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嫁风尘

    小梨道:“小姐，什么……”

    小梨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人就开始沸腾起来，等我仔细听到到底说的什么话时，吓得一下子跌倒在河岸上。

    ——有人坠水了！

    ——快下去救她！是个姑娘！

    ——快呀！已经看不见了！

    ——哎呀！快呀！快下去把她捞起来！

    小梨急忙把我拉起来，慌张地给我拍了拍身后的灰尘，道:“小姐先去岸上，不要害怕！”

    我心道，怎么会不害怕呢！

    她从桥上掉下来的时候距离我不过十来米，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掉了下去！

    等我再看去时，已经有几个年轻汉子跳水下去救她了，我突然觉得心口闷痛，不知怎么，眼皮也还是不安地跳动着。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掉入水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我就是这么感觉的，我急忙拉着小梨往那姑娘坠下去的桥跑过去。

    小梨有些慌张地问我:“小姐这是做甚”

    我道:“我觉得我认识那个人，快走！”

    小梨听到后不再说话了，跟着我想要往前走去。

    人聚得越来越多，我和小梨根本就跑不动，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桥上。

    那个姑娘已经被捞起来了，浑身湿透，身上被盖着一个男子的外衣，她的脸歪歪地向左边倾斜着，我有些看不到她的面目。

    我正要往前走一步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不知怎么身后刚刚围观的人们都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我往后看去，几个官兵来了，为首的看衣服应该是个千户。

    我心道，怎么连千户都惊动了！

    我正要往旁边散开，不料一个官兵直接将我往一旁推去，要不是小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我可能就被他推倒了。

    那个推我的小官兵对着身后紧跟着的那个千户殷勤道:“千户，你来看，还真是个姑娘！”

    那千户走近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姑娘，皱了皱眉，懒懒大逗道:“这怎么回事儿啊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我听到他这不冷不热的话气的心口都疼！

    身为一个千户不关心百姓安危，见一个落水女子昏迷不醒却还在这里冷嘲热讽！

    我大声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官痞流氓！为千户食皇粮却对着一个坠水至今昏迷不醒的姑娘冷嘲热讽，你配为官么！”




第七十五章 月色溶溶
    那双明亮眸子的主人就是张亭钏。

    小梨急忙将我扶着站好，张亭钏笑了笑，对我道:“我刚从前面过来，听说有人落水，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

    他说完竟然也不觉得尴尬竟然还在直直地盯着我。

    我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着急，我还是很担心赵纨芸出事，毕竟那个程信可不是个好东西。

    我笑了笑，道:“碰到张公子的确很巧，只是今天我还有一些要紧事要去办，就不再多陪了。”

    我说完歉意地笑了笑，就要往旁边走去。

    突然他又问道:“是因为刚才那个落水的姑娘吗”

    小梨在我身旁有些羞涩地笑道:“那个落水的姑娘也是我们家的小姐，我们小姐担心得不得了，现在正要去看呢。”

    张亭钏点了点头，笑着对我道:“小姐那可不必挂念了，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小姐的家人，他们已经往家里赶了。”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笑了笑没吭声，不过还是停下了要离开脚步。

    张亭钏却突然问道:“只有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吗”

    我道:“平日里三姐姐和我玩的最好，不过三姐姐刚刚入了王府，便只有我和小梨一起来了。”

    他点点头，示意我边走边说。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街上的人流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了，不过还是很拥挤。

    程千户走了之后，本来被吓唬得走的没几个人的拱桥上又再次挤满了人，我一个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挤了一下。

    这一挤竟然是直接将我的脑袋挤到了张亭钏的肩膀上，我顿时尴尬起来。

    小梨本来要气急败坏地骂那个挤我的人，突然看到张亭钏看了她一眼，她又急忙叹了口气，小声道:“要不是公子在旁边扶着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可要被那没礼貌的家伙挤倒了，公子真是我们小姐的福星呢。”

    张亭钏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对我笑道:“你这丫鬟可真是会说话。”

    我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小梨却觉得这是在夸她，对我偷偷地抛了好几个眼神。

    我没理她。

    下了桥，街面上人就松散多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望街道外走去了，张亭钏却往护城河的另一河岸边走去。

    我急忙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家里人应该会挂念我，公子有事就先去忙吧。”

    小梨也道:“我们小姐是个恋家的，公子不要介意，请公子先去忙吧。”

    张亭钏立刻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姐先回去，几日后我会按照日期去府上拜会。”

    我突然觉得我的脸烫了起来，急忙低着头应了一句。

    张亭钏也不介意，我急忙拉着小梨往前走去。

    小梨有些想笑，她想回头看一眼，我急忙拉住了她。

    不过才走了没多远，小梨就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我道:“我的篮子还在河边的，我得回去拿！”

    我这才想起来小梨来的时候是将两盏花灯放在篮子里的，我看她着急，急忙道:“你快回去找找，找不到就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小梨“哎”了一声，就急忙忙地跑回去了。

    我害怕小梨回来找不到我，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没动，小梨才刚走一会儿，就有一个卖水果摊的老人要从我面前过去，我急忙起身让了位置，走到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面前。

    我想着小梨来了还该有好大一会儿，就一遍挑些胭脂水粉一边留意着街道。

    我正在想是给齐姨娘买玫红色的胭脂还是桃红色的胭脂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到张亭钏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正一边走一边跟走在他旁边的一个女子眉开眼笑地聊着闲话，偶尔看一眼身旁的女子，眉目间都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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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婚期（二）
    几日后，张亭钏来家中拜访了，齐姨娘特意为我梳妆打扮，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柳眉朱唇，一颦一笑都在脉脉传情似的。

    只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宁愿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哪怕是个农家女子，我的人生也好过如今。

    齐姨娘对着我看了看，突然笑道:“我们小姝可真是一个美人啊，这眼睛可真是随了你母亲了，亮得很，鼻子也生得好……”

    我急忙站了起来扶着齐姨娘往外走去，我道:“三姐妹才是最好看的，齐姨娘当年也是浣南一片的美人呢！”

    齐姨娘笑得合不拢嘴，道:“就你会说话，我那斓儿可没你这么好看，她呀，就是读书读得多，有几分气质而已，论美貌可比不上你。”

    我羞涩地笑了笑，心里还是觉得我不如三姐姐，三姐姐是我们几个姐妹中读书最好的，看的书也最多，还会书法，总之是样样比我好得太多。

    快到东院的时候，齐姨娘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有些好奇，问道:“齐姨娘怎么不走了”

    齐姨娘笑着打量我，我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没有穿好。

    齐姨娘突然从她头上拔下一支钗子，是齐姨娘最喜欢佩戴的那支粉红珠钗。

    我急忙制止了齐姨娘的手，道:“齐姨娘这可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齐姨娘笑着将我的手从她的手上挪开，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便听齐姨娘的戴着就好。”

    我只好不再推辞，微微低下了头，齐姨娘小心地将那支粉红珠钗给我戴到头上，有些怀念地道:“当年我母亲把这支钗子给我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如今我自己的女儿都快十八了。”

    齐姨娘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我顿时觉得我头上的这支钗子意义非凡，也明白齐姨娘的心思，她无非是希望我能过得开心。

    我拉着齐姨娘的手进了东院，我以为祖父事物繁忙该不回来，进了屋子才发现众人都在。

    齐姨娘入了座，我给祖父祖母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才入座。

    祖父有些开心，对我道:“这位就是张亭钏，你该是见过的罢”

    我点了点头，心道前几天才见过。

    祖父又转头对张亭钏道:“这是我最小的一个孙女，母亲前几年刚走，如今在大夫人门下，算得上半个嫡女了。”

    大夫人笑道:“父亲说得极是，这姝儿也算得上是我的半个亲女儿了，人乖巧可爱，嫁给你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

    张亭钏正端坐在我的对面，他闻言对我笑了笑，又转头对着大夫人和祖父道:“老大人和夫人肯把纨姝妹妹嫁给我自然是我的福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是我高攀了。”

    父亲笑道:“话不可这么说，皇上近些年来越来越看重翰林学士，你说不准混个几年就能得到皇上青睐！这都是说不准的。”

    父亲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举起杯子喝了口水。

    祖父笑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孙女婿，我自然是看好你的，好好混着，提拔你之事不用着急，你毕竟还是太年轻。”

    张亭钏礼貌地笑了笑，道:“多谢老大人教诲，亭钏自然会恪尽职守。”

    祖母这时候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些官场之事了，我们女人家家的都插不上话了。”

    按理说几个姨娘这种场合来不来都无所谓，比如秦姨娘就没来，可是芳姨娘却来了，这时候她听到祖母说话，笑着开口道:“母亲说得对，不如说说婚期是定在什么时候了”

    张亭钏笑着对芳姨娘点了点头，才对众人道:“我家姑母前几天就将日期定下了，说是下个月十六。”

    大夫人笑道:“七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啊，真是好呢。”

    众人也纷纷应和。

    坐了没多久，张亭钏就走了，我和齐姨娘跟祖父祖母辞别



第七十八章 往事
    我狠狠地攥住了拳头，出声问道:“祖父，我能问你一件事情么”

    祖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道:“你说便是。”

    我道:“那邹婆子还在世的时候一直向我们府里的丫鬟打听祖母和姑母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妥，祖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祖父突然警惕地看着我，我顿时有些害怕起来，倒是还是不后悔问出口。

    只要能帮到三姐姐一点我就开心，哪怕是一点有用的呢。

    祖父有些生气，他道:“你一个小丫头问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语气是十分严厉。

    我急忙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跪在一边，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就赌一把。

    我言辞认真地道:“还请祖父不要怪罪我，我只是多知道了一件事情，心中有些奇怪。”

    祖父皱了皱眉，没让我起来，还是有些生气地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急忙道:“那邹婆子死之前我刚好在旁边照顾着，听到她隐隐约约说了什么邹娘。”

    祖父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我。

    我心道这回让我赌对了，急忙装作害怕的模样低着头。

    祖父又坐了下去，声音竟然有些难过，他道:“你先起来罢！”

    我便站了起来没敢坐下，只是在一旁坐着。

    祖父也没再让我坐下，只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他道:“你在邹兰……邹婆子临死前照顾过她”

    我想了想道:“三姐姐看她可怜，就让丫鬟给她用了好药伺候着，我也在一旁帮着。”

    祖父点了点头，对我态度温和了下来，他道:“你倒是个心肠好的丫头。”

    我低下了头。

    我心中有些预感，祖父肯定会再继续说下去。

    我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祖父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有些悲伤地说:“好多事过去好久了，我也以为我会忘记，现在又突然间想起来，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了。”

    我本来想说难受就不要再想了，可是我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我还在静静地等待着故事的开头。

    许久，祖父突然对我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我听话地坐在了祖父对面的石凳上。

    祖父看着我，有些悲伤地笑了笑。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我觉得祖父不想说这些事，可是还是潜意识地想让祖父将过去的事情都说出来。

    祖父对我道:“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一些往事么”

    我点了点头，道:“姝儿愿意倾听。”后来觉得有些不够，我有多说了一句，我道:“还请祖父相信姝儿，我绝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

    祖父有些欣慰地看了看我，突然又笑了一下，他道:“你和你母亲一样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