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椒枝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琰哥儿
越椒枝下
作者:琰哥儿
前世与锦衣卫校尉张闻喜情深义重,奈何情深缘浅、擦肩而过……重生后再相逢,赵岚假装不识,却又再一次沦陷其中。日日年年,等经历了许多前世不曾经历的事情后,赵岚蓦然回首,却发现有人一直在为她默默守候。
第一章 重生
一阵钻心的腹痛,让赵岚逐渐恢复神志。
她回想起刚才吞金的悲痛欲绝,想起自己在前一夜交待给青茵的话……不知道小妮子懂了没有。
离开她,青茵可以回去跟着哥哥嫂嫂继续生活,找个踏实的人嫁了,就算不如年轻时候来得容易,但是哥哥嫂嫂定然会看在自己的缘故上,帮她觅得一个好人家,哪怕是填房,也比在自己身边蹉跎了青春的好。
于往事,终于现在阴阳两隔了,或许这样才是真正解脱了。
正待赵岚捂着胸口,想缓解吞金的痛苦时,下身突然又一阵腹痛,伴着一股热流而来,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这疼,赵岚感到害怕。
数年前,他离开不久的日子,初初怀孕的自己并不知道,那天也是这么冷、也是这么疼……
结果孩子没有保住。
她一封一封地给他写信,却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她左思右想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战况吃紧,他无暇分心,所以没有回信
她便不再写信。
阴晴圆缺、春来暑往,她开始根据天气变换给他做衣服和鞋子,从襦衣到短褐,从直襟到大氅,还有日常的布鞋与防寒的皮靴,只要能想到的她都做,托人带或者邮去,都没有人收,东西被陆续退回。
看着一次又一次退回来的衣服和鞋,青茵忍不住劝她注意眼睛和身体,可是,她听不进去,她也停不下来,她怕自己停下来就会乱想。
他临走前嘱咐她:赵岚,等我回来!
她用劲地点了点头,看着他骑马而去。
可是到了最后,她等来的是什么
那天,青茵在前庙给母亲牌位孝敬香油的时候,家里新买的丫头跟着妈妈来送端午节的粽子,兴高采烈地说着那个曾经在锦衣卫里不名一文的校尉、而后认祖归宗回到候府、现在打了胜仗荣归的大将军,迎娶了……
赵岚明白了,原来,死死纠缠那份感情,始终执迷不悟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她收拾起为他做好的衣服,站在静音庵的后山,在橘子树下的,望着山下的炊烟,好久好久…久到天黑了,下雨了,青茵打着伞来找她,哭着骂着,拖了她回去,病了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
春天的一天,赵岚看见来庵上进香的妇人,带着个三四岁的娃娃,她突然回过头问青茵:青茵,你说,孩子如果还在,是不是也这么大了……是不是他就不会怪我,也不会娶别人了
青茵听见这话,心里便是一紧,较忙挑了几句话安慰了姑娘一番,怕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几夜都不敢离了姑娘。
青茵一直都那么好,赵岚心想。
从小陪着她、护着她,哪怕来了这个冷冷清清的庵庙,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白眼,她依然那么好。
青茵啊,你要好好的,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
想到这里,知岚突然一阵难受,不是因为吞金而胸口闷,而且腹痛。她把手探到身下,摸到湿滑的感觉,她有点荒神,赶紧把手举出来看…
血!是血!
赵岚太害怕了,怎么会是血她不是已经吞金了吗怎么还会有血!难道又是梦见孩子没了可为什么这一次血的感觉这么真实
她忍不住全身哆嗦起来,牙齿不停地打着战。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赵岚听见上方传来一个男声。
她惊恐地抬起头来,拼命睁大了眼睛,光线阴暗,看不清来者的面庞,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身梁很高大,自远而进、俯身而来,熏香随之散开…
赵岚闻见了甘松的熏香味。
他入
第二章 破庙
怀里的小人动了下,祁临川松开些胳膊,垂眸便迎上了一张小脸,泪痕满面。正待帮她擦去,小人突然往后缩去,瞪大眼睛,紧张地问道:“你,……你是谁”
赵岚一边往后缩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破旧的围墙,墙上有着或深或浅的水迹,曾经的辉煌显露在隐隐约约的榆木房梁上。顺着墙边,是风调雨顺四大天王的造像,造像上的镀金已经全然消失,只有斑驳的重彩残余。正门只余下一半,上面隐约还能辨认出二十四孝故事的浮雕……
这是一间破庙。
但是,这是赵岚记忆中永生难忘一座破庙。她上世的快乐和悲剧,都始于这座破庙。
当年她从山上滑落下来,就是被他救进这一座破庙。
曾经过往,一点一滴都像嵌在她脑海里……她的欣喜、她的失落、她的牵挂、她所有的第一次,都随着在这座破庙的第一天而展开。
曾经以为真心爱他就能在一起的信誓旦旦,也跟这座破庙的情景一样,逐日破落,变得愈发凄凉和可笑。
赵岚从草垫上急急忙忙起身,往庙门外走去。从庙门放眼望去,一样的山峰、一样的白雪皑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了那次去祭奠双亲摔下山的大雪天
可是……
赵岚猛地回头,去看那个跟随而来的男子。她心里一沉,可是,这人并不是他。
祁临川看着她奔到庙门,裙摆上渗出点点血迹,心生怜惜。拿着自己的大氅跟了过来,递给她:“披上吧,雪天寒气重。”
赵岚看着祁临川,面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她不敢上前,更不敢与他对视。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吞金了,却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十五年前的日子。既然回到那天,为何偏偏遇见的又不是他。
难道是老天还要惩罚她惩罚她做出的不合女诫之事
祁临川不知赵岚心里已经转了这么多心思,只看她茕茕孑立站在那里,背后的风雪卷起她凌乱的长发,被泥水染脏的裙子混着血迹,看起来孤苦伶仃,又让他想起曾经疯疯癫癫的妻子,心里一软。
“别站在那里,风口雪大。”祁临川忍不住又开口说了一句。
赵岚抬头看他,痴痴地移进了庙中。
无意瞥见刚才躺的地方还有血迹,突然想到,自己的衣裙……赵岚的脸立即红了,疾步走到草垫上,依然坐回那块位置,用衣裙盖住血迹,尴尬万分,双手抱在膝盖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祁临川看着她一脸孩子气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又怕她万一不好意思了再哭,便转过身不再看她,收集了寺庙里原来的一些残余桌椅的木料,还有往来过客留下的纸张布料,专心生起火来。
这些零碎生火味道固然不好,但是雪很大,先前从周边找来的树枝也是湿的,生不了火。没有火,夜里便要受冻。山里到了晚上说不准会有野兽,有火也能更安全些。看这样的大雪,绍斌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到他,今夜肯定是要想办法挨过去的。
火生起来,祁临川找到包袱里的馒头烤起来。
原来是打算办完事从山路抄近道赶回京城的,这几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祁临川若外出超过三天,母亲便要记挂,入夜了也会因为担心他迟迟不能睡着。
他已过而立之年,不想让母亲太过担心。
自从父亲过世,叔叔和几个堂弟相继阵亡在西狄,堂婶便搬到了主院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家里托付给二弟媳主持中馈,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谈到他的婚事,母亲即便不催问,每每流露出来的表情,也让他看了动容。老人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只是经历了那几年,他的心突然老了
第三章 馒头
祁临川看赵岚没有动,眼睛看着他,神思明显在别处。他把馒头扬了扬,又递给她。
赵岚已经从重生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决定考虑清楚要跟过往告别,于是整个人都变得坚强起来。
看着馒头,又看了看祁临川,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了声“多谢”,便伸出右手去接……手伸出去了,突然发现伸出的指尖沾染的血迹,她一阵尴尬,缩回手,垂下眼眸。想起刚才在他面前的狼狈,想到这可能是葵水……赵岚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烧了起来。
“我给你打点雪烧了洗一洗吧。”祁临川见她神情害羞,主动开口。
“不用,我自己来。”赵岚摇了摇头。说完,起身裹紧了祁临川给她的大氅,走到门口,掬起一捧雪,将两只手来回搓净,又捧起雪把往脸上搓了搓,把泪痕擦净。
祁临川有些愣住。
祁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家里的姑娘也都是娇养着的,堂妹们从小到大都是柔柔弱弱、前后跟着一堆人伺候,像赵岚这样直接、飒爽又不娇柔的,他倒是没怎么见过。
她刚醒的时候,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无助、娇小又柔弱,现在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祁临川心里又一软,一个女子,要经历多大多难的事,才能变成这般
她经历了什么刚才她想到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看见赵岚收拾干净,祁临川收回思绪,抬手把馒头递给她。自己也拿起另一个馒头吃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
天渐渐黑了,周边很安静,只能听见庙外头的风声。
赵岚想到上世也是这样,直到第三天上午,哥哥才带着管家家丁来接她,还有那个哭着抱着她喊“小姐你没事吧”的青茵……那时她已经冻得有些发烧,有些混混沌沌,但是临走前她还是记得看见了他弯腰后,内衬直襟衣岔处露出来的腰牌,北镇抚司校尉张闻喜,那个上世让她爱、让她恨、让她蹉跎了一生的人……
火堆的另一边,祁临川想的却是绍斌今天八成是找不见他了,山滑雪急,夜间无法出动人马,最迟也要接近明天中午才能有动静,还要祈求天勿降大雪。
他抬眸看了眼赵岚,看她静静地在火堆边坐着,不急不躁、笃定自若,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看她的着装,上身是杏白妆花交领长袄、下身是鹅蛋黄襕裙,头上插着折枝金桂镶珠掩鬓,应该不是京城里豪门人家。但是。跟他在这野外共度一夜以后,若是要讨个说法,他该怎么交待
祁临川是武定侯府的侯爷、中军右都督,皇上身边的重臣,只要他愿意行娶纳之事,不会有人家拒绝。可他早已没了那份心思,以前的情债在他心里留了个洞,他不想再对谁内疚,也不想再跟谁有纠缠。
祁临川侧头又瞥了眼赵岚,下定主意:这姑娘,若是个懂理的好商量的,就给她些银两备着以后出嫁;若是个胡搅蛮缠的,那就约了她的父兄出来,用些手段,总能压制下去。
拿定主意后,祁临川问赵岚:“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家中可知道你出来家里父兄做的什么营生”
赵岚听了问话,转过脸望着祁临川。上一世活到二十八岁,她的内心早就不是现如今相貌上的十三岁,自然明白祁临川的话外之音。
如果按照上世的经历,他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马车打滑的时候,应该是他正好路过山道之际,他借从马上腾起之力,把她拉了出来,但是他的马
第四章 田鼠
赵岚又梦见自己在给张闻喜做皮袄。
在她屋里,有个给她收拾院子的妈妈,男人叫牛二,在外头门房,于是大家就称呼她为牛二家的。
牛二家的有个妹妹,嫁给了一个军户,赵岚曾经听她闲话过,西北、东北那些寒地,没有一件像样的皮袄,入秋以后便会很难熬。
怕张闻喜受冻,她当时想尽了办法,按照牛二家的形容的料子,也让青茵给她找了块绵羊毛皮,从端午便开始裁剪。
只是,今天这料子怎么这么绕手,她摊平了,来回抹几次还是不见平整。
赵岚又拿手拨弄了几下,这一拨弄,她突然醒了。
是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这是在做梦。
可手上这毛茸茸的感觉怎么这么真实
毛茸茸!
赵岚睁看眼就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在她的手边,她吓得惊叫一声,忙拉着大氅就站了起来。
她这一惊一乍,惊动了站在庙门观察外面情况的祁临川。
他转身大步走来。
走近了,只看见赵岚指着一只田鼠,颤巍巍地对他说“老鼠!老鼠!”,接着赶紧躲到他的身后。
田鼠好似也被赵岚的尖叫吓着了,顺着墙角躲藏。
祁临川探身一看:“是田鼠,无妨。”说完就从身旁的火堆里找了个短木,直接往田鼠方向投掷过去,田鼠瞬间不动了。
祁临川拉起田鼠尾巴,将田鼠整个提起来,前后看了看,然后对赵岚说:“食一鼠,抵三鸡!今日可以打个牙祭。”
说完提着田鼠出门,在寺庙前的空地上,就着雪把田鼠去了皮、擦洗干净,又把手用雪搓干净,再提了处理过的田鼠回来,然后支棱起木架烧烤起来。
赵岚看着祁临川的这一系列行动,呆住了,觉得太不可思议。迄今,她两世加起来遇见的人,都没有祁临川这么奇怪。
吃老鼠
会不会得鼠疫
赵岚摸了摸手中大氅的料子,是银鼠皮没有错。
这样的毛料大氅可能有人终其一生都买不起,她也是前世在嫁到崔家的姑姑那里看见过一件这样毛料的比甲,姑姑很是珍爱,平日里也舍不得穿,只见表妹穿过一回。
据说最好的银鼠皮都是进贡之物,即便是一般的银鼠皮,在勋贵世家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他就这样随意披着,随意就给她盖着。
有这么大一件银鼠皮大氅,却能吃老鼠。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边赵岚正疑惑着,那边祁临川已经把田鼠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了。
看见赵岚还呆呆地站着,祁临川喊她过来,撕了一半田鼠给她递过去。
赵岚看着那半只鼠肉,想到刚才那毛茸茸的活物,心里一阵恶心,赶紧摇摇头表示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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