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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关塘
    曹氏道:“那是老太太不愿追究。二老爷算好了老太太头痛病发作,一时神情恍惚管不到他。”

    老太太道:“你也是个不能做主的。说起来,我得可怜你。话说,屋里人,该说的时时刻刻都得说,不听归不听,让他有个影儿,日后能记得你的好儿。老话说‘忠言逆耳’,好话都不好听。老爷们刚气重,难为你们了。”

    曹氏听得,眼眶红了。秦氏和庄瑚见状,拿出手绢递给她。

    曹氏没接,自个儿掏了一会儿,从身上掏出块手绢自己擦抹。

    少许,老太太转眼看郡主,道:“琂丫头在凤凰阁,许久没出来了吧!三太太也用心教导了。我看,也该放出来走动走动了。才刚南府的说二月十九是观音生辰,不也是琂丫头生日么头先我们议论给丫头过生日,这会子因篱竹园给耽搁了。也冤啊!要我说,此事该作起来,别让人觉得我们放话出去又食言。做人不能这般不好看。你们说呢”

    众人应了:“老太太说的是。”

    幺姨娘满心喜悦,自己才刚引出的话起作用了。老太太改口下台阶了。

    请安醒晨,又论说庄玳和庄璞的学业,太太们稍有些言语,都想两个孩子前途好。论完他们,又说二姑娘三姑娘的婚事,曹氏不敢张扬,一改平日的巧舌,沉静下来了。边上站的庄琻和庄瑛浑身头脸通红,半语不发,其余姑娘眼辜辜望着她们,倒显得不舍的样子,也无话。

    安毕。

    郡主从寿中居回到西府,也没提老太太要放庒琂的事儿,先差人去把庄玳的丫头子金纸叫来,有话要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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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红毛狐狸(下)
    被扒光衣裳的男仆子正是庄玳的贴身小厮,叫复生的。

    此刻,光堂阁院子里。

    庄玳光着上身,趴在复生身上,以他为垫,执笔作画。复生浑身头脸,浇湿红墨,整个人躺在地上,底下铺有一卷纸。宝珠尚未进院,先在门外看到丫头子们捂脸遮眼往里瞧,后听到复生哆嗦冷颤的声音在叫唤。

    一时,又听到庄玳欢快地吩咐复生道:“撅高点,屁股抬高些。”

    复生带着哭腔求道:“爷,您饶了我吧!我冷得紧。让我穿衣裳吧!你非要这么干,咱们往屋里去干,屋里好歹有炉子暖和些。”

    庄玳道:“啰嗦什么!爷让你这么玩,那是爷看得起你。换作别人,我谁都不要的。把身子转过来,腿叉开些……”

    宝珠听到此,面红耳赤的,不敢再向前移步了,在外头拉住一个盯守的丫头子问:“爷在里头做什么”

    丫头很不好意思回,吞吞吐吐道:“爷让复生把衣裳脱了……”

    宝珠用力将丫头子推开,怒道:“里头盯着的人都死了太太不是派了人手过来么怎没一个制止的”

    丫头委屈道:“谁敢呀!爷说谁帮复生说话,就扒谁的衣裳。”

    话未停音,听到门里又传出声音,是郡主派来盯守庄玳的仆子们在笑。

    宝珠不敢进去,隔着门板,对里头的人道:“太太来了!”

    紧接,听到里头稀里哗啦忙碌的脚步声,低低的劝解声。庄玳笑吟吟的传话道:“太太来了正好,让太太来瞧。”

    那些男仆子们劝了一会子,庄玳兴许是不听,反而让他们开门迎接。

    开了门,见宝珠侧脸背对他们。

    宝珠没正眼看里面,只道:“爷在里头做什么”

    说着,庄玳光着上身,手握一根竹筒笔,浑身沾满红墨,笑嘻嘻的来道:“宝珠姐姐来了!”向外张望,看母亲郡主是否来了,因没见到郡主,问道:“姐姐,太太呢”

    宝珠目光闪烁,不好细致往庄玳身上看,余光扫一眼,看到庄玳满身手的染红,吓得急忙后退。

    庄玳为之喜悦,大笑起来,笑停,将手中的笔递给仆子拿,自己那双红手使劲儿蹭在裤子上,干净了才去拉住宝珠,向里头走去。

    宝珠勾首垂目,不大情愿迈步。

    庄玳道:“姐姐怎也学那些人一般,扭扭捏捏的,我今日又造了一款新笔,用来作画,姐姐你先观赏观赏,若觉着好看,回去给太太讲,等明日我再作一幅送她。”

    在地上躺着的复生听得,连忙滚起身,跪立求道:“爷爷,您饶我吧!您再作让别人来。二爷身边的财童旺五两人皮肉粗打惯了,能受得了你这般支使。”

    庄玳啐道:“啰嗦!你要愿意,往你二爷屋去做他的小厮。赶紧趴下,屁股撅起,别将下头的墨水遮了,我还要继续画呢。”

    复生便不敢言语,照庄玳的意思趴下身子在纸上,屁股高高的撅起。

    当下,宝珠才敢抬起脸面来看,只见复生趴的纸上,身下印出墨迹,虚虚实实显出一条嗷哮红龙,雀跃纸间,而复生则是画红龙的“人笔”,那些墨水,正从他身上、手尖、头发晕染开。

    院子四下摆放的盆栽绿植,已被人搬移,如今,放着各色墨缸,一口红水缸子放于前头,地上滴满了红墨水。

    宝珠惊讶,发起怔来。

    庄玳见宝珠那般行景,更是自己开怀,招手向仆子要笔,仆子递来竹笔,他拿在手中,扬给宝珠看,道:“宝珠姐姐,这是我造的新笔。瞧那龙,精细的鳞片就用这笔来画,保证每一张鳞片大小均匀。”

    宝珠叹道:“爷,还是冬天呢,你赶紧把衣裳穿起来吧!别是着凉。”

    宝珠也可怜复生,如今天气,墙角院落还积有雪呢!

    庄玳呵呵直笑,再握笔作画,他趴在复生身上,顺着他的头发墨水,沾了墨再勾出形。也不知多久,那龙头须毛给他勾勒出来了。

    那会子,宝珠示意丫头子们进来,让去把衣裳等物拿来。也不等庄玳画完,直叫仆子去将他扶起。

    庄玳有些不愿意,可宝珠说:“爷再这般任性,太太恼怒我可不管了。”

    是的,宝珠此次来就为了平息郡主的怒气。如今这光景,别说庄玳会不会引发风寒伤身,就此被郡主见到,也会被大骂。

    宝珠又道:“爷要画什么,等天热了,你们怎么画都成。才刚金纸拿爷的字给太太看了,太太很生气。爷不知收敛一些,不怕太太来瞧见生气。金纸在那边被打一顿了,爷不可怜你屋里的人,也该可怜一下你的身子。”

    说完,宝珠一脸羞涩,转头要走的意思。

    庄玳怕宝珠生气去给郡主说,赶紧拦住,道:“姐姐不要生气,我穿衣裳不就行了。”

    穿了衣裳,宝珠着手帮系上扣子,又让丫头进去把手炉子拿来给他暖手。趁空余,示意复生起身,赶紧下去洗身穿衣。

    一会儿,宝珠扶庄玳到里头,道:“爷歇一会子,再写几个字,我拿去给太太过目。”

    庄玳叹道:“我就是不想写字,才画画,姐姐何苦来为难我。老学究用破笔头,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我听说南边那些新文人,握的是鹰勾嘴笔,写的是新学文章,还出不少的手报,文章赋了许多新意。老派的行文,已被弃用了。我如今,识时务,追大流,想必这日后,是大趋势呢!太太们日夜在府里,不知有这样的天地变象,倒觉着我不学无术,荒废了。可我日日用心,致学致用,还造了一竿子好笔。姐姐才刚看到,是我拿复生造的一竿子人头笔。”

    宝珠笑道:“没人说爷的不是。爷跟我说这番道理,我是不懂。我只是担忧太太心烦,太太又那么关心爷和二爷。爷你想,担心你们两个不说,如今还得担心琂姑娘,太太容易么”

    说到庒琂,庄玳更是兴奋了,道:“你倒是提醒我,过会子我把画拿去给琂妹妹看。你们这些人不懂,琂妹妹必定懂。先前放风筝的自然学科,琂妹妹就有自己的见识。琂妹妹在我们府中,我看她日日不欢愉,逗逗她开心正好。”

    宝珠楚目凝视庄玳,无语以对。

    庄玳所说放风筝,那是庒琂入庄府不久,庄玳与母亲怄气,撕下书籍扎风筝,后来去园子

    里放,因放飞不起,巧是庒琂碰见,给他支了招,在风筝上抠出洞来才让它飞起来。两人因风筝浅论自然新学科,便从那时开始。

    如今,宝珠怎知晓这些。

    不过,宝珠很奇怪,为何庄玳今日要用人来作画笔是谁挑唆的莫非是庒琂出于担忧,宝珠问:“爷用复生当笔作画,是琂姑娘的意思”

    庄玳道:“姐姐怎么说的,才刚我还说要给琂妹妹看,惊喜给她,她怎会知晓。我一时兴起,想尝试尝试。人人都知道拿毛笔可写字作画,姐姐可听说用口气吹出画的可听说人的身子也能当画笔来运作”

    宝珠摇头。

    庄玳笑道:“别人没想到,恰好我愿意这般想,就这般做了。怎成琂妹妹意思了。”

    宝珠道:“我看到许多的画像,龙不是金光就是黑墨勾画,也没见红墨龙呀!爷这么画,老太太见到又说爷乱涂乱造了。”

    庄玳怡然自



第十三章:遗信就事
    从中府转居西府,仙缘庵伯镜老尼托付给的信没带来。

    此处,是疏忽了,因那晚情急,子素和三喜收拾东西忘记了。至于那封信,写了何字,里头有什么,庒琂心里记得十分清楚。

    那时,伯镜老尼病重,临时托给庒琂这封信,信封写有“卓氏府亦亭二小姐亲启”字样,里头是一块红玉和一方撕下来的红裙角儿,还有一叶枫叶,叶上略写有几个字:“光复抿仇,四娘敦留叩拜”。伯镜老尼恳请庒琂务必找到这封信的主人,将里头的东西交付还她,并要这人脱离艰险,平淡度日,或追随庒琂,帮助庒琂光复仇怨。

    而这封信的主人,就是红毛狐狸金四娘,本名叫金意琅。

    庒琂听到北府出红毛狐狸,首当其冲想到便是意玲珑。此处,并非猜测,而是意玲珑本姓金。世上怎有这等巧合的事论起来,再贴切不过了,意玲珑姓金不说,还会武功,入府以来喜穿红,这些无疑跟“红毛狐狸”契合呢!

    可是,这金意琅不是在宫里么怎会出现在庄府

    唯一让庒琂百思不得其解便是于此,所以不敢断定意玲珑就是金意琅,就是红毛狐狸。遂而,庒琂要去北府瞧瞧,打探打探。

    如今,自己被禁足,如何行动

    她求庄玳想法子带自己去北府,深想后又觉着不妥当,万一让太太知道了,更不好收场自处了,若让庄玳去瞧,未必能瞧出真章来。再者,三喜和子素也不让去。

    子素不明其中缘故,问庒琂:“好好的,怎忽然想看那封信了”

    那时,庒琂既欢喜又担忧,不住的往外探头,怕庄玳进来偷听,故让三喜去门边盯着,她才给子素道:“姐姐,这话说来长了。那日我跟三喜在仙缘庵避难,是伯镜大师父托的一件事。你是看过这封信,里头的事我没给你说。我原想,自己能不能活出去还是未知数,所以,伯镜大师父托的事,我就没怎么上心,也没给你说。如今看来,真真巧合。”

    子素费解,问:“我不明白。”

    庒琂再拉她到一侧角落,细声说:“才刚三哥哥说北府出现红毛狐狸,姐姐可知道红毛狐狸是何物”

    子素摇头:“传闻狐狸如猫,又说似狗。白毛至纯。红毛狐狸没听说过。”

    庒琂道:“这便是能搞怪的了。若说白毛狐狸,人人都知,没得悬疑。若说红毛的狐狸,人人传说,那就是奇闻。奇闻悬妙,便成妖言。北府出现的境况,跟当年仙缘庵的情景大致相同,说红毛狐狸是妖怪。”

    子素笑道:“多半是北府人自己闹的。前几日还说白毛妖怪,这会子改成红毛狐狸了,姑娘别听信这些。可又说与信有什么关联”

    庒琂道:“关键就在此处,仙缘庵昔日的掌院住持,是伯镜端慧太妃,太妃在世时收养过一个孤女。后来这女孩迫于宫中斗争,太妃托付给坊间友人扶养,那姑娘成年后,来仙缘庵找太妃,因她会功夫,飘忽不定,喜穿红色衣裳,夜间出没在仙缘庵,尼姑们看到了,传说是红毛狐狸。去年我在那处避难,偶遇过一次,红闪的就不见了,我跟三喜吓了一夜不敢合眼。后来,慧缘跟我们说是红毛狐狸,我们才知。可伯镜大师父跟我说的,并非有红毛狐狸,而是穿红衣来仙缘庵暗访的金意琅。”

    子素越听越糊涂了,皱眉头道:“金意琅又是何人”

    庒琂正要回答,外头的庄玳呼唤道:“妹妹,怎么还没出来。是我的画不入你的眼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三喜从门口赶紧走来,催促道:“姑娘,三爷要进来了。”

    庒琂连连摆手示意子素:“往后我再跟你说这事。总之,那封信十分重要。若今日能拿回来,我们晚些时候过去也使得。”

    子素诧异道:“去哪儿”

    庒琂道:“北府。”

    子素和三喜听后,异口同声道:“不能去!”

    这时,庄玳猛然推门进来,愣道:“原来是你们不给琂妹妹出来!”

    也不管子素和三喜,庄玳笑嘻嘻的拉住庒琂出去。到外头,继续欣赏那副红龙画作。庒琂生怕庄玳起疑,改变了态度,端详起画来,头头是道议论一番,无非说龙头略小,龙尾不够劲力,指出一些画功不足,最后不忘记夸奖他创意了得,笔法大气,细致见微。

    庄玳见庒琂评得客观有理,也不气恼,很是欢愉接受。

    末了,庒琂把心中的目的托出来,向庄玳道:“哥哥,才刚说我想去北府看看,瞧瞧那事儿,你可真答应”

    庄玳道:“答应了!”

    庒琂道:“那怎么个去法儿你可有底儿万一太太知晓了,我怕……”

    庄玳望窗外,沉思,一会儿后笑道:“不难,他们说红毛狐狸晚间出没,我们晚些时候去。那会儿人少,我们打扮打扮没人认出你来。”

    庒琂笑道:“那万一认出来了呢”

    庄玳道:“我们只求认不出,想着认出了还去做什么,不是找太太的骂么”

    庒琂脸色微红,羞涩涩道:“太太骂我我受,可因为我而骂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庄玳激动,拉住庒琂的手,道:“妹妹过滤了。别说太太因为妹妹来骂我,就是再打我几顿也该。妹妹忘记了,若不是妹妹挺身救我,此刻我早化成鬼,跟那红毛狐狸打斗了呢!”

    说着,庄玳自己哈哈大笑。

    看着庄玳喜笑,庒琂的心中波澜顿起,论恩情,自己是舍过性命就庄玳,可是,那些恩情算恩情么那是自己为了进庄府使出的苦肉计而已。万一哪天他知晓了,还能这般跟自己言笑还会为自己不顾一切

    庒琂心思莫名的乱起来,不知为何深想这些。

    三喜和子素早看不下去了,一人收拾桌上的画,一人去推庄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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