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嫁风尘

    四弟弟哭着喊道:“她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啪”！

    祖母一把将面前的碗筷冲着四弟弟的方向扔了过去！

    祖父用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对祖母吼道:“你这是做甚！成何体统！”

    祖母有些怕祖父，狠狠地瞪着祖父没说话。

    祖父生气地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老夫人犯病了，将她扶下去！”

    祖母身后的一个丫鬟不敢动，迟迟不过去。

    祖父又生气道:“不敢扶是么那就拖出去打二十大棍！”

    大夫人急忙道:“父亲莫要动怒，荣桂，你来扶母亲下去休息，晚些时候我去给母亲请安。”

    祖母脸色像是恨极了什么人一样，生气地摆了摆衣袖就颤巍巍地往外走去，龙头拐杖在地上砰砰作响。

    祖父看着祖母走远了，才问四弟弟道:“你先别哭着，我问你，你是听谁说的他又是怎么说的”

    四弟弟用衣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道:“听我哥哥说的！只有他跟我说，你们都瞒着我！我恨你们！”

    祖父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脸色愈发难看，他有些疑问道:“你哥哥哪个哥哥”

    说完还用眼神打量起了大哥哥和二哥哥。

    二哥哥很平静，大哥哥有些坐不稳道:“祖父我——”

    祖父摆了摆手，道:“让松儿说。”

    四弟弟道:“是三哥说的。他昨天告诉我的。”

    祖父脸色一冷，道:“再说一遍谁”

    父亲也质疑道:“你说你三哥哥他不可能知道啊！”

    我第一次被父亲的愚蠢所感到羞耻。

    这不就是在告诉四弟弟三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么

    余姨娘真的死了。

    果然，四弟弟听到父亲这话哭的更厉害了，仿佛知道饿了肚子的小童，哭得如此令人心碎。

    二哥哥走了过来，想要安抚一下四弟弟，不料四弟弟一下子推开二哥哥！

    四弟弟厉声道:“你们杀了我母亲，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盼着我和哥哥死，我早就知道的！”

    二哥哥没说话，父亲突然冲了过来给了四弟弟一巴掌！

    祖父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四弟弟刚才那话是令祖父感到不快




第六十九章 离愁
    三哥哥没了，听说是他身边的小丫鬟领着大夫进屋要给他把脉的时候发现的。

    人到的时候，三哥哥已经没气了。

    比起府里的其他人，我已经经历了三年前母亲的去世，现在三哥哥的去世反而让我平静许多。

    祖母和大夫人安排人手将三哥哥的身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昌平侯府和宫里姑母也来人问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几个姨娘安慰着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四弟弟，我和三姐姐在西院里为天上的三哥哥诵经祈福。

    三姐姐被关在了西院里，是祖母下令关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昨天三姐姐在大厅要求祖母和父亲让死去的余姨娘入祠堂，父亲很生气，狠狠地骂了一顿三姐姐，祖母更是气极，下令将三姐姐关在西院里半个月不能出去。

    祖父听说也醒了，当日祖父晕倒不久，宫里姑母就指派了太医来府里为祖父诊治，听说是心**瘁，一时晕了过去。

    我刚刚去找三姐姐，齐姨娘说三姐姐在睡着，我便和小梨又回来了。

    小梨问我:“小姐，你不去东院再看看三哥哥一眼么宾客都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想看到一群虚与委蛇的人，借着一场丧事来府里联络他们的友谊。

    我一辈子都不想成为大夫人那样善于交际的人。

    连悲伤都是虚假的，更何况那些不值钱的眼泪呢

    小梨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想去，连哭都是给别人看的。”

    我没再说话，继续抄写佛经。

    小梨静静地给我研墨。

    ……

    半月后，三姐姐终于和我一同去了一趟三哥哥的墓地，当然是瞒着其他人的。

    我们给三哥哥烧了好些纸钱，三姐姐跟三哥哥说了很多话，还让三哥哥在那边跟余姨娘好好生活，人世间的事儿她自然会帮着四弟弟的，不要挂念。

    说起四弟弟，这也是我的一个心事了。

    三哥哥入殡之后的第三天，父亲就下令将四弟弟送回去，自然是送到外地求学。

    四弟弟不肯去，说是要陪着三哥哥过头七，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不知道谁先说到了齐姨娘，四弟弟和父亲争执了起来，父亲还动手打了四弟弟。

    等祖父赶过去的时候，四弟弟已经因为身体虚弱又不堪重压晕倒了过去。

    最后还是芳姨娘出面劝诫父亲，父亲才不再生气，但还是不肯让四弟弟待在府里，我觉得父亲真是不可理喻。

    直到齐姨娘隐晦地跟我们说，说父亲怀疑四弟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父亲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自然也不肯再多看一眼四弟弟。

    我却觉得这事情真是荒唐，却什么也帮不了四弟弟。

    父亲因为余姨娘那事儿，已经觉得脸上丢了面子，不让余姨娘入祠堂跟父亲有很大的关系，也许在父亲眼里余姨娘早就是个他不要的弃妇了吧，哪还有那种资格进我们赵府的祠堂呢

    尽管余姨娘给父亲生了两个孩子。

    四弟弟醒来之后，应该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倒是不再闹腾了，期间大姐姐回来了一趟，单独和四弟弟说了很多话，之后大姐姐回了昌平侯府，没多久四弟弟就坐上了马车，去了外地求学。

    我不知道大姐姐跟四弟弟说了什么，不过四弟弟跟大姐姐关系是很好的，大姐姐也是真的爱着她这个庶出的弟弟，想来也是解开了四弟弟的心结吧。

    只是四弟弟又是怎么看待赵府的呢，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啊，却被迫经历着这种不堪的对待，连敬爱的父亲都对他怀疑有加，甚至唾弃他厌恶他。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三姐姐从三哥哥的坟头扶起来。

    随后我们打算回府，却突然听到附近有笛声传来，笛声悠扬动听，只是不太像是我和三姐姐常听的那些京中曲调，有些陌生。

     



第七十章 入嫁宣王府
    之后的日子便是过得飞快了，三哥哥丧期三月刚过，红贵妃就央求皇上尽快让四皇子求娶三姐姐入宣王府。

    朱桉渊早几年就被封了宣王，虽然也是个手不能提的残废王爷，不过三姐姐嫁过去也算是名副其实的皇媳了，有红贵妃那样的婆母，又是一条心，红贵妃自然也不会亏待三姐姐。

    可是我就是从心底里不愿意三姐姐嫁给四皇子。

    我觉得他配不上我的三姐姐。

    前几天红贵妃还传信给三姐姐，说是已经将有人要暗中谋害太子的事情偷偷地暗示了皇上了，皇上已经接了太子和太子妃在宫里住着。

    我猜测皇帝应该是想着尽快将空虚的后位确定下来了。

    要么红贵妃成了皇后，六皇子朱桉珏还可以好好当他的六皇子，要么是姑母嘉贵妃当了皇后，六皇子可能就得封王这一条活路了。

    听小梨说红贵妃差人今天将嫁衣送来了，听说全是用金丝绣的牡丹花，好看极了。

    小梨刚用过午膳就催着我去找三姐姐。

    近些天，随着三姐姐的婚事将近，宫里时不时就来人给三姐姐送些东西来，我已经好几天没去找过三姐姐了。

    我觉得我在躲，欺骗自己看不到三姐姐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由于小梨死缠烂打，我只好去找了三姐姐，虽然三姐姐最近没有什么反常，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她，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可能还是潜意识地觉得三姐姐会过得不开心吧。

    虽然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我实在找不到理由能说服自己相信三姐姐嫁给朱桉渊会是幸福的。

    一个残废，怎么给三姐姐幸福

    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

    齐姨娘看到我来了，急忙笑着拉我过去，我笑道:“齐姨娘这是怎么了，今天竟然如此开心”

    齐姨娘内敛地捂着嘴笑了一下，道:“刚才老夫人派人喊我过去听话，你猜猜她说了什么”

    我心道，齐姨娘如此开心，那肯定是有关三姐姐的事情了。

    我笑道:“可是三姐姐嫁妆之事”

    齐姨娘笑道:“怪不得斓儿说你聪明，果然我们姝儿是最聪明的！”

    我有些羞涩，我还是对于长辈之类的夸赞有些不知所措和无所适从。

    毕竟，从来没有人在我的幼年时代夸过我，我那去世的母亲甚至连话都愿意跟我说，更何况其他的人呢。

    我或许在他们眼中也的的确确是个外人吧。

    我只有三姐姐齐姨娘了，还有那个让我一想起来就糟心的表哥陈盈。

    唉，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齐姨娘笑道:“三姐姐毕竟是入嫁王府，嫁妆自然是不能太过于小气。”

    齐姨娘点了点头道:“自然，今天你祖母喊我过去，”齐姨娘笑了看了看三姐姐的屋子，又接着道:“说是把你们入夏去的那个庄子和北边的几个庄子都给你三姐姐当陪嫁，还有东街上的几个铺子……我真是开心坏了，我没有本事，我这么多年都担心我的斓儿出嫁时脸上没有光彩……”

    我安抚着齐姨娘道:“怎么会呢，齐姨娘将三姐姐教养得这般好，以后三姐姐就是未来的宣王妃了，不管怎么说，齐姨娘的日子也该过得更好了。”

    齐姨娘这回却收了笑容，有些想要落泪，我急忙拉着齐姨娘向三姐姐房里走去，我远远地就喊着三姐姐，我道:“三姐姐，我和齐姨娘来看你了啦！”

    红月从屋里走了过来，笑道:“我们小姐刚刚还说你怎么不来了，都两三天没来了，我们小姐可是想你想得紧！”

    小梨也笑道:“红月姐姐说得可对了，我们小姐也挂念着三小姐，就是觉得最近宫里总来人，我们小姐不好意思来，我都急死了！”

    我正要让小梨别再说了，正巧看到三姐姐从屋里也走了过来，她笑着道:“宫里来人你怎么就不能来了以后我进了宣王府，你还能躲着我一辈子么”

    齐姨娘笑道:“对呀，你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不能分什么



第七十一章 入嫁宣王府 （二）
    三日后就是三姐姐的大婚入嫁王府的时候，我将母亲就给我的唯一一块玉佩送给了三姐姐，三姐姐起先说什么都不肯要，我都快要说哭了，她才收下。

    那块玉佩色泽上乘，也是我能拿出手的唯一配得上三姐姐的东西了。

    北朝嫁女一向简略，五服之内的亲戚和来往密切的友人们来家里吃一顿饭就算作是嫁女儿的贺礼了。

    三姐姐虽说是要嫁出去当做王妃的，可是母亲却是齐姨娘，齐姨娘不过是父亲的一个不打眼的妾室。

    这本来就简单的出嫁仪式在三姐姐这里更是简略。

    听说大夫人只将帖子给了三服之内的亲戚，可想而知，三姐姐出嫁那日来的人应该不多。

    我有些不开心，小梨看到了，走了过来，问我:“小姐怎么皱眉头过两天就是三小姐的大喜之日了，小姐不开心么”

    我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三姐姐不如大姐姐那样风光出嫁，心里不舒服罢了。”

    小梨“嘿”了一声，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她对我笑道:“小姐从三小姐屋里出来之后就闷闷不乐的，你总待在屋里肯定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什么情景了”

    我惊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梨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姐快出去看看吧，人还没有走呢！”

    我看了一眼小梨，有些怪她在我面前还卖关子，可自己又忍不住跑了出去找三姐姐。

    我还没见到三姐姐，就看到几个太监宫女从三姐姐屋里的方向走过来，我对着他们鞠了一个小躬，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三姐姐的屋里。

    三姐姐正在门口和齐姨娘说这话，一看到我，急忙笑着拉过我的手，对我道:“怎么气喘吁吁的累的一头大汗，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道:“小梨让我出来看看，说是——”

    齐姨娘笑道:“小梨真是眼睛亮，这人才坐了一会就回去了，你刚才可是看到了”

    齐姨娘说的应该是刚才从我面前走过的那几个宫女太监，我点点头道:“看到了几个宫里的人从三姐姐屋里出去。”

    齐姨娘笑道:“那是你姑姑宫里的人，说是明天你姑母就要派人来给你三姐姐送礼了，首饰衣服什么的，你姑母都给准备好了！”

    姑母

    我心道，姑母这是开始笼络三姐姐和齐姨娘了吗想要三姐姐成为她牵制红贵妃的棋子

    我不想让齐姨娘也掺合这些事来，对于齐姨娘来说，姑母置办三姐姐的嫁妆自然是三姐姐的殊荣，齐姨娘理所应当是十分开心的。

    我笑道:“姑母果然还是最疼爱我们这些小辈的。”

    齐姨娘闻言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道:“你姑母最喜欢小女孩子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诞下一个小公主来，前段时间有了身孕竟然还发生了那种事情，让人痛心！”

    三姐姐伸手拉过了齐姨娘的手，安慰道:“富贵在天，母亲何必操心别人的事儿，她一个堂堂的皇贵妃，又被皇上封为耽蕊夫人，身边还有六皇子傍身，自然轮不到你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