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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这也是鲜华先生特意给朱山闲布置的龙虎倒置风水局,柱子是龙,凉亭是虎。前院这个双层凉亭纯粹是风水景观,平常除了可以晾晾咸菜,并没有别的用处。特别是凉亭的二层,平时根本没人去,范仰此刻却静静地待在里面。

    他是坐在地的,右手握着一把三棱刺,不是军用刺刀,而是工厂里的钳工使用的那种刮刀。在这个位置,下面来往的行人看不见他,路灯光也照不到,似消失在黑暗,但他却可以方便地观察小楼周围的各种情况。

    小区里的最后一排小楼是沿着山脚而建,所以并不是完全按直线分布,朱山闲家这栋楼所在的位置较特别,恰好向前凸出来一块,小区道路也在这里画了个弧形的弯。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弯,却使这条道路左右两侧安装的监控,都照不到门前的位置。

    范仰现在的样子以及他所在的位置,有点像过去军队扎营时在外面放的暗哨。他在观察周围的状况,也在留意屋里的动静。

    他刚才不仅检查了整栋小楼,还检查了后院以及相邻的两栋小楼,甚至走出了小区大门再从暗处绕回这里的。也是说在他人眼,他晚饭后离开了,至于小楼里剩下的三个人却不知是何时失踪的。

    他已经确认了平安无事,却不是叶行所理解的那种安全,然后发出了信号。

    屋里很快会传出动静的,但动静不会太大,因为他清楚同伙的身手,对付叶行简直是太轻松了。其实撞冼皓也没有关系,同伴次失手只是因为暗算不成反埋伏,假如是正面动手,应该能收拾掉那娘们,更何况还有他这个内应呢。

    范仰要对付的第一目标当然不是叶行,叶行只是个捎带手的小角色。他最先要对付的目标是冼皓,其次是丁齐。次刺客首先盯了冼皓,并不是偶然,范仰自己心里清楚原因。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目标,为什么是丁齐呢?他并不急于除掉丁齐,而是要找机会好好拷问一番,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方外图志。石不全那个书呆既溜滑又傻气,竟然宁愿跳入长江也不愿意被他们生擒,自己的肩膀还被他一石头打脱臼了。

    但范仰当时看得清楚,石不全跳入长江之前身不可能藏着东西,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带着尺寸较大的长卷状东西,那么《方外图志应该还放在什么地方。石不全最近活动的地方,除了小楼的书房,是境湖大学图书馆和那间公寓,那可都是丁齐的地盘。

    而且《方外图志的原件,是丁齐最先找到的,也是丁齐和石不全合作将其从图书馆里偷出来的。阿全并没有将《方外图志带在身,那么丁齐应该知道下落。

    今天还真是巧了,恰好冼皓和丁齐这两个目标都在,而且还进了小境湖。先解决叶行之后,守在后院门口,他们出来一个便收拾一个。

    算动静大点也不要紧,因为这栋小楼的环境很偏僻,不仅是左右隔壁,而且两侧隔壁的隔壁今晚都没有人。那几栋楼里的住户,平日只会在周末偶尔过来。前面倒是有一栋小楼平常有人住,但今晚人也因为突发状况离开了。

    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基本在市区或乡下都另有房子。前面那栋平常有人住的小楼,今天下午因为电器短路烧坏了供电线路,至少要到后天才能修好,所以住户临时住到了别处。对于范仰这等江湖高人而言,制造这点小小的意外状况是手到擒来,也能让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今晚是个难得的动手机会,有可能是圈套也有可能不是,但范仰已经等不及了,他只能做到动手时尽量谨慎。每次看到冼皓手里的那把刀,他感觉心惊肉跳。这把刀的主人居然又出现了,而他的师父当年死在这把刀下。

    冼皓是他请来的,这个姓氏较少见,她的相貌也依稀有几分眼熟,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请冼皓来,未尝不是存了调查其底细甚至找机会下手的意思,而对方应该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可是冼皓那天居然取出了那把刀,没想到她居然是那把刀的主人。所以范仰是根本等不下去了,必须要尽快将这个人除掉,否则他每天连觉都睡不好。

    他的师父三年前是受伤后毒而亡,范仰曾追问过凶手到底是谁?他师父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却给他画了一张图。图是一把银鞘短刀,刀出鞘之后,银色的刀身布满了如蝉翼如蛛如蜻蜓翅膀般的黑色状纹路。

    师父临终前告诉他,那是刺客的凶器,假如将来见到了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找机会先下手除掉对方!那把刀,一直是范仰的心理阴影,因为师父毒发身亡时的样子实在是太惨太恐怖了,连完好的尸骨都没留下。

    范仰正在回忆时,忽然愣了愣,他并没有忘记时刻观察周围的状况。小区道路的东侧施施然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拎了一根一人多长的棍子。此人的样子像是饭后散步,在路灯光下大摇大摆,仿佛走得不紧不慢。

    此人看去应该是最后一排小楼里的居民,算保安在监控里看见了,也不会起任何疑心。至于他手里的那根棍子,其实是一根核桃粗细去了皮的树枝。这个小区的住户经常会弄些树枝竹竿回来,扎篱笆晾咸菜搭架子种花。

    可是这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眼熟?等走近了,在路灯光下能看清他两鬓银白,居然是早已离开庄梦周!等范仰看清那人是庄梦周的时候,有点反应不及了。庄梦周看似大摇大摆,其实速度并不慢,突然一转身到了小楼门口,二话不说抡棍便打。

    前院又没人,庄梦周打什么呢?他在打空气,这一棍完全是瞎胡抡!

    但事情是这么巧,庄梦周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恰在此时屋里传出了动静,似有人发出压抑的惊呼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地,客厅的前门是虚掩的,有人撞开门蹿了出来。

    这是一位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把七寸长的匕首,他像是把头送到了庄梦周的棍子下面,人刚蹿出来,棍子便兜头打到了。黑衣蒙面人的反应也很快,想完全躲开肯定是来不及了,当即一缩肩膀尽量躬身蹿向斜前方,企图顺势卸力。

    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脑门侧面,听声音都觉得太疼了,那人由于脚下刚刚发力蹿起,头和身却往下缩,竟翻了个空心跟头向前栽去。范仰已经从凉亭飞扑而下,手持三棱刺叫道:庄先生小心!

    他口叫着庄先生小心,实际人却是冲着庄梦周去的,脚刚刚落地又听见一声冷哼。客厅的前门被撞开了,那面八仙过海屏风已经倒下,范仰看见了一位身着迷彩服的蒙面大汉,也看见了手持短刀的冼皓。

    这小子的反应确实太快了,落地便拧腰变向,手的三棱刺向那刚刚翻了个跟头还没来得及栽倒的黑衣蒙面人捅去,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庄梦周抡出一棍子,动作并没有停下,原地旋身转了一个圈,又是一棍抡出。俗话说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棍子虽然有时候也可以当枪使以棍尖捅人,但棍法和枪法的要领还是不一样的。

    有句口诀叫棍打随身,尤其是长棍,无论怎么抡,棍身都要有一部分靠住身体的重心,棍势是以身体的支点为圆心,否则连站都不容易站稳。

    庄梦周应该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他原地急旋又抡出来一棍,棍打随身的架子是拉出来了,腰部和肩部的力量也发出去了,但下盘却有些没带稳,竟向前踉跄了一步,这一棍无疑是打偏了。

    只听啪地一声,这一棍没有打黑衣蒙面人,反而重重地打在了范仰的右肩部位。范仰的三棱刺抓得可真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有脱手落地,但他发出了一声痛哼,右臂瞬间垂了下去,原来是肩膀被打脱臼了。

    接下来没庄梦周什么事了,他已立起长棍站在一旁,脚下也稳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一派高手风范。本来空荡荡的前院片刻间便站满了人。

    谭涵川和冼皓已从客厅里飞掠而出,范仰再一转身,居然又看见了朱山闲。朱山闲躲在前面那户人家的后院里,是那栋今天电器短路暂时无法住人的小楼。这个小区最后一排小楼紧邻围墙,所以没有后院门,但前面几排楼都是有后院门的。

    朱山闲推开对面那道后院门,大踏步而至。范仰再半转身,居然又看见了尚妮。尚妮是与庄梦周从一个方向走来的,但是落后了一段距离,此刻恰好走到。这小妮子脸色铁青,眼圈好像还是红的,显然不久前才刚刚哭过。

    那黑衣蒙面人已栽倒在地,看样子好像是晕过去了,算他的脑袋再硬,主动送过去挨那一棍子也绝不好受啊,没看范仰的肩膀都被打脱臼了嘛。

    范仰的三棱刺已经换到了左手,头皮直发麻,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假如这个时候乱了方寸死定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镇定,语带惊讶和错愕道:老朱老谭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算设局引刺客钩,好歹也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啊!

    说着话他又发出一声痛哼,瞪着庄梦周道:你的棍子净瞎胡抡,没打到刺客反而扫着了我!

    身着迷彩服的蒙面大汉是谭涵川,此刻已摘下了头套,他走过去拎起那黑衣蒙面人的脖子,冷冷道:都进屋说话吧。

    范仰忍不住想逃,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逃得掉,只好硬着头皮也跟着众人进屋。

    这时丁齐也出现在客厅门口,他刚刚把软倒在地的叶行扶到沙发坐好,闻言转身又回去了。庄梦周背持长棍昂首走在最前面,但这根棍子有点长,进门的时候让门框给绊住了,只好顺过来再进门,这多少有点破坏高手形象。

    等大家等进了屋,将黑衣蒙面人扔在了地,算他先前是装昏迷,脖子被老谭掐了一把,此刻也是真昏迷了。叶行瘫坐在沙发仍惊魂未定,张大嘴直喘气,此刻又见到这么多人,更是惊讶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行到底经历了什么?人有时候像背后长了眼睛,尽管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却总感觉后面有东西。其实这种感觉未必没有道理,空气的微弱流动温度的细微变化,都是一种微感应,只是有时候说不清楚而已。

    叶行当时在客厅里猛一回头,发现通往后院的门并没有关,一位黑衣蒙面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进来了。也许是叶行太紧张太害怕了,感觉有些错乱,他觉得这人仿佛是鬼魅一般,连走路都是飘的。

    黑衣蒙面人没有拔刀,对付叶行也用不着刀,向前一蹿身挥手向叶行的颈侧劈了过去,假如没有别的意外,必能在叶行喊出声之前将其制伏。可是这一记手刀却没有劈叶行,不仅是因为叶行已主动软倒在地,还因为屋又出现了另一位蒙面人。

    身着迷彩服的大汉不是从门进来的,而是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跃而下,左手持一把只有三寸长的小刀,右手却挥出了一根甩棍。黑衣蒙面人动作也很快,趁着谭涵川人还没落地,一闪身避开了甩棍的攻击,拨出匕首便向其刺去。

    谭涵川人在空不好躲闪,直接用胳膊挡住了匕首,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还擦出了一串火星。谭涵川的功夫再好,哪怕有传说的铁布衫金钟罩,也不可能直接用胳膊去挡高手的持刀直刺,但他早有准备,小臂套着一对钢制护腕。

    刺客与谭涵川交手一击,冼皓也手持银鞘短刀从后院冲了进来。这名刺客的身手非常灵活,动作也非常快,假如纯粹看反应和速度,连谭涵川都他慢了半分。刺客已知落入陷阱了,他丝毫不恋战,脚下像装了弹簧般蹿向了前门。

    刺客撞倒屏风冲出了前门,外面本应该有范仰掩护接应,然后脑门挨了一棍子!至于在前院发生的事情,叶行并没有看见,只知道这么多人突然又都回来了,还把那刺客给抓住了。




089、谁算计谁
    089谁算计谁

    范仰的三棱刺已经放到了茶几,此刻如果还握着凶器,未免令人起疑,再说了,算他拿着家伙,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啊。品書網他用左手扶着右臂道:尚妮师妹不是回学校考试了吗?什么时候也回来了?

    朱山闲神情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以前是没搞清楚阿全遇了什么状况,后来查出了线索,也不能总是瞒着小妮。是我给庄先生留言,让庄先生转告她。然后庄先生主动联系了我,老谭今天把她接回来的。

    范仰看着庄梦周道:庄先生啊,您的棍法虽然不怎么样,但江湖隐峨术的套路,玩得可是挺精啊!

    庄梦周面无表情道:确实你高明那么一点点。

    旁边的丁齐微微一怔,隐峨术?听范仰的语气,隐峨术不仅是一种修炼秘术也是一种门槛套路。要么是潜藏在暗处使人忽略,要么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忽略其余。如此说来,庄梦周的所作所为,还真符合所谓隐峨术的玄妙。

    一屋子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有范仰端着胳膊没话找话般问这问那,也难怪,显然这伙人已经设好了套,事先却把他蒙在了鼓里,所以尽量问清楚也正常。范仰又冲谭涵川道:我的胳膊脱臼了,老谭,能不能帮忙接?

    除了叶行之外其他人都是站着的。蒙面刺客被扔在地,谭涵川和冼皓各站一个方位,封死了他突然逃跑或暴起伤人的可能。这时谭涵川走向范仰,朱山闲则移了一步站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谭涵川扶住范仰的肩膀道:范总,我次看过你肩膀的淤伤,这是最近第二次脱臼了吧?

    范仰顿时一愣,而谭涵川已经发力了,只听咔的一声,右肩没接,左边的膀子却给卸了。这样范仰的双臂都动不了了,他惊骇道:老谭,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山闲又叹了口气道:我们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这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领导干部,连爆粗口的时候语气都那么端正。

    范仰吼道:我明白什么呀明白?你们设套抓刺客,却把我蒙在鼓里。刚才丁老师和冼师妹声称进了小境湖,我看叶总很害怕,去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状况,恰好碰见了这一出。我看见刺客冲出来,想把他截住,结果还挨了庄先生一闷棍

    庄梦周打断他地话道:杀人灭口不成,一定很失望吧?其实算你杀了同伙,今天也是跑不掉的。我们是不是该佩服你呀?对同伴下手都那么干脆利索!

    范仰激动道:庄先生,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明明是为了帮你!说我是刺客的同伙,还说我想杀人灭口,刺客已经抓住了,你们审都不审下了结论,请问有什么证据?

    庄梦周:你一直自以为演得还挺好吧?那天你说浙江大学查不到尚妮这名学生,已经等于自首了!

    范仰:每个人都有嫌疑,我暗调查有何不可?我不信,你们没人查过别人的底细!

    庄梦周:那天刺客是凌晨三点来的,然后老朱给你打了电话,你五点之前赶到了。后半夜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查浙江大学有没有一名叫尚妮的学生。在刺客出现之前,你早在调查尚妮去了什么地方。

    范仰:那又怎么样?素不相识而共谋秘事,当然要查清楚合作者的底细,你们凭什么都怀疑我?

    朱山闲:早先我们不是怀疑你,因为你总是这么做事,所以才不得不防备你。想当初丁老师被卷进来,是被你在暗算计。你既然这么喜欢算计人,而且已经算计了同伴,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你不会再继续算计其他人。

    丁齐已完全听明白朱山闲的意思了,这是在评价一个人的行为习惯,用俗话说是狗改不了吃屎。打个方,假如发现一个人喜欢小偷小摸,你凭什么相信他不会再偷东西?仔细一琢磨,这个道理好像很简单啊。

    范仰不忿道:因为这些?

    朱山闲:这些还不够吗?假如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你不得时刻留个心眼警惕着点?别以为这世只有你聪明!

    谭涵川也叹了口气道:说这些,其实都大家防着你的理由,算不得证据。但是那天我赶回来之后,在客厅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刚开始以为是刺客留下来,后来说话时换了几个位置,终于确定,是你的鞋底尖粘的气味。

    当初改造后院时,沿着院子内外以及这座小楼,墙根下埋了一圈拇指肚大小的硫磺颗粒,是谭涵川朱山闲石不全三个人亲手埋的。丁齐当时还问过这是干什么,阿全回答是为了辟邪驱蛇虫。

    硫磺颗粒埋在土里过了这么长时间,早闻不到任何气味了。但是那天下过一场雨,假如有人踮着脚尖贴着墙根站着,鞋底尖踩进泥里还是会沾硫磺气味。一般人恐怕闻不到,可谭涵川并不是一般人。

    也是说,刺客出现的时候,范仰其实也在场。他躲在外面的墙根下,并不是事后从家里赶过来的。刺客失手了,而且还受伤了毒,所以范仰也没有再露面。

    谭涵川今日点破了这些,说明他早知道范仰有问题了,而且除了叶行之外,其他人可能都知道了,只有范仰一个人还在那里耍得欢呢。

    一听这话,范仰的身体反而放松了,眼底已露出绝望之色,又扭头看着丁齐道:丁老师,你呢,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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