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大媳妇

    “啊”马红芳当然不至于说谎，李来英顿时一脸懵，“不会吧！”

    谢妈妈那么大年纪！

    还有跟谁！

    “哎哟……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马红芳无奈，随后把声音压得更低，“谢妈妈上卫生间，我听到她在里边念叨什么臭男人用的脏东西怎么也放在这里……等后来我上卫生间，就发现那东西已经被撕开扔在垃圾桶里啦。”

    李来英:“……”

    片刻后，李来英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你还笑！”马红芳欲哭无泪，总不能跑去和老田几个解释吧这锅她是背定了啊！

    “哎呀，谢妈妈太可爱啦！”李来英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啦。

    没心没肺！

    马红芳白了李来英一眼，心中委屈极啦。

    一路上，马红芳都没好意思和老田等人说话，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们，惹得李来英心中憋笑。

    从春城到麻栗坡没有火车，两家烈属只能乘坐大巴，听李来英说大约需要六七个小时，可见两家烈属此次探亲之不易。如果中途没有老田等人的帮助，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老的老小的小，又不识字没进过城，此行会更加艰难。

    在两家烈属即将入站时，李来英拥抱了谢妈妈，并和马红芳等人一一握手道别。

    老田老刀等人同是。

    看得出来谢妈妈很感动，眼眶红红的，因为喉咙哽咽说话都不利索，反复对众人表示感激。

    李来英是个感性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老刀也差不多，这个身高打底一米八几身材健硕又经历过炮火和鲜血洗礼的中年汉子，此刻的模样大概是他除了在战场拼杀外最可爱的时候了。

    他其实是个伤残老兵，身上某个脏器已经被摘除，具体是什么脏器张诚和李来英都记不清了。

    相隔五千多公里的两拨人，这次春城碰面双方没有过多的生分，如同远方的家人相聚。

    战场上流行着这么一句话，兄弟，你牺牲了，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牺牲了，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

    老兵、家属，两者永远被战场二字紧密联系在一起。

    此次麻栗坡探亲为期三天两夜，等他们返程的时候，双方还能再次见面，之后再想见面就是三年后了，但谢妈妈在不久的几年后就离开了人世。

    为此李来英偶尔会念叨，如果没有这次探亲，谢妈妈是不是就能够多活几年

    张诚唯有感慨，或许吧。

    有生之年见儿子一面是谢妈妈最大的心愿，心愿完成，谢妈妈了无牵挂……

    目送两家烈属进站，李来英回身笑道:“几位叔叔，你们跟我回家吃饭好不好”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老刀摆摆手。

    “是嘛，你以为个个都跟你那么闲”田云山打趣道，他这人说话就是这么讨嫌。

    “云山叔叔，你这说的什么话哦！真说起来我比你还忙，我妈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来英抗议，“要不是有小伙子，我一步都不得离开！”

    “嫂子最近怎么样”老刀插声问道。

    这帮老兵大多称呼李珍花老同志嫂子，当年打战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兵，而李来英的父亲年纪比他们要大一些，在营部当参谋，论军衔他们都得称呼李来英的父亲一声首长。

    “挺好的，谢谢叔叔挂念。”李来英笑道。

    “那小伙子在做什么”老刀道。

    “之前在外面工作，今年我妈身体没有往年好，他就辞了工作陪我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妈妈，我值白班，他值夜班。现在他在家里兼职写网络小说。”李来英道。

    “挺好的，下次再一起吃饭。”老刀点头。

    “好，叔叔开车注意。”李来英一笑。

    其他几人同样婉拒，跟随老刀上车离去。




28.革命道路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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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李来英一股脑把张诚扔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满头大汗，喘得不行。

    “累坏了吧”张诚白了她一眼，抽过纸巾，给她擦拭汗水。

    “呼呼呼，累死我啦！”李来英笑容满足，“自从你过来，我就没干过体力活，才发现我已经变得这么不经事了！”

    “你不是不经事，你只是不擅长体力活，按你的话说，要让你干体力活，那还要我这个男人干嘛”张诚边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边笑道。

    “你们干嘛啦”李珍花老同志在旁插声道。

    “大媳妇背我上楼。”张诚笑道。

    “没伤着吧”李珍花关心道。

    “妈妈，我没有伤着，就是累。”李来英道。

    “以后不准这样！”李珍花老同志顿时板起脸色，训斥道:“你平衡不好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哦，背着好玩不小心两个人一起摔下去怎么办我告诉你们两个，以后要玩去房间，随便你们玩，再敢这样不分轻重，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呃……”张诚同学一头黑线，这话听着咋那么怪咧回道:“知道啦，我抱大媳妇去房间玩了，你自己待着啊，别乱跑，不然摔跤我们可不管，因为我们很忙！”

    “臭小子，你还敢顶嘴”李珍花笑骂，操起脚下拖鞋作势要丢，张诚赶紧躲向李来英身后。

    “来啊，我才不怕你！”张诚探头缩脑大声道。

    “妈妈，你别听他的，他躲在我身后，你丢过来就砸到我身上啦！”李来英忙道，之后狠狠瞪了张诚一眼，“小酱夫，咋感觉你像个二五仔”

    “不然咋整骂不能骂，打不能打，不得寻求你庇护啊”张诚哭道。

    “哼。”李来英嗔怒，按住张诚狠狠嘴了一口，然后跑到老人家旁边坐下，“妈妈，你别生气哦，小酱夫跟你闹着玩的，一会血压气高了哦。”

    “你这个小酱夫最好多加管教，不然哪天我把他揍得没地儿哭！”李珍花老同志这才放下拖鞋，她不要面子的吗当然得撂句狠话！

    “嗯嗯，知道啦，他不听话不用你动手，我替你揍他。”李来英继续安抚，她说话还在喘粗气。

    李来英不是女汉子。小时候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连上下学都要兵哥哥接送。长大后亲戚朋友碍于她个人的才华魅力以及她那当军官的父亲也对她或宠爱或恭敬。后来李珍花老同志病重，她学会了当女汉子，再后来张诚同学过来，她又变回公主形态。

    只是当年的小公主如今已经成长为大公主——她最喜欢说自己是公主。

    她的大学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姑娘娇滴滴的，娇得人牙齿都酥了。

    说实话，张诚同学很忧虑，别说他的父母目前还不能接受他和李来英的关系，即便接受了，以李来英娇滴滴的公主人设，指定得上演一场婆媳大战。

    倒不是他妈妈为人不好，相反还特别特别的好，只是广东儿媳不会干家务活，实在不是一件随便能翻篇的事，有些观念经过一辈又一辈的人传承下来已经是根深蒂固，轻易无法改变。

    张诚也想过，等那一天真来了，大不了自己抢着做，不让李来英做，也不让自家妈妈做，但想想就知道成功率不高。

    想起这些，张诚心情不免沉闷起来。

    当然不是担心所谓的婆媳大战，玩笑归玩笑，其实他还是非常相信自家妈妈和李来英的。两人即便生活环境差异悬殊性格认知截然不同，但她们必然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希望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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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原来生活已经足够饱满
    马上就是中秋，思家的情绪在张诚心底随着时间推移滋生得愈发疯狂。自打过来春城他就没回过粤省，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里边有老人家病情捉摸不定的缘故，当然也不排除他不敢回家。

    不敢回家，听起来很幼稚，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

    他真的好想家。

    叮咚——

    微信消息提醒，打开。

    二弟:「转账两万」

    二弟:老大，够不够（龇牙大笑）

    两万！

    就差掉进钱眼里的张诚一下精神了，不过激动归激动，还是回道:肯定够了。你自己有钱花么

    二弟:我不用花什么钱，偶尔朋友过来够下馆子就行，再说过几天我又有收入了

    张诚:爸妈那边呢

    二弟:放心，我前阵子还拿了一万给爸爸，他们你暂时不用操心，我会管，你全心全意写书就行，不要因为眼前的困难耽误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可以包你的生活费！

    张诚鼻子一酸: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二弟:写软件出租，一个客户每月一千到三千不定，我现在有二十几个固定客户，每月最少差不多两万的收入。我和一个广西的朋友合作，他负责开发客户，我负责写软件和售后维护，再过小半年，我们最少能把固定客户拓展到三四十个。

    张诚:牛批！

    二弟:不够再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好好码字，争取早日成神（得意）

    张诚会心一笑:好，早点休息。你也是，有困难打电话，一起想办法！

    二弟:嗯嗯。中秋节回来不

    张诚手一顿，回道:不回了吧，老人家情况不稳定，等过年看看，老人家情况稳定我就回去。

    二弟:好，加油！

    收起手机，张诚笑了笑，搬用李来英的话，有兄弟就是好。

    “二弟睡觉了”李来英躺在边上，刚才一直在逛闲鱼，这会见张诚放下手机，第一时间翻身凑了上来。

    “嗯，他把钱转过来了，两万。”张诚道。

    “我们以后得好好感谢二弟。”李来英如释重负，笑道。

    “我这个大哥当得就跟小弟似的。”张诚苦笑。

    “哎呀，你这不是受我们拖累嘛！”李来英趴在张诚身上，“不用担心哦，我相信我们肯定会过得越来越好，将来赚大钱了，我们买套大房子，把他们接过来住，一人给他们一个房间！”

    “我确实菜。”张诚失笑出声，佯作严肃，“这点你不许反驳，我就是菜。别说你们拖累我的话，我要有本事，就应该让你们跟着我过上好日子。拖累之类的话，说白了就是掩盖自己不成器的事实。”

    “我不同意！根据我的经验，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要白手起家，正常得在三十五岁左右，而你今年才二十二岁，有大把时间去证明自己！”李来英认真道。

    “那是自然，我说我不成器，只是相对某些凭借自己在二十多岁就混出房车年少有成的人。放心吧，我不会妄自菲薄，我也相信我可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张诚望着李来英，这个女人时刻都在给他信心。

    他把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推下来，然后伸出胳膊，给她当枕头。

    她顺势往里钻，把脑袋枕在他的怀窝里，这是两人的默契。

    “其实你挺幸福的，老红二十六岁就走了，之前没有你的时候，我碰到什么事，连个坐一起商量的兄弟姐妹都没有。”李来英轻声道，语气中不无羡慕。

    老红是她弟弟的小名，大名叫李金林。

    不待张诚开口，她接着说道:“而且兄弟多不一定和睦，你看看小醉他们就知道了，你们兄弟很团结，几乎不分彼此，这点真的很难得。像你们兄弟这种状态，将来一定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创造一番事业，这点完全不用怀疑。”

    小醉是她表弟，家里有个弟弟小明。有个很奇葩的事，当年小醉还是小伙子时带女朋友回家，后来因为接了份活在外地，就把女朋友放在家里托小明照顾。结果等他干完工程回家，女朋友已经和自家弟弟睡一张床上。

    也就是说，现在小明的妻子，曾经是小醉的女朋友……

    张诚轻笑出声，缓缓说道:“爸爸坐牢那年我六岁，算周岁连五岁都不到，妈妈出去工作，我就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弟，包括洗衣做饭搞卫生。

    那几年真的好苦啊，大米全靠二伯接济，每天早餐白粥下酸菜，午餐芝麻茶泡饭，晚餐固定六块钱，什么菜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就是五块钱卤水鸭和一块钱小白菜烧汤。因为妈妈知道我们三兄弟喜欢吃卤水鸭，可就是这样偶尔妈妈都需要跟卖菜的赊账，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特别喜欢吃卤水鸭和小白菜的原因。

    电费有时候一拖再拖，收电费的认识爸爸，知道我们家困难，没少帮忙跟单位周旋。

    平时肯定买不了衣服，所以我经常盼望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再困难妈妈都会想办法给我们兄弟每人从头到脚全换新的。

    过年的菜大伯和二伯都会拿，饮料就是妈妈那个现在办学校的朋友送半箱给我们，我记得很清楚，每年都是半箱，后来有一年是十六瓶，健力宝和新奇士各一半，我偷偷数过的。

    爸爸在里边待了三年半，出狱后一直在深圳奔波。也不是说他没赚到钱，只是收入不稳定，再加上



30.烟酒、家人、故事
    熟睡中的张诚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突然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钟。

    甩了甩略微昏沉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一来担心老人家半夜不舒服，二来今天的码字任务还没完成，两者叠加，实在睡不踏实。当不踏实到极点演化成愧疚时，愧疚就敲响了张诚体内的生物钟。

    张诚轻轻抽出胳膊，枕头往下挪，给李来英枕住，这才轻巧翻身而起。瘦的人有这么个好处，动作轻健。

    给李来英拉好被子，随后抓过床旁的棉袍套在身上，蹑手蹑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