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司赋

    慕云轩脸色有些不自然，磨磨蹭蹭的走到她身后，也蹲下去，小声的道，”我没骂你。”

    李徵音神色一怔，见他服软，气便顿时消了大半，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过她随即还是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用不悦的语气说，

    ”哦那你刚才那句公报私仇是说谁呢”

    慕云轩低着头，小声说道，”我错了。”

    李徵音俏脸一喜，心里忖道:臭小子，本姑娘还治不了你这块木头，不过随即便是轻咳一声强行压下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开口，”嗯，那你……”

    ”不过你确实不该碰我的悬寒。”

    她还没说完便被他开口打断，黛眉一皱，又要发作，一转头恰好遇到后者一脸认真的神色，她不由得脸色一怔。

    ”那剑天生带了些寒气，你碰了，容易寒气入体。”慕云轩低下头皱着眉，却又轻描淡写的把这句话说完。

    慕云轩低下头良久，却忽然听不见声音，以为她被吓坏了，抬头一看，却恰好被李徵音一把抱住。

    女孩带着哭腔紧紧搂着他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恼我拿了你的剑，原来你是怕我受伤。”

    慕云轩脸颊紧紧贴着女孩挺耸的胸脯，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我也不该对你公报私仇的，更不该说你长得像女孩子，长得比阿辛还好看。”

    慕云轩脸色窘迫地忙着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再加上她平日里清亮的嗓音这时正混着哭腔，哪里听得清她说什么，他一边挣扎，便一边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女孩咕哝了一句，哭腔中带着一丝慌乱，慕云轩也分明觉得她柔腔中的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

    走到移仙楼门口，周围并无浓妆艳抹的女子出来招揽客人，只有一名满脸堆笑的青衣小厮弓着身子站在那里，好声好气的招呼着来往豪客。

    见眼前一位带着侍女的年轻公子往这来，小厮脸上笑容不减，刚想开口客套几句，却见那公子随手便抛出一块白花花的银锭。

    小厮稳稳接住，手掌悄悄掂了掂，顿时脸上笑意更是殷勤了几分，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两眼，心中料定这位公子定是位肯花钱的主，当下便是开口阿谀了几句，随后高高吆喝了一声，”新来的贵客勒！姑娘们好生招待！”

    随后，便有一名衣着显露的美娇娘娓娓而来，远远见到一名白衣公子安静的站在门口，待走近了不由得眼眸一亮，暗叹这一声这公子倒是生得比姑娘还要俊上几分！

    美娇娘颇为熟练的凑上去，将那沉甸甸的胸脯往他手臂上压，用娇腻的声音与他说道，

    ”不知公子贵姓可曾看上这院子里哪位姑娘”

    美娇娘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不知公子是喜欢年轻些的，还是如我这般略有年长些的姑娘呀。”

    慕云轩脸色平淡，不着痕迹地将手臂抽出，同时从袖中拈出两张银票，规规矩距地递给了美娇娘。

    ”免贵姓白，此次来只是想看徵音姑娘的献舞。”

    美娇娘眸中亮色更甚，咯咯娇笑的从他手心接过银票，手指在他手心有意无意的轻轻一划，平日里没少被过往来客揩过油，这次竟然头一回轮到她小小的撩拨一把别人。

    她佯怒道，”你们这些公子哥们，天天就想着徵音姑娘，可把院子里其他姑娘的心凉透了！”

    一路上不少房间里隔的墙传出隐秘的娇吟声和喘气声，慕云轩脸色不变，倒是倾竹小姑娘亦步亦趋




第二十一折 雅间
    蜿蜒走过几条过道之后，终于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中央便是一个白玉石台，台下摆了不少宴席，离献舞开场还有半个时辰，场内却已是坐了个七七八八，可见这位商都花魁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咯咯，诺，公子，便是这里了，可要奴家替你寻个好看台”掌班女子媚眼如丝，半倚在慕云轩身边，娇笑道。

    慕云轩从两指探入袖中夹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掌班惊异的目光中，轻佻地插在后者束腰丝绦中，轻声道，”我从苏州来，特意赶来只为看徵音姑娘惊鸿一舞，但我不喜人多声杂，想要一间楼上雅间，可好”

    那掌班的心都快要化了，手指捻了捻腰间那沓银票，看向那公子的目光变得又惊又喜，就是那些大家公子，也不见得肯出手这么阔绰，于是她当下便掩嘴娇笑道，”公子都开了这个口，奴家自然要替公子寻个上等的雅间，还请公子移步。”

    ”不用了，就最边上那间吧。”

    ”边上那间”掌班顺着慕云轩目光望去，目光中透着些许不解，小声善意的提醒道，”边上离台子远，公子既然是远道而来，又是特意为了徵音姑娘，何不近些看呢”

    ”离台子近的雅间应该留些给那些大人物，在下籍籍无名之辈，便不与你们为难了。”慕云轩目光微闪，淡淡的说道。他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温芸洛来之前便与他交代了走这一趟的最大阻力。

    ”那个经略使公子可是个麻烦呢，毕竟他可不会把一块唱了这么久的肥肉让人随意便给叼走了，咯咯。”温芸洛嬉笑着把李徵音比作一块肥肉，虽然她身姿窈窕，可有些该诱人的地方确实是很……壮观。

    掌班温柔一笑，对于这位善解人意又俊俏温和的年轻公子可是打心底里爱煞的紧。虽说早已多年不接待客人，但倘若这位公子开口，便是不花银子，她也乐得有一段美妙的露水姻缘。

    掌班俏脸生晕，媚然道，”雅间独饮无趣，公子可需一二姑娘作陪”

    慕云轩刚准备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片刻后，他竟然点了点头，斜瞥过来，

    ”听闻移仙楼有位叫杏儿的清倌”

    掌班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小心地道，”白公子，这丫头有些不太会伺候人，届时若是扫了公子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无妨。”

    慕云轩淡淡的留下两个字，微微撩起衣摆，便自顾自的上楼去了。而后，一名侍女模样的青衣女子也低头碎步跟了上去。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名公子身后还一直跟着一名侍女，不过看那秀气的模样倒是有些眼熟，但她想了许久也没能想起来这是谁……

    恰此时，旁边一名小厮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顿时掌班脸上便浮现出一抹讶色，口中不确定的道，”东家来了”

    ……

    ”公子。”

    一名模样柔婉俏丽的抱琴女子在门口顿了一下，随即掀帘入内，先福了一礼，低眉顿首，轻唤了一声公子。

    慕云轩坐在窗边，正凝目往下望着，听到一个悦耳的唤声便回了头。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指了指房间中央一张圆形石桌，轻声道，”坐吧。”

    适时，杏儿抬眸，恰好对上一双极好看的清澈眸子，不由得呆了一呆，往日里来这里狎妓的不少是不惑之年的骄裘奢客和势态嚣张的世家公子，也有不少道貌岸然的”文人雅士”，可今日却来了个如此赏心悦目又温和予人的年轻公子。

    房间其实不大，装饰的不雅又不俗，屋角摆着几只青瓷花瓶，有大有小，中央一个石桌上面摆了些许菜式，靠窗一桌一椅，倾竹就站在椅子后面，再就是进门左边靠墙有一张红木桌几。

    杏儿呆了呆之后很快回过神来，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目光在那公子脸上停留太久，不禁俏脸微红，低下头小声道，”多谢公子，不过杏儿应该坐那儿的。”

    杏儿抱着琴转过身，慕云轩顺着他朝哪望了一眼才发现那里有张琴台，怔了怔，才发现刚才自己的无心之语怕是让她有些误会。

    人家本是清倌，他一进来就让她上桌陪酒，自然不妥。慕云轩随即下意识歉然道，”在下冒失了。”

    杏儿姑娘俏脸微讶，美眸中异色闪过，心道这公子对一个妓子也如此礼态，怕是真的与常人有些不同呢，怪不得掌班方才面露妒色地笑称她捡了个天大的好差事。来之前她可是很怕又是个难缠又凶恶的主子

    ”公子客气了。”杏儿嫣然一笑，将怀中木琴放在桌案上，揽袖坐下。

    ”公子想听些什么”

    慕云轩想了想，轻声望着她道，”随意吧，你顺手即可。”然后又捧



第二十二折 好久不见
    琴音悠悠而止，慕云轩神色掠过一丝落寞，怅然若失，杏儿玉手离开琴弦，抬头一望，却见那俊雅公子正盯着自己——不同于往日那些饿狼般的目光，他的目光格外平静，却又格外让人难以自拔，仿佛深陷其中。

    杏儿不由的呆怔当场，直到那公子起身拿了一个空杯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

    杏儿脸色微红，赶忙起身施了一礼，接过茶杯，柔声道，”多谢公子。”

    慕云轩点了点头，随即伸手在琴弦上按了按，琴不算好琴，普通桐木制作的琴身，灰胎也是瓦灰里掺了一点鹿角灰，好在琴弦是蚕丝的，不然就是神仙也难以弹出什么好曲子。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琴吗”慕云轩忽然开口问道，随即补充了一句，”如果弄坏了，我会赔你一架好的。”

    杏儿一怔，忙道，”公子随意，奴家不打紧的。”年轻公子的礼貌和善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随后慌忙起身让开位置。

    慕云轩见她一副慌乱模样，也不觉摇头失笑，这般呆笨的样子，怪不得不讨人喜，又怪不得惹人怜。

    慕云轩在琴台前盘膝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弦上，整好以暇。

    短暂的慌乱之后，杏儿俏脸上也浮现出些许好奇之色，原本她只以为这位公子只是起了玩心想试试，不过看他这模样倒真像是个行家，而当他右手拨动第一下琴弦的时候杏儿脸上的好奇便变成了诧异，原来这公子不但会琴，弹的还是她方才那首临江仙。

    初抚时，尚有些生疏，虽然许久没有碰过琴了，不过很快便顺畅起来，再听下去，杏儿俏脸上的诧异便变成了惊叹，甚至隐隐有几分难得的兴奋神色。这位公子的琴技就是比起徵音姐姐来，也是不多遑让！

    慕云轩的琴艺当然不会比李徵音差，她的琴还是他教的，而他自幼与父亲修灵习武而商轻予便教他琴棋书画，画虽不成，琴棋书却是上上之选，只是许多年不碰，如今上手也难免有些生疏，只能到李徵音这种水平了。

    当初在营里他随口一提，那红甲女子眼睛眨了眨，说刚好她帐中便有一口好琴，要验验他是不是满口胡诌。

    慕云轩可不信一个爱舞刀弄剑的女子会在帐里挂一口琴，只是不知她从哪里硬是弄了一口百年杉木琴，果然那以后闲暇之时，便常常缠着他教她抚琴。

    杏儿姑娘听得痴迷入神，不知不觉一曲将尽，她不由得顿时惊醒，同时又觉得有些惋惜，心中思忖道，这么好听的曲子要是再长些就好了。

    忽然她神色一动，凝眸望去，却见那公子手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神色庄重而认真，随后她眸中出现一丝讶色，原本应该在这里结束的曲子却在一个承转之后，陡然起调，不同于先前的柔婉，一股英烈豪劲倾泻而出！

    这首临江仙确实应该在之前那里结束，后面的那几段是自己加上去的，那时让他试琴，他抚的便是她常哼的那首小调，也就是临江仙。一曲终了，他没有看到身边那位说一不二的祖宗俏脸上涌动的异样红潮，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再抚了一曲临江仙，却加上了他现在在弹的这段。

    一曲抚完，慕云轩轻呼了一口气，将手平放在膝上，目光平静。

    ”公子……”杏儿俏眸闪动着兴奋的光泽，望着他的时候，已经没了初始时的敬而又惧。

    ”公子琴艺真好”，杏儿由衷赞道。

    慕云轩笑了笑，没有接话，要论琴艺，他与李徵音，皆不如她。

    杏儿犹豫着是不是可以问问他是怎么得来知道这首曲子的，这首曲子她来这边这么久了，也只听徵音姐姐私底下教她弹过几次，而且也没有后面那几段。

    其实，李徵音不是没有扶过完整的曲子。只是她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抚上那么一曲，恬静淡雅，却不觉得孤独。

    等到杏儿姑娘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却见这年轻公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另一边，正对着舞台的位置那个厢房内，一个躬着身子的华服男子在一名白衣公子面前露出谄媚的笑容，

    ”侯公子，开场了。”

    ”嗯。”白衣公子笑意盈盈的站了起身来，”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忙你的去吧。”

    ”小的没什么可忙的，唯一需要尽心竭力的头等大事便是伺候公子。”华服男子低着头恭顺地笑道。

    厢房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灰衣老者睁开眼睛翻了个白眼，神色不屑。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摊开折扇轻摇两下，走到窗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对于这种人他身边多了去了，即便他是吴氏商会的掌柜又如何，他懒得一个个去应付，倒是如果那晴湖商会的美人肯如此的话，他定会奉为明珠一般将其捧在



第二十三折 抢人
    随后，场中暴起一阵山震地动般的掌声！两名俏丽女侍从两扇小门里端着一个玉盘款款而出，众人叫好之后，纷纷从腰间解下钱袋，往玉盘里扔钱，楼上厢内贵客也纷纷遣出小童送去银子。

    二楼只有两个厢房里没有派出人来，一个是东边尾厢，一个便是经略使公子侯徐成所在的天字号厢房。

    ”好！”侯徐成从围栏上撑起身子，笑吟吟地鼓起掌来，不急不慢地走了下去。

    ”好一个江南牡丹，徵音这曲别开生面的舞可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若是撇去那些他那些广为人知的”私事”不谈，这位长得温文尔雅又时刻笑容满面的侯公子此刻倒真像极了那些不拘一格的翩翩公子。

    他一开口，顿时下面闹哄哄的场面转瞬便静了下来，毕竟不喜归不喜，怕还是怕的，谁敢在天子脚底下不给皇帝面子呢

    ”不过啊，本公子倒是觉得牡丹这种俗物却还是配不上徵音姑娘，”侯徐成洒然一笑，摊开折扇轻摇两下，不知不觉已经踱到台前，与李徵音只不过一水之隔，”毕竟徵音可是仙子一般的人，不绦烟尘，岂是那等艳俗之物可以比拟的”

    李徵音微微低头，不咸不淡的道，”公子谬赞。”

    像是没听出来口中的冷淡，侯徐成自顾自的笑道，”徵音你的舞技是有口皆碑，什么谬赞不谬赞。”

    ”只是本公子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徵音万勿推脱。”

    ”既然是不情之情，侯公子便免开金口吧！”李徵音忽然抬起头来盯着他，眸中寒芒闪动，对于这个总恬不知耻喊她名字的家伙，她可没半点好感。

    ”五日后，家父大寿，在府中设宴，本公子希望得姑娘一舞，替本公子表示对家父的区区孝意。”侯徐成对李徵音的话置若罔闻，虽然脸上没有一丝愠色依旧笑面春风，却开口便是不容拒绝的语气，他一步跨过水池，走近李徵音，目光稍锐，缓缓道，”成人之美，如此大善之事，想必徵音不会拒绝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