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夜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涂少离
陈媛媛拿起河灯,不禁皱眉道:“怎么这么丑!”
那是相当的丑!
纸折的一点也不对称,几个花瓣上的粉色涂成了一个色调,没有渲染之处,只有僵硬而又歪歪斜斜的分界线,而河灯里的锦鲤图案,更是丑陋不堪。
赵一痕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道:“下次……我做好点……”
陈媛媛不可意思地瞪着双眼看向赵一痕,道:“是你自己做的”
赵一痕点了点头。
之所以做河灯,是因为这河灯是他在追唐为回来的路上听卖河灯的老板说女子多爱放河灯,故而今日将河灯价格提上三倍,但在洛阳那边却提倡自己做河灯,祈福更灵验!故而他就自己动手做了。
至于为什么丑,当然是因为他只是个新手,根本不会作画,而又因他是趁着陈媛媛洗澡的时间赶制,即使期间作废了几个,但这两个还是依然的丑!
陈媛媛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赵一痕,带着些许哭腔道:“是我骗你的,这个很好看!”
赵一痕有些无奈,这女人怎么就突然哭了呢,但他还是道:“我知道很丑,下次我多练练!”
陈媛媛擦了擦眼泪道:“你傻啊!不能去买啊!”
赵一痕无奈道:“我们洛阳不是讲究自己做的花灯,祈福才灵的吗”
陈媛媛恍然,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放河灯了,也有两年没有做河灯了。
小时候是爹爹陪自己做河灯,长大了,爹爹很忙,都是由姐姐们和自己做。
只是,这两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爹爹被身前人杀死,姐姐们又逼着自己出嫁。
陈媛媛捧着河灯,放入了河中,心中无比复杂,他看向赵一痕,这个杀了自己最亲的人,却又转而来呵护自己的男人,让她感受到了从噩梦中惊醒后的温暖,让她对他有着别样的依赖感。
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是该,还是不该
赵一痕将河灯远远放去,笑问道:“你许愿了吗”
陈媛媛这才想到,自己并未许愿,心中尽想着自己和赵一痕的事了,但她又怎会让他失望呢,她笑道:“许了,许了好多好多呢!”
赵一痕抬起手,亲昵地刮了她的鼻子道:“怎么这么贪呢!”
陈媛媛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你想啊,我们的店铺还在开张,来年得多赚些银子,还有店里的两伙计,也要平平安安的,否则怎么能为我打工呀还有我们也要平安快乐,这样我就有很多银子了,你也能见证我发财的大梦了!嘿嘿嘿……”
说起别的不行,但说许愿,她可以张口即来一二十来个,这都是十几年来许愿得来的经验。只是这次,她却没有许愿。
她有些遗憾,但也有很多欣喜。
赵一痕看着她傻傻的模样,没有说话,心中却如锣鼓,“咚咚”作响。这上天派来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既是美丽动人,又是这么纯真无邪。
陈媛媛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突然指着河上的一叶破舟,转开话题道:“你看那有条船!”
小舟长不过三丈,宽不过三尺,舟蓬已破损,像是被虫子啃噬过的叶子一般,只留下残缺不全的一小片,若雨打来,这一小片根本不顶用。
最显眼的则是船上挂着的一盏惨白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靈”字,随着舟身的摇摆而不停地摆动,如同有股阴风吹过一般。
舟
第102章 除夕
赵一痕的舟,缓缓划向浣花溪,这条河上,流淌着无数的花灯,都是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陈媛媛抓住一个河灯,看着两行隽秀的字,逐渐泪流满面。
“自减十年寿,愿父健如牛。”
“不辞十年苦,祈母有药医。”
“愿天善待亡父魂,念佛百年如一日。”
“军夫三载无家书,不求官升只求安。”
“儿行千里考功名,心心念念复光宗”
“……”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愿望,更是人间悲苦,很多人表面上,有说有笑,实则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痛,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一起放河灯的情形,姐妹相互簇拥,调笑着是否中意哪家公子,许愿博他宠幸,口中虽笑着应答,是呀,而河灯上却是为写满了祈愿父母身体痊愈……
她低声哭泣,喃喃道:“难道生而为人,只为尝遍人间疾苦”
赵一痕走到她身旁,牵着她的手,道:“苦中有乐,乐中有苦,你走,苦随行,你停,乐自来。”
陈媛媛不明所以,疾苦和欢喜,这本就对立,可赵一痕却说,他们是相互依存。
她回望自己之前的种种,却觉得并非如此,倒有佛家的因果之说。
如今她算不得幸福,却也算不得悲惨,但这一切的源头,可以说是父亲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可以说是自己太美,也可以说是李毅见色起意,也可以说是赵一痕杀人再先,但无论哪个源头,最后都让自己走向了这般境地。
她靠在赵一痕的怀里,看着远去的河灯,道:“我想去寺里看看。”
赵一痕道:“寺里人多,很难进去,我们去观里,正好我有朋友在那!”
陈媛媛愣住了,诧异道:“你还有道长朋友他知道你的身份”
她真的不敢相信,一个杀手竟然还有一个吃斋念经的道长朋友。闪舞这简直就是水火不容的事,就算道家不给他念经劝他从善,但也绝不会跟一个杀人无数的刺客做朋友。
赵一痕笑道:“他知道,你见他,一定会觉得他高深莫测,道法高深!”
陈媛媛更不会相信了,心想,这一定是他同伙假扮的。
青羊观此时也是人满为患,香火满院,一向懒的出奇的三问道长此时也忙着接待这些善男信女。
“平安香三炷,一钱!”
“财源滚滚香九炷,二两!”
“后面的别挤,前面的请香要给银子啊!”
“嘿!还嫌香贵,贫道跟你讲,贵不在香,贵在诚心,心诚则灵,懂不”
请香处,传来阵阵三问道长乐此不疲地叫喊声。
这回赚发了,能买好多好多酒了,一想到酒,他就心痒痒的,这时候如果有个人来送酒给他,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突然见到一男一女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哦不,应该是,说天尊到,天尊就到。
他一撸袖子,站了起来,对旁边的小道士笑道:“先顶着,我去上个茅房!”
小道士心想,这一晚上都去了十几次了,怎么又要去。但论辈分,小道士还要叫他一声师叔祖,故而只好忍气吞声,接手了他的活。
三问拉着赵一痕的胳膊就往后院走。
后院是这些道长休息的地方,善男信女禁止入内,因而相对于前院,空旷了许多。
赵一痕知道,三问拉自己过来,只为了讨酒。闪舞
他一见酒,便眉开眼笑。
“知我者,还是赵一痕也!”
陈媛媛在旁边恍然大悟,难怪能和赵一痕成为朋友,不过是一个不正经的道士。
三问道长突然转过头,对陈媛媛笑道:“正不正经,贫道不知道,但贫道修得却是真道!”
陈媛媛震惊地看着他,就像见到鬼一样,难道这道长会读心术
三问道长喝着酒,咂咂嘴道:“只是简单的识人术!”
陈媛媛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赵一痕。
赵一痕笑道:“就是观察脸上细微的变化和身体动作,就可以推测出这个人想说什么话。”
说的虽然很轻松,但做起来,却是复杂的很,陈媛媛吐了吐舌头,表示不会。
这种能力,并不容易学会,若是寻常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精髓。不过江湖中,也有些专吃这行饭的人,他们会著作成书,代代相传,不过一旦被人识破,定会被人押送官府。
这时,三问又笑道:“要出远门了”
“嗯,去大理国。”
赵一痕自始至终不知道三问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每次又为何知道自己的行踪,若是算出来的,他可不信。
三问思忖了一下道:“我有个僧友,叫……叫什么来着”
赵一痕有些莫名的鄙夷,还僧友,连名字都忘了!这哪是什么友!
“想起来了,叫阿纳的僧人,他想成为弥勒佛,所以就赤脚,但他佛法不怎么样,所以我就叫他阿跛!他天天吵着戒酒,但酒却不离身,每次碰到他,都会骗他酒喝。不过他喜欢云游天下,能不能碰到,就看你的缘分了!”
赵一痕这才知道,能和他交朋友,不是同样的爱好,就是同样爱喝酒。
三问喝下最后一滴酒,瞥眼看向赵一痕的怀中,嘿嘿笑道:“没有了”
赵一痕无言,从怀中将剩余的两袋酒,全给了他。
三问道长抱着酒,又看向陈媛媛,郑重其事道:“不知,你走后,可否将她留在我道观中。”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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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后事
除夕夜里,尽管有人在外面尽情的挥洒心情,但总有人守在家中,或贫穷限制了他们外出的脚步,或守在于灵棺前,或奔波买药,或家里争吵不休。闪舞
杨玉花守在李大人的床前,抱着两个男孩,脸上挂着泪水,对双眼紧闭的李大人道:“这是第九个除夕,还记得第一个除夕夜里,在浣花溪亭上,你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要娶我做夫人,你可知,当时我被你吓坏了,骂你混蛋,我用尽全力锤你,你却无动于衷,紧紧将我抱住,说要带我去看天涯海角,要带我领略海枯石烂,可如今,你却躺在床上,一蹶不振。”
“我知道,你这病是江雨升动的手脚,你放心,等你病一好,我便亲自将他放逐到边关,永不再回中原。”
“你可知道,这数月来一直奔波,我真的好累,好想枕着你的胸膛安然入睡,可是我不能说累,因为我知道,只有你醒了,我才能安然的去睡。”
杨玉花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对两孩子道:“快……快……叫……叫……爹……爹”
两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痛苦,也学着叫道:“爹……”
床中的李大人,也不知何时眼角流出了泪。
杨玉花一边流着泪说着话,一边哄着孩子叫爹,直至深夜。
“禀夫人,杨客卿求见!”
忽然门外传来侍卫的叫声。
“快让他进来!”
杨玉花笑了,忙擦干泪水,静等杨出易的到来。
杨出易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夫人,夜寒露重,还是早些休息吧,今夜我来守夜。”
杨玉花没有应答,转而问道:“可以定罪”
杨出易面犯难色,道:“堰沙帮,若说是江小白的罪倒是有迹可寻,但赵一痕却没有足够的证据。”
杨玉花冷哼道:“今日他一人可战十几个高手而有余力,杀堰沙帮一百多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杨出易道:“只是那日他并没有去别处,正和小女在一起,若是这样说,有些牵强!”
杨玉花突然笑道:“牵强我看你是想保住你这个未来姑爷吧!”
杨出易自然不敢多言顶撞,只说道:“虽是姑爷不假,但他若是要犯,定会让您定夺,毕竟他只是个未来姑爷,不是”
杨玉花没有再扯向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二公子失踪的事呢”
杨出易道:“或许跟赵一痕身边的茅羽曦有关,那日一路追查到涂山酒家,被她巧舌糊弄过去,但如今在老夫家中,定会查个底朝天!”
听到此话,杨玉花这才满意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杨出易揉了揉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心道:走,走了也好,省得再整出个什么幺蛾子出来,否则我这把老骨头非被你折腾坏了。
杨婉儿此时也回到了家里,闺房内辗转反侧,今晚赵一痕和陈媛媛突然走失,让她本来就有些烦躁,最后却被茅羽曦带走了。
茅羽曦带着她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对她说:“明日早晨赵一痕会出城去往大理国,你五更天在城门等着他!”
丫鬟的职责终会来临,让她庆幸的是,伺候的人,是她的意中人,不过自从茅羽曦的到来,令她早就想离家出走了,正好此次也是个机会。闪舞
说完这句话后,茅羽曦又带着她跟杨出易她们汇合,两人手挽着手,杨出易看不出一点异样。
就这样一路上,茅羽曦有意无意地看着杨正义,杨正义也对茅羽曦挤眉弄眼,他高兴极了,真没想到,这个美人还挺骚,也觉得自己的功夫更近了一步。
江小白还是坐在屋里,一整晚也没有出去,只和江拗儿一起下棋。
拗儿的棋艺渐长,但只在于前期的打杀,而后期的布局却是空白。
江小白道:“前期再如何打压,没有后期的计谋,都是输!”
江拗儿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哦……可是为什么前期就不能一次杀死呢”
江小白摇头道:“没有人前期就能杀完一整盘棋,除非你怯懦,你选择认输!”
今年除夕之后,江拗儿才九岁,哪里会听明白这种晦涩难懂的道理,他只能将其牢牢记住,等有朝一日懂得时候,再实践出来。
钟鼓楼的声音响起,已经到了子时。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快到江小白已记不起今夕是何年,看着拗儿一天天长大,他叹道:“拗儿,我不希望你能成为一代人人敬仰的大侠,但我希望你可以习得我一身医术,平平淡淡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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