不会太久……”

    小乔走上前,问周瑜道:“可是让我帮你托着手肘”

    见小乔明白自己的意思,周瑜轻一颔首,挽起袖管,捻起艾针,沉心静气准备给哑儿下针。

    明明是仲秋时节,冷风淙淙铮铮,周瑜却满头大汗。小乔极力帮他托稳手肘,却重不得亦轻不得,既不能影响他施针的力道,又不能不稳,进退维谷间,亦是一头稥汗。如此煎熬了半个时辰,周瑜拭去额上的虚汗,对周婶道:“针石的功夫,应可助他散去体热,劳烦周婶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用热布为他擦拭额头与手足。”

    周婶赶忙应声,即刻端起木盆打水去。周瑜拱手对大乔与小乔道:“今日令两位姑娘受惊,实乃周某之过。时辰不早了,还请两位姑娘早些回房歇息。”

    小乔张口欲说什么,却被大乔一把拉住,大乔对周瑜深深一揖:“周公子高义,搭救之恩无以为报,我们姐妹回房休息去了,还请公子顾惜身体,早点歇着。”

    语罢,大乔携小乔离去。鲁肃见她二人走远,弯身低声问周瑜:“公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乔蕤的手下为何会去你家抢人若是依照你所言,这些人并非奉乔蕤之令,可就愈发奇怪了!”

    周瑜俊眉紧锁,清眸如蒙薄雾:“若只是乔将军手下诸人内斗便罢,若是牵涉伯符,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这两个丫头的样子,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只怕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不”,周瑜斩钉截铁否道,“她们不是懵懂不知,而是不愿弄权,不肯置喙罢了。当初伯符把她二人托付于我,让我守护她们安全,可真摊上这档子事,我一人又如何抵挡千军万马。我打算天亮便带她们回舒城去,粮草之事,也好当面帮伯符筹谋。”

    鲁肃笑得十分无奈:“只要牵扯到你那位挚友,你便不再是那气定神闲的周公瑾了。五年前乔蕤为孙老将军打翼侧,现下他的女儿又要嫁给少将军做夫人,真算是缘分天定罢……”

    周瑜猛然坐直了身子,急问道:“你说五年前,给孙伯



第四十章 闻君有他(一)
    听了那老汉的话,孙策辗转一夜未眠,脑中尽是铁马金戈之音,挥之不去。及至天明时分方有几分好转,谁知居巢快马加鞭送来密函,孙策看罢后,彻底没了睡意,满心恶寒,可他还未发作,便见孙权迤逦而来,笑道:“兄长还没用早饭吧母亲请兄长去帐中用饭。”

    打从那日看到孙坚手稿后,孙策便未再与吴夫人有过交流。今日眼见躲不过,孙策只得应了一声,披上红绸斗篷,大步随孙权走入帐中。

    孙尚香看到孙策,开心地挥舞着小手,招呼道:“兄长!”

    孙策却笑不出来,冲吴夫人礼道:“母亲可是有事找我”

    “昨日仲秋,你忙着劳军,甚至未与我们吃团圆饭。今日早起无事,找你来一起吃个饭罢了,别无他想,坐吧。”

    孙策应了一声,挨着孙权坐下,拾起碗筷用餐,却有些食不知味。孙尚香不懂察言观色,歪头望着孙策,笑眼弯弯:“兄长平日里屁话最多,今日怎的一句也没有了”

    孙策白了孙尚香一眼,筷子尖点着她的小鼻子:“兄长哪里有你屁话多你若再不吃,碗里的可要被你二哥吃光了!”

    孙尚香下意识地捂住小碗,却见孙权埋头用餐,根本未看自己,她鼓着小嘴,叉腰欲与孙策分辩。哪知孙策转向吴夫人,沉吟道:“母亲,我确有一事,要告诉母亲。公瑾欲来舒城军营,助我筹谋粮草之事……”

    “你两个打小就在一处,公瑾能来帮你,自是极好。”

    吴夫人回得平淡,孙尚香却激动不已,差点打翻了汤碗:“哇,公瑾哥哥要来什么时候到”

    孙策顾不上搭理孙尚香,继续对吴夫人道:“母亲,乔将军人在徐州前线,无法顾及亲眷,我本将大乔姑娘姐妹托付公瑾照顾,孰料竟有人假传乔将军之令,欲将她们姐妹挟持……故而公瑾此番前来,乃是与两位姑娘同行。”

    其实孙策明白,吴夫人是知礼之人,即便他不嘱咐拜托,吴夫人亦不会让大乔难堪。毕竟世道沧桑,吴夫人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个姑娘颠沛流离、任人欺凌。可孙策自有他的想法,他不愿母亲觉得,自己因为喜欢大乔便失了理智,再无筹谋,更不愿意母亲觉得自己因为大乔而对她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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