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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朱山闲:阿芳虽然对我有好感,但她这个人没什么主见,什么事都听父母的。后来她嫁给了别人,夫家姓王,在八十年代就已经是万元户,九十年代又开了个汽修厂,算是最早下海经商的那批人,当时资产差不多有几百万了吧。

    阿芳的父母找了这么个女婿,当时是很神气的,后来南沚镇动迁了,他们一家人也都搬走了,听说阿芳的夫家在白山区那边买了两套大房子,汽修厂也开在那边。境湖市这么大,我后来就没有见过阿芳了,也没有再打听过她的消息,谁都有自己的生活。

    庄梦周突然开口道:郊区小镇这种地方,很多事情都瞒不住的。你喜欢阿芳,还想跟阿芳处对象,甚至在小河边约会过,这事很多熟人都知道吧?

    朱山闲:是啊,很多邻居都知道。

    庄梦周:所以你是被熟人算计了!

    谭涵川终于也插话道:是的,老朱当时就是被熟人算计了。幸亏那个叫任钟谨的警官恰好认识他,顺手把他给放了,这是事先谁都没想到的。

    庄梦周在禽兽国中听了丁齐的转述,就认为九年前的事朱山闲是被人设计了,而事实果然如此。当时朱山闲已是区城建局的副局长,还是江湖爵门传人,靠山拳练得不错,足以一个打十个,望气术也略有小成,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某一天,突然有个从小就认识的老邻居特意跑来告诉他,在白山区的某家洗浴会所里看见了一个小姐,样子长得极像阿芳。

    老邻居当时没敢认,但记住了号牌,是五十九号。朱山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便打听是哪家洗浴会所。老邻居说自己记不清名字但是知道地方,可以带他一起去。

    朱山闲便跟这位老邻居约好时间去了那家洗浴会所,他装成熟客的样子,直接点了五十九号小姐的钟。他先进包房等候,结果五十九号小姐推门一进来,四目相对,来者就是阿芳。

    朱山闲当时确实没做什么需要脱衣服的事情,至少在任钟谨警官打开门之前没有。阿芳见到朱山闲感觉简直无地自容,还哭了十几分钟朱山闲一直在劝慰她,等阿芳情绪稍稍平复之后,才问起她为何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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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老铁
    阿芳丈夫的老家在境湖北边的刚涂市,阿芳婚后没多久也跟着丈夫去了刚涂,婆家在那边也开了一家汽修厂。后来阿芳的丈夫接管了家族事业,资产一度接近千万。

    但也就是回到老家之后,丈夫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渐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越赌输得越多,越输就越想翻本,赌得也越来越大。没几年功夫,他先是变卖了在境湖的汽修厂,然后连老家的汽修厂都快保不住了,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经常打骂阿芳。

    最终这个男人进去了,罪名还不是赌博,而是销赃和走私。因为他输得太多了已无力翻本,又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只要接一些大生意就可以免了赌债。他利用汽修厂为掩护,首先是销赃,然后发展到转运走私汽车。

    在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这段时间,走私亦称为走水,很多地方一度水货猖獗。但这种买卖当然不得长久,后来阿芳的丈夫就进去了,而且被重判了十年。

    在丈夫没有被抓起来之前,阿芳在婆家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公婆甚至把气都撒在阿芳头上,认为儿子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就走了背运。当丈夫进去之后,阿芳就离婚带着孩子走了,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境湖市父母家中。

    听到这里,朱山闲也在心中暗暗叹息,他已经想通了很多事。阿芳的丈夫应该是被人坑了,所谓的赌局就是犯罪团伙精心设计的。

    当时在江淮省的北部地区,尤其是乡村以及市郊一带,民众的精神生活一度很匮乏,赌博非常流行。于是就有很多人组织起来开赌设局,他们与其说是江湖人,还不如说是黑团伙。

    这些赌局往往都通过熟人介绍拉肥羊入局,而且事先都摸清楚了肥羊的家底,直至把对方的家产掏空为止。有不少拿了拆迁补偿款的动迁户,都是栽进了这种赌局里。

    阿芳的丈夫遇到的赌局更险恶,因为后面还有门槛,引诱他从事非法犯罪活动来抵赌债,当犯罪行为暴露之后,又利用他背锅顶缸进监狱。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个男人自己有问题,为何要沉迷于赌博呢,而且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底线!

    曾被赌局坑害过的人有不少,但像他这种下场的人却不多

    阿芳是边抹眼泪边说的,断断续续讲了很长时间,当时两人在包房里根本就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刚刚讲到一半的时候,任钟谨警官就进来了。还有很多情况,是朱山闲后来找机会询问货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的。

    阿芳的丈夫变卖了很多资产,阿芳的嫁妆都赔进去了,就连娘家的拆迁补偿款也被借去不少。幸亏娘家这边在境湖市白山区还有两套房子,一套大的是以阿芳父母的名义买的,一套小的是父母以阿芳的名义买的。

    阿芳带着女儿和父母一起住在那套大房子里,将小房子出租补贴家用,但是显然还不够。女儿从幼儿园升小学,各项开支都很大,两位老人身体不好,养老金也很微薄。而当时的就业环境也不怎么样,阿芳没有学历也没有专业技能,很难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

    这时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介绍者是前夫以前的朋友,至于这份工作是什么就不必说了,总之她就来到了这家洗浴会所上班,刚刚干了不到一个月,结果就碰到了朱山闲

    朱山闲感觉很痛心很惊讶也很愤懑。他能理解阿芳这种上有老下有小,走投无路的处境。但有些话却又没法说,阿芳显然什么都不懂,也根本不明白这行买卖的讲究,给她介绍工作的人更是心黑透了。

    通常干这一行的,就没有在老家当地从业的。打个比方,比如大连夜总会里的小姐可能是来自黑龙江的,最近最近的老家也是普兰店的,也就是说都得在外地干,不能在当地干,因为那样很容易遇到熟人,只要传出去这一辈子也就没法再抬头了。

    以阿芳当时彷徨恍惚的精神状态,也许还没来得及想,她可能是觉得孩子还小老人身体又不好,所以留在当地照顾更方便,编了个找到夜班工作的理由出来上班,而把她拉下水的人居然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了!

    朱山闲将往事介绍到这里,石不全忍不住又插话问道:阿芳现在怎么样了?

    朱山闲:她现在带着女儿生活在南方的某个城市里,而且母女两都改名换姓了,有一套房子还有一间小门面。小门面没有出租,阿芳自己开了个彩票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女儿今年也上高中了。

    冼皓:是朱师兄帮的忙吧?

    朱山闲:我是帮了她一些忙,首先是不要再干那一行了,而且不要留在当地了,不仅换一个城市,最好让人想找都找不到。改户口改名字的事情是我帮着办的,她去了南方,后来父母去世了,就把境湖市的房子给卖了,拿钱在那边买了套房子和一间门面。

    石不全:那么到了南方之后呢,朱师兄应该还帮过忙吧?

    朱山闲:开彩票站是我的建议,因为门面很小做不了别的买卖,她也不太会作别的生意。她在当地也曾遇到过几次麻烦,我不方便直接出面,让老谭帮忙干了点黑活,都给解决了,所以老谭也知道阿芳的事情。

    石不全看向谭涵川道:你见过阿芳?

    憨厚的老谭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很漂亮!

    石不全又问朱山闲: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非得让老谭去呢?

    朱山闲反问道:你说呢?

    石不全:听你自己说!

    朱山闲:我让阿芳改名换姓去外地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她告别过去开启新的人生,不想再让以前的熟人找到她。有人分明知道我和阿芳的关系,就不能再让人通过我找到阿芳的下落,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好公开露面。

    石不全拍了拍谭涵川的肩膀道:人生难得知己,有老铁就是好啊!

    谭涵川很憨厚地答道:阿全,你要是有这种事,我也会帮忙的。

    丁齐又问道:朱师兄做事向来稳妥,阿芳的前夫现在应该已经出狱了吧?朱师兄早就防着他再去纠缠阿芳母女,对不对?

    朱山闲点头道:是的,他是十二年前进去的,当时被判了十年,算上减刑和假释,在里面被关了八年,四年前就出来了,确实跑到境湖来找过阿芳,幸亏我早有预料。

    冼皓:对阿芳母女而言,这人总是个祸害啊!

    谭涵川:现在已经没麻烦了,两年前就死了,听说是被人砍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是活该。

    石不全:朱师兄啊,这些事老谭知道,但朱大嫂知道吗?

    一脸惆怅的朱山闲瞬间就变了颜色,抬起头眼神犀利地扫视道:假如你们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石不全赶紧连摆双手道:朱师兄,言重了,言重了,我们绝对不会再说的,今天说完了就到此为止,我连小妮子都不会告诉的!

    除了朱山闲愿意介绍的情况,众人并没有刨根问底,比如阿芳原来的名字叫什么现在的名字又叫什么如今生活在哪座城市,她和朱山闲重逢后又发生过什么事情,两人后来还有没有联系等等,大家都很自觉地没有再追问。

    丁齐又沉吟道:朱师兄啊,你在包间里和阿芳聊天,只关心人家的前夫被设局陷害了,却没想到自己也身在局中吧?庄先生和老谭都说你也是被人设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山闲叹了口气道:我当时还嫩了点,而且也是关心则乱,一着急就去了,见到阿芳之后便走神忘了别的事。任警官放我出来,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再注意一看休息大厅里那位邻居见到我的反应,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当时正要任命雨陵区城建局的正局长,组织部门同时考察了三名候选人,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假如不出意外的话,其实就是我。所以有人想争这个位置,非得让我出意外不可。另一名最有希望的候选人,也是当地长大的老熟人。

    这种事在官场上并不少见,我差一点就中了暗算。但令我最气愤最不能容忍的是,都曾经是南沚镇上的老熟人,明知道阿芳落到那个地步,不想办法去帮她,反而利用她来陷害我!

    冼皓:那个带你去洗浴会所去找阿芳的老邻居,还有躲在幕后设计你的人,你后来没有放过他们吧?

    朱山闲:当时主要就是他们两个人,后来一个犯了事进去待了几年,如今日子过很凄惨,另一个几年前就病故了,应该是心眼坏透了没救了吧。

    许久没说话的庄梦周突然开口道:原来还有知情者活着,而且还住在当地,这就解释得通了!

    什么事能解释得通了?九年前的那件事,只有任钟谨阿芳朱山闲等三名当事人,他们谁都没说出去,那么如今想对付朱山闲的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肯定是当初设计陷害朱山闲不成的人。

    当时那位老邻居看见朱山闲居然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并没有被扫黄的警察带走,再稍微打听一下情况,就应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朱山闲认识任钟谨,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后来任钟谨还调到雨陵区去工作了。

    谭涵川:老朱啊,任钟谨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朱山闲扭头看着丁齐道:丁老师,那位孙达警官是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就帮我分析分析呗。

    丁齐苦笑道:莫说朱区长当时没嫖娼只是去学雷锋了,就是算真嫖了娼,也早就过了追诉期。按照现行法律,治安案件的追诉期只有六个月,就算上升到刑事的高度,刑期在五年以下的刑事案件,追诉期也只有五年。如今都九年了,举报这件事,从法律角度毫无作用。

    谭涵川提醒道:这件事情可不只能从法律角度看,还要从影响角度看,朱师兄毕竟是一名党政干部。

    丁齐:那家洗浴会所早就关门了,九年前的事情,也不可能再留下任何监控记录,当时更没有执法记录。也就是说,就算任钟谨检举了,也是口说无凭。假如仅凭一个人口述的孤证,便去处理一个领导干部,这是不可能的,更意味着政治生态的恶化。

    你们可以想想,像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都可以检举,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安到谁的头上都行。任钟谨既然可以说是朱区长干过,也可以说张市长李局长干过,想污蔑任何一位领导都可以。但只要不是白痴就知道,这种风气绝不可助长!

    谭涵川总结道:所以就算任钟谨检举了,也扳不倒朱区长,但他自己算是完蛋了!这种拿不出证据就敢乱咬人的疯狗,还是出身执法队伍的干部,谁不害怕,谁知道他还会再咬谁一口?因为从理论上看,他想咬谁都行!

    庄梦周又摇了摇头道:对方的目的,可不是想通过这一件事就扳倒朱区长,只是想给朱区长泼脏水而已。但是另一方面,它总归是个污点,而且更恶心的是,会把朱区长牵连到余舒立的案子里。

    如今有人检举,朱区长在余舒立罩的场子里从事非法活动,被警察抓了现形,又被余舒立打声招呼就放了。那么朱区长和余舒立是什么关系,是否也牵连到余舒立的案件中?

    假如有人就是想整老朱,声称要调查清楚好还老朱一个清白,以此为由头顺着这个思路调查下来,也够老朱喝一壶的!清白不清白是其次,找个借口去查你才是最恶心的。至于那位任警官是什么下场,对方才不会关心呢。

    谭涵川: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就好办了。

    庄梦周:我看对方的手段,十有**是不会让你查出来的。

    朱山闲:庄先生,您有什么建议?

    庄梦周:你别问我,问丁老师。丁老师是方外门的门主掌门当家的创始人,而你是方外门的长老。长老出了事,丁老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况且接到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丁老师,他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冼皓看着丁齐小声问道:你有办法吗?

    丁齐想了想道: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其实接到孙达的电话后,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已经让孙达帮忙去安排。症结就在任钟谨这个当事人,他得明白自己的处境。

    一定有很多事情是他不想经历的,甚至是不想再记住的,潜意识中很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我或许可以暂时删除他的某段记忆,并影响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怎么去做。

    石不全很夸张地惊叹道:丁老师,你这也太神了吧!

    丁齐摇了摇头道:其实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夸张,我想做到这些,必须有好几个前提。首先是这位任警官最好不知道我与老朱的关系,事先对我没有防备,在我的引导下能给予充分的信任,让我进入他的潜意识。

    另外的条件更重要,我并不能违反他自己的意愿,暂时删除的就是他不想保留的记忆。还得解决他的内心冲突,让他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才能按这个方向去给他的潜意识中的暗示。在原理上,这跟给正常的心理咨询意见并没有区别。

    我已经让孙达去安排了,创造一个机会让任钟谨主动来找我做心理治疗。我不敢保证能否成功,但可以先试试,这样的手段最温和也最有效。我看朱区长的种种套路,动静都太大了,一不小心牵连的人也太多了。所以还是让我先来吧,假如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



266、找上门了
    丁齐介绍了自己安排的计划,朱山闲起身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道:丁老师啊,太感谢你了!无论怎么做,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害了任警官,当初是我欠他的人情。

    谭涵川插话道:朱师兄,就算当初根本没有这回事,人家照样可以安排任钟谨这么一个人去检举你。提前知道了情况,我们可以主动处理,这次得谢谢那位孙达。

    丁齐:老谭说的对,所以任钟谨会有内心冲突,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你放心,我给的咨询意见绝不会害他,只会尽量把他本人摘上岸。至于孙达那边,还是应该表示感谢的。上次因为小婷婷的事,我给了五万块跑腿辛苦费,这次的事,怎么也得给十万块的感谢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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