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椒枝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琰哥儿
赵岚就这样靠着嫂子,看着窗外的越椒枝条,已经开始抽芽了,呵,又是一年春来到了……
清明那天一早,赵岌先带着赵程去赵家祠堂,由赵权领着,跟赵家其他几房一同祭祀了祖宗。随后,便带着杨白露和赵岚往父母埋葬的静音庵而去。
杨白露和赵岚带着秋荷、青茵坐在马车上,车由车夫赶着;赵岌带着赵程坐另一辆车,车上装了半车的贡品,还有带给静音庵主持的一些吃食、衣料、经书和抄经用的笔墨纸张。
母亲在世的时候信奉佛教,与静音庵的主持投缘,生前就表露过想埋在静音庵后山的愿望。父亲这一生只母亲这一个妻子,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两人生前就是两情相悦、同甘共苦,死后也誓不相离,一起埋在后山。
以前父母还健在的时候,父亲去了山西偏关任职,哥哥考上了状元进了翰林院,与杨白露成了亲。生完自己以后,母亲身体不如以往,可她不想打扰新婚的小夫妻。母亲就常住在静音庵,一边抄经念佛,一边用素食调理身体。所以,在赵岚对母亲为数不多的片段里,母亲总是穿着圆领方襟的大袍,身上常年有着静音庵朝檀香的香味。对父亲的印象就更淡薄了,只记得他与赵岌一样温文尔雅,对自己总是很温和的样子……
现在,再看着眼前的哥哥和嫂嫂,两人站在车前一边看着秋荷和青茵整理装在车上的东西,一边交流着刚才赵岌带着赵程在祠堂祭祀的情况。自己的哥哥嫂嫂,正活生生得站在自己眼前……有时候,真的让赵岚自己有种错觉,他们才是自己的父母。
东西全部理好,赵岌和杨白露领着各自上车向静音庵而去。
马车在大道上走着,正要往去静音庵的石路上拐弯,就听见后面的车传来赵程的惊叫声:“父亲,父亲,路边有个妇人在产子!”杨白露连忙掀起窗帘,就见赵岌正要带着章柱下车往路边而去。
杨白露忙唤了秋荷:“你赶紧过去看看,别让老爷和章柱过去,男人家看见妇人污血不吉利。”
秋荷听了,掀开车帘跳下车,急急忙忙就跑了过去。
过了会儿,秋荷回来禀告,这个妇人是来寻自己男人的,男人似乎是秀才,来京城赶考。只是秋荷说那妇人情况似是不太好,浑身是血。赵岌就决定留了章柱去山下雇个牛车,把妇人和新生的女儿送去附近的病坊,让大夫看看要如何救治。
然后赵岌亲自赶车,带着众人继续往静音庵而去。
一路上,杨白露都在担心自家相公。传说产妇之血是污物,别说沾染在身上,作为男子,就是看一眼也是不吉利的,可今天,自己相公和儿子都看见了。
 
第二十三章 驴小
立夏过后,就迎来了院试的发榜。
赵家这次福星高照,赵荃不仅通过了院试,而且考了二等的增生,顺利进入顺天府学。赵老夫人最近春风满面,在赵家九户大摆了七天的流水席,乡里乡亲都来给她贺喜,她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姚氏从门缝里挤着眼往外看,撇着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才中了个二等秀才就这么显摆。”然后转头冲正在啃着猪脚的万俊说:“儿子,明年我们也考给他们看,到时候娘亲也给你摆七天流水席,不,摆十天!”
万俊一听说有十天流水席,再看看自己从厨房偷出来的猪蹄,擦着口水,拼命地点着头。
自从考上秀才,赵荃看万仪的眼中只有崇拜和敬仰,此后也不再喊他仪表哥,只尊称他为才子哥哥。
一日他去寻他的才子哥哥,发现祖母身边的灵珑正笑着从他房里出来,万仪跟在后头送她出门。灵珑在回廊上还含情脉脉地回了好几次头,飞了好几眼桃花波,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赵荃看呆了,灵珑跟着老夫人七八年了,赵荃还没见过她这么对过谁;因为受老夫人疼爱,她一向眼高于顶,就是对自己,灵珑也只是客客气气,从来没有这么娇羞过。
赵荃快步走上前,举起大拇指对着万仪直夸,然后狗腿地站在万仪身边,仰视着他:“才子哥哥,你太厉害了,灵珑都能被你迷成这样。你怎么做到的啊,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万仪转身回屋,倒了杯茶,坐在桌边,边喝茶,边审视着跟着他进屋的赵荃:“真想学”
“真想学!”赵荃坚定地回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怡的女子”万仪调笑他道。
赵荃摇摇头,他整日在书院读书,哪里能遇见女子。不知为何,这时他的脑中浮现出那对酒窝,耳边传来盈盈的吴侬软语……他又赶紧点点头。
“到底有还是没有”万仪正声问道。
“有有有!”赵荃急忙回答,拉着万仪的衣袖,谄媚地求他:“哥哥教教我。您就是我的恩人啊!不,不是,是再生父母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万仪有些不耐,抽回自己的衣袖,“真想学也好办。去,上最好的馆子点一桌最好的席面儿,哥给你好好理理门道,也好让你赶紧得尝鲜得道,一飞冲天,哈哈,哈哈。”
不多会儿,赵荃就服侍万仪到了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云台阁,万仪还喊上了那三个他从淮安带来的泼皮。
酒足饭饱后,万仪看着赵荃焦急的表情,嗤嗤地笑起来,示意三个泼皮看赵荃那副德性。
泼皮痦子模仿着女人的腔调,尖声尖气地撒娇儿:“秀才哥儿,哄女人啊,这第一条就是得有耐心,你看你才坐了这会儿,就满脸着急,女人家还以为你是嫌弃人家呢。”
赵荃听了立刻威严正坐,收起脸上焦急的表情,换了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
万仪半靠在椅子上,这才慢悠悠地说起来:“这自古以来,你想追上个女人,没有耐心、不花心思,那是绝对成不了的。不止是追女人,你看你爹天天手上把玩的那对核桃,想让它包浆,哪天不得搓啊、揉啊、刷啊,比宝贝他那个心头好的小妾还上心。”
赵荃听了,联想到自己老爹新纳的小妾,再想想他每日把玩的核桃,老爹花在核桃上的时间的确比花在小妾身上的时间要多,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万仪看了看赵荃,又扫了一眼周边的三个泼皮,身子微微前倾,接着说道:“你想追上个女人,还要让她从此死心塌地跟着你,简要说来就是五个字,那就是‘潘驴邓小闲’。
听万仪开始传授自己的独门绝技,赵荃和三个泼皮都围了过来。
“这‘潘’字的意思是你要貌如潘安、玉树临风。远的不说,就说你那岌堂叔。你看你那杨家婶子,那可是个手握鸳鸯刀的巾帼,见了你岌堂叔行事说话还不是都装得千娇百媚。”
赵荃顺着万仪的话想了想,想到杨白露平日说话做事的彪悍样子,再对比她见到岌堂叔时候的温柔似水,觉得万仪说得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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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双双
到了妙春楼门口,万仪带着三个泼皮走了进去,赵荃站在门口有点犹豫,他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祖母和父亲对他的管教很严格,平日里没少说青楼是肮脏之地。
“怎么临阵磨枪的时候,倒怕了”万仪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侧过头看着他。
“嗯……我……”赵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万仪把手搭在赵荃肩上,弯下腰,双眼看着赵荃,态度诚恳,就像一个大哥哥般,对赵荃认真地说:“荃哥儿,男人都会有第一次。不管多难,哥哥都陪着你。”
赵荃看着万仪的眼睛,想起院试前万仪对他的指导、万仪予他的陪伴……如果没有万仪,他不说考不考得上,但是肯定没这么轻松自信。他对这个举人哥哥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赵荃点了点头,跟着万仪迈了进去。
妙春楼里的妈妈见了万仪,老远就跑过来,浑身的肉都挤在万仪身上,娇喘喘地问他怎么好些日子没来了。
万仪不欲与她多纠缠,只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笑道:“爷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小桃红呢,让她过来,我弟弟可是第一次,交给她了。”
妈妈听了,用帕子捂住嘴,眼神像饿极了的老虎,上下打量着赵荃,然后就定格在赵荃的裆部。赵荃见她眼神火辣辣地就抛了过来,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侧过身子想躲在万仪身后。
万仪见了,赶了妈妈速去安排,带着赵荃,由龟奴领着上了二楼雅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桃红色褙子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坐在万仪身上与他调笑。
赵荃羞得满脸通红,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他听见帐帘后面传来厚重的呼吸声,他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走了过去,用手慢慢拉开帘子一角,只见床榻上两条赤条条的身影。
赵荃呆住了。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他想转过眼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睛竟然也不受他的使唤。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床榻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只见上面的人影抬身坐起来,胸前娇嫩坚挺,好像他吃过的最香最甜的蜜桃……
赵荃咽了咽口水。
那女子娇媚地瞥了一眼赵荃,一边上下律动着,一边对着赵荃伸出白嫩的长臂……赵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如吊线木偶一般,随着那女子勾向自己的手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又到了沐休的日子,赵荃按着父亲的意思,准备了四色礼盒,来到李学政的家中。
到了书房里,赵荃见窈娘想往常一样在收拾。如今,他看女人的眼光已与往日不同。窈娘身材高挑、容貌丰美,锦缎对襟长卦外头罩了件玫瑰红的轻纱比甲,显得她饱满端庄,又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赵荃不再偷偷打量窈娘,站起来对着窈娘行了个礼,眼睛看着她,大大方方地问道:“李学政今日可是有事学生久等不见,可是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窈娘见他开口,有点吃惊,不过随后想到他如今已经是秀才,自然要比以往自信些,便笑着回答他:“舅舅昨日和同僚饮多了,今日怕是要晚起些,公子不如再稍等片刻。”
赵荃行礼致谢,便又坐了下来。
窈娘收拾完书桌,见赵荃的茶水已经喝完,就从保温的茶壶箩里取出茶壶,给赵荃添水。正当她添完水要转身离去,突然觉得比甲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就看见赵荃一双情意绵绵的双眼……
午后,赵岌正在家里整理书房,听见小厮来报,万仪前来拜访。他忙让人请万仪进来。
只见万仪还是穿着那件普通的蓝色襕衫,提了个四色礼盒。万仪向赵岌行礼后便说明来意。他是来道谢的,感谢赵岌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指点,还经常留他用饭。
万仪表情恳切,脸上还透着年轻人常有的一丝羞涩,说四色礼盒是赵荃买了送他的,他看着觉得价格不菲,便没舍得用,特意借花献佛提来送给赵岌。
赵岌看着桌上的四色礼盒,又看看万仪身上洗得半旧的襕衫,心中那份怜惜又油然而起。
赵岌又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万仪说帮赵荃考上秀才,他也算没有辜负姑祖母的一片期待,估计姑祖母也会允他在京里继续备考秋闱,这样他可以随时请教赵岌和其他翰林院的大人,也不用京城淮安两边奔波了。等到临考,他再赶去江南贡院参加
第二十五章 私奔
带着老父亲般愁嫁催婚的心情,赵岌每日都过得忧心忡忡,觉得自己以前考进士之前都没这么焦虑过。晚上,他常常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会儿叹着气,一会儿翻个身,闹得一旁的杨白露都被他折腾得无法安睡。
杨白露不忍自己相公为难成这样,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学自己岳父啊,来个榜下捉婿!
赵岌听了眼睛一亮,对啊!
只是……自己是文官出身,自然没有岳父那般甩得开脸直接抢人,也没有岳父扛着自己就压回院子拜堂的力气……
不过,自己有同年相助啊,春闱前去提前接触下李学政,把报名学子们的家族延续和学子所为好好查阅一番,事先锁定几个出类拔萃的,待考完试再请李学政约他们出来,当面考察一下,最后选定一人好生培养,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以后有他在一旁好好辅导,还怕他今后不是进士出身再考个庶吉士留在六部观政,或者跟他一样,留在翰林院。一门两进士,哈哈,荣耀啊!
赵岌越想越开心,忙搂着杨白露,连声说着“夫人睿智,夫人睿智”,然后就开始考虑着趁下次沐休去寻李学政,尽快把此事定下来。
没想到还没到沐休,李学政就来找他了。
这都过了辰时了,赵岌刚要入睡,门房来传李学政请他过去。
这么急有什么不能沐休再说再不济,明天再说
门房道:李学政是派了管家亲自来的,说今天一定要见到赵学士。
赵岌听门房这么说,突然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忙穿戴整齐出来,跟着李学政的管家一起上车往提督学院而去。
进了李学政的书房,这位同年正阴森着脸等他,丝毫没有往日的热情。
看见赵岌后,李学政很激动,震天动地怒吼了一通什么“君子者,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又是什么“长则尊之,幼则庇之”,还有什么“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听得赵岌云里雾里,不知该如何点评。
待李学政吼完了,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李学政才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赵岌,咬牙切齿地说:“窈娘怀孕了,罪魁祸首是你推荐来的那个好侄子!”
窈娘怀孕侄子
赵岌在脑海里收集着窈娘的信息……难道是那个常在李学政书房帮着收拾的外甥女上次他带着赵荃来的时候,还帮他端茶倒水的姑娘,笑起来脸上有两个讨喜的酒窝。
再想到唯唯诺诺的赵荃……
赵荃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会不会是弄错了
可看着李学政的脸色,赵岌不敢质问,他先是劝李学政不要大动肝火,保证即刻就回去查清楚,只要情况属实,赵荃是他推荐来的,他一定给窈娘讨一个说法。
赵岌回去就敲开了赵权的大门,把赵荃提到厅堂里仔细地审问,动静之大连赵老夫人的院子都被惊动了。
赵岌和赵权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特别是听了万仪那番“潘驴邓小闲”的论调,异常气愤,让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把万仪这个祸害他赵家子弟的孽障给抓过来。
管家领命出去,不到半柱香功夫,就急冲冲回来报:万仪刚刚跑了!
赵岌心想,做了亏心事还知道跑!也好,省得他们赶了!这样总是保全了老夫人的脸面。
“他不是一个人走的!”管家一边擦着汗,一边着急地解释,“他带着珠珠小姐一起走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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