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消失的八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佳佳稍微有点脸红,低声骂道:流氓!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丁齐仿佛是担心刘丰会听见,尽管睡在卧室的刘丰不可能听得见。等到结束通话后,丁齐却真正的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他此刻感到了越来越深切的后怕。今天差那么一点点,导师刘丰要没命了。
丁齐的右小腿很疼,是白天冲楼时拉伤了,但当时却毫无察觉。他对导师的担心有两方面,心理状态和现实威胁。如今看来导师的心理状态应该还不错,至少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但来自田琦的现实威胁仍然存在。
心理咨询师或者说心理治疗师只能解决心理问题,可心理问题解决了,并不意味着来自现实的威胁和压力消失了,只是让人能更好地去应对。但超出能力之外解决不了的问题仍然会存在,那也只能清醒地去认识。
回忆起今天的场景,丁齐是越想越后怕,他蜷起小腿,下意识地用手攥紧了被子,全身都有些酸痛。他感觉差一点失去了生命最宝贵的东西,甚至是他不惜代价要保护的。他说不清这种东西是什么,而刘丰则是一个象征。
医生也会生病,只是他们普通人更清楚是怎么回事该怎么治,心理医生也可能会有心理问题。丁齐担心导师刘丰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他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在导师家住了两个晚,终于到了国庆黄金周,丁齐去高铁站接佳佳。
怕堵车耽误,丁齐特意早到了近一个小时,在出站口翘首期盼,终于在人群一眼看见了她。其实仅是一个月没见面而已,他却莫名感觉佳佳更美了,是那么靓丽,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更加明亮动人。
他们没在站内打车,由丁齐帮着拎行李出站到路口叫了辆专车。丁齐还对佳佳说,出门感觉还是有车方便,等到佳佳毕业他先买辆车。丁齐小腿的拉伤还有些疼,走路有一点点影响,而他尽量掩饰得很好,佳佳并没有发现。
佳佳有时非常敏感,丁齐有一点点不对劲她能察觉,但有时候又是不那么敏锐。相处的时间久了,丁齐也知道女友的敏感点在哪里,重点是他对她的态度和反应,这也是大多数女孩子的特点吧。
回到家,刘丰将绷带摘下来了,左臂微屈贴着腰部那么端着,看去也没太大异状。丁齐脱口而出道:导师,您怎么把绷带摘下来了?小心别扯裂伤口,昨天刚缝的呢!
佳佳诧异道:伤口?爸,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刘丰只得摆手道:意外而已,一点点小伤,已经没事了!
既然说破了,在佳佳的追问下,刘丰便讲述了意外的经过,语气尽量显得轻描淡写,忽略了很多令人惊心动魄的细节。但佳佳仍然后怕不已,他没法责怪父亲不小心,只能责怪院方的看护措施太不严谨,竟能发生这种意外!
幸亏伤得并不重,这是不幸的万幸。刘丰适合打住了这令人不快的话题,聊起了佳佳在北大的学习和生活,总算气氛又渐渐变得舒缓。晚饭是在家里吃的,丁齐和佳佳一起去买的菜,周阿姨做的,也算是其乐融融。
晚丁齐仍然没走,但不好再住在佳佳的房间里了,书房里有一张长沙发,添一个枕头和一床被行了。睡下之后,丁齐拿着手机在等,等了一会没见什么动静,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佳佳,你睡着了吗?
佳佳立刻回了:睡不着,等你给发消息呢,快过来陪我聊天!
天,要看怎么聊,或者说怎么撩。丁齐听了听客厅的动静,蹑手蹑脚出了书房,佳佳的房门果然没有锁,闪身进去再轻轻关好。佳佳盖着薄被在床躺着呢,床头灯开着,但已调到了最暗。
丁齐没说话,走过去俯身看着佳佳,佳也不说话,看着他。丁齐的手伸到了被子里面,被另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然后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用整个身体将被子拱开了。佳佳发出一声娇吟,随即嘴被堵了。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欢
012、小别胜新欢
012小别胜新欢
科学研究证明,**不仅是欢愉的享受,还有很多好处。 它不仅能缓解压力,还能使人保持活力焕发青春。
丁齐和佳佳不是第一次亲热了,他们还没有机会正式同居,以前有时是在丁齐的宿舍里,有时是在校外的宾馆里,基本都是私下里悄悄约会。今天住在刘丰家时,还要做个样子,丁齐睡在了书房里。
在家在佳佳房间的床亲热,这还是第一次。两人都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喘息和呻吟显得有些压抑,却有种格外的刺激感和情趣。
你好像有心事?这是一番**缠绵之后,佳佳用手指在丁齐的胸前画圈,在他的怀说道。丁齐今天表现得有点沉默却格外生猛,佳佳现在身子还直发软呢。
丁齐搂着佳佳的肩膀道:还是导师的事情。有些话,你爸不愿意对你多说。
佳佳叹道:怎么这么倒霉,碰那样一个疯子呢!
丁齐:我正想和你说呢,那个叫田琦的家伙这次行凶,是应该负刑事责任的
有些事,在丁齐心里憋了好几天了,导师避而不谈,而丁齐能找到的倾诉对象只有佳佳了。也许说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不说明白确实心里难受。佳佳一听,便支起身子追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很专业,可能不太好理解。 田琦患有精神障碍,无刑事责任能力,这是刘丰前不久刚做出的鉴定结论,怎么这次他又应该负刑责呢?在田琦杀害张艺泽时,他确实丧失了行为能力,但这与他对刘丰行凶是两码事。
对于不同时间发生的两期事件,需要分别鉴定嫌疑人当时的精神状态,并不能混为一谈,这也是司法鉴定的原则。
田琦在向刘丰行凶时,目的明确动机清晰,而且是直奔目标。他说出了要杀刘丰的理由,而且知道自己要刺杀的对象,并没有袭击旁边的医护人员,从病房里冲出来直接跑向刘丰的办公室,途在走廊撞倒了两个护士,也没有理会她们。
在这一突发事件,刘丰起初并不在场,是田琦特意去找他的,这是一个关键因素。
这说明田琦的目的动机行为是完全一致的,他当时完全能分辨和控制自己的行为,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该怎么做。这在司法鉴定,算他有精神病,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理解原因。
听完丁齐的解释,佳佳眯起眼睛道:可是他想杀我爸的理由,竟然是我爸说他有精神病。无论让谁来看,这都是只有真正的精神病才能干出来的事!
丁齐接着解释道:正因为他有精神障碍,所以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杀人动机。但是动机再荒谬,其意识的内在逻辑也是清晰一致的。他当时并不是没有行为能力,只是变态而已,而变态在司法程序从来都不是免罪的理由。哪怕是精神病人,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丧失行为分辨与控制能力的,这才有必要做司法鉴定。
佳佳:你们不都是鉴定人吗,那再做一次司法鉴定,把他给抓起来啊?
丁齐叹了一口气:可是导师不愿意这么做,甚至不想谈这件事。后来我也想通了,导师确实有他的顾虑
做出一个决定,要想到其后果,假如刘丰真的这么做了,等于自己把这件事闹大了,社会舆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绝大多数普通人可不是丁齐这样的鉴定专家,可以预见种种非议将铺天盖地而来。
绝对有人会认为,因为田琦有背景,杀了人可以不用枪毙,因为专家鉴定他有精神病。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大众不清楚,反正专家这么说了,法庭也这么判了,说不定鉴定专家也被买通了。
结果倒好,田琦又把负责鉴定的专家给捅了,这种事情,好像只有真正的精神病才能干得出来,说明专家的鉴定应该是对的!但被捅的专家又提出再进行精神鉴定,竟然得出来和次不一样的结论,田琦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这专家的鉴定意见也太扯淡了吧,想怎么说都行!刀子捅在别人身的时候,收好处帮着罪犯脱罪,等刀子捅到自己身了,又马变了脸。
可以想象,假如这种消息出现在,刘丰会承受怎样的压力,会受到多少人的嘲笑和谩骂?这不仅会使整个行业蒙羞。假如这样出了名,刘丰恐怕断送了自己人生成以及社会地位,不仅很难再翻身,而且一辈子都可能带着耻辱的骂名。
做科普谈专业?对不起,你不知道骂你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在社会矛盾和现实压力都很大的情况下,很多人谈论热点事件时,往往只是为了自我宣泄。不能说结果一定会这样,但绝对有这种可能,这是可以预见的。
佳佳倒吸一口冷气道:听你这么一说,后果恐怕还真是这么严重你们这个专业真是太复杂了,绕来绕去,结果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丁齐苦笑道:这些我都能想得通,但我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假如田琦有一天从安康医院跑出来了,导师的安全还是会受到威胁他将自己的判断讲了一遍,这种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佳佳的神色凝重起来,抓住了丁齐的胳膊,指尖都掐进了肉里:你明明都知道,那还不想办法?先别管那么多了,还是我爸爸的人身安全要紧,让那个人承担刑事责任,送去枪毙是!
丁齐又摇了摇头:没用的,枪毙不了他,最终的结果还是送去精神病院。
为什么没用?假定两次行凶是独立事件,需要分别做出鉴定,那么法庭需要独立的做出判决。田琦确实行凶了,甚至是杀人未遂,但从结果来看,刘丰受的只是轻微伤,从司法鉴定角度甚至连轻伤都算不。只要田家父母给田琦请个好律师,几乎不可能判他死刑。
而且除了刑事责任能力之外,司法鉴定还有受审能力与服刑能力鉴定,田琦没有受审能力,也不可能去普通的监狱服刑,结果还是要被送到安康医院接受强制医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佳佳:你的意思是说,只要那个疯子还活着,我爸爸的安全可能受到威胁?
丁齐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佳佳又以责怨的语气道:那还留在国内干什么?我妈妈早想劝他去美国了!
丁齐有些无奈地抚摸着佳佳的头发道:你难道不了解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当初坚决不去美国,现在更不会去了。我的担心未必会成为现实,让他因为这种担心放弃现在的一切去美国,等于否定了自己的人生。对他这种人,这甚至失去生命更可怕,导师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早在十多年前,刘夫人去美国了,当时她也劝刘丰去美国发展。可是刘丰却做了另一种选择,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脱离了最熟悉的化环境脱离了高速发展的时代,脱离了社会主流阶层,刘丰若真去了美国,几乎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和社会地位。
刘夫人如今在一家学校任教,每年寒假和暑假都会回来两次与刘丰相聚,丁齐今年夏天还刚刚见过她。刘丰也对夫人说过,算按乐观的预期,去美国开了一家心理诊所,主要针对华裔提供服务,生意能够做得很好,那又怎样呢?
佳佳突然伸手抱紧了丁齐,气息吐在丁齐的脸,很认真很急切地说:我不管这些,也不太懂你们专业的讲究,但我爸爸绝对不能有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你不是和系统内的人都熟吗?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个田琦再从安康医院出来!
丁齐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道: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导师有事的。他已经有点后悔和佳佳谈这些了,不想再说下去,除了徒添佳佳的担忧,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看来导师不愿意多谈也是有道理的。
佳佳还在说:你救了我爸的那一下,为什么没砸要害?要是当时冲着凶手的后脑勺,现在没这些烦心事了
看着佳佳的嘴唇在眼前吐气开合,手抚摸着温软的曲线,又被她那一对充满弹性的**压在胸前,丁齐突然又有了强烈的冲动,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佳佳似想惊呼,可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令人骨酥的声音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酣畅淋漓。这一夜丁齐几乎没怎么睡,在凌晨时分,赶在刘丰教授起床之前,他又悄悄溜回了书房,真是够折腾的。吃早饭的时候,佳佳打了好几个哈切。丁齐却很精神,丝毫看不出没睡好的样子。
更神的是,他的右小腿居然完全好了一点都不疼了。看来并不是拉伤,是过度紧张引起的肌肉痉挛。
黄金周假期很快过去了,刘丰的伤势恢复得还算不错,平常已经不需要用绷带吊着左臂了。小别后的相聚总是显得那么短暂,丁齐又一次送佳佳去高铁站,在进站口前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佳佳又在他耳边说: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次说的事可别忘了,一定不能让我爸有事!
天气渐凉,秋风已起,人们都纷纷换了长衣长裤,街还能时常看见穿裙子的女孩,但身都加了长袖外套。丁齐住回了宿舍,这几天他一直在关心公安部门那边的消息。监控录像和探视记录都经过了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警方也没搞清楚那把刀是从哪儿来的。
这天午,他又从学校走向心理健康心,又看见一位身穿长裙披着一件短外套的姑娘站在大门前。又是刘国男,显然还是在等他。丁齐站定脚步,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责怪的语气,但这种表情对于他而言已经隐含不满。次正好在大门口被刘国男缠住了,假如没有遇到刘国男,他当时可能已经楼了,结果可能不至于那么惊险,只差不到半秒刘丰导师没命了。
虽然丁齐清楚这个责任不应该归于刘国男,但看见刘国男难免想到那一幕。
刘国男好像有些犹豫,但咬了咬牙还是抬头说道:活该!
丁齐:活该?
刘国男:自作自受!听说那个鉴定专家,是你的老师和领导,也让那个凶手给捅了,你们是不是自作自受?
她只是来发泄的,丁齐明知如此,但还是被激怒了,却没有发作出来或是破口大骂,而是用阴沉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突然问道:凶手那把刀,是不是你给他的?
次刘国男的出现,与田琦行凶的时机太过巧合,丁齐难免有所怀疑。刘国男一怔,诧异道:什么刀?你们自作自受,跟我有什么关系!
丁齐在观察她的眼神表情和身体反应,对方说的话不似作伪,她只是发怔亦无慌乱,看来那把刀与她无关,仔细想想也不太应该与她有关。但丁齐在这一瞬间却有一种冲动,想动用自己不为人知的天赋,进入刘国男的精神世界好好看看。
他以前无意发现自己这种天赋,是让对方进入深度催眠状态下,如今站在大街说话,也能将面前的刘国男催眠吗?这很难,从技术讲可能性非常小,但也并非绝对不可能。
催眠术并不像影视作品表现得那么神,想把人催眠能给催眠了,都需要一个进入特定状态的过程,但也确实有瞬间催眠这种技术。刘国男刚才发怔的时候,回答是下意识的,其实已经进入到一种潜意识状态。
所谓瞬间催眠,是要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状态,通过神态语气道具等催眠技巧引导,让她继续停留并深入潜意识状态。但丁齐最终还是忍住了,并没有这么尝试。
他仍然看着刘国男的眼睛道:我的导师并没有伤害过谁,我也对你并没有恶意,我的导师和你的弟弟都是受害者,行凶者是同一个人。我们都有最亲近的人受到了伤害,我们自己也因此受到了伤害。但你在做什么呢?
因为你受到了伤害,要去嘲笑去诅咒同样受到伤害的人吗?你这种心态是扭曲的!你首先要搞清楚,谁是与你一样的受害者,该谴责谁该同情与保护谁?我知道你是想发泄,我也想发泄,该去找谁呢?
刘国男又一次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丁齐却没有再理会她,突然转身走向了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这么扬长而去,只留下刘国男在风凌乱。
丁齐本打算去心理健康心,可碰到刘国男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直接去往境湖市安康医院,也是田琦正在接受强制治疗的地方。田琦这样的精神病人当然不能说见见,探视也要按照制度,丁齐却不是来探视田琦的。
丁齐来到一个熟人那里,直接进屋关门道:辛主任,你忙不忙?
辛主任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赶紧起身给丁齐倒了杯水:小丁啊,你不是一直叫我师兄嘛,今天突然叫丁主任,肯定是有事找我吧?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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